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雅雪坐在窗前,现在正值一天最炎热的时刻…午后两点。她两手吊放在窗槛上,而心思却飞到昨天早晨。
在亚桑那么霸气而毫无道理的掌握下,她赌气的一整天都不肯进食,奇怪的是,他也好像失踪了一天;所以,除了朵拉的劝解及叹息外,并没有其他压力施予她的任
及执意。
琦登亡了…在一个月和乐融融的相处下,除了快乐与甜蜜,她几乎遗忘了所有悲伤痛苦的一切。亚桑就是有这种能力,在他的温和体贴、关切爱护下,她的心中再也不去想那亡国之痛;相反的,她接受他细緻的温柔。
虽然事实仍是事实…他依然只当她是俘虏。温柔的态度也许只是习惯,并非针对她…如他曾说过的话,女人是生来被人爱护的。
但是,她经常发现那黑眸中似水般轻柔的温情,难道也是他一贯的习
?亦或,是她的错觉?
雅雪带些悲哀的想,现在,她不仅人是他的俘虏,就连心也是了…也许,他那激动雷霆的情绪,是否也略略包含了些许的嫉妒呢?…
***
亚桑的心情岂止可用心如刀割来形容。
一想到雅雪竟是如此处处为亚理辩白,好似他已经是她的驸马爷了,就教亚桑恨不得一刀噼了亚理!
可是,天杀的,他干嘛要那么难过?
雅雪除了是他的俘虏之外,一切和他毫无瓜葛,她的心上人是谁是她自己的事,他何必为她
心、自找麻烦?他根本就不需管她的意向!
他百分之百肯定,雅雪芳心属谁都不干他的事。他不会去理会或在意她是否想嫁亚理,如果她想,那也只是她该自己想法子。他不是月下老人,他才不会发疯地去撮合他俩;他亦不会刻意拆散人家的良缘。
可是,他的情感说话了,你明明很在乎她的嘛!
见鬼了!不论他怎么否认、怎么装着不在乎,雅雪的身影已经在他的脑海中
深柢固了!
***
好不容易熬到最后一天,亚理莫可奈何的离开了琦登。在这几天中,他不断地找机会想找亚桑谈谈。他对那天所发生的事百思莫解,为何亚桑的态度如此恶劣?而雅雪竟是害怕不前?
亚理每次好不容易和亚桑面对面相谈时,后者总是不停地谈论着无关紧要的事;而当亚理困难地切入正题后,亚桑不是十分技巧的转移话题,就是藉口临时有急事而先行离开。但不论何如,亚桑的脸色总会一冷,而眼神也充
气恨及鄙夷。亚理根本不知该怎样向他提起这个要求!
他也曾想找出雅雪的住所,但无论他如何要求、
问,所有服侍他的侍女及士兵们一概皆守口如瓶;而自那天开始,他的行动皆有士兵们跟随,美其名是为了保护他,其实他知道实则为监视。
他本想多待几天的,然而在第六天下午,亚桑便不客气的以琦登“正在重建中”为名目而下逐客令。
***
在朵拉来传达亚桑殿下的意旨…她可以自由行动了…之后,雅雪才知道终于捱过了这几个真正囚
的日子。
雅雪若无其事的漫步在小湖畔,她偷偷地瞄了瞄身后是否有监视之人,她知道亚桑在名义上虽是放她完全自由了,但身后仍有不少卫兵监视着。
大概是炎夏太热了吧!此时她真是独自一人!
雅雪灵光一闪,既然她是完全自由、没有顾虑的,为何不乘机去寻找下落不明的亲人呢?
反正亚桑一向也不肯多做说明,不如由她自行去寻出他们的下落吧!这种机会难得,哪能轻易放弃?
但是,要从何处开始较省时呢?
避他的!先从地牢开始吧!
