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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先钱,后表,”昌祥开出条件。“拿到钱后两天,确定你没有报警,我们再约地点一手表、一手人。”

 “毒蛇,你要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于轩恳求道:“只求你千万不要伤害桓竹。”

 “放心,只要你乖乖照我的话去做,我保证还你一个毫发未损的子,别忘了,我和她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让我跟她讲话,我要确定她平安无事。”

 “她的平安与否,建立在你是否如期款上,记住,欧于轩,不要跟我耍花样,款方式我已经告诉你了,今天晚上十点钟我如果拿不到钱,后果你自己负责。”

 “毒蛇!毒蛇!”于轩放下对方已经挂掉的电话,跌坐进沙发里。

 “于轩,这样子不行,”华绍首先发难“你一定要报警,快,再慢就来不及了。”

 “你没听昌祥说绝对不能报警吗?”翠婵责备长子说:“万一他真的蛮干起来,伤到桓竹,那怎么办?”

 前天下午桓竹失踪后,于轩便觉得大事不妙,果然到了晚上就接获勒索的电话,限他在一天之内筹出相当于五亿多台币的现款,静待进一步的通知,最重要的是绝对不能报警,不然他们一定马上撕票。

 撕票?不!他无法想像没有桓竹的日子,钱财可以再赚,但桓竹却只有一个,他承担不起这样的风险。

 本来他是想独力承担这件事的,但因为接获第一通电话时,孝康正好在他身旁,当下就通知了华绍他们,于是华绍马上偕同母亲搭飞机赶过来,对于这样高额赎金的要求,华绍深表不,坚持要报警,但翠婵支持于轩的做法,认为人命关天,丝毫轻忽不得。

 珀贞在旁将他们的反应看在眼底,不泪盈于睫,心中不停的祷告着:桓竹,桓竹,你一定要平安归来。有这么多人关心着你、爱着你,你就一定要坚持下去,绝对不能放弃。

 已为人、又快为人母的她,自觉终于能够体谅桓竹阿姨的心情,如今患难见真情,可见他们对于桓竹,都还存有血浓于水的感情,只是平常不愿也不易表现出来而已。

 “我赞成华绍兄的意见,”孝康突然开口道:“毒蛇固然危险,但警方应该有处理类似案件的经验与能力,于轩,你不能助纣为,想想看,若再度被他逃脱,会有多少无辜的生命受害?”

 “孝康。”珀贞拉了拉他说:“如果今天被绑架的人是我,你还敢冒同样的危险吗?”

 孝康一怔,不重重叹了口气,如果换做是他,一样无法如此洒,珀贞说得对,除非是当事人,否则世上真没有“感同身受”这回事。

 于轩已没有多余的心力开口,只投给珀贞感激的一瞥,现在的他实在顾不了其他无辜的人,只顾得了子。

 “于轩,你已经快两天两夜没有好好睡一觉了,”这时翠婵发挥了她母的本能说:“晚上又要办那么重要的事,我要你现在就上去给我好好的睡一觉,养足精神,”她的眼中已隐含泪光。“好把我的女儿给救回来。”说完泪水便再也忍不住的夺眶而出。

 “妈,”华绍环住母亲的肩膀安抚道:“您放宽心,昌祥那混蛋若敢对桓竹怎么样,我第一个就不放过他,任他逃到天涯海角,我一样要把他给追回来!”

 “阿姨,”于轩郑重其事的说:“华绍说得对,我们绝不会允许毒蛇做出任何伤害桓竹的事,”我们?于轩觉得长久以来自我戒备的那道墙倾倒了,发出轰然巨响,温柔的情感连绵而出,从前他只是“一个人”现在他有饶家做本源,有汤家为后盾,是桓竹引领他回到人中来的;桓竹,桓竹,为什么我必须到现在才能体会自己爱你有多深呢?“她会回来,她一定会安全归来,和我一起…喊您一声“妈””

 翠婵闻言不掩面痛哭起来,直到此刻,她才明白自己有多么依赖念泽,若不是于轩的极力制止,她和孝康恐怕都早已通知远在泰国的亲人了;和念泽之间虽无浓烈的爱情,但毕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在,哪一桩婚姻不带点疮孔呢?然而深厚的感情,是无论如何也抹杀不去的,就像她对桓竹,虽不是自己怀胎十月所生,又带着韶君的血脉进门,可是她终究是汤家的儿女,发生这种事后,她才知道原来桓竹在自己心目中的分量并不比华纯轻。

