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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午后,凉风徐徐,闲情逸逸。

 衣萝与丫发闲来无事在夜府的后院天然池塘旁野餐。

 阳光洒落他池轻盈跳动,波光粼粼,岸边置了一些怪石,杨柳拂水,肢随风摇摆,好风好景,不令人慵懒起来。

 “小姐,你可别自己去捡,我去拿竹竿来捞,记住喔,我马上回来。”采宁千叮万咛才走开。不过她不怎么放心,快去快回才好,她用跑的。

 丫环离开后,衣萝盯着帕子思量,掉落的地方并不远,说不定用手捞就可以。她的行动力与脑子同步,马上趴跪在石头上以手去捞,随着一次次勾捞不到,身子一分一分的攀出,结果一个拿捏不好滑落池中。

 去而复返的丫环正巧看见主子落水的画面。

 “小姐!”她惊声尖叫。

 糟了!小姐不谙水性呀!而她也不懂。

 “救命啊!有人落水,救命啊!小姐,你撑着,马上就会有人来救你,救命啊!”采宁拉开嗓门死命的喊叫。

 一道身影极快地刷过她,扑通一声接着响起。

 “救…咕…我呀…救命…咕…”衣萝载浮载沉,连喝了好几口水。

 无初迅捷的游向挣扎飞舞的身影,一欺近她的身,苦苦挣扎拍打水面的双手便不顾一切抓得死紧。

 无初差点被衣萝的蛮力给托垮了。

 费了好大的劲,无初用手臂捆住次萝的,让她背对着自己,这才把衣萝拖上岸。

 衣萝趴在池边剧烈的气,余悸犹存。

 无初站了起来,指定闻声到来的其他仆役去请大夫。

 她是刚刚在廊道遇见采宁,她要自己找竹竿捞帕子。当她拿着竹竿甫踏入后院,即听见呼救声,马上丢下竿子投入池中救人。

 “小姐,你没事吧?你把采宁吓坏了。”贴身丫环急忙冲过来检视主子的状况,见主子安然无事,紧绷的心一放松“哇”一声,抱着衣萝嚎啕大哭。

 “别哭了,你瞧,我没事的。”她双手捧起丫环的脸安慰道。见丫环还是不停的哭,遂调侃道:“哭成大花脸了。”这才使她破涕为笑。

 “小姐。”她好气又好笑。

 “扶衣小姐回房换下衣裳免得着凉。”无初出声提醒。

 “是啊,小姐,我们回房换衣服吧!”采宁抹干眼泪,扶起主子。

 衣萝让丫环搀着回房,方迈开三四步,即停住脚步回身,对无初道谢:“谢谢你救了我。”浮起感激的笑靥。

 白皙无瑕的肌肤着光线显得剔透,徐徐的微风抖动黑绸般的秀发。无初睨着美得不可方物的衣萝谦卑回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道谢也是我应该做的。”衣萝回无初灿烂的一笑,然后主仆两人相偕离去。

 望着纤细窈窕的身影,自卑的收回视线,无初拖着答答滴水的身子回房。

 回到房间,动手要解下挂在脖子上的东西。

 荷包呢?

 无初慌张的东掀西找,莫非是刚才…救衣小姐时被扯掉了?!

 那是娘亲手绣的荷包,也是娘留给她唯一的遗物。

 她急忙的回到池塘边一跃而下,在幽暗的池子中四处搜寻,找了又找,浮出水面换了口气又沉下。

 终于在一堆水草中看见一条红绳若隐若现的随波舞动,她欣然地向荷包游去,挥摆双脚上岸,脚踝却被水藻给住,试图扯断未果。

 太久了,夜凛觉得不对劲,马上投入水中。

 回府后听闻萝落水为无初所救,他最初的反应连自己都感到惊讶,他担忧的人儿不是自己的未婚而是无初。

 顺着自个儿的心意来找无初,正好看见无初跳水,他好奇的待在岸边观看,谁知看了许久都不见无初上岸,干脆下水一探究竟。

 无初因氧气不足,咕噜噜地喝入好几口池水。

 慢慢地意识涣散,原来死是这样,还不赖嘛!

