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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经过了“大字报风波”后“长青学苑”改变了作风,从防男生跟防贼似的,变成积极鼓励男、女生合并上课,像是音乐、美术、体育之类的课程。

 想也知道,提出方案的当然是郑开文教官。

 为了帮独生子制造机会,郑开文教官私下与年轻的校长沟通,说是怕学生们念书念得成了书呆子,完全不懂得如何与异相处。年轻的校长虽无立即答覆,但在隔天,说服了一大堆老骨董,正式发公文,决定同意郑开文教官的提案。

 于是,女子大楼不再是个独立的个体,楼梯口不再随时有教官驻守,男同学们可以自由进出。

 当然,女子大楼开放的地方仅限于三楼以下,四、五楼的宿舍还是男地,这是不争的铁则。

 在父亲相当明显的暗示下,郑元辰几乎每节下课都往女子大楼跑,尤其是午餐时间,他必定带着饮料及饭盒出现,一股坐在纪暄暄座位前,说着听来的笑话或是班上发生的趣闻。

 一开始,郑元辰几乎都是在自言自语,但他并不气馁,连续一个星期后,纪暄暄防卫的心松懈下来,偶尔也会跟他聊上几句。

 至于纪暄暄最担心的“人言可畏”只因苏维青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平息了,居然连喋喋不休的程依灵都没提过半句。

 “怎么又是红萝卜煎蛋?”纪暄暄皱眉头,臭着一张脸,嫌恶的一筷子挟开。

 “我的咸蛋跟你换。”郑元辰马上说。

 纪暄暄这才出笑脸,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不知道是为什么,大概是红萝卜便宜吧!每天一打开饭盒,总有一道菜有红萝卜,餐厅老板有良心的时候至少会纯粹当配用,青菜贵一点的时候,老板甚至还会干脆就来个清炒红萝卜,连个丝都舍不得加。

 纪暄暄这辈子最讨厌的菜就是红萝卜了,偏偏餐厅老板尤其酷爱这道红萝卜煎蛋,一个星期下来有五天掀开饭盒会看到一片触目惊心的红黄相间,得她对餐厅老板真是又爱又恨,很想找一天把胖嘟嘟和蔼可亲的老板叫出来问个明白。

 纪暄暄小的时候,纪爸爸最爱煮的一道菜就是卤牛,可是可能是牛太贵了吧,每次红烧了一大锅,里面的红、白萝卜总是比牛多,一汤匙捞起浇在饭上,运气差一点的可能连块都见不着,再加上兄姐老喜欢赖皮将自己的红萝卜与她的牛换,搞得她现在光是看到红萝卜就反胃。

 “我不吃蛋白。”纪暄暄挖出蛋黄,剩下来的又还给郑元辰,她是很挑嘴的。

 “我吃。”郑元辰喜孜孜的吃着过于咸的蛋白,大口扒着饭,只要纪暄暄不再视他如猛虎野兽,那么,他还怕没机会吗?

 避家婆程依灵拿着筷子四处打游击,搜刮完同学们饭盒中她爱吃的食物,终于回到自己的座位,见着了他们的举动。

 “你们在干嘛?”

 “啊?”纪暄暄愕然。

 “郑元辰,你老是这么护着苹果不行啦!她永远都会这么挑食!”程依灵一筷子挟起红萝卜煎蛋丢回给纪暄暄。

 “我不要吃啦!红萝卜有股怪味道,软软的好恶心喔!”纪暄暄又一筷子丢回给郑元辰。

 “没关系,我喜欢吃红萝卜。”郑元辰挟起就要往嘴巴送,被程依灵一筷子击落。

 “郑元辰,你是馊水桶吗?”程依灵再次将红萝卜煎蛋丢回给纪暄暄“你吃豆腐的时候怎么不觉得它软软的很恶心?”

 “人家不要吃红萝卜了啦,”纪暄暄又挟给郑元辰。

 “不行!你一定要吃!”程依灵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红萝卜煎蛋未到达郑元辰饭盒前接过,再丢还给纪暄暄。

 “暄,我帮你吃。”郑元辰自告奋勇。

 “好。”纪暄暄再挟给郑元辰。

 “不可以偏食!”程依灵不死心的硬生生将有些破裂的红萝卜煎蛋挟回给纪暄暄。

 “你明明知道我就是不吃红萝卜嘛!”纪暄暄再丢给郑元辰。

 “我喜欢,我来吃。”馊水桶又如何?至少他还是纪暄暄唯一的一个御用馊水桶。

 “郑元辰!你管好你自己的事就好了,苹果是我的好朋友,我不会害她,我知道怎样才是对她最好的。”程依灵又再一次将肢离破碎的红萝卜煎蛋丢回给纪暄暄。

 纪暄暄气急败坏的说:“依灵,吃不吃红萝卜是我自己的事,你不要管啦!”