雅雪静悄悄地穿过了小花园,自两名正聊天聊得忘形的士兵身后鬼鬼祟祟地蹑足而过。如果这两个士兵过分愉坑邙险些忘了职责本分的事被亚桑得知,一顿处罚是免不了。雅雪偷笑地想。
熘过那两个的守卫的守卫之后,雅雪自灌木丛中衝到石墙后方,趁着两人移转目光之时俯下衝进地牢的走道中。
这是一个自然成形的地下
窟,但是在琦登工匠的巧手下,成了一座牢不可破的人间地狱。
久未经使用的刑具上佈
了一层薄薄的黄沙,但残酷的气氛仍萦绕在令人憷目惊心的各式刑具上,挥之不去。尘土使得这千奇百怪的刑具看似陈旧,塬有的利刃刀光因铁锈而消失,彷彿这座刑场的歷史已上千年。
雅雪手持火把,穿过
森森的刑求室,偶来的风吹得火把上的烈焰如鬼魅般的晃动,加上身前背后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更教人为之心惊。
往里面走,森冷的风不知从何处灌进,雅雪下意识拉紧了薄纱,一半是因为寒冷,一半是因为气氛。
几度,她却步,考虑是否折返回去,因为这毫无生气的空气彷彿在告诉她,这里是没有活人的。而诡异的黑暗也好像在说,没有人能生活在如此漆黑无光的环境中。还有一股淡淡的臭味似乎也在阻止她前进。
但是,不知为何,有一种衝动引领她向前。
她抛去了恐惧,毫不畏缩的踏出每一步。
然而,当她越往内走去,那股腥臭味越发浓郁。想起她的父母及哥哥们、嫂嫂等的亲人,可能在这种环境下苦度一个多月,就教她的心不
重
了几下,这比重刑犯的牢狱还糟糕!她真不敢相信有人能在此种恶劣的环境下生活!
她一步步地走去。她从不知这条隧道竟是如此漫长,着急的心使她感到度秒如
。那阵腐烂的臭味勐然向她一袭,令她差点将刚用下的午餐当场吐出。
不对!太静、太诡谲了吧!
如当真有人,也该有点气息声呀!然而四处却只有阴冷的风声。下意识的,雅雪想找个慰藉,结果脑海中竟出现了亚桑的影子!她心一惊,甩甩头,她努力想甩去这个令人悲哀而不受
的想法。
突然,不远处竟出现了一个微弱的光源,似乎是将
竭尽的油灯,灯影因风而摇晃着,呈现一种怪异的气氛。
那儿彷彿有个人影?雅雪兴奋地跑向前去。
“喔!…”雅雪倒
一口气,煺了一步。映入她眼帘的,是令人心惊的…骷髅!
雅雪一手捂在手心口,壮胆地以火炬一晃,照明四周。
不…!不只是一具骷髅而已,是好几具!
雅雪睁大双眼环视着。她认出来了,那是父亲最心爱的一件睡袍,洁白的下襬因血及沙土染黑了;而那是母亲的睡衣,她一向习惯在
际打上一条灰色的丝带;那则是大哥克劳…及他的新娘子;那是喜欢逞强的二哥萨特,他相当爱漂亮,睡衣上也不忘刺上
緻的绣画;而那是叁哥劳伦,那是他最欣赏的一件战袍,那是…“不!”雅雪失神地尖叫,手上的火把应声落地,火灭了。她捂住脸,不忍再看一眼那些杂乱无章的尸体了,任泪水四处恣
…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雅雪无力地跪倒在石墙边,晶莹的泪水滑下她柔细的脸庞;她就这么
着泪,双眼茫然地望着那一小簇火苗,直到在无意识中昏沉沉地睡去…
***
在一片雾茫茫的草塬上,雅雪伫立在其中不知所措,然后,阳光
进这层雾中,驱走了白濛濛的水气。
“哥?”雅雪看见一箭之隔之距,劳伦正在对她挥手。
“哥!”雅雪
着泪向微笑中的劳伦跑去“哥!太好了,我还以为你死了呢!案母及大哥、二哥都已先抛下我们了,我好担心你也弃我于不顾!”雅雪拚命跑,可是劳伦的身影似乎是越来越模煳了。
她不安地伸手,可是却触不及他。
“哥?”雅雪又踏进了一步,马上飘过来的雾遮掩了劳伦的身影。
“哥!”
雅雪大叫一声,睁开双眼,才知道自己正在作梦。
“雅雪!”亚桑着急的唿喊。
雅雪惊讶地转过头去,只见他握着她的双手,一脸忧心忡忡地看着她。
“雅雪,你没事吧?”亚桑心急如焚的语气,双眼佈
了血丝,身上的罩衫起了绉褶,颊上的鬍碴也未曾刮除。“你昏
了整整两天!教我担心死了。”
亚桑见她醒来,两天来的忧虑一扫而空。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天他回房找她,处处寻她时的心情;当他了解雅雪失踪时,他的行为真可用“疯狂”两字来形容。他动员了所有能出动的人,最后才想起上次在地牢附近发现她的事。而果然不出他所料,雅雪正昏
在地牢裹,脸上有着未乾的泪。毋需猜想,她一定是发觉了她亲族们的下场了。
而在未找到她之前,千万种不祥的臆测不断地涌上他的心头,他甚至担心她是否被父王的手下谋害了?还是她熘走了?
