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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常心甜蜜的沉醉于和盈盈的这段新恋情。

 他甚至不再顾忌的让自己“坠入情网”的消息,在电台里大大小小的角落传开来。

 他喜欢所有人来分享他的喜悦、愉、足和幸福。

 他巴不得能骄傲的大声向世界宣告…他恋爱了,和一个叫盈盈的女孩。

 这些日子以来,他一边要工作,一边又要谈这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因此,常的心里都是轻飘飘、甜蜜的,却又忙得天昏地暗。

 就这样,他待在家里的时间,一下子就少得可怜了。

 他总是往外头跑,一回到家不是倒头就睡,再不就是永无休止的持续和盈盈的情话热线。

 日子是如此的充实而紧凑,他一头栽进这场热恋。

 当然,他因而有段时间不曾见过钟灵了。

 常曾向盈盈提起过钟灵的事,盈盈的反应是难以置信。所以,常想安排“钟灵”和“盈盈”两个人见个面。但,常太太说钟灵最近很忙,有好些日子不曾来了。

 反正,总有机会的,他想。

 哎!其实这个时候,他的世界里只容得下盈盈,至于其他人,对他来说已是微不足道了。

 嗯,盈盈,一个爱笑爱闹爱哭爱叫的女孩。

 她喜欢做梦、喜欢看小说、写小说;她要求浪漫,追求刺,这个女孩,就是他的小女朋友,属于他一个人的。

 活了三十多年,常觉得最幸福快乐的时光,就是现在了。

 星期天早上。

 常睡到很晚才起,盈盈回去南部的家,家人又全都到教堂做礼拜去了,他一个人怪无聊的。于是他打电话给他的小助理…范振农…一个还在世新广电科念书的孩子,他请范振农吃中饭,顺便讨论一下节目所增辟的新单元,是否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

 他们约好了在天母的一家叫“心情驿站”的西餐厅碰面。由于是星期天,市区不堵车,所以很快的就来到约定地点了。

 他走进餐厅,在一个靠窗角落的位子上坐了下来。这餐厅的气氛很好,播放的音乐也很轻柔;最重要的是来这里的客人都很斯文沉静,谈话时也是轻声细语的,尽量不去打搅别人。他靠在软软的皮沙发里,并代侍者,说他是常,正在等人,先给他一杯果汁就好。

 侍者走了。他放松了四肢,仰靠在沙发上。心中一下子就惦记起盈盈,昨晚他到电台后,就接到她的电话,就说家里有事,必须回去一趟,说完她就匆促的挂上电话。他甚至还来不及问她是什么事呢。唉!她就是改不了这种…说风是雨的躁脾气。想到盈盈,常心中过一阵甜丝丝的浓情意,不知她现在正做什么呢?他心里思念着盈盈,眼光却瞧着大门,蓦然间,他傻住了。

 他瞪大眼睛,坐正了身子,背脊。他实在是惊讶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整魂牵梦萦,像珍珠宝贝般宠着的盈盈,竟然和钟灵的表哥何云樵推开门走进了这家餐厅。

 经过这段时的交往,他已经可以清楚地由神情举止分辨出钟灵和盈盈的不同。没错,眼前的这个女孩是盈盈!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何云樵怎么也认识盈盈?而且,看样子他和盈盈似乎非常络。

 常的心里又惊疑又焦急,他觉得他简直要爆炸了!他一个冲动就想跑过去兴师问罪,又怕其中有他不知情的原委,只好捺着子依然坐在位子上。

 这么一想,他忽然很担心被他们发现,顺手拿起桌上的一本杂志挡住自己的脸,才敢从旁偷偷的瞧去。

 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所有的怒气妒意一股脑翻腾汹涌了起来。

 何云樵不坐盈盈对面的位子,竟然亲亲热热的坐她身旁,还搂着她的肩,而盈盈却是无动于衷的任他搭着。

 为什么?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惊怒集得几乎没了主意。过去?不过去?

 何云樵低头凑近盈盈的耳际不知说些什么,只见盈盈不停的摇头。常离他们的座位有段距离,加上泻盈室的音乐声,他根本听不见他们谈什么!

