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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一个半月后。南台湾。

 “啊…啊…”睡美人骨碌碌地翻下,狼狈地踩在地面。

 又作恶梦了!

 真是要命!樊落低低呻发痛的小鼻子。

 “宝宝!”窗外,传来熟悉的夸张语调。“小爹要上班啦!起啦,宝宝!”

 啊!她眨了眨眼,眼前是再不过的地板,耳畔是小爹充“父爱”的声音。唉,真好,是台湾呢!

 “宝宝!起了没?来跟小爹说声再见嘛!”在一个半月前,听见小爹这样近乎撒娇的呼喊,肯定落下一身皮疙瘩,如今只觉差点感动到痛哭涕的地步。

 “宝宝!宝宝!起了没?”不过就是有时惹人厌了些。她跳起来,跑到窗口,瞪着向她挥手的小爹。

 “快滚吧!”她咕哝。

 台湾的阳光还是一样耀眼、小爹还是一样人、老妈还是一样扮猪吃老虎,一切就像是,十五天之前她在台湾的生活;可为何依然是恶梦连连?

 梦里,无非是关乎那鬼岛上的一切。尤其为救黑宿原那一夜,她几乎成了杀人凶手。天啊,如果不是黑宿原命中对方要害,她真的会以为自己杀了人,杀人的滋味不好受,她能理解他为了保护自我而毫不犹豫地动手,但他怎能在事后仍然没有任何的罪恶感?

 “他没有罪恶感,干我啥事?”她喃喃道,爬出窗外,攀住生长在旁的树藤往地面滑落。从她的身分证的父栏上挂了“严青秀”的名字后,她居住在二楼的命运就已被锁定。她可怜的卧房是没有房门的,进进出出都得靠窗外老树,原因无它,只因严青秀发现她的身手还算不赖,算有“天分”的那种,跟老妈结婚那天就把她的房门给焊了起来。

 别以为不可能。她的家族人不多,只有一个小爹、一个老妈,偏偏都是偏执的疯狂;尤其是扮猪吃老虎的老妈…“小落,喝稀饭,还是吃吐司?”

 樊落直接顺势飞进半开的落地窗,面的是老妈,还有…“不要吧…”她瞪眼,张大嘴一口咬住飞来“暗器”第二度狼狈地跌在沙发上。“小落,身手迟钝了唷。”

 “唉。”樊落囫囵下嘴里的“暗器”跳起来,又瞧见老妈举动锅铲子里的黄体,准备面投来,她翻眼叫道:“别再玩啦!”

 “笑话,就只有你小爹可以欺负你,生你的老妈就不行吗?”

 樊落瞇起眼,外套袖口擦掉嘴角的面包屑。“你也知道小爹欺负我,那你这当人家妈的就不会出来说句话?”

 “哎唷。”樊理丝显然发觉自己说错话,打迷糊陪笑:“其实你小爹也不算是欺负你,最多只是见不得天才女儿生于平常家而已。你的敏捷,可真叫他巴不得能冠上‘严’姓,供在严家列祖列宗前,以示有了继承衣钵的后代。”

 “去!所以你就任小爹把我放逐到那个鬼岛上?”她就不信神通广大的老妈会不知道?在小爹前,老妈是顺从的小猫咪;在小爹后,那就是一只生龙活虎的大母狮!

 “呵呵呵,说到底,你小爹也算是为了咱们樊家嘛!女儿,加不加鲜啊?”伸手不打笑脸,她女儿什么都好,就是凡事太过计较。

 “卖命的可是我那!”天啊!天啊!她早说不回家的,宁可待在台北另谋生路;要不是为了老妈肚里的宝宝,打死她也不回来。灰姑娘是很可怜,但是灰姑娘只须扫扫地、忍受后母荼毒,就有人解救她一辈子,可是她樊落呢?谁来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有了这种家族不说,如果哪天要是又冒出什么樊家祖传的银杯、椅子之类的,她是不是又要卖命去?

 “小爹只是你的老公,但我跟你是母女,的是同一种血,你应该站在我这边。要为樊家卖命,由他去,没理由赔掉我的。”

 樊理丝注视她,撒娇地口:

 “噢,可怜的宝宝,是不是又作恶梦了?”

 听得樊落母皮掉一地。

 她真想好好地嚎啕大哭一场。瞧瞧小爹把她老妈改造成什么德?十年前老妈最多只是迷糊点、喜爱恶作剧了些,什么时候连小爹那怪模怪样的表情也学了十足十了?

 “小落!”

 “欸,只是还调不过生理时钟吧!”她怎能说她的梦是延续的。

 在恶梦的前半段是真实,是她伤了那个想杀黑宿原的佣兵,然而在她弹进黑宿原的怀里时,睁开眼不是现实中淡然的眼,而是她发觉他正在吻她…

 “小落,你在脸红那。”

 不脸红才怪!她、她是活了十九岁都还没暗恋情人的那种女孩,唯一的初吻也是他给强抢了去;感觉上像牙医生,一点也不吸引人,而且坦白说,她从来不以为唾换有何乐趣可言,光是想象就觉得恶心。在这种情况之下,她怎会发起这种梦来呢?