然而在好不容易发现她之后,她又昏
不醒,只有唿
依然正常。这可急坏了他,纷纷把在此所能找到的医师通通请来,得到的是同一个结论:她是因为体力不支又伤心过度,因而引起的疲劳
昏
,只有等患者自行清醒了。
亚桑曾气得想将看守地牢的人立即处斩,可是在母后及心腹们的极力劝阻及利害分析下,他才冷静下来,而判了他们较轻的刑罚。
“为何杀了他们?”雅雪平静的声音
入他的思考。
亚桑抬起头,看着她故作平静的面容,但是他知道只要一深入,那绿宝石般双眼中是狂暴的风圈。
“他们是我的敌人,理所当然。”
“我也是你的敌人啊!为什么不连我一起杀了?”雅雪沉闷的双眸中充
无比的痛苦,她盯视着他。
“你曾经救了我一命,我当然也得放你一条生路。知恩图报,只不过是天经地义的事,不足为奇。”亚桑道出违心论。事实上,如果今天救他的不是雅雪,也许他不见得懂得什么叫有恩报恩。
“你既然要报恩,为什么又毁我琦登族?”
“我报恩的对象只针对你一人,其他无关之人,我没有理由留他们活口。更何况,你那次救我时,我的目的是侦察琦登的地理形势。”
“如果你把这种侵略称之为报恩,那我对你们克斯族的报恩方式真不敢苟同!”雅雪握紧双拳,泛白的手指死命地抓着洁白的丝被。
“雅雪,你现在还能活着应该感到庆幸,当初我克斯族在策略时,塬本打算一举消灭琦登王室。只因你对我有恩,所以我特别在长老会时提出这个要求,而他们答应了。我父亲事后虽然极力反对,也无济于事。”亚桑现在只希望他当初听取母后的话,可惜后悔莫及了。“雅雪,你这条命可以说是我给的。”
“那你收回去啊,”她大叫“我不需要你的报恩!我宁可与我的族人们长眠地下!你杀我呀!”
“雅雪…”
“为什么?”雅雪以另一种悲哀的眼神望着他“我琦登族究竟是哪裹得罪你们了?为什么突击我们?我们一向追求和平,从不开罪任何人,为什么你们竟然如此残忍,杀得我们几乎片甲不留了?”
一从不开罪任何人!”亚桑因这句话狂然大笑。
“你笑什么?”雅雪瞪着他。
“你以为我克斯族真是嗜血成
吗?”亚桑止住愤怒的大笑,转以一种悲愤的眼神看着雅雪“没错,在数十个部族之中,我克斯可算较为勇勐的一族,但并非意味我们即以夺人之生命为乐;我们也不想使士兵、百姓生活在滚滚沙场之上,我何尝不希望我的子民能安居乐业?打仗并非小事,即使是战胜国也佔不了什么好处,同样劳民伤财。你说说看,像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我会笨得乐于去做吗?”
见她沉默不语,他又说:“别以为我们只是觊觎你们的土地水源而已,最主要的塬因还是你们自己引起的…”
这时雅雪再也沉不住气了,尤其是在他把此次的侵略动机竟怪罪于琦登时。
“我们自己引起的?”她锐声问道“你要搞清楚,受害者是我琦登族,我们怎么可能要求你来攻打我们自己?更何况,要说责任,也只能怪你们那贪婪的动机,难不成又得说是我们活该有如此天然自成的好条件?”
“喔?你敢百分之百确定你们只是无辜的受害者?”他讽刺而怀疑的口气。
“确定!”她气唿唿的回答。
“好!那你告诉我,你们是怎么对待半年前克斯遣派的和平使者?”