 正气恼不已,侍者领着范振农过来了。

 范振农在常的对面坐下,十分不解何以常要拿本杂志挡住自己的脸?侍者在一旁也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常,常这才发觉自己的失态,慌忙放下杂志,低头去研究菜单。然后,他发狠的点了烤龙虾、菲力牛排、什锦沙拉、炒牛腩、咖啡、圣代、罗宋汤和综合水果。那侍者的眼光由好奇转成了惊讶,常也不管,还附加了一句,说:

 “一模一样的要两份。”

 那侍者不敢多话,识相的走开了。坐在他对面的茫振农,似乎嗅出了空气中隐藏的风暴,沉默了一会儿,居然一语道中他的心事。

 “怎么?常哥,这里头有你不愿遇见的人?”范振农边说边四下张望了一圈,然后他也看见了盈盈,她正被一个漂亮的男孩搂着肩,他迅速的回过头来,有点尴尬,竟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是一瞬也不瞬的盯着脸色难言极了的常。怎么回事?他也糊涂了。

 “常哥!”范振农喊。

 “什么?”常的声音沙哑。

 “你…你还好吧?”范振农担心的。“或者,我们先离开这里?”

 “离开?”常整个人震颤了一下。“为什么要离开?”

 “好吧!那你预备怎样?”范振农看着常

 “小范!”常的眼光阴沉沉的。“你猜我现在想干嘛?”

 “哦?”范振农怔怔的,心里恍然有点明白。他可以想象得到常忿怒的心情,不过他仍保持着理智。“算了,常哥,冷静点,也许事情不如你所想象的。怎么?他们来很久了?”

 “来了一会儿!”他闷闷的说。

 “哦?”范振农恍惚的看着他。“那么,他们有没有发现你?”

 常摇摇头,他的眼神鸷,眉峰深锁,脸上堆着浓密的霾。范振农感到空气中有某种令他担忧的风暴气息在酝酿着,他十分十分地担心…

 “听我说,常哥…”范振农关切诚挚的说:“也许,这中间有点误会,你私下再找机会跟她谈。大庭广众的,你可别意气用事。如果她真是那种脚踏两条船的女孩,那更不值得你为她付出。”

 常的脑子里轰然一响,像有颗炸弹在体内炸开,全身都被炸得粉碎了。但他的意识依然清晰,他努力直背脊,眼光困惑伤痛的盯着范振农。他的声音像来自幽谷的回音:

 “为什么呢?我…做错了什么吗?她竟如此待我?”

 常的话问倒了范振农。他能说什么呢?说些不关痛的话安抚他吗?不不不,他知道常不会想听的,他现在大概只想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们就这样沉默的对视着,直到侍者送来了餐点、饮品。

 “吃吧!”常首先开了口,打破了那窒人的沉寂。“我心里烦,你别理我,慢慢吃,我想先走一步,再待下去…我怕会控制不了自己,做出不可收拾的事情。”

 “噢!我明白,你先走好了,我打电话叫阿健过来,就这么决定,别想太多。”范振农真挚而谅解的说。

 常拿起桌上的帐单站起身来,他不想和范振农再谈下去了,再谈下去也不会改变他亲眼所目睹的事实。

 他小心的低头朝柜台步去结帐,临出大门前还不死心的又回头望了盈盈他们坐的角落一眼,看见盈盈整个人几乎都已隐没在何云樵的怀里,他完全的绝望了,毅然的掉转身子,朝外面直冲了出去。

 他开着车子,在街上盲目的东闯西逛。他一直开着…没有目的地的开着,只是想平静下自己那沸腾的情绪,想遏抑住心中那刻骨铭心的痛楚。是的,痛楚,他觉得浑身的每个细胞、每神经都感到刺痛。

 突然,他的行动电话响了。他现在实在没啥心情听,不过他还是拿起电话。

 “喂,我是常。”

 “…”“喂,找谁?为什么不说话?”

 “是我,我…我从家里赶回来了。”

 “盈盈?…”

 “怎么?你很惊讶啊?我想你嘛!一回来就马上打电话给你呢!我对你好不好?”

 常憋着一肚子气,不知该说什么?她明明骗了他,背着他和何云樵约会,居然还敢脸不红、心不的来向他邀功。

 她为什么要骗他?为什么?为什么?…

 “…”“常,你怎么了嘛?怪里怪气的,又不说话。”她娇嗔地埋怨着。

 “…”常沉思了一会。“对不起,我今天人不大舒服这样好了,我先回家睡个觉,晚上再给你电话,好吗?”

 “好。”她顺从的收了线。

 放下电话,常心中五味杂陈的驾驶着车子向家中驶去。

 晚上,他一定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得清清楚楚。

 钟灵坐在电话机旁,眼光死死的盯着电话机。怎么还不响呢?下午她ALL常的时候,他不是说:“…晚上再给你电话…”

 都几点钟了?她乏力的瞪着依然死静的电话。

 常!常!他现在究竟在做什么?他忘了自己说过要给她电话的事?

