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零章叔侄
京城有许多各地的大商家建立起来的会馆,这些会馆功能很多,有提供各处旅住宿之用,也可替在外的客人捎信回家,当然,如果有某个地方的人落了难,自可去会馆寻求帮助。
江南本是鱼米之乡,在京城江南好些地方的会馆就有许多,这江浙会馆就建在京城繁华的
景路上,是由大盐商耿固友出资兴建的,耿固友在盐商中威望很高,也有一颗侠义心肠,他建这所会馆倒也不是为了多赚银子,不过是为了给江浙各处在京城的客人提供一个落脚的地方而已。
例是这
下午,
高照热的不成的时候,一个身穿青布长衫脸上写
疲惫,头上脸上
是汗水的青年手中提着个布包进了江浙会馆的大门。
和外边的炎热不同,会馆之内只觉一阵凉爽,那青年抹了一把汗,以袖当扇扇了两下,便觉得又活了过来。
“于举子,你这又是去哪处代写书信了?”
会馆里这会儿子值班的小伙计一脸笑容的过去,他将手中端着的大茶碗递了过去:“今儿这天着实的热,赶紧喝口茶歇息一下吧。”
那于举子接了茶水猛灌了几口,又有一阵汗意发出,这会儿子他倒不觉得热,只觉得遍体的舒
,他把茶碗还给伙计:“谢了,今儿可不又出去帮别人写信了,可巧中午的时候有个客人一连写了好几封信,这不,就写到这个时候了,虽然热了些。不过今天赚的钱却够几
住宿吃用了。”
伙计一笑:“掌柜的早说过可以免了你的住宿费用,你去偏不听,硬要自己撑着,这不,吃苦了吧。”
于举子一摆手:“我有手有脚的。又没有到那揭不开锅的地步,哪里就用得着免去费用,你们这会馆每
家不知道有多少人住,都要免费,还不得赔死。”
伙计笑了笑,一边请于举子坐下。一边心说这于举子倒也是个好人,心
当真的好,且也不是那贪图便宜的贪婪之人,更可贵的是,他没有时下读书人的迂腐之气。难怪掌柜的看中了,想到这里,伙计又想起一事来:“当初介绍您来的那位娘子不是帮您
了好些银子么,那些银子可足够您好些日子吃喝了,要我说,您也是放着有福的日子不会享。”
于举子摆了摆手:“莫说那位大娘子了,人家是一片好心,一个弱女子帮我介绍会馆已经很不错了。我怎能再要人家的银子,那银子我都存着呢,等再见到人家的时候。自是要还的。”
伙计无奈摇头:“这于举子当真是正直啊。”
两个人正说着话,便见外边进了一个穿着茶
薄绸长衫的胖乎乎一脸笑意的约摸有三十来岁的男子,他一进门就问小伙计:“于子然于举子回来了么?”
小伙计笑着一指于举子:“这位客官今儿来的真巧,这不,于举子前脚进门,您后脚就寻了来。”
那客人上下打量于举子。半晌后方浑身颤抖,犹自不敢置信。指着于举子惊问:“小猴子,你是…小猴子。是也不是?”
于举子听了这话顿时也激动起来,猛的站起大声问:“你是,是谁?怎知我的小名?”
小伙计一瞧,得,这应该是亲人相认吧,没他什么事,他还是躲个懒吧,便躲到一旁的小桌前爬下打起呼来。
这来的客人却是于希,前次他得了李鸾儿的信儿特特的赶了来,却哪晓得他侄子正好不在,再加上他有事在身,只问了一些情况就急匆匆走了,今儿正好官家那里不用他伺侯,他就又
空出来寻找侄子,刚刚巧被他碰上了。
“我是,小猴子,你真不认得我了,也是,当初家里发大水的时候你还小,怎么会记得我…”于希于子然的眉眼间已经瞧出来了,这确实是他侄子无疑了,那长相,和他记忆中的兄长似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没想到一晃眼你竟长这么大了,小猴子,我,我是你叔叔啊!”