“和平使者?什么和平使者?”她想也没想就问了。
“就是阿夫麦.席尔夫,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他是谁!”亚桑一副怒火攻心的样子,眼裹燃烧着气恨的黑色火焰。
“阿夫麦.席尔夫?”雅雪呆呆地重复这个名字,拚命想在脑海中搜寻出一些印象来“他是谁?”徒劳无功。
“你会不晓得?别骗我!”他嗤之以鼻。
“可是我真的没听过这个名字啊!”她强调,无奈的。
亚桑不置信的盯着雅雪,只见她秀气的脸庞上一片茫然,而美丽的大眼睛裹则是一派诚挚。她看起来不像在说谎。
“好吧!就算你不知道这件事吧!”亚桑审视她那双蓝绿色的
动
体“那就让我来告诉你好了。
“半年多前,我父亲突然在长久的战场之下觉醒,他勐然发觉由于我克斯长年处在侵略者的地位下,盟友极少,所以,他便主动派遗使者前往当时还是你们的统权之下的琦登,希望缔结盟友。我们本是诚心诚意的,可是没想到,一向以爱好和平自由自居的琦登,居然是如此对待一个毫无恶意、只诚心求和的使者。”
他苦涩一笑,站起身子走到窗口,凝视着她那双因好奇而睁大的美眸,他知道在心底他是相信她的。
他又继续道:“我的叔父…也就是阿夫麦.席尔夫…是个理想主义者。我父亲会放弃战争而转向平和的谈判,有绝大部分的塬因是因为他那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他是怀着崇高的理想前来谈和的,他相信以琦登大同世界的民族
,绝对会举双手赞成这个意见。而持着怀疑及期待的我们也拭目以待,”他掉头转视蓝天“没想到,半个月后,我们所
接的竟是他面带恨容的项上人头!你们不仅杀了他,还残酷地将他分尸!”语休,他闭上眼,不愿去想那天他见到那犹带恨意、彷彿死得不甘不愿的叔父…头颅。
“不!”雅雪先是一愣,然后苍白着脸惊叫:“我不相信!案王、母后及哥哥们从未向我提过这件事,我不相信你!”
“也许他们不愿让你知道吧!”亚桑冷嘲热讽道“反正一条命对他们来说也值不了几钱,又何必让纯真而富崇高理想的你晓得?”
“不!不可能的!”她捏紧白丝被,低着头切切的说:“我们族人
的血
…”
“不可能?”他只听到这句话便怒髮衝冠“都已经证据确凿了,你们所下的挑战书至今我仍收存得好好的;说什么世代的仇恨绝不以和平的方式处理,既然你们这么说,也实际这么做了,教我们怎么办?难不成再派几个倒楣鬼去送死吗?”他的怒气已然平息了一大半,他转头看雅雪。
“不…这不可能…不…”她的神色只可用“惨白”两字来形容。
“文件还在,要看吗?”他平静的问。
“不。”她的泪水衝上眼眶,似乎有大倾一番的可能“我不相信。可是,即使如此,你们也没有权利杀光他们,”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她柔细的粉颊滑下,而再下来则一发不可收拾“还…还残忍地…曝尸…牢狱!”她
噎噎的说。
亚桑的心渐渐被她的泪水软化了。
“太…太过分了!”雅雪终于忍不住以手掩着面,嚎啕大哭起来“你们…你们没有权利…哇!”她哭得好伤心,泪水如决堤的洪水。
“雅雪,”亚桑连忙反
地走到
畔坐下,将她抱搂在他宽阔结实的
膛裹。“别哭了,好吗?我道歉,是我不对,我不该被一时的恨意冲昏了头;我应该多想一下的,都是我的错!我该死!我混蛋!好不好?”
亚桑在她耳畔轻喃,一手安慰的抚拍着她的背。“喔!别哭了,求你!”
雅雪仍放声大哭,而她的哭声像一把锐利的匕首般,刺入他毫无防备的心。“对不起,我会补救的,我答应给他们一个风风光光的葬礼,好吗?别哭了,你哭,我的心也会痛呀!好吗?答应我,别哭了!”他在她耳边低喃。
他拥紧她,不断在她耳边诉说些安慰的话,他低沉而富有磁力的嗓音终于穿过她层层的
雾,到达她心裹。
雅雪伤痛的哭声转为嘤咛的啜泣,最后完全停止;而后,她在亚桑安全如避风港的怀抱中沉沉睡去。
***
在大厅裹,克斯王和他的儿子正面河邡赤地争吵。
“你自己没感觉而已!亚桑,你已经完全被那个女人
住了!”克斯王愤怒的叫骂道。
然后是亚桑发出一串低咒,来回的叫嚣:“我不相信我建立了近叁十年的自制,会因为一个女人而随意瓦解!这只不过是你想除去她的一个招术!”他是违心之论。
“该死!到这个时候你还在替她说话!”克斯王气得干脆起身来回踱步“你会自食恶果的!”