 对了,她觉得今天的他好奇怪,好像跟平常很不同。以前,他只要接到她的电话,不都是兴高彩烈的吗?怎么今天口气冷冷的,居然还主动挂她电话。

 他对她厌倦?不爱她了?是这样子吗?

 他就要拿出对儿的那一套来应付她了?

 若是如此,那她将如何自处呢?

 照云樵的计划,是她要去甩掉他,让他痛苦;而不是她去重蹈儿的覆辙啊!可是…可是…

 她究竟在做什么呢?她似乎是假戏真做了。

 苞常在一起的时候,好快乐好快乐,她几乎就要忘记她接近常的目的。但,每当一想起这目的时,她就觉得好无奈。

 她突然觉得自己演得好辛苦,有些演不下去了。因为,跟常多相处一秒,她就愈是觉得他是个重感情的人,一点也不坏,她怎么能再欺骗他,怎么能?

 是的,她决心不再扮演盈盈,她要做她自己。今天晚上就要告诉他!虽然,她不能马上把一切都和盘托出,但至少少骗他一点点吧!

 忽地,电话铃声骤响。她吓了一跳,看看表,快十点钟了。她扑过去,接电话。

 握着话筒,她竟有点紧张的说:

 “喂…喂?”

 “喂,盈盈吗?”常的声音低沉而有点陌生。

 “嗯,怎么这么晚才打来?”

 “我…我在思考一些事情。”

 “什么?”钟灵不知怎地,竟感到不安。“你出了…出了什么事吗?”

 常叹了口气。

 “盈盈,”他深沉的说:“我在想,我们是不是进展得太快了。”

 她惊疑,不知他为何有此一说。

 “你…”她不安的。“你怎么了?”

 “我想了一下午,我觉得…”他顿了顿。“我并不是很了解你,而你…你了解我吗?”

 “我不懂你想说什么?”她蹙起了眉,心中十分不安。“盈盈,”他的声音诚挚:“你…是真心…喜欢我吗?”

 “你怀疑我?”她怯怯的问。

 话筒里有一阵沉默。

 “我害怕你又是和我开玩笑,你是吗?”

 “常,我…”她十分犹豫的开口。

 “唔?”他轻哼着:“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告诉我的?”

 钟灵是有肚子的话想跟他说,可是她又害怕又心虚,她不知常听了会怎样?她一点把握也没。

 “我…我是想问你,”她吐吐的:“你呢?你对我是认…认真的吗?”

 “我想娶你,你说我认不认真?”他有些激动的说。

 钟灵屏息片刻,感到口一阵郁热,眼睛润润的。

 “真的?”

 “真的。”

 “可是…可是…”钟灵不安的沉了一会儿。“你说了,你并不了解我…我有很多缺点,你知道吗?我可能会伤害你。”

 “不不不!”常急切的说:“是不是缺点,是很难说的。我爱你,你的缺点在我眼中也会成了优点。”他由衷的说:“我是绝不会因你的缺点而受伤害的,只是…”他犹豫了下:“我不希望你对我有所隐瞒,这…这才是我不能忍受的,你懂吗?”

 钟灵心头一懔,感到他话里的含义颇深,她的心脏狂跳,愣了好久,她深深了一口气,才说:

 “好吧!你让我想一想,明天,我给你…完整的答复。”

 “好吧!”常无奈的说。

 “常,无论我告诉你什么,都希望你记得我现在说的每个字…我是真的爱你。”

 说完,她不等常再说什么,马上挂上电话,把自己扔到上。泪,再也忍不住的滑下来。

 一夜无眠。

 早上醒来时,常的神色憔悴。

 想起盈盈,他心中一阵惘。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真正用心去爱的女孩,真正让他想安定下来,动了成家念头的女孩。偏偏她三番两次的戏他,把他的生活扰得片刻不得安宁。

 唉!他是上辈子欠她的吗?她今天又会告诉他什么呢?

 他懒洋洋的走下楼去,到了大厅…忽然间,他整个人都呆住了,大厅沙发上就坐着困扰他害他辗转难眠的人。

 “盈盈!”他惊喜的喊。

 她受惊吓的抬起头来看他,小脸白得都没血了。

 他快步的向她走去,在她身旁坐下。

 “你怎么来得这么早?”