 只是遗憾没能见到少爷最后一面,不过也就快能与爹、娘相聚了,不用再难过少爷娶别人,这样也好。

 是幻影吧?朦胧间她看见少爷朝她游来,无初欣慰的笑了,接着坠入不见天雾里失去意识。

 把无初拖上岸,见她没了呼吸,夜凛马上抹去无初脸上的水滴和发丝并翘开她的嘴,猛力口。

 探向她颈间的脉搏,感觉到微乎其微的跳动,他贴在她耳旁激动的喊:“活过来,无初,你必须活过来!”

 “咳!”忽然一声夹带体的咳嗽从无初嘴巴逸出。

 “无初!”他惊喜万分。

 “咳、咳、咳…”无初咳个不停,口有如被一颗巨石住,疼得不进气差点又昏,幸好夜凛及时拍了拍她的背,才爆咳出一大口水后顺了气。

 她慢慢凝聚视线的焦距望向温柔为她顺背的人。

 方才以为是临死前的幻影…结果他是真的在自己眼前,可又存在得不真切,无初伸手触摸他的颊。

 “是真的。”喃喃自语,她傻傻的笑了。手下的触感传来温热,真的是他。

 “当然是真的。”他温暖的大掌覆盖她的。“好,没事了,别怕。”感觉到掌下的手微微颤抖,冰凉得不像话,夜凛将她拥入怀中安抚,其实也是在安抚自己,他差点就要失去她了。

 只要想起她差点香消玉殒,他便一阵战栗。

 心急则,没想到那滋味慌得教人失控。

 男人抱男人…这成何体统?!

 两人相依相偎的画面,教路过的仆人给撞见。

 “少爷,你该回房把衣服换下,要不会着凉的。”而不是随着她回到“她”的房间。

 “等会儿没关系,你先换,要不会着凉的。”他学无初的口气,就着板凳坐下,手支在圆桌上托住腮,一瞬也不瞬的睨着无初。

 “我去拿干净的衣物过来让少爷换下好了。”开玩笑,他在这里衣服能换吗?

 他也不阻止。

 未久,无初捧回一套干净的衣物。

 “少爷,干净的衣物在这儿,你先换下。”她将衣服放在桌上往门口走去,要让出房间供夜凛换衣,手腕却被钳制住。

 她偏过头来,用眼神询问夜凛还有什么事?

 “我们一起换吧!”他丢下这么一句话。

 “啥?一起换?”无初咋舌,若非手被俘虏她早就拔腿逃跑。

 “是啊,你我都是男人,你有的我也有,又没什么新鲜好看的,不用怕。”他说得理所当然。

 “可是…我…不习惯同人一起换衣服。”问题她是女的,有苦难言啊!

 “一回生,两回。”他送她六字箴言。

 “但是…这不是一次、两次的问题,而是…而是我不喜欢…不不不,是讨厌,对!是讨厌在别人面前袒背的。”她有些语无伦次。

 突然气氛沉寂了下来,夜凛灼热凝视,无初局促难安。

 她疑惑的开口问道:“我的脸脏了吗?”

 “没有,很干净。”

 “要不少爷为什么直盯着我看?”他的目光好像当她是一道可口美味的佳肴。

 “我是瞧你嫣红的菱形小嘴一张一合好可爱,不知道尝起来味道如何?”

 无初瞠目结舌向后退了一大步,碍于手腕还被擒着又被扯回原位。

 即使少爷行事再如何突发奇想,但把脑筋动到她的上,未免太过骇人了吧?!

 好半晌,她才找回舌头“少爷,我是男的。”

 他笑了,笑得好像她说了傻话。“我知道你的别。”

 “那…”他还想…吻她?!她说不出口。

 “我想试试吻男人与吻女人有什么差别嘛!”吓呆的无初在悟出他想做什么之前,一张愈来愈放大的脸庞贴近,他的对上她的嘴。

 他…他…真的吻了她!

 这下,无初是完全惊呆了。

 她是男人!不,是在他面前她是男人,而少爷竟然吻她,吻男人!那被吻的男人是她,她混乱死了,这是什么情况?

 “嗯,是有些不同,但这就奇了,我倒是较喜欢你的吻。不过无初,你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像块木头,不满意我的吻?”

 “少…少爷,我…我是男…男的。”她结结巴巴的再重申一遍。

 “我说过了,我知道你的别。”屈指在无初的颊旁来回滑动。“我们应该多多练习吻这门功课,直到你满意为止。”看着她呆傻的模样,他笑得灿然。“再不换下衣服就真的要着凉了,那我会心疼的。”在她上偷了个香之后,他走回自个儿的房间换衣服了。

 无初除了呆立在原地之外,什么也没办法反应。

 怎么不消一会儿的工夫,她的人生全都变了样?