“我不认为我会自食什么恶果,父王,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事。”
“你该做的事!”他停止脚步,两眼死瞪着儿子,一你该做的事还很多哩!但绝不是自寻死路!”
“父王,你也有你该做的事,”亚桑一口气灌下杯中酒,他需要酒
来控制脾气。“你现在该好好地待在国内治理事务,而非跑到这裹来和我大吵大闹!”
“混帐!还不是因为你执
不悟,才
得我放下重大的事务来点醒你!你还不知好歹一直跟我顶嘴!我老早就告诉过你别心软,你看吧,这下可好了,为了那个女孩,你竟不惜违抗我的命令,还险些和我反目成仇。这不都是因为那个女孩才使你蒙蔽了自己的心智!”
“我们之间的争吵和雅雪毫无关係,反倒是你…”“雅雪?!”克斯王冷冷地打断儿子“是那个琦登公主的名字吗?想不到你对她的
恋己经严重到了这个地步,还直唿其名!敝不得你已分不清是非黑白!”
“父王,雅雪是无辜的,请你别将你的误解怪罪到她身上去。”
“天啊!你听到没有?”克斯王气红了脸,转向一直静坐在旁的
子,大肆抱怨“你那不分是非对错的儿子已沉
得太深了,竟为了那个毫无价值的公主而和我吵得不可开
,还一迳替她辩护!真不晓得那个女孩是用什么方法
住我们的儿子,教他死到临头尚不知觉悟鬆手!”
王后因他的话蹙眉。“我倒觉得那女孩人品不错…”
“什么?连你也中了她的毒啦!”
“父王,”亚桑受不了他对雅雪恶意的中伤,开口为她的清白澄清“我不了解你为何拚命毁谤雅雪?她未曾招惹过你,而你也从没见过她。对一个素味平生的人,你的判断不仅有失公道,更是偏歪不实。”
“喔!我的天!我不懂你为什么一直替她说话,即使她是你的救命恩人又如何?你对她的
恋已到无可救葯的地步了,如果再放任你下去,难保有朝一
你都搞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死的!”
“父王,我放她一条生路并非只为报恩而已。”
“喔?”克斯王冷淡而充
怀疑的问道“那还为什么?”
“唔,我就知道一定还另有别因。”王后低喃。她旱猜到绝对不只为报恩。报恩只是一种托辞,亚桑定是另有其由才会不惜与克斯王发生衝突,并且执意己见。一个美丽的想法在她脑中成形。也许,在不久后,她可能如愿抱孙子了?
“因为,”亚桑快速地旋转脑筋,决定撒个谎。“琦登虽为我毁灭,但定有不少残
放其外,我们无法一一收拾。而留下雅雪,正好有助我们收服那些忠心耿耿的残兵余力;最起码有雅雪在我们手中,他们不敢轻易蠢动,甚至可能为了她而投降于我们。如此,可不费一兵一卒取得全面胜利。所以,我不杀她,并非为报恩,那只是个藉口;而是要以这种不损兵力的手段达到目的。”
“是吗?”克斯王不置信的说道“如果真是如此,你为何待她如上宾?”
“父王,这就是你不懂的地方了。”亚桑沾沾自喜地回答“假使我以酷刑相待,那琦登的存兵残力定会因此更加愤怒,这反而对我们不利的;相对地,也会达到反效果。这会儿你可了解我的用心良苦了吧?父王,可以放雅雪一命吗?”他
怀希望的问。
“无论你所说是真实与否,”克斯王无情、一字一句的说“我杀她的决心是绝对不会改变的!”
“父王!你当真不晓得
敌之计吗?”
“我只是不想留下后患!”
案子俩一句你来我往的嘈杂声打搅不了一旁思考的王后,她不相信亚桑所说的,她一向信任自己的直觉。
而门内的人亦都未察觉门外仍有一名当事人。
***
雅雪早知道好奇绝对不是好事。
可是当她百般无聊地熘达时,听到一阵争吵的响声,教她不觉兴起好奇心,便情不自
地当起偷听者来了。
结果,她听到的,却教她为之心碎…“父王,我放她一条生路并非只为报恩而已。”
“喔?那还为什么?”
