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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孩子毕竟是孩子!

 一连哭了几天,小雪蔷终于还是在几块糖以及众人的哄之下,慢慢的不再成天嚷着回家了。

 而迫于程叶金枝的压力下,表面上徐晓贞似乎对雪蔷不再排斥,然而私底下,她的态度则有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不但不许小雪蔷唤她晓贞舅妈,态度更是冷淡疏远,俨然就像看待一个陌生人。

 对小雪蔷来说,外婆的淡漠、晓贞舅妈眼神中的怨怼,与众人刻意维持出来的平静,都让她感到不舒服。

 她知道有些事不对劲了,晓贞舅妈、牧磊表哥还有每个人,可是她却说不出来个所以然。

 以前如萍还在的时候,晓贞舅妈总是笑眯眯的,对她也好得不得了,她打心底喜欢她。

 可是现在如萍不见了,晓贞舅妈的笑容也跟着消失了,不但对她冷冰冰的,成天也只会躲在房间哭。

 一定是如萍不在,晓贞舅妈因为想她才会这么伤心,可是如萍到哪去了呢?

 她问二舅、二舅妈,也问外婆,却没有人愿意告诉她,只随口敷衍着:“以后你就会知道。”

 她终于忍不住找上始终对她不理不睬的程牧磊,决心问个究竟。

 “她死了!就在这个池塘里。”站在池塘边,程牧磊冷冷的目光让人心寒。

 死了?

 “死了的意思是…萍儿永远也不会回来了吗?”小雪蔷仰头傻傻的问他。

 “你就是这么希望的是不是?”程牧磊瞪视着她的森冷目光令人寒到骨子里。“一定是你这个坏心眼的人故意生病,好害萍儿掉到池塘里去!都是你、都是你!”他一步步近小雪蔷,前所未见的凶恶神情简直把她吓坏了。

 都是她害的!自从意外发生后,这个原本平静快乐的家就变了。

 他最喜欢的妹妹萍儿死了、爸爸不再笑了、妈妈也成天紧锁着悲郁的眉头!要不是她来了,他的家也不会变成这样。

 “我没有、我没有!”小雪蔷拼命晃着小脑袋瓜,委屈的眼泪忍不住又冒了上来,程牧磊一夕之间遽变的冷漠与敌视,让她害怕无措。“我不是故意要生病的,萍儿掉到池塘里也不关我的事…”她抖着声音噎着。

 程牧磊眼里闪着怒焰,瞪视着眼前不及他肩膀的小女孩,内心的愤恨与不平抹杀了昔日曾有的疼爱之情,让他只想残忍的伤害她,就像还诸妈妈所受的苦一样。

 “你别以为你能接替萍儿的位置,过着人人疼爱的好日子,我告诉你,我爸爸妈妈讨厌你、我更恨你!”他毫无预警的伸出手,想将站在池塘边的小雪蔷推下水。“你为什么要来?要不是你这个祸星出现,萍儿绝不会死掉,你应该代替萍儿去死!”

 “不要!牧磊表哥!”小雪蔷惊惧的紧抓着他的手臂,不敢去看身后深不见底的池塘。

 “我不是你表哥,不准你这么叫我,听到没有!你只准叫我的名字!”程牧磊愤恨的掐着她的脖子,将她一步步往后推。

 “牧磊!你在干什么?”

 程坤良的声音在绝望的时刻及时出现,那股将她往下推的巨大力量也随之解除。

 好不容易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她一抬头,被大舅紧抓在手里的程牧磊,森冷如冰似的目光正直直瞪着她。

 “她该死!”

 “你说这是什么话!”一个巴掌随之印在那张曾是雪蔷又敬又爱的俊脸上,却打不去他眼中令人寒颤的深切恨意。

 大舅骂了什么话,她一句也听不见,只觉得浑身好似被刨空似的空

 她木然转身一步步往屋里走,滚烫的泪几乎撒衣襟。

 她的心冷了!