 “我们是不是好朋友?”程依灵红着眼说。

 “我们是好朋友没错,但是…”

 “如果你还当我是你的好朋友的话,你就把红萝卜吃掉。”程依灵大有纪暄暄若不吃的话就要一刀两断。从此画清界线老死不相往来的意味。

 “你…你这不是在为难我吗?”纪暄暄气结,吃不吃红萝卜跟她们是不是好朋友有什么关系?

 “你吃不吃?”

 有这么严重吗?她只不过是不吃红萝卜而已那!

 “依灵…”

 “吃不吃一句话。”程依灵吃了秤舵铁了心,硬是要看纪暄暄把红萝卜煎蛋吃下才干休。

 “你不要这样嘛!为什么我就一定要吃红萝卜才是你的朋友?”纪暄暄瞄了一眼红萝卜煎蛋,哦…好恶心!

 “吃?还是不吃?”

 “吵死人了!”苏维青略蹩眉,但还是很美丽“不就是一口可以解决的事,吵了一个中午还没完。”她伸出纤纤玉手,两指头捏起“祸源”一口进嘴巴。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纪暄暄漾起笑脸,献上个香吻给苏维青。

 郑元辰都看傻眼了,他帮纪暄暄解决红萝卜煎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少说也帮她吃了近二十片,怎么都没得到美人的香吻呢?不…公…平…啦…他也要!

 “苏维青!你…”程依灵气得说不出话来。

 然而,苏维青很优美的打了个呵欠,慢条斯理的走回座位“苹果,中午帮我点名。”她趴下继续睡她心爱的美容觉。

 “苏维青!”程依灵跳起大叫。

 但是,要吵架也得有两个人才吵得起来。

 苏维青连眼皮都懒得撑起,冷冷的说:“火,别吵。”

 “你这个臭婢女,又叫我火!今天我非跟你拚个高低不可!”程依灵起袖子,准备上前大打一场。

 四周的同学们早已对此情势司空见惯,马上跳出两名同学拉着程依灵,她只能隔着两公尺的距离开骂。

 “我就知道你看我不顺眼,才会一天到晚找我的麻烦,我做什么你都要跟我作对,我上辈子是欠了你几百万了啊?你什么都要…”

 不过呢,这此叫声百分之九十九对苏维青起不了任何作用,因为她早已练就金钢不坏之耳,程依灵的嚷嚷就像是专门为她设计的催眠曲一样,她只会睡得更沉而已。至于那仅有的百分之一,是苏维青会低声回一句:“住嘴。”然后还是一样睡着她最重要的美容觉。

 纪暄暄和郑元辰互看一眼,随即低头大口扒着饭,火速解决掉午餐,悄悄的向门边移动。

 “快跑!”纪暄暄低喊,谁知道程依灵会不会为了要她吃红萝卜而跑去餐厅老板…也是她第六个干爹要一块新的红萝卜煎蛋呢?

 郑元辰似是早有准备,毫无迟疑的跑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他用力一气,拉着纪暄暄的小手继续跑着。

 纪暄暄先是一阵诧异,脸颊不自觉浮上红彩,下意识想挣脱,但抬头见郑元辰神色自若,仿佛再自然不过,她反而有些心虚,只有任他握着她的手。

 跑着跑着,握住的两只手不再有丝毫别扭,就这样紧紧的握着…

 趁着假,纪暄暄整理了一大包冬季衣物要带回家,谁教宿舍就那么一丁点大而已,挤了四个人,再加上她有一个行李特别多的室友…程依灵,什么杂七杂八的东西她是应有尽有,像是铁捶、保丽龙。牛皮纸袋,保济丸…只要你想得出,她就有办法变出来,而且她还认为那些全是民生必需品,一个优良的宿舍是少不了的。

 也正因为如此,纪暄暄只好每次回家都将暂时用不着的东西带回去,好让原本就不大的寝室脑祈敞点。

 “暄,你不觉得这样搬来搬去麻烦的吗?”这已经是郑元辰第三次参与“清仓行动”了。

 “是很麻烦,而且常常要用的时候找不到。”纪暄暄也颇感无奈。

 “你干脆把东西都搬到我家,反正就在学样对面而已,要拿也比较方便。”

 “搬到你家?”走两分钟的确比坐一个小时车有吸引力,但是…“你确定这样好吗?”

 “是啊!反正你又不是不认识我爸,有什么好怕的?”郑元辰就是不明白纪暄暄对自己和蔼可亲的老爸似乎很有成见的样子。

 哼!男人就是男人,一点都不懂得女人的心!