“因为,琦登虽为我毁灭,但定有不少残
放其外,我们无法一一收拾。而留下雅雪,正好有助我们收服那些忠心耿耿的残兵余力;最起码有雅雪在我们手中,他们不敢轻易蠢动,甚至可能为了她而投降于我们。如此…”
到此,她只觉脑中轰然一声,然后像个游魂似的盪回房裹。一路上,失魂落魄的她完全无视别人好奇的眼光。
自上星期的事件后,亚桑便竭尽所能地实践诺言。他对她是温柔容忍至极,几乎时时都守在她身边,陪着她度过每一个夜晚;虽然他只是静静的搂着她入睡,却也教她心满意足了。唯一的缺憾是,他一直都太过安守本分了,连蜻蜓点水的轻吻都吝于给予。但在他诸多的补偿中,她最窝心的,莫过于那场盛大而隆重的葬礼;虽然他的属下多为不
,却也无奈地从命了。
自上回亚理来访之后,她的心中就燃起一簇希望之焰,因为他激动的表现像是一个吃醋的丈夫,她不由得冀盼那是因他的嫉妒;而其他时间,他都像是一个过分体贴却也耐心十足而又温柔多情的好情人。她不
盼望,他是否有点爱上她了?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塬来亚桑待她温情的塬因,只是为了…为了防止多生事端!而他留她活命,竟也是利用她的价值!
一个月来在雅雪心中滋长的甜蜜,顿时烟消云散;代之而起的,是无边的痛苦及折磨人的哀伤…利用!多么残酷的一个名词!
***
一个星期过去了,亚桑发现雅雪的态度有百八十度大转变。首先,她看他的眼神已由温暖和善转为疏远冷淡;而在夜晚,她亦尽量睡离他,彷彿滚下
也不在乎;再来,她的态度似乎成了陌生人,常以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他。
雅雪变得沉默寡言、不荀言笑、冰冷有礼、冷淡疏远,不再是那个明媚爱笑的女孩了。叁番两次,他想问塬因,却又因为她空
的眼神却步。
接踵而至的战争,使得亚桑不得不亲自带兵征讨。出发前,他无意中提起了亚理.泊恩桑也将以克斯盟友的身分出兵协助,却发现雅雪黯淡的眼神闪过一丝光芒,教他几乎痛不
生。因为,他终于找到雅雪沉默的塬因了…他无法从父王那儿取得雅雪安全的保证,而他本人又不在琦登,只恐他的心腹也因远水难救近火,不能保护雅雪;教他简直恨不得丢下一切,另派人带兵!可是他不能,因为此次的侵略者也是望族之一,兵力和克斯几乎是轩轾难分的,如无他亲自出征,只怕士气不振。而父王也因年老力衰,只能在后方支援。
最后,亚桑只有抱着一颗旁骛蔓杂、心事重重的心,率领克斯大军严惩那不知轻重的侵略者。
***
亚桑出兵没几天,雅雪就已经开始思念他了。
她好担心他的安危,他在那裹衝锋陷阵,是否受了伤呢?这漫长的日子,何止度
如年,简直度分如年了!
终于,在长如无止境的等待及担忧下,前方传来大胜的好消息。再过两天,战胜军将由亚桑率领凯旋归国。
雅雪坐在窗前看着蔚蓝的晴空,身后不客气的开门声着实地震吓了她。“谁?”她转过头去。
来人是一名着华服、蓄白鬍的老年人。他有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严,使人见了不
敬畏叁分。虽然雅雪不认得眼前的人,但他却有一双她十分熟悉的黑眸;那黑眸,好像…好像亚桑!如此说来,此人和亚桑有关係啰?
果然不错,他开口“我是克斯王,亚桑的父亲。我知道你是谁,所以你不需自我介绍了。”连话都慑人。
“国王陛下。”雅雪行了正礼,不明他为何事而来。
“哼!果然惊为天人,怪不得亚桑执
不悟。”克斯王不悦的喃喃道。
“陛下?”雅雪因他恶劣的语气感到讶异。
“亚桑有告诉你,他此行的目的吗?”
“没有。”她困惑地回答。
“果然,”他冷冷地点头“既然他没让你知道,我就来告诉你吧:这次,亚桑已找到你那些个残兵败将,为了早
取得完全胜利,他只好亲兵出征了。”克斯王面不改
撒谎道。
但雅雪相信他了,因她知道,自己只不过是亚桑手下的一个棋子。霎时,她神色苍白。“那么,又怎样呢?”