 那种想置她于死地的无情与恨意让她彻底明白,牧磊表哥…不,应该叫程牧磊,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一心疼爱她、对她好的人了。

 小雪蔷年纪虽小,却渐渐了解自己在程家的境况,她不吵不闹,还学会了看人脸色,像一株墙头草得在夹中求生存。

 她了解,惟有以卑微包容程牧磊的恨才能获得解

 初夏时节,几个月前开得热闹繁盛的梨花终于谢尽了,程家掩饰在台面下的悲伤却仍持续蔓延着。

 徐晓贞美丽的容颜跟暮的梨花一样渐凋谢,而往日表兄妹间和乐的情景,也随着如萍的去世骤然消失。

 在程家,小雪蔷跟程牧磊是绝不会有集的。

 在大厅里,只要他在,她就别妄想加入,否则他会一走了之。饭桌上,只要有她,程牧磊就不会上桌,除非等她走了。

 他不屑再看她一眼,也不曾再跟她说话,狠心将往日曾有的快乐回忆抹杀了。

 而所有程家的人也都在忙…忙着忽略她这个不该来,也是引起这场遽变的外姓人。

 四年了,这四年来,程叶金枝的冷淡依然,而徐晓贞无所不在的怨,也足以在两人之间筑成一条鸿沟,程牧磊对她的恨不必多提,更是随着岁月累积加深。

 她终期盼着来接她回家的父母,离开这个容不下她的地方。

 只是去冬来,眼看她已穿上制服、背起书包进小学念书,黎氏夫妇依然没有出现。

 日子在她的不快乐中一天天过去了,就在她几乎要绝望的时候,上天终于替她黯淡的生命带来一线曙光。

 这天放了学刚踏进家门,乍然瞥见客厅里那两个衣着光鲜亮丽的身影时,雪蔷着实有些不敢置信,她怔怔的瞪着客厅里那两个熟悉的身影,半天说不出话来。

 睽违四年来,她的爸妈连一天也没有来看过她,血浓于水的亲人此刻在她看来竟是那样遥远与陌生。

 “雪蔷!我的孩子,妈妈想死你了。”

 还不及反应,小雪蔷就被拥进一个温暖馨香的怀抱里,几乎透不过气来。

 她是有怨,只是当妈妈灼热而滚烫的眼泪滴上她的脸颊之际,却莫名抚平她多年来心里的痛。

 她无法自抑的抱住母亲的颈项,惊逃诏地的哭了起来。

 “二嫂,谢谢你这些年来照顾雪蔷。”黎尚年不自在的眨回眼底的泪光,转头诚恳的致谢道。

 “说什么谢?不都是自己人吗?况且雪蔷这孩子又乖,要不是你们来带她,我还真舍不得她走呢。”杨玉兰看着被小泵牵在手里的小雪蔷,有些惋惜。

 “大嫂跟妈…”黎尚年看了眼空寂的大厅,迟疑了好一会儿。

 “她们大概在忙,没法出来送行。”杨玉兰不自在的扯谎道。

 “那就烦请二嫂帮我们夫俩道声谢了。”黎尚年也客套的说,即使这个借口两人都心知肚明。

 岳母对他的不谅解他是早知道的,而从杨玉兰的口中,他知道了如萍遽逝的消息,也了解徐晓贞对雪蔷的不谅解,虽然替女儿不平,但明白她失去孩子的痛,他也不愿深究。

 黎尚年接过雪蔷的行李,点头道别道:“那我们走了。”

 “好吧,芳、俊璋、牧磊,雪蔷要走了,来说声再见…”杨玉兰拉过一旁的儿子、女儿,继而左右张望着找人“咦?牧磊呢?这孩子刚刚明明还在这儿的,这会儿又跑哪去了?不好意思,这孩子老爱闹别扭。”她又羞又恼的忙致歉。

 “没关系,孩子嘛。”黎尚年客气的笑了笑。

 接下来大人们说了些什么,雪蔷全听不见,她低着头,木然的盯着自己的鞋尖,虽说不在意,然而早已麻痹的心口还是隐隐泛疼。

 他的避而不见是她早已预料到的,她知道,他就在某个地方暗白庆贺着她的离去。

 就这样,历经了四年磨难的小雪蔷终于回到了父母身边。

 然而十四年来,程家却始终是雪蔷不愿提及的记忆。

 来到程家的第三天,雪蔷早早就起,昨夜蓦然忆起那场几乎埋藏心底多年的陈年旧梦,害她连在梦中也睡得不安稳。

 她踏出房门四处看了看,并没看见程牧磊,嘴里虽说不在乎,却又忍不住询问正在后院植姜的杨玉兰。

 “二舅妈,牧磊呢?”