 珀贞过来扶翠婵道:“萧阿姨,我扶您到客房去休息一下,诚如您自己所说的,要打赢这场仗,我们每个人都必须先有足够的体力才成。”

 客厅内只剩下三个大男人。“于轩,桓竹的命就交给你了。”华绍说。

 “相信我,毒蛇他休想动我子一。”

 ***

 “桓竹,何苦跟自己过不去呢?五天五夜了,你每天最主要的食物都只是牛而已,身体怎么吃得消?”昌祥把一盘香味四溢的炒面摆到她面前来。“好歹吃一点,我可不想让欧于轩误会我这几天来都在待他的老婆。”

 看见油腻腻的炒面,桓竹顿时有恶心反胃之感,昌祥丑陋的行为更令她食全失,能勉强喝一点牛,咬几口三明治已经算很了不起的了。

 “还是不想吃?”昌祥像早已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似的,干脆自己端起来吃。“很香喔,要不要我喂你吃一口看看?”

 桓竹只是嫌恶的别开脸去。

 “小时候你常央我和华维带你去吃这个、吃那个的,怎么现在我自动要喂你吃炒面,你却不肯吃?”

 听到他提起往事,桓竹不恻然,头也转正回来看他。“小时候带着我到处跑的那个大哥哥早已经不见了,昌祥,我求你不要一错再错,只要你肯出面自首,我愿意跟警方说是我自动留下来的,我也会说服于轩不提绑架的事,昌祥,要回头,就永不嫌晚…”

 他暴烈的笑声,打断了她的忠告和苦劝。“回头?桓竹,你真是太天真了,回头这种事,哪里是说回就能回的呢?况且我从头到尾,都没有走错路的感觉,何来回头之说?”

 “于轩没有说错,你是毒蛇,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冯昌祥。”

 昌祥把吃了一半的面放下说:“你知道吗?其实以前那个“冯昌祥”也是你自己想像出来的,说来只能怪你和华维的环境太好,被保护得太过头,根本不晓得什么叫做人心险恶,我刻意的接近你,看中的,无非只是你们汤家的钱,本来想等你上手之后,再好好敲你家一笔的,不过我可没心娶你这种乏味的黄丫头做老婆,我只想在你身上留点记号,到时叫你老爸花钱消灾,想不到那只老狐狸得像什么似的,马上差你阿姨出来扮黑脸,强迫我们分手,然后自己再出面给我一笔钱,打发我走。”

 于轩没有骗她,原来于轩真的没有骗她,昌祥的确利用她跟父亲勒索了一大笔钱。

 “他给你多少?”

 “不多,五十万而已,本来他只肯给三十,是你阿姨促他答应我的要求,加到五十的,她说金钱事小,名誉事大,又说什么不能让你再吃一样的苦头,什么一样的苦头,我也不太清楚,反正我只管有没有钱拿,你那老爸也真鲜,竟要我对你保守秘密,说不能伤了你的心。”

 知道不但是爸爸,连阿姨都在暗中保护自己,而她却浑然不知,一再听信这恶魔的鬼话,桓竹不心如刀割。

 “你太卑鄙了。”他们是怕她会跟华纯一样,但昌祥哪能与于轩比呢?

 “无毒不丈夫,”昌祥不以为忤的笑道:“你不一样以为我爱了你这么多年?桓竹,坦白说,只有欧于轩那种傻子会相信爱情,以前我叫苹果送上门去,他还不为所动呢,若不是我发现得早,及时把苹果给带回来,我看她早被欧于轩捉去戒毒了。”

 “她不是于轩在泰国的子?”她其实早已明白,但仍要昌祥的证实。

 “当然不是,苹果是我用来酬酢老主顾的上好甜点,也是我平伴,怎么可能会是欧于轩的老婆?别说他不曾动心了,就算他想要,我都不见得肯让,况且苹果也离不开我。”

 “因为你用毒品控制她?”桓竹觉得齿冷心寒。“你好残忍!”