 月儿高高挂,夜凛命人布了一桌酒菜,极有雅兴地在月下单独酌饮。

 身旁站着的是清灵如水的人儿。

 “同我喝一杯。”夜凛奉上酒杯。

 “我不会喝酒。”无初没有伸手,她轻轻蹙眉地拒绝。

 他行事原则无迹可寻,突然心血来要她备酒菜,说要赏月,还要她坐陪。

 “身为男人不会喝酒会被笑话的,来。”他抬了下手。

 似是赌气,又似是为了证明,无初接过酒仰头就喝。

 “哇…好辣!”因为喝得太急,微红的酒渗出嘴角,循着颈项滑下。粉舌微吐,小手来回摆动。

 另一只小手陡地被人一扯,整个人跌进温厚的膛中。

 “是吗?我尝尝。”夜凛伸舌顺着无初的纤颈往上至汁。“不辣呀!”他意犹未尽地了下自己的瓣。

 无初瞠目瞪视眼前带笑的脸庞,怔愣地僵直身子,感觉到口干舌燥“我好渴。”慌张转身拿起石桌上的酒仰头就喝,继而又添了一杯“呼…”喝完便趴在石桌上了口大气。

 夜凛扳过无初的脸,食指轻佻的在她的角揩抹了下。“怎么一滴也没下?我还想再尝呢!”

 “啊?!”无初这会儿才意识到他们太过于亲密直要起身,却被强制地回原位。

 这一震,酒力发威了,霎时天旋地转。

 “怎么天在转?地牛生气要翻身了,要逃,对,逃。”她想逃。“啊…我被住了,逃不了,怎么办?”她试了几次,怎么也没办法逃,她懊恼。

 对于无初娇憨的言语,夜凛眼底净是温柔的笑意。

 “地牛还在睡觉,不用逃。”他抬起无初的小脸。

 “啊!是少爷!地牛在睡觉呀?那我们不用逃了,还好、还好。”她松了口气,对他的话无庸置疑,她出放心的笑容。“不过,少爷怎么有好多个?一、二、三,有三个少爷呢!”无初偏头,疑惑的蹙眉傻笑。

 “我只有一个。”他抓住无初的双掌放在颊边,让她确认。

 “呵呵!中间的才是真正的少爷。”小手在夜凛的脸上摸。“这是少爷的额头、这是少爷的眉毛,这是少爷的眼睛、这是少爷的鼻子、这是少爷的…”每点一个地方,她便印下一吻,轻轻柔柔的,似羽刷过。

 夜凛恣意的享受无初温柔青涩的吻。

 “少爷的额头、眉毛、眼睛、鼻子…我都喜欢,都好喜欢喔!”

 “我也喜欢无初。”

 “少爷喜欢无初,无初好高兴,高兴得要飞起来。”她跳了起来,在月光下绕圈起舞,嘴逸出清脆笑声“我飞起来了。”感觉身体轻飘飘的,她好快乐喔!“少爷,你也来跳嘛!”她拉起夜凛一起跳舞。

 最后,她气吁吁地倚靠着夜凛的膛。

 “我累了,好想睡觉。”

 “那就睡吧!”他圈住无初,眼眸划过一抹足。

 隔天,无初在自己的铺上醒来,对于昨夜的记忆除了爆炸的头痛外,什么也不记得了。

 夜凛同无初违反伦常的感情如火如荼地传开来。

 这个消息着实让夜家掀起狂涛巨

 仆役私底下议论纷纷,说是两人池中鸳鸯戏水、月下诉情…流言不断。

 终究这些流言传入了夜大夫人耳里…

 无初被召唤来已有好半晌。

 厅房里除了呼吸声外,寂静得连针落地都听得见。

 桧木椅座上的夜大夫人轻抿着,打量不卑不亢站在堂中央的无初。

 当年凛儿带他回府说要收他为侍从,看在他安静沉稳、身世可怜便答应他留下,却怎么也没料想到在他们朝夕相处下,竟然发展出违反伦常的感情来。

 “无初,你来到府里多少岁月?”大夫人轻声打破厅内凝重的气氛。

 “八年。”

 “待你如何?”