 “他们一早就带着工人到市区买葯去了,牧磊说是李子树长了蚜虫什么的,我也不懂,他大学学的是农,懂得比我们老一辈的人多,现在经营果园的大小事务几乎都是他在管。”杨玉兰说着,忙碌的手仍未停。

 雪蔷蹲下身来,帮杨玉兰将姜拨成小块,边佯装不经心的问道:“牧磊不是喜欢画画吗?为什么会突然去学农?”

 她不曾忘记他幼时对画画的狂热与梦想。

 “难得你还记得。”杨玉兰含笑抬头看了她一眼,继而又是一叹。“自从你外婆去世后,程家就散了,放着这一大片果园没人管理,光靠你二舅一个人也做不来,所以后来牧磊就自作主张转念农经系,唉!也难为他了。”

 “牧磊怕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雪蔷淡淡的说道。

 “是啊,虽然他不是你晓贞舅妈亲生的,但他的确是为程家做了很大的牺牲。”杨玉兰停下动作,感慨的长叹了口气,继而一挥手,又恢复了开朗的笑容“哎呀,不说这个了,你晓贞舅妈呢?”

 “我刚出来的时候她还没醒,我现在就回去看看。”

 想起了那天程牧磊在公车站的那番威胁,雪蔷赶紧拍净双手,起身朝屋里头走。

 “雪蔷。”

 她才走了几步,杨玉兰却蓦然叫住了她。

 “嗯?”她狐疑的一转头,却惊见她凝重的神情。

 “牧磊太苦了,你别怨他。”杨玉兰的话有些难懂,雪蔷正想问清楚,她却又低头继续忙碌起来。

 “我不会的。”

 雪蔷低声应了句,便匆匆往屋里走,一心挂记的是她的失职会不会被程牧磊撞个正着。

 她一回到屋里,就见徐晓贞正一个人屋子转着,像是在找东西。

 “妈,你在找什么?”

 雪蔷在她身后轻声的问着,深怕吓着了专注的徐晓贞。

 “我在找…如萍?”徐晓贞转头一见到她,就蓦然冲过来紧抱住她。“太好了,我以为你又突然丢下妈妈走了,害我担心死了!”

 徐晓贞如释重负的表情与渴切欣喜的语气让雪蔷不由得心酸。儿时的她不了解晓贞舅妈的心情,所以才会有怨,如今回首一想,却只有不舍与心疼。

 “妈,我不会走的,如萍会永远陪在妈身边。”雪蔷紧抱着她,激动的承诺道。

 “如萍,我的乖女儿。”徐晓贞闭着眼,足的微笑漾在边。

 “妈,你饿不饿?我去煮稀饭给你吃。”雪蔷赶紧眨掉眼角的泪,急急问道。

 “好啊,我要吃如萍煮的稀饭。”徐晓贞像个孩子似的,一脸期待的频点头。

 为免徐晓贞一人四处走,雪蔷将她带到饭厅,便进厨房张罗早餐,打开冰箱,却见里头摆着她二舅与程牧磊吃剩的稀饭与菜。

 雪蔷端出一盘腌渍的酱瓜,不自觉蹙起了眉头。

 “我要吃酱瓜,还要稀饭…如萍,给妈,乖!”徐晓贞远远见到她手里的酱瓜便吵着要吃。

 “妈,这酱瓜对你的身体健康不好,我重新准备其他营养的菜,你再等一下喔!”雪蔷将酱瓜倒进垃圾桶,边安抚她道。

 “营养的菜?好,如萍给妈准备营养的菜。”徐晓贞点点头,又乖乖的坐回椅子上。

 看着以往一向温婉美丽的徐晓贞,如今却像个无知的孩子似的,让雪蔷又不难过起来。

 收拾起感伤,雪蔷到后院找了把空心菜,拍了几块蒜头,便纯的下锅炒。

 青菜起锅之后,她又炒了盘蛋,淋上些许番茄酱,看来香味俱全,让人不食指大动。

 端出杨玉兰原先准备的松跟花生面筋,雪蔷帮自己跟徐晓贞各添了一大碗稀饭,便催促徐晓贞动筷。

 徐晓贞坐在餐桌旁,望着桌上几道冒着腾腾热气的菜,高兴的夸道:“如萍真,煮了这么多好吃的菜。”