 “残忍?你都不晓得海洛因进入体内时,那种滋味有多美妙,每个细孔都像会唱歌似的!”他眯起眼睛的陶醉样子,只让桓竹觉得心悸,双眸中充恍然大悟后的震惊。“聪明,真聪明,”昌祥突然不怀好意的笑,还过来执起她的下巴轻抚道:“我就是一个“适量”的享受者,怎么样?要不要试看看?”

 桓竹拂开他的手说:“不要碰我,”她的声音几乎和心情一样的冰冷。“你令我觉得恶心!”

 昌祥的反应是退后一步,哈哈大笑。“恶心?桓竹,等今晚上船后,你再来下评价不迟,到时你就是…”

 他还来不及把话讲完,桓竹也没机会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门已被推开,走进来一个绝不难看,却气的男人。

 桓竹直觉自己见过这个男人,他是…?

 “嘿,士毅兄,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昌祥热烈的打招呼道。

 “你今晚就要出远门了,老哥哥不来送行,说得过去吗?”

 “最多两个礼拜后就要碰面数钞票了,等着快重聚都还来不及,说什么送不送行的?太婆婆妈妈了。”昌祥摆摆手道。

 他呵呵笑着,转头看缩在边的桓竹一眼。“这女人果然标致,但是要用两千万美金来换嘛…,啧啧啧,那欧于轩也真是舍得,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啊?”

 “想不想先尝尝?说不定正是合你口味的蜘蛛噢。”话一说完,两个人便齐声发出秽的笑声。

 温士毅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道:“还是老弟你这条毒蛇先行享用,毕竟你们是旧识嘛,叙叙旧,感觉就回来了。”

 他们所谈的内容令桓竹胆寒,但令她更诧异的却是温士毅的身分,原来他就是这些天来,昌祥一直保持联络的“蜘蛛”他是“泰星建设”的小老板,不是吗?怎么会和昌祥这毒枭扯在一起?

 “怎么今天这么客气?该不是怕嫂夫人会吃醋吧?”

 “她!自上回苏芳雁的事被她知道,跑回来将人打到产后,我们两个就撕破脸了,我!还是个男孩?,她就是见不得我和别的女人生孩子。”

 “女人嘛,哪个心眼大的?何不乘机把她给休了,把那叫苏什么雁的小星娶回家去。”

 “你以为有那么简单?老头那一关,我第一个就通不过,再说芳雁也不肯嫁给我,”温士毅的眼光突然往桓竹一瞥,冷冷笑道:“欧夫人,这都该拜尊夫所赐,若不是他的“拔刀相助”芳雁哪里跑得出我的手掌心。”

 苏芳雁的确是透过于轩的安排,到永涛位于香港的办事处上班,临行前,桓竹还亲自下厨为她饯行。

 “世道不同了,”桓竹还记得孝康如此鼓励她“女人与男人一样,在外头闯,哪一个不会突然摔上那么一跤,要紧的得是赶紧爬起来,千万不要眷恋跌倒之处,新地点、新人物、新气象,打赌不过三个月后,你苏芳雁又是一等一的锋头女。”

 说的真是再好不过,那样的人才,如今若再回头瞧见温士毅,恐怕会有多快跑多快吧。

 “你捉不住她的,”桓竹脸的鄙夷之。“跟你在一起,起先无非只是为了寂寞,后来则是想为孩子要个名分,既然连孩子都没了,要你又有何用?”

 “你!”温士毅气得脸通红,一副想打她耳光的样子。

 “算了啦,老兄,”昌祥拉住他说:“何必跟女人一般见识?再说你上回提供的那个情报,不是也令他们夫吃尽苦头了?”

 温士毅闻言才呵呵笑开。“说的也是,说的也是,”他顿时又神气活现起来。“怎么样啊?欧夫人,因为知道胎记的位置,以为苹果与你丈夫是恩爱夫时,一定差点就气炸了吧?”自顾自的又笑了一阵。

 “原来是你!”

 “当然是我,一起洗他几次三温暖,连谁得过花柳病都知道呢,更何况只是小小的胎记?”他哈哈大笑道:“电话也是我们故意要苹果打给你的,怎么样?接到那种暧昧不清的电话,偏偏不能问欧于轩,滋味一定不好受吧?”