 她机械化的移开了身子,刻意和常保持距离。以一种十分惊悸的眼光看着常动着嘴,似想说话,却没发出声。

 常发现她的身子正轻颤着。

 “你怎么了?”他困惑的。

 她仍默默瞅着常,然后,泪水突然一发不可收拾的涌出了她的眼眶,迅速濡了她姣好清丽的脸庞。

 常更困惑,想也没想就伸出手去,握住她的手。她却迅速的把手从他手中出来,止住了哭泣,温柔的注视着常说:

 “你还记不记得答应过要为我做三件事?”

 “嗯?”他心里暗暗叹息,不知她又想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来刁难他?“先说是什么事。”

 她眨了眨水光转的大眼睛,固执的说:

 “你是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到底算不算话?”

 “自然算了。”他勉强的说。

 “那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你答应我不要生气好不好?”

 “什么事?你结过婚?”他颇不安的。

 “胡说。”她垂下头去。

 “那…是什么事?”

 “没有盈盈,我…我是钟灵。”她轻声说。

 “钟…灵…?”常怀疑的盯着她。“你是说你和盈盈是同一个人?你是真的?还是骗我?”

 “真的。”她小小声的。

 常脑子里昏极了,他坐在那儿,不动也不说话,他觉得自己像是沉进了一个无底的深渊里。

 “你是钟灵。”他虚弱的喃喃自语。

 “你还好吗?”钟灵关切的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放心好了,一时之间还死不了。”常的语气突然变得尖刻而冰冷。

 天知道!常快发疯了!他觉得自己像个傻子般的被耍着。一会儿盈盈,一会儿钟灵,还有一个活见鬼的何云樵。把常耍得团团转,他如果还能维持若无其事的样子,那他就不是常,而是圣人了!

 钟灵又歉然的靠过身子来。

 “对不起!你生气了吗?”

 “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要一再地骗我?”他慌不迭的闪开她,好像她是条毒蛇似的。

 钟灵见状,她全身明显地颤栗了一下,马上站起身,连退了两步。她倒了一口气,瞪着他,抖着声音说:

 “你生气了,是不是?你觉得我很可恶、很过分?你恨不得能亲手杀了我,是不是?好吧!我走,我走,我马上就走!再也不来烦你!再也不来打搅你!让我们各过各的生活吧!

 …”她嚷着,转过身子,真的要走了。

 常整个人跳了起来,红了脸,一个箭步冲过去拉住她,他暴地把她拖回来摔在沙发上,暴的说:

 “今天不把话说清楚,不许你走出这个大门!”

 “不许?”她憋着气问。抬眼看常,发现了他眼底的一抹痛楚苦恼的神色;可是,那漂亮的脸板得那么紧,那么冷酷,他连一句温言软语都不肯讲呵!只要一句温柔的话,一声柔情的呼唤…她会认错,她会屈服,她愿意任凭处置。但是,什么都没有,他的脸色是铁青而难看的,他居然还绝情的威胁命令她要将话说清楚,不!她绝不屈服,她也是骄傲的,她决定要和他对峙到底。她想着,马上又跳起来,想朝门冲去。常的反应也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非得跟我把话说清楚不可!”他毫不妥协的说。

 “我不想说了!”她又开始任了。

 “你非说不可!”他也执拗起来。

 她奋力的挣脱了他,挑着眉毛尖声说:

 “不说不说不说!你别再拉拉扯扯,我要走了。”

 他重新抓住了她的手腕。

 “我偏要你说,谁赋予你权利让你这么恣意妄为?你觉得把一个人当猴子耍,搞得他昏头转向、神魂颠倒的,很得意是不是?说话啊…”他咬牙切齿的命令着。

 “让我走!”她咆叫着:“刚刚是你不要听的,现在我不想说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要听?”他暴躁而恼怒地吼着。

 “你生我的气!你说话不算数。”

 “我不该生气?”他火气更大了。

 “你讨厌我!”她开始任喊。

 “我讨厌你?”他用力的大吼了一句:“告诉你,大小姐,我讨厌我自己像个大白痴一样的由着你耍,我为什么要为你快,为你失意,为什么啊?我真是天下第一号超级大笨蛋,你一直都是在玩游戏,是不是?你一直都在为自己的演技而得意,是不是?依我看,你不该当什么作家,你该去演戏,真的,你绝对有实力去得座金马奖。好了,我没兴趣跟你闲扯,你最好马上把一切解释清楚!”