 “如同亲人。”

 “你可知府里正传着什么谣言?”

 “知道。”低垂下的目光里隐含着悲痛。

 “那我不兜圈子,三个月后凛儿就要和萝完婚,如今传出这样的丑闻,对夜府的名声及凛儿、萝的感情都是打击。”她打住话看了看无初的反应。

 只见无初仍是一样的态度及表情,似乎是在听一件与她无关的事。

 会是她误会吗?

 她是没求证于凛儿,如今就算是她误信了传言也罢,她不能放任流言肆

 大夫人继续说道:“如你所言,我们待你如同亲人,那你忍心见夜府的名声毁坏,他们感情生变的情况发生吗?”

 “不。”如此重的罪名要她如何担起?她什么也没有做呀,只是默默地爱他也不被允许吗?

 “既然你也不愿意,现下有个法子可攻破谣言,你可愿意配合?”

 坐在大夫人身旁的三夫人接下话“如今唯有给你娶房媳妇谣言才会不攻自破。陈总管的侄女长得不错又勤俭持家,当然,聘礼和婚事我们都会帮你打点好,并且会准备一笔钱给你们夫俩做点小生意,你意下如何?”

 “一切由夫人做主。”同为女儿身如何结合?骑虎难下,只能先答应下来,再来想法子。

 “那就这么订下,一个月后完婚。”听见无初答应,心头的大石总算落下,速战速决最好。

 “好。”

 夜大夫人轻啜了口茶,放下白瓷碗后遣退无初“没别的事,你下去吧!”

 无初足下轻巧,心情沉重地离去。

 当夜。

 阵阵急促的敲门声似是讨命般,无初低咒了声,懒洋洋地从上起身。

 看清来人,心下有几分明了,心情不由得更沉了几分。

 “有什么事吗?”

 衣萝的贴身丫环采宁不请自入,径自端坐在板凳上,无礼地打量无初。

 清清瘦瘦,人模人样,竟然有那种嗜好,直觉上是他不要脸勾引凛少爷,一抹不屑立时出现在她的脸上毫不遮掩。

 “有事?”对于她恶劣的态度,无初捺着子再问一次。

 “我希望你马上收拾细软离开夜府,看在你救过我家小姐的份!会给你一笔钱好做些小生意。”她一副心宽大的模样。

 钱就这么万能?无初冷笑了声。夫人要给,如今她也来凑热闹。

 “你笑什么?”采宁清楚的听见那声冷笑,似是嘲讽,尖锐又不屑,令她不恼怒斥喝。

 “你家小姐要你来的?”要真是如此,她对衣略浦要失望了,她配不上少爷。

 “我家小姐个性温和又善良,她才不会为难人,只是我不许有伤害小姐的情况发生。”

 虽然忠心护主,但身为一个丫环如此盛气凌人,她也火大起来了。“那你是凭哪点要我离开?!”

 “凭…我家小姐是夜府未来的大少。”

 “你自己也说了是‘未来’的大少,所以等你家小姐真正坐上夜家大少的位子之后才来赶我,如今能赶我走的人只有我家少爷。”她特别加重“未来”两字。

 “你别不知好歹,你不过是个奴才。”

 “我们做奴才有奴才的本分,但若是奴才越权管起主子的事,那便是奴才的不该,主子管教无方了,衣小姐的贴身丫环。”无初提醒她的身份。

 在采宁怔愣当中,无初不客气地拉开房门做出逐客的样子。

 “你…好样的!”采宁狠狠的瞪了无初一眼,气冲冲的离开,她绝对要让他后悔说出那些话。

 必上门,筋疲力尽的无初将自己丢在上。

 今天是什么日子?

 人人都在赶她。

 原来她这么不受人啊!她自嘲。

 一层又一层的苦涩蒙上心头。

 看来该是她离开的时候了…

 夜已深,漆黑的夜空托着一轮光辉皎洁的明月,伴随凉风吹来的是蝉鸣蛙叫声。无初背着包袱悄然来到庭院,望向夜凛的房间,陷入回忆之中。

 离开收留她八年的地方,事情仍没有解决,她像畏罪潜逃般。

 耳边传来的打更声提醒她该走了。

 一个旋身,跃上丈高的围墙,回过眸,往夜凛的房间看最后一眼。

 别了,少爷,今一别,相见无期了。

 许久…她才收回目光,绝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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