 纪暄暄真想直截了当的说就是因为认识她才不想这么做,但终究还是没话出口。

 “不要了。”

 “为什么?”

 “我还是带回家好了,顺便看看我妈。”要她跟那个没天良的主任教官见面,她宁可搭一个小时车回家。

 “你自己决定,我没意见。”郑元辰两肩各背一个大型旅行袋,他们下了公车,站在纪家经营的磁砖店前。

 纪暄暄有两个星期没有见着家人,立即拉开门大喊道:“妈…我回来了!”

 身着家居服的年轻女子探出头,笑呵呵的说:“哎呀!是苹果回来了!罢才我才在跟爸爸打赌你会不会回家呢!”

 “谁赢了?”其实,不用说,纪暄暄也知道她老爸是不可能会赢的。

 “当然是我罗!每一次不是我赢?…这们是?”

 “他是我学长。”纪暄暄一面说一面懊恼刚才怎么会粗心到忘了在家门口与郑元辰告别。

 “哦…原来是‘学长’啊!”话中摆明着不相信两人关系只学长、学妹而已。

 “你一定是茵茵姐罗!我听暄讲过,但是没想到你们长得这么像,好像双胞胎一般,身材、五官都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郑元辰由她们的对话猜测眼前的女子应该就是纪暄暄在金融界服务的姐姐。

 “你真会开玩笑!苹果是我的小女儿,我们怎么可能像双胞胎一样嘛!”纪母咯咯笑道。

 “小伙子!你敢调戏老婆!”中年发福的纪父不悦的瞪了郑元辰一眼。

 “老婆老婆…我很老吗?”纪母微温。

 “怎么会呢?你在我心目中永远都是当年那个‘车长之花’。”胖胖的手搂抱着子的纤“你也知道你虽然生了三个孩子,但是还是很有魅力啊,不然我怎么会心甘情愿为了你…”喔!又来了!

 纪暄暄很不以为然的瞪了一天到晚在儿女面前打情骂俏的父母“有客人在,你们就不能收敛一点吗?”

 郑元辰也没料到纪母看起来是如此年轻“纪妈妈,你都是用什么保养品的?等会儿让我抄下来,回去跟我妈说叫她也买来用。”

 “你这小伙子真懂得哄人开心,嘴巴跟喝了蜂一样甜。”纪母更是笑得合不扰嘴“晚上留下来吃饭再走吧。”

 纪暄暄一听,反倒是一脸尴尬,忙着道:“妈,人家要走了啦,他明天还要模拟考试咧…”

 “也不差这几个小时嘛!考试是考实力,临时抱佛脚没用啦!你说是吧?”

 “是,是。”郑元辰也不想错过这难得的机会,应声虫般说着。

 “郑元辰!”

 “苹果…”纪母佯装生气。

 纪暄暄拼命向郑元辰使眼色使得都快窗了,他还是收不到,遂传向父亲请求支援“爸,你也说句话嘛!”

 “这…不是我不帮你,你…唉,你也知道,家里的事一向都是你妈说了算数,我…”纪父一脸为难。

 “爸!”就是有这种在家里一点尊严都没有的老爸,才会让老妈成了武则天。

 “好了好了,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纪母鼓掌通过。

 最后,郑元辰耐不住纪母的要求,在纪家吃了晚饭,吃了消夜,还吃了隔的早餐,才由纪母驾车送他赶回学样参加模拟考。

 “这小伙子真懂得讨你妈的心。”目送子离开,纪父吃味的说。

 “为什么一定要全家起送他走?今天是星期那!”纪茵茵打了个超级大呵欠“我平时每天早上上班,晚上要上课,已经够累了,还以为星期天可以补补眠…”

 “对不起。”纪暄暄对姐姐很抱歉。

 “还不都是苹果,要男朋友自己偷偷就好了,没事把他带回来做什么?”纪桐微睁开眼说,说完又闭目养神。

 “哥,姐,对不起。”纪暄暄的双眼因严重睡眠不足而肿得像金鱼一样,昨晚她那没事找事干的老妈硬拉着他们聊到近四点才放人。

 “下次要谈恋爱偷偷谈就好了,我可没那个精神一天到晚这样搞。”纪茵茵本想批判妹妹一番,但见妹妹眼睛肿得比她还厉害,倒也不忍心。

 “我知道。”绝对、绝对、绝对不会有下一次了。

 “我要回房睡回笼觉了。”

 纪桐打了个呵欠“我也要睡了。”起身拖着沉重的脚步上楼。

 “我也要去睡觉了。”纪暄暄闭上眼,凭着在家生活多年的经验移动双足上楼。

 “你都要睡回笼觉,老爸很无聊耶,”纪父咕哝着“都六点半了,你们来陪老爸说说话好不好?”