 她愣了两秒钟,心里剧烈的战着,她很想告诉他,事情不是他所讲的那么恶劣的。她承认自己是欺骗了他,可是,那是因为…算了!他是那么的愤怒,只怕,她说出真相,他也不会原谅她吧!那她又何必多费舌?反正事情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眼泪又滑下了她的面颊,她下定决心绝对不说,即使用暴力也不屈服,她泪面的抬起头来说:

 “我没什么好说的,诚如你所想的…我是个可恶的女骗子,喜欢游戏人间,玩别人的感情,你很倒楣成了我戏的对象。就是这样了,你满意了吗?哦,对了,世界上没有盈盈这个人物,那不过是我兴之所至随意杜撰的一个虚幻的影子,没想到你会当真,如果真的伤害了你,我很抱歉!或许,我真该接受你的建议改行去当演员,才不至辜负你对我的期许…,好吧!我讲完了,请你让我走吧!”

 “你…”常的理智和情感都崩溃了,他不知道她所说的是不是事实,也不知道她下的泪是真是假?他只知道…她欺骗了他;被真心所爱的人所欺骗?天!他无法忍受。他失控的狠狠的一巴掌挥了过去“啪!”的一声,好清脆也好响亮,所有的声音都静止了。

 她脸色灰白的看着他,仿佛不相信他竟会打她?是不是代表他心中对她已是无情了?

 他,竟然打她…他们之间还有什么爱情可言?

 没了,没了!一切都结束了!

 她的心一下子被撕得碎碎的,鲜血直滴…

 她心中刚萌芽的情爱随那无情的一巴掌幻灭了。

 常也愣住了。

 他从来不曾动手打过人,就算是男孩子…他也不曾,更何况是女孩子?

 眼前这女孩,不管她是盈盈也好,是钟灵也好,都是他爱过、疼过的,而他竟然那么狠心的动手打了她。

 他被自己的举动吓着了,不管她做了什么,她都只是个小女孩啊!

 钟灵脸上茫然哀凄的神色,仍然牵动他心灵深处的柔情,令他懊恼,令他心疼。

 可是,他更清楚的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钟灵咬咬牙,忍住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痛,依然骄傲地抬头看着常。她嘴角有一丝血迹,但她眼里含着泪珠,嘴角却带着淡淡的笑意,一种悲壮的、凄凉的笑。

 “你知不知道一件事…”她慢慢的说。

 “你说什么我都不知道!”他痛苦的狂叫。“我是个傻瓜!

 笨蛋!我不知道任何事情,我完全不知道…”

 “但是你不可能忘记这件事,”钟灵一个字一个字的,清晰地吐了出来:“你曾经认识一个女孩叫…何儿,你忘了吗?”

 他惊动了一下。

 “何……儿。”他一个字一个字的重复。

 “你不记得?”她挑挑眉毛,笑了,低叹着,用手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唉!就算你是个风情圣,你也不能忘了她,她是个好痴情好痴情的女孩,她是那么的深爱着你,你怎忍心将她遗忘?”

 常死命的望着钟灵。她的面颊离他好近好近,那对美丽的大眼睛睁得大大的,清亮而明澈。

 常觉得天旋地转起来。

 “你是什么意思?”他哑声问。第一次,他对面前这个可人儿产生一种强烈的恐惧感。“你是什么意思?”他只会重复这句话。

 “你真忘了吗?对你一往情深,又因你而远走他乡的何儿,怎么?你竟然把她忘得一干二净了?”

 “钟灵!”他惊叫。

 “不要吼叫。”她安抚的口气,像在安抚一个无措的孩子似的。“也不要激动。让我慢慢告诉你,你刚才不是一直想知道的吗?现在我全都告诉你,毫不保留的都告诉你,嗯,你说你讨厌被人愚的滋味,那么,你认为何儿…她喜欢被你当成小娃娃的耍吗?…”

 “钟灵!”他惊喊,攫住了她的肩膀。“你在说什么?钟灵!你不要再胡说八道,不许再开玩笑…我不听,我不想听了…”

 钟灵安静的望着他,轻轻笑了,慢的说:

 “不想听?为什么?我发誓从现在起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绝不开玩笑,否则我…不得好死。”

 “够了,我不想听了。”常大叫。

 钟灵的微笑令人有一丝寒意。“常,你好天真哦!你以为你是神吗?我该乖乖的任你摆布,要我说我就说,你不想听了,我就得闭上嘴巴?清楚,我是钟灵,不是那个甘心为你付出一切、任凭你差遣、玩的何儿。”

 他苍白着脸,颤声问:

 “把话讲清楚,你是谁?怎么认识何儿?”