 “妈如果喜欢的话,以后如萍一定天天做。”雪蔷肯定的保证道。

 “好、好!”看徐晓贞认真而又足的吃着她所做的菜,雪蔷捧着热腾腾的稀饭,只觉得心口似乎比手上的稀饭还要温热。

 当天中午,雪蔷特地准备了中餐,等着她二舅一伙人回来吃饭。

 才刚将最后一道菜端上桌,从窗外就远远见到杨玉兰神色慌张的跑回来。

 “雪蔷,不好意思!我忙得太晚了,你一定饿了,我马上就煮菜…”

 “二舅妈,别忙了,我已经煮好了。”雪蔷含笑帮她接过手上的斗笠,挂到廊边的墙上。

 “你煮好了?”杨玉兰狐疑的探头朝饭厅张望了一下。“才几年不见,你变得这么能干了?”她有些诧异的上下打量她一眼。

 “反正晓贞舅妈需要多吃些营养的食物,我看以后三餐就由我来准备好了。”

 雪蔷在学校曾修过营养学,有信心让徐晓贞很快恢复原有的健康与丰腴。

 “唉,幸亏有你来。”杨玉兰拍拍她的手,欣慰的叹息道。

 还来不及添完饭,一群人便自果园回来了,大声喧哗的往饭厅走来。

 “二舅,你们回来啦。”雪蔷的目光触及程坤平身后的程牧磊,心颤动了一下。

 “你看!这些可全是雪蔷做的哪。”杨玉兰迫不及待向丈夫夸耀。

 “雪蔷做的?看不出来雪蔷除了念书拿手外,也煮了一手好菜。”程坤平笑开了一张黝黑的脸,频频称赞道。

 “是啊,雪蔷一来,可减轻了我不少负担。”杨玉兰也以是欣慰的语气道。

 “你就是黎雪蔷?”站在一旁的几个工人中突然有人出声惊喊道。

 “你是…”雪蔷好奇的转头望向出声的人,男人有着高壮结实的身材,朗和气的相貌让雪蔷有莫名的好感。

 “我是陈永章啊!你不记得了吗?有一次我在学校撞伤了你的下巴,你还因此在家休息了两天,你不记得了吗?”陈永章热络的提起儿时往事。

 “你是陈永章…何翠的丈夫?”雪蔷认真的上下打量他,不要对岁月在他身上的改变,感到惊叹。

 他再也不是小学时,那个人称“矮冬瓜”的陈永章了。

 现在的他,高壮的身材几乎跟程牧磊不相上下,弱不风的瘦弱早已被结实黝黑的肌所取代。

 “没错。”陈永章笑开了一口白牙,那毫无防备的热诚教雪蔷打从心底温暖起来。

 “你变了好多。”她摇着头,难以置信。

 “四年前我当完兵回到山上来时,何翠看到我的第一眼也是这么说哩。”陈永章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不过你也变了好多,漂亮得几乎让人认不出来了。”他上下打量的目光有着惊叹。

 “吃饭了!”

 在两人相谈甚之际,程牧磊暴的一把拉开椅子落坐,毫不客气的打断此时融洽的气氛。

 他无意、更无心管黎雪蔷的事,只是面对陈永章闪闪发亮的双眼,心口剧烈翻腾的情绪让他难以分析。

 “对,我们吃饭了。”杨玉兰眼见情况尴尬,急忙吆喝着众人入座吃饭。

 “我给晓贞舅妈送饭去。”雪蔷急忙捧起托盘往外走,只求能及时止住眼泪。

 进房陪着徐晓贞吃饭,看着她安详的面容,雪蔷波动的情绪才逐渐缓和下来,鼓足了勇气,她才又回到饭厅。

 回到自己的座位,雪蔷端起白饭毫无滋味的吃着,心口像是梗到什么似的十分难受。

 席间,程牧磊也沉默的低头吃着饭,直到每个人都离开餐桌到大厅去休息,偌大的饭厅里只剩他们俩之际,他终于开口了。

 “我是请你来照顾我妈的,不是请你来当小丑表演杂耍,讨大家心的。”

 程牧磊冰冷无情的嘲讽将雪蔷一整天的心血与努力,全敲成了碎片。

 她几乎不敢相情自己耳朵听到的,他竟将她辛苦准备的这一?*墒切〕蟮脑铀#?br>
 “我从来没有这么想。”

 雪蔷心碎得几乎语不成声,她只是单纯的想为程家、为晓贞舅妈做些什么,他怎能用这么可怕的话来打击她?