 “不过能捉到她,实在该归功于他们之间的情投意合。”昌祥在一旁帮腔道。

 “就是说嘛,如果不是两个人还爱得你死我活的,那欧于轩怎么可能在早一个月前就已风闻你回来的情况下,仍迟迟不肯拿他老婆出来当饵钓你?换做是我家那个泼妇啊,早八百辈子就跟我追究柢了,根本不会像这位欧太太一样,把什么都埋在心底,硬是不肯也不愿面对现实。”温士毅讪笑着。

 “也幸好是这样啊,不然我们哪里有机可乘?老实说,那一天我约你出来,”昌祥转而对桓竹说:“还真是在赌命,如果欧于轩早把一切都说给你听的话,那我不等于是在自暴行踪?幸好他没有,”他摇头笑道,一脸假意的惋惜说:“我想现在他一定很后悔,早知道我会反过来利用你对付他的话,他就绝对不会因怕你涉险而遮遮掩掩的,什么都不敢跟你说,反而让你误会他、怀疑他。”

 桓竹觉得后悔的人是自己,如果她对于轩的信心坚定一些,就绝对不会发生这种事,痛心的她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狠狠的瞪住昌祥看。

 “所以女人还是骗一骗、玩一玩就好,像欧于轩这么认真,倒楣的还不只是自己,眼前不就祸延子了?”士毅的笑声让桓竹全身骨悚然。

 “无!”桓竹朝他骂道:“你们迟早会得到报应的。”

 “报应?”两人对看一眼,竟又狂笑起来,昌祥边笑边说:“报应是说给信神、信佛的人听的,我嘛,我只信我自己!”

 “说的好,”温士毅赞道:“我就喜欢跟你这么爽快的人合作。”

 “士毅兄,往后我们洗钱什么的,都得靠你,我看你今晚还是不要出面比较好。”

 温士毅闻言不不平之。“我被欧于轩欺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才可以出一口鸟气,你居然不让我一睹为快?”

 “我只是叫你不要出面,没有不让你看啊,”昌祥好言好语的劝道:“来方长,总要为大局着想嘛。”

 “什么来方长?你不是说今天晚上就要把他…”昌祥急促打来的眼色,总算制止了温士毅再往下讲的意思,但桓竹却已经觉得很不对劲了。

 “昌祥,你想对于轩怎么样?”她起身冲到昌祥的面前说:“钱你不是已经拿到了吗?为什么还不肯放我走?你到底想怎么样呢?”

 昌祥低着头看了她好一会儿,实在无法相信被自己关了五天五夜的她,还能如此的楚楚动人。由于外头早已戒备森严,所以他并没有绑她或铐她,在这附有卫浴设备的房间里,给了她最大的方便,但她仍拒绝穿他为她添购的衣服,宁可套着她已经变得灰白的衣和长

 “宝贝,我最想要的并不是钱,”他恻恻的说:“凭我,要赚钱哪有什么问题?

 想要多少,就有多少,你丈夫付的那些,不过是路费罢了。”

 “那你到底想要什么?”

 “今天晚上你自己看不就晓得了。”昌祥带着得意的笑容,和温士毅关上门离去。

 ***

 夜风夹杂着海的味道,拍打在人的身上更加冷冽如冰,可是于轩却似乎毫无所觉,除了尽快救出桓竹外,他的心里根本装不下任何事情。

 从台北到宜兰来,一路跟着他的人是珀贞,除了她之外,其他的人昌祥都认识,而若不是她一意坚持,其他的人当然也都不会让已见肚子的她出门。

 “孝康,你听我说,”她跟丈夫分析道:“在我人生最低的时候,只有桓竹陪我熬过,可以说没有她,就没有今的我,况且我只是帮于轩开他的车过去而已,这样人一救到,我们也好马上返回台北。”

 孝康知道劝解无用,只好点了头,于是在这无边黑暗处等待着桓竹的,除了于轩,还有珀贞,虽然他不知道她在哪个角落,但他却明白一旦接到桓竹,三人就可以马上离去。

 于轩不准自己揣想任何顺利情况以外的结果,她一定得平平安安回到自己的身边,一定!