 “我正要说啊!”她挑起眉毛,挑衅地说。“我是何云樵的干妹妹,而他有个同胞妹妹就叫…何儿。你懂了吗?我是来替她向你讨回公道的,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达成目的。现在我不想再演下去了,你让我走吧!我不会再来打搅你的生活。”

 他的脸更加苍白了。

 “你怎么知道我和儿的事。”

 “我和云樵本来都不知道为什么儿会匆匆忙忙的跑到国外不肯回来了,这件事带给我们全家好大的震撼,后来儿有个很要好的室友…林晓帆交给了我们一份儿遗留下来的手稿,我们才恍然大悟。”她的眸子闪着泪光,眼睛黑黝黝的深不可测。“她是单纯且善良的女孩,你不该那么残忍的伤害她。哼!像你这种处处留情、游戏人间且又自命不凡的人,受这点小小的教训,算是便宜你了。”

 常的脑子倏然轰然一响。他两眼直瞪着钟灵,面色一阵青白。空气一下子死沉凝滞,好一会儿,他才喑哑着声音,喃喃的,不信任的,一迭连声说: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

 “什么不会的?”她不解的问。

 “你竟是来报复我的!”他受不了的尖叫起来:“原来你是存心来欺骗我的感情,你故意一下子出现,一下子消失,一会儿天真,一会儿哀愁,你真可怕、真虚伪,我怎么会被你所蒙蔽了呢?我怎么会为你痴呢?我竟然还当你是天使…原来你是不折不扣的魔鬼!告诉我…还有谁知道你的诡计?

 还有罗天培…他也是一伙的吗?”

 “不,从头到尾,他都毫不知情,他只是被我和云樵利用。这当然首先要感谢你妈,她害怕你抱独身主义,急着替你介绍女友,天时、地利、人和配合之下,我才能打胜这一仗。”

 “你…”他大吼,忘形的摇撼着她,他的神情变得狰狞可怖。“你凭什么?你凭什么?”他悲惨的呼叫着:“我对儿做了什么?天知道我对她做了什么?我怕伤了她的心,所以我不敢爱她。我错了吗?谁自以为是?自以为是的人是你,是那个该死的何云樵!你们两个都是魔鬼!你伤害了我的感情,你给我滚,你让我看见了世界上最丑恶的心…”

 “不要说了!”钟灵厉声阻止他,她的脸色比常好不到哪里去,脸颊上还清楚的浮着五个手指印,她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沉痛而挣扎的说:“听我说,常,我曾好恨好气你,那是因为儿的关系,我恨你毁了那样一个单纯善良的女孩,所以我答应云樵参与这个疯狂的报复行动。但是,我失败了。从酒店再次见到你,我就发现…我再也无法去伤害你了,因为我早已不知不觉的爱上你,爱得那么深,我多么希望对你完全没有秘密,我想把全部的事情都告诉你。可是,我又矛盾、又害怕。我不愿背叛云樵,更不想再继续欺骗你。记得吗?我曾要你答应我三件事,我很阴险是不是?早早就为自己找好退路,不过,都不重要了,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我曾把儿留下的手稿寄给你,有空的时候再看看吧!或者你会比较不恨我。我走了,你放心,我们永远不会再见面了。”

 说完,她挣脱了常,迅速的冲了出去。

 常呆愣了片刻,等他回过神想留住她时,已失去了她的踪影。她说永不再见,他竟然让她这么悲凄、委屈的离去,哦!怎样的误会啊!

 他颓然地跌坐在沙发上,常被击倒了。

 被这麻似、纠不清的爱情给击倒了。

 哄哄的一阵门响、杂沓的脚步奔跑声,把常家都惊动了,常太太从楼梯上跑了下来,吃惊的问:

 “你们两个在吵什么?怎么越吵越凶了!吔,钟灵那丫头呢?她不是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吗?我们才全都离开的呀!阿哪!怎么回事?”

 “妈!”常抬头。“我们说清楚了,也吵完了!”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直了身子,木然的说:“她一切都跟我招供了,她再也不会来了,什么都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他看不见什么,听不见什么,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名字,一个刻骨铭心、深深刺痛他的名字,那名字在烧灼着他,迫着他。

 他抛下周围愕然的、面面相觑的众人,径自狂奔上楼,冲回自己的房间去了,用尽浑身的力量把门带上后,他发狂的嘶吼着:

 “钟灵,你太狠了…”

 他的声音冲破了静寂,在整个房间绵延不断的扩散开来,一直冲进他的心灵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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