 “噢,小落,你是不是发烧啦?”

 啊,该不是她思期出现了吧?

 天啊,就算思也该找个好一点的男人吧!找那个姓黑的变态又自恋的家伙,不如一头去撞墙好了。

 还是于晴的小说中毒太深了?早就知道不该相信里头的绮梦思想嘛!

 “小落!我、我打个电话叫青秀回来好了…”

 “老妈,根据你多年丰富的经验,子谠嘴的感觉如何?”

 樊理丝停下老母的聒噪,漂亮的丹凤眼努力睁得圆圆大大的。

 “你…发情期到啦?”

 “去!谁的发情期到了!”跟老妈讨论是白搭。“我看你跟小爹才是一年十二个月时时都在发情!”樊落伸起懒来…“你…你要去哪儿?”

 “我去走走总行吧?”“可以…小落?”

 “嗯?”老妈的眼神好像有点怪,像是雷达。

 “小落,其实我们家是很开放的。如果有什么…有什么中意的对象,带回来没关系啦,反正都十九岁了,也算是老大不小,你小爹绝对不会吃醋的啦…就算、就算是初夜,你也可以回来向老妈讨教一、二,不要害羞唷。”

 樊落瞪着她,动嘴角半晌。

 樊理丝的眼睁着更大。“小落,你一句话也不辩…该不是初夜已经过了吧?有没有戴保险套…该不是、该不是你这件外套的主人侵犯你吧?”

 “这是我的外套。”樊落摸了摸穿在身上的黑色外套。显而易见的,这是一件男的外套,反正现在流行的是中,穿着它不觉有何不妥之处。她是再也不会出现在那西斯岛上、不会再见到黑宿原,那么这件外套就当是她的吧!

 “少来!没见你这么宝贝过一件衣服…宝宝,你要去哪儿?想逃了吗?唉,你的个性十足十像你亲爹…”

 樊落翻了翻白眼,懒得理她、转身走出樊屋。都四十岁左右的女人了,还把自己的女儿当雏鸟般的照顾。

 “临功镇”上的居民大概有几百人,老人是不可避免地居多,年轻人泰半是往北部发展;也因此当年小爹招赘入樊家定居在镇上时,是相当受镇民的。

 瞧!对面面来的風騒是自老妈十年前退位,由镇民选拔的镇上之花。

 “嗨,樊落。”

 “啊,你这什么啊?”

 “菜啊!我买菜啊!在这种观光淡季还有人来观光,是洋人呢!要是我忙不过来,你来帮我吧!

 ‘好啊,钟点计费。’

 樊落告别了‘招财旅舍’的老板娘兼伙计,打了个呵欠,往堤防闲踱而去。

 ‘今天天气不错,该带本于晴的小说来看的。’这些日子是有点无聊,成天逛来逛去,要不然就是缩在有冷气可吹的小电影院里,看着不知道几轮的片子。虽然小爹明为陪着老妈待产,但也不难了解小爹的偏执;他是个喜爱家族永远聚在一起的老式家伙。欸,也好,等老妈生了宝宝后,再回台北吧!

 这些时,人总是有些懒懒散散的,像是离了那西斯岛上紧绷骇人的世界之后,生活便漫无目的似的。

 樊落起了短卷的发丝,跨坐在堤防上。每当时间停下来时,她总会想起身上外套的主人。

 他…不知好不好?

 是不是已经…葬身狮腹?

 到现在,依然不明白他为何要救她?他不是这种会舍身救人的男人!在她眼里,他应是一个只求自己快乐的男人;在他眼里,她如同一只他玩在掌心的老鼠,他怎会救她?

 这大概永远是个谜了…她再也不会到那西斯岛了,不会了…反正她跟黑宿原本就是两个极端世界的人;她永远也无法忍受他杀人时,仍是处之泰然的神色…永远也不会再见到他了…

 ‘啊…’小小声的低呼。‘啊…啊…’中分贝的叫声。‘啊…啊…啊’破空的高分贝。

 她仓皇地跳了起来,宽大袖口中的藕臂不由自主地举起来,纤纤玉指发抖地指向一个惊奇地、悚然地、不该出现在台湾的人体!

 不、不、不,就算是宣运也不该出现的!

 ‘这是礼物吗?’她瞪着,心浮飘了起来。

 不不,面对‘这项礼物’,她不该是这种反应,她的反应该是…‘圣诞节还没到,您不该给我礼物的。’

 她眨了眨有些雾气的眼,低喃道。而后头皮开始感到了发麻,对!这才该是她对他应有的反应。

 对她而言,他代表灾难。

 很大的灾难。

 噢,愿佛祖马上送她一拳,让她发觉自己犹在恶梦之中吧!

 ‘你的模样就像在瞪着剩菜般。’奇怪的譬喻教他后头的金发男子低笑了起来。

 ‘不…’她觉得她的身子软绵绵的。遇上这个该死的克星,她觉得…她从不昏倒的纪录又要打破了。‘我从来不嫌弃剩菜,我会吃完它。我瞪你是因为你不该出现。’

 他随意地弹了弹手指,耸肩:‘为何不该出现?这世界的每个角落我都有权来去自如。须不须把我在台湾的产业权状给你瞧瞧?’