 午夜十二点正,前方亮起作为信号的闪光,本来伏在驾驶盘上的于轩立时弹跳起来,他深一口气,摸一摸怀中的表,然后下车往那亮光处走去。

 一切遵照毒蛇的指示,他开着他们放置在停车场内,要他去开的车子,穿他们要他穿的一身黑,只身前来…。

 “欧于轩,你可以停步了。”有个声音冷冷的说。

 “毒蛇,”以前在泰北手过,他当然不会忘记这个声音。“你要的东西我带来了,桓竹呢?”

 对方打亮了一支铅笔型的手电筒,照向身旁。

 “桓竹…”只见被贴住嘴巴的她瞪大一双眼睛,黑暗中更显明亮、惊惶。

 “站住,你再往前走一步的话,后果自负。”

 “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于轩狠狠的骂道:“你开出的所有条件我都答应了,为什么还不将她还给我?”

 “谁说的?我最想要的东西还没到手,更何况…,你确定她真想回你身边去吗?”

 “你想要胡说什么?”

 “我说在五天五夜的“和善相处”下,她已经不想回你身边去了,无奈我是个重承诺的人,为了避免她忽然胡言语,破坏了我们之间的协定,所以我只好封住她漂亮的小嘴巴。”

 桓竹想要摇头,却被昌祥紧紧的扣住。“毒蛇,要我相信你所说的话,恐怕要比相信太阳是打西边升上来的还困难,你不用白费心机了,现在就把桓竹还给我,快!”

 昌祥森森的笑了。“你先把我要的东西扔过来。”

 “你休想!”

 “欧于轩,你似乎没有跟我讨价还价的本钱,别忘了,你的子仍在我手中。”

 “毒蛇,你还有没有一点点江湖道义?”

 “江湖道义早就过时了,”昌祥喝道:“东西你到底给不给?”

 “除非你先放人。”

 “人在我手里,什么时候放,由我决定。”

 于轩明知道毒蛇素以滑溜狠辣闻名,但桓竹憔悴消瘦的模样却令他更加心疼,他委实没有办法再坚持下去,于是便从怀中掏出那个表来。

 “摊开手掌。”昌祥命令道。

 于轩照做了。

 “打开盖子,免得你以假的来诓我。”

 于轩也照做了,两人相距大约只有十步之遥,表盖内刻的字虽不大,但眼力奇佳的昌祥已经验明了正身。

 “很好,现在把表扔过来给我。”

 “你不怕我扔偏了,你会接不到?万一掉进礁石中,你找起来不是更麻烦?”

 “为了你心爱子的安全,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轻举妄动,蹲下来。”

 于轩已经猜到他要怎么做了,该死的狡猾!

 “很好,”昌祥对着已经蹲下去的于轩说:“现在把东西朝我脚边推过来,”他本来是用右手扣住桓竹,左手拿手电筒,现在为方便起见,便把桓竹也扣在左手臂中“准一点,只要我的脚一踩住表,人我马上就还给你,来。”

 于轩别无选择,只得在心中祈祷能一推而中,他做个深呼吸,然后把怀表用力往昌祥脚底推过去…。

 接下来的事几乎都在同一秒钟发生,昌祥的脚一踩定,右手随即掏出来,而正直起身来的于轩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已被挣脱出昌祥掌握的桓竹给结结实实的撞上,她竟然是要…。

 声响起,桓竹顿觉右背一痛,但在昏过去之前,却还来得及紧紧捉住于轩,望着他的双眸,也似乎在诉说着千言万语,其中最主要的是放心的神色,仿佛是在说:“你平安就好,你没事就好。”

 “桓竹!桓竹!”于轩拥紧她大叫:“不,桓竹,这太残忍了,你不能离开我,听到没有?你不能离开我,不能,不准!”

 周围突然响起各式各样的声音,有警笛声、声、人的叫声,但这些似乎都与于轩和桓竹无关了,桓竹只觉无边无际的黑暗笼罩过来,不过她一点儿也不害怕,只要于轩没事,只要于轩没事…。

 在痛晕过去之前,她好像还听到了于轩的哭泣声,不,她不要他哭,他们不是在一起了吗?桓竹拚命的想睁开眼睛,但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也不晓得过了多久,桓竹才悠悠醒来,闪进脑中的第一个想法是:我在哪里?接下来便觉得痛,那痛几乎席卷了她全身每一寸地方,排山倒海而至,痛得她忍不住呻息。

 “痛,好痛…”要过半天,桓竹才清楚那软弱无助的声音竟然属于自己。

 接下来她便看到了双眼充血丝,脸上布胡碴的于轩,原来他一直趴伏在边。

 “桓竹,你醒了?”他握紧她的手,眼中尽是泪光。“老天爷,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

 “什么时候了?”