于子然仔细打量于希,确实从记忆深入扒拉出来一些事情,他也还记得晃忽多年前他的小叔叔经常带他去玩,还趴在地上做大马给他骑,童年记忆中,他和这位小叔叔相处的最多,后来,他们举家逃出来,却是失去了叔叔和
的音信…
“叔,叔…”于子然上前一步,纳头就拜:“拜见叔父大人。”
于希赶紧将他扶起,眼中含泪打量于子然:“好,好,没想到我于希这辈子还能找着亲人,老天有眼啊,竟叫我于家不绝。”
于子然和于希相见过后,便想着这里人来人往确实有些不便,就邀于希到他房中相叙。
于希自然没有不允的,在去往于子然房中的路上,于希嘴角含笑,一个劲的打量这个好不容易才寻到的侄子,于子然长的极像是于希的哥哥,个子高高的,皮肤也白,眼睛不大,却因着脸型方正显的那双不大的眼睛很有神彩。
于希瞧着,打心底里高兴,却是觉得他这个侄子没有一处不好的。
一进到了后院,在后院的僻静处,于子然打开一间小屋请于希进去坐。
于希打量这小屋,发现这屋子采光尤其不好,显的屋里昏昏暗暗,而且,通风也不好,这大夏天的进去之后只觉一阵闷热。
想着自家侄子整
里就住在这种地方,于希一阵心疼:“你这孩子,怎生…唉,你受苦了。”
“侄子倒不觉得苦。”于子然请于希坐下,亲倒了茶奉上:“叔叔,这茶不好,叔叔将就些吧。”
能见到侄子已经得到之幸,于希哪里还会在意茶好不好的,他在意的是这茶是侄子亲自倒的,他接过来喝了一口。顿觉一阵苦意,还有一阵涩意,再看那茶黄黄的沉沉的,碗底全是茶沫子,于希更加的心疼。
于子然并没有坐。而是垂手站在一旁:“侄子如今有吃有喝,掌柜的也心善,允了侄子每
在会馆的书房内看书,侄子觉得是真的不错。”
“唉!”于希叹了口气,放下茶碗:“原我这些年一直在寻找你们,哪知道。我得了信儿的时候,你…咱家的老爷子,还有你父亲母亲和你妹子竟都没了,就你没有下落,我就一直在找。可巧前些日子李大娘子告诉我你的下处,我就寻了来,却是没碰到。”
“如今叫咱们叔侄两个相遇,侄子已经很
足了。”于子然一笑:“说起来,我能到江浙会馆栖身,也全凭了李大娘子,她还给我
了好些银子,只是我过意不去。便将银子攒了起来等哪
再碰到她就送还给她。”
于希一摆手:“无妨,我与李大娘子是故人,也受过她的恩惠。反正咱们爷俩儿受人家的恩多了,虱子多了也不觉得
,一些钱财倒是没什么防碍的。”
“那我更要感激人家了。”于子然一拱手:“我倒没什么,叔叔受了人家的恩,我也得想着法子还上。”
于希忍笑:“你啊,倒是个傻的。怕是咱们以后欠人家的一世也还不清的。”
说到这里,于希自然要问问于子然这些年的生活。还有他老父如何过世,兄长嫂子又是怎么着的。怎么发送,于子然怎么逃了出来,这些都要仔细的问清楚。
说起一家人被害,于子然一脸的悲痛
绝,又是义愤填膺:“叔叔应该也知道,这破家的知县灭门的知府,那知县仗着京里有人撑
,胆子可是大的紧,由着他小舅子强抢民女,将我妹子活活的
死,这还不算,父亲上门讨理,还被他们打死…”
于子然说到动情处那双不大的眼睛
是泪水,于希听的也是紧握拳头,狠命克制着才没有砸东西发
,于子然一行说一行哭,哭的悲痛的时候再也站不住,于希拉他过去扶着才叫他稳住身形。
等于子然说完,于希也是
脸的泪:“好孩子,真难为你了,你放心,以前叔叔寻不到你叫你受了苦,以后,有叔叔在,必然保你荣华富贵。”
“我不求荣华富贵,只求能叫我爷爷,我爹我娘我妹子九泉之下得以瞑目。”于子然狠狠一拳捶在桌上:“我上京来一是想查明仇人的靠山是哪个,二来多攒些钱多认识些人好参加会试,等到有一
我得中进士,我自然是要报了这灭门之仇的。”
“好,好。”于希欣慰的笑了:“真不愧是我于家的子孙,好孩子,我是你亲叔,那被害死的是我爹,我哥哥嫂子,我的亲侄女,这仇,咱们爷俩一起报。”
于子然没有推
,他没了父母,于希就是他最亲的人了,都是于家子孙,于希要报仇是理所当然的,再者,有人帮忙,他也有个支撑,心里也有些底。
讲完了自己的事,于子然又问于希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他这一问,于希面现难
,于子然察觉到了,惊问:“怎么,难道叔叔日子不好过,叔叔放心,即然侄子认了亲,就该孝敬叔叔,侄子这里还有些银子,叔叔若是急用就拿去吧。”
于希一阵感动,心里话,到底是一家子血脉至亲,再没人比这个侄子更亲近的了。
摇了摇头于希叹道:“我哪里缺那些钱,只是不知道该如何与你说。”
说话间,于希将他如何安葬了母亲,如何去势进了宫,如何得到赏识伺侯太子,又是如何在太子登基之后得了权势的。
他拍拍于子然的头:“先儿你受了苦,叔叔并不知情,如今即是知道了仇人,叔叔便是凭着这张老脸不要去求人也要好好报咱家的仇。”
他起身打量于子然的住处:“这地方是住不得了,可巧我在京里有个宅子,你先搬过去吧,自此之后好好读书,等得中了进士,也算是光耀咱们于家门楣。”
若是于希不是太监,有
有子的,或者于子然还会推
一番,可他知道这个叔叔也是命苦之人,竟是再不能留后的,心下也知于希必然打定了主意要将一切银财人脉都留给他用的,也就不推
,欣然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