 很抱歉,没有人应声。

 “茵茵?”

 还是没有人应声。

 “桐?”

 “我要睡觉。”纪桐在二楼房门口说。

 最后的希望“苹果?”

 纪暄暄连理都不想理,抱着张雅慧亲手做送给她的顽皮豹倒进被窝中。

 纪父再喊最后一声:“孩子们?”

 儿女们各自回房,甩都不甩老爸,谁教他在家中一点地位都没有。

 最后,这次真的是最后一次了“我的乖宝贝?”

 “爸。”

 终于有人应声了,他就知道他没有白疼大女儿,呜…呜呜…

 “茵茵,老爸就知道你最孝顺了…”纪父感动得几乎痛哭失声。

 “你好吵喔!”

 啊?这…这是什么话?想他可是一家之主那!

 虽不悦,但纪父左右看了看,竖起耳朵听二楼的动静…唉,连打呼声都出来了,他大概只能孤若伶汀的过完美丽的星期天早晨了。

 纪父无奈的叹口气,这些孩子都忘了他们曾经二十四小时赖在父亲身边不肯离开,还为了父亲抱谁多而争吵,现在…唉,想找孩子讲讲话都变得这么难,将来…唉…他就别指望那么多了…

 养儿育女所为何事?

 纪父再次叹气,咬着孩子们吃不下的萝卜糕。坐在二十八寸的大电视前,搬出新添置的电视游乐器,专心的打着会排队过来让他击落的小蜜蜂。

 程依灵大刺刺站上讲台大声询问着:“有没有人有带卫生棉?”

 “我有。”同学丁回应,一块粉红色胶套包装的方型物呈现美丽的抛物线飞过五排同学落至讲台则。

 程依灵捡起瞄了一眼,使劲将棉片抛回原主“我要有翅膀的。”

 “依灵接着。”又是天外飞来一片。

 程依灵功力深厚的赶在白色封套包装的小棉片落地前演出完美接杀出局“谢啦!”

 必于这种“翅膀天飞”的情节,在从小都读女生班的程依灵眼中是稀松平常之事,根本就不足为奇,但是在女子大楼开放男出入后仍未改变,就真该反省一下了。

 “依灵的个性真是不拘小节。”郑元辰很是尴尬,虽然关不是第一次见到,但见着了还是难免有些不好意思。

 “是啊。”纪暄暄干笑几声,同样身为女同胞,要她做出像程依灵一样的事根本就不可能,更别提尚有异在场了。

 程依灵耳尖,鬼叫着:“拜托…这是女的自然生理现像耶!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难不成你都不用卫生棉的?”

 纪暄暄哑口无言,反倒是张雅慧出声了“依灵,苹果她只是不习惯把这种事大声嚷嚷而已,她没别的意思。”

 “不理你了!”程依灵勾起张雅慧的手,颇有大人不计小人过的味道“陪我去上厕所。”

 张雅慧温柔的笑了笑,随手将长及肩的发扎成一束,陪着程依灵步出教室。

 见两人走远,郑元辰也解决了最后一口饭才说:“星期六是嘉义的生日,他说想去KTV,邀请你们一块来。”

 “我们?全部都要去吗?”纪暄暄胆小的心又起,她与李嘉义又不顶捻的,可不可以不去啊?

 “是啊!”“这么多人…”上回郑元辰要和她两个人单独去看电影,她也不去,老是担心被同学们看到。

 “大家一块去比较好玩嘛!”

 开玩笑,好不容易有个借口约纪暄暄出游,郑元辰还没笨到主动放弃这天大的好机会,这回不管她再说什么理由,他也非想尽办法让她点头不可。

 “还是不要啦!都快联考了,你们应该在家里多看看书才对。”

 “就是因为快联考了,我们才想疯狂的去玩玩,下个星期开始我们就要闭关念书了。”

 纪暄暄说不赢郑元辰似是而非的怪理由,只好将责任推给苏维青“青青,元辰说想约我们去唱歌,你去不去?”

 按照纪暄暄这几个月和苏维青的相处推断,苏维青是百分之三百不会去的。打从开学至今,学校大大小小的活动她苏大小姐从未参加过,明明人在寝室内睡美容觉也能到张省立医院的诊断书请病假,说她得了很严重的什么病,而且还会传染。

 唯独例外的那次是学校校庆运动会,全班上下恐吓、威胁、利、求情、勾引…只差没杀猪公、斩头,她大小姐才“勉强”的点了个头,应允在开幕、闭幕时尊脸点人名,表示她也有出席。由此可证,苏维青这次是绝对、绝对、绝对不可能同意的,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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