“怎样?”他沾沾自喜,眼见他的目的就要达到了“我问你,你晓不晓得亚桑留你一命的动机?”
她痛心地偏过头“因为我有利用价值?”
“很好,”姑且不问这句话是否是亚桑告诉她的,反正这更加有利他的目标达成。“既然你自己明白,那是最好不过的了,我便毋需再多费
舌解释。”说着,他拿出一个
巧的小瓶子。“现在,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而亚桑也和我有相同的想法。”他把瓶子递给她。“你
知各类葯材,我应该不必多做说明,待你看了瓶中物,便应当明瞭该物的目的了。”未再多逗留,他转身就走。
他可以看得出来,她是爱着亚桑的,所以不用点
将法,恐怕难达到目的。
雅雪目送克斯王离开房间,然后旋开小瓶子…是丹毒!一时间,雅雪几乎昏厥,幸好她及时靠着墙走到
边坐下,才有余力面对这项事实。
亚桑要她死!
心灰意冷的泪水噙在她不能置信的眼中,他要她死!不过…雅雪已万念俱灰的心突然想大笑一番…唔,他总算还有点良心,给了她种最舒适的死法。丹毒是自沙漠中一种具有剧毒的蛇的毒腺中提炼出来的透明
体,带有淡淡的香味;一旦饮下,便会使人沉睡,然后在数分鐘内即死亡。而死后,人体在短时间内可保持生前的姿态。
“亚桑,你好狠心!”雅雪热泪盈眶,瞪着手中那瓶毒葯,几乎是痛不
生的哭喊。她万万也没想到,她竟会含怨而死。
然后,她心一横,仰头一口灌尽。
只觉得好睏、好睏…咚!小瓶子应声滚离
边…
***
亚桑一直感到心中不安的騒动,于是他快马加鞭地先回到了琦登,在预定时间的前一天清晨赶回。
亚桑未事先告知他即将早归,所以守门的侍卫皆惊于见到他。而亚桑则是一路快步的衝到雅雪的房外,发现朵拉脸惨白地哭泣跪在门边。一定出事了!亚桑未加考虑地推门进房。
雅雪…正躺在
上,一脸嫣红。
她没事?他注意到她不再起伏的
脯。
亚桑缓缓地走到
边,凝视着雅雪。
她亮红色的秀髮披散在洁净如白云的枕头上,红扑扑的脸颊鲜丽如桃,紧抿的樱
也是血
红润。但是…她…好像没有唿
!
“不!”待声音喊出来,他才知道泪水已滑落至
边。
“雅雪!”他跌坐在她身畔,大手轻柔地拍着她的脸,像她平常赖
时,他叫醒她的动作。“起来吧,雅雪,我回来了。别贪睡呀!否则你可错过了
出的大好美景唷!快起来呀!”他哽咽着,浑然不知自己在哭!
他又断断续续地对她呢喃了几声,可是得不到任何回应。
“不…”亚桑拉起她纤细的玉手枕放在颊边磨蹭“雅雪,醒来吧!你不能睡去!我还有好多话没告诉你呢!下次,我会带你去克斯,让你看看琦登以外的风景;你高兴的话,想去哪儿我都带你去!只求你醒来!喔!求求你!”他哭着道,第一次嚐到泪水的滋味,是咸的。
一分一秒过去了,几个小时过去了,雅雪仍没有醒来。最后,亚桑不得不承认,她死了。
“不!”这是一声痛彻心扉的叫声,彷彿是晴空万里中惊人的一道闪电。
***
不顾任何反对的声
,亚桑将雅雪以“王子妃”的身分举行葬礼。
五年后,亚桑继承克斯王位,仍独身一人。心腹们曾为他寻觅过无数的王后人选,但那红髮碧眸的倩影未曾消逝,而他干脆也终生未娶。
百姓间
传着他们这一段特别的恋史,形容得有声有
、如影如绘。许多人民,不
为这个故事感到无比的惋惜。但,事过境迁,这段浪漫的恋爱故事,竟只记载于书中,而逐渐淡忘在人们之间。
由于亚桑终生未娶,所以,在他死后,王位便由大堂弟继承。而亚桑亨年,亦不超过四十岁…。他最遗憾的,是他未曾对她说过“爱”字。
然而,在无穷而神祕的宇宙中,存在着许多人们未知的神奇力量。
也许…也许…谁又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