 “在程家,你最好认清自己该做什么,别试图干涉太多闲事。”程牧磊毫不恋栈的转身,只抛下一句凌厉得几乎割伤人心的话。

 雪蔷好不容易才刚放晴的心头,随即因为一句话又罩上了层层乌云,对于程家的种种,她是否仍太乐观了呢?

 一向阴郁多雾的山上今天意外的放晴了。

 陪徐晓贞吃完早餐,雪蔷牵着她在大院四周散步,好让苍白的她多晒点太阳。

 一早程家所有人全到果园去了,大宅院里空的,就连呼吸声都隐约可闻。

 雪蔷扶着徐晓贞在后院的石阶上坐下,仰头望着灿烂的晴空,好心情的道:“妈,今天天气真好,是不是?”

 来到程家已快一个星期了,照顾晓贞舅妈的工作极为简单,早上起后陪她吃完早餐,就带她到宅院附近散步,中午吃过饭晓贞舅妈会午睡,这时她会一个人在大宅子四周逛逛,直到她醒来。

 陪着晓贞舅妈散步说话,以及料理三餐成了她生活的全部。

 虽然没有医院工作的紧凑与忙碌,然而在程家的生活却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充实,这让她几乎要怀疑她原本就该是属于这里的!

 “是啊,只可惜后院的金针花全没了。”徐晓贞望着屋旁那一大片荒废的空地,若有所思的喃喃说道。

 “妈,你还记得!你也想看金针花是不是?”雪蔷兴奋的握着徐晓贞的手,像是挽回了一些被遗忘的过去。

 “是啊,那时候这山坡上全开了金针花,你就在花丛间调皮的钻来钻去,看起来好可爱。”徐晓贞望着那片曾有过美好回忆的山坡,不出神了。

 “那我们来种金针好吗?当秋天来的时候,妈就能看到山坡的金针花了。”雪蔷渴望让她再次绽放笑颜。

 “好啊!”望着“女儿”漂亮的脸蛋,徐晓贞笑了。

 雪蔷转头凝望着那片荒芜了不知多久的小山坡,嘴角缓缓扬起了笑,仿佛已经能看到那染遍山金黄的美丽景象。

 “那,这是我跟妈两人之间的秘密,可不许告诉任何人喔!我们要给他们一个惊喜。”雪蔷喜孜孜的模样像极找到宝藏的孩子。

 “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顽皮。”徐晓贞仰起头朝她宠溺的一笑。

 雪蔷睁大了眼,突然怔住了,因为她的目光全被徐晓贞在阳光下闪着银光的白色发丝吸引住。

 晓贞舅妈的发上何时增添了这么多白发?不只原本美丽的脸庞憔悴了,就连佝传偻削的身材也寻不回往日娉婷婉约的风采。

 “妈,你的头发…白了。”

 雪蔷抚着那泛着银光的发丝,只觉得心痛。晓贞舅妈才几岁?竟然被悲伤蹉跎了青春,磨白了发。

 “妈老了。”徐晓贞无奈的笑了笑,不自觉抬手摸了摸自己从未曾注意的头发。

 “不,你不老!你永远像我记忆中一样温柔美丽。”雪蔷哽咽,却忍不住激动。

 “萍儿…”徐晓贞有些怔然的凝望着雪蔷,继而紧紧抱住她,宛如她是只随时会自手中飞走的彩蝶。“我的萍儿!”

 雪蔷心中对晓贞舅妈仅存的最后一丝阴影,终于在她这个温暖的拥抱中消失无形。

 她的目光越过徐晓贞的白发,凝望着那片山坡,暗自在心底对自己发誓。

 除了山金黄的金针花,她也要找回属于晓贞舅妈的美丽!

 当天晚上,雪蔷作了个梦,后山山坡上开了一如记忆中灿烂耀眼的金黄,而站在花海间的竟是含着甜笑,一如当年美丽婉约的徐晓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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