 “你整整昏了三十二个多小时,快把我给吓死了。”直到现在,他的声音都还微抖着。“子弹已经取出来了,你没事,很快就会复元的,”他像想起什么来似的说:“你刚刚在喊痛是不是,我马上找护士来帮你打止痛针。”

 “不,”桓竹虽虚弱却坚定的说:“我不要打止痛针,也不要服太多葯,我撑得住的,”她拿那双美丽的眸子来询问于轩“难道…难道医生没有检查出来?还是…”她旋即面无血的说:“我失去…”

 “没有,你不要瞎猜,”于轩心疼不已的轻环住她的肩膀,深怕痛她的伤口。

 “桓竹,为什么你不告诉我?”口气中的怜惜要远远超过责怪。

 “来不及说嘛,医生说没错吗?不是我自己的猜想而已?”

 “没错,没错,再八个月后,我们就要升格为爸爸、妈妈了。”

 桓竹大大松了口气,是被关那几天的恶心反胃证实了她的猜测,也因为如此,所以她对昌祥才会那么顺从,怕就怕会伤到体内孕育着的那个小生命。

 “你开心吗?”桓竹望着于轩问。

 于轩轻轻吻在她的上,隐忍已久的泪水滴落在她的发间,桓竹抬起她没有受伤的左手,紧紧的环住丈夫的肩膀,指间则轻轻拨着他的发脚,偎着他的面颊摩挲着。

 昌祥已经落网,华绍终于还是忍不住联络了华纯的丈夫,于是由周栋梁出面,暗中通知警方,秘密部署,终于将急偷渡出海的一批人一网打尽。

 他们也终于知道昌祥为什么那么急拿到怀表了,只为了他把大批毒品的藏匿处和行销管道的暗语刻在表壳里面,有这条重要的线索,中泰双方的缉毒单位,这次不但可以因逮捕了一个大毒枭而立大功,同时还可以挽救成千上万可能因毒而坠入万劫不复地步的悲哀灵魂。

 比较令人意外的落网人物,则是话,骂于轩骂个不停的温士毅,不过也由于有他,他们才终于懂了昌祥为何有门路回台湾来。

 这些事,都可以留待以后再跟桓竹说,现在趁大队人马尚未开进病房之前,他另有要事要“审问”子。

 “得知这个消息有多开心,想起你为我冒的险就有多不开心,”他盯住她问:“你明知道他有意开,对不对?你明知道他想置我于死地,对不对?所以他才会贴住你的嘴巴,不让你开口,对不对?”

 “对,都对,”桓竹早已识破他佯装威严下的疼惜,忍不住撒娇道:“你说的都对。”许是麻酔藥尚未完全过去的关系,她竟然傻呼呼的笑起来。

 “你还笑得出来?”于轩又气又怜。“明知道他想打死我,你还用自己的身子来挡?你知不知道现在你已不只是一个人而已?”

 “我当然爱我们的孩子,”她轻抚着他憔悴不少的面庞说:“但我更爱你,于轩,记得你带华纯私奔的那一夜吗?我从窗内见到你这双灿亮如星的眸子,之后就一直都没有忘掉,我爱你,你不但早已是我的一部分,甚至是我最重要的那一部分,也许我那样的行为,可能会伤害到我们未出世的孩子,但是…,我顾不了那么多了,若失去了你,我也无法独自活下去。”

 “桓竹…”他说:“我是多么多么的爱你啊!”桓竹听到门外有嘈杂的声音,马上挑起眉毛看着于轩。

 “全是些关心你的人。”

 想像着待会儿的画面,桓竹马上迫不及待的说:“吻我,于轩,我好想念你的吻。”

 于轩没有浪费丝毫的时间,马上俯下头来深深的吻她,他们是那样的投入,以至于当孝康等人闯进病房里来时,两人都还浑然未觉,而翠婵则体贴的作势赶大家再出去等一下下,让他们小俩口有多一点相处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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