 ‘我不是指这个!你应该还在岛上的!还记得你的宾客吗?’

 ‘打发了。’他说得这么地不经意,像是拍打苍蝇似的。

 啊,她记得他向来不把任何具有生命的形体放在眼里的,就连同种民族亦然。他是个可以轻易开的男人,只要任何人对他具有性命上的威胁,他可以视人命为蝼蚁;他是一个变态,自恋的男人!对,她应该记得这些才不会莫名其妙地感到高兴起来。

 但。她瞇起眼,微偏着头打量他。

 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是太久没看到他了吗?还是记忆上有了误差?

 ‘你来台湾干嘛?’她问。

 ‘观光。’他微笑。薄薄的血往上勾起,以往总感觉有森森的气,如今好像有点温暖?

 不、不会吧?

 她没近视,也不愿当着他的面眼。但,她怎么老觉得他的眼洋溢着如天色的湛蓝青春?

 ‘台湾观光的地点很多,临功镇还不至于让你这个大人物亲自光临。再说、据闻你黑大少当初广邀各地顶尖行业的好手,为的不就是黑家利益吗?’记得当初她离岛时,他闲闲在旁,把五十人当作隐形人。虽然她是不知其中程为何,但在一个半月是不大可能锁定合作伙伴的。

 ‘我说过,我打发了。’黑宿原弹了弹手指,冷淡地说:‘你可以滚了,不必跟在我后头看好戏。’话,是对身后人说的。

 安皮斯的笑容漾深。

 ‘我可以当隐形人,你知道的,很长的一段时间我疲于奔波在教会、婚礼、丧礼之间,好不容易有一口气可以了,就当我在电影里看文艺爱情大…喜剧好了。’

 ‘你可以看,但我不保证你会带着命看。’

 安皮斯的蓝眼瞪大,而后摇头,咕哝:

 ‘我只是喜欢看人吃鳌而已,连这点小小的乐趣也不能有,那我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当神父的呢?’说归说,为了保命还是悄悄地退离现场。

 樊落总觉得有些怪怪的。黑宿原的高矮胖瘦并无多大的变化,甚至,他弹手指的习依然未改,但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在想什么?’

 她瞇瞇着眼。看到他,就升起不服输的心态,她嘴角一弯,直接三步并二步跳进他的怀里,狠狠地搂抱住他。

 她在想,他的习之一是有洁癖的。

 她喜欢挑战他的弱点。每当有人碰触到他,他总会僵硬如石像;虽然她没有洁癖,但也是不太爱人触摸到她,只是没他严重。每回感觉到他的紧绷,总会教她觉得好笑。

 ‘啊!’她低呼,感到一双有力的手臂还抱于她。樊落仰起脸,观望他是否又在作戏,却发现他的嘴角挂着调皮的笑。

 啊,她一定、一定是真的错眼了,真的。

 不是她认错了人,就必定是在作梦了。

 ‘你是黑宿原?’

 ‘嗯哼!货真价实。’

 ‘你的样子看起来像在享受。’

 ‘软玉温香不该享受吗?’他眨了眨漂亮的眼,柔和他向来俊美的脸庞。之前之所以没有被他吸引过,是因为先发现了他的血有残暴及变态的因子,而今气野蛮的神色似乎消失了,相对的,他的脸变得亮了,有些像阳光照得令人睁不开眼。要是没有以前对他的知,肯定会着于他。

 ‘你…是不是遭受重创了?’实在忍不住问,虽然有违她一向不好奇的天

 他她膨膨松松的淡咖啡短发,微笑道:

 ‘你看起来很高兴?’

 ‘笑话。’她撇,努力弯下嘴角。‘我只是希望别因我的关系,而教你葬身狮腹。’她顿了顿,细长的眼望着他的眼。‘你…没有因此而受伤吧?’

 黑宿原凝视着她,开口:‘没有。两头小狮对我还不足以构成威胁。’

 啊,黑宿原变了!樊落几乎怀疑起他有个双胞胎兄弟。过去的他可不是这样的,她对于那西斯岛上他努力勾起她同情心的举动还记忆深刻,他应该是个不择手段,只要达成目的的男人啊!

 ‘你究竟有什么目的?黑宿原不是不出岛的吗?’她问,同时想摆他的猿臂。说实话,除了婴儿时期老爸抱过她之后,几乎没有男人这样抱过她了,很不自在的感觉。

 黑宿原沉了一下,放开她,犹自坐下,拍拍身边的位子。‘你也坐。’

 ‘不是有陷阱吧?’没办法,在岛上他耍她大多次了。

 他微笑,凝视着花。‘才离岛多久,我认识的那个胆子可以跟铁壁比的东方小女人去哪了?’

 ‘去!’樊落咕哝。凭着不服的心,跟着一块坐下了。

 她一定会后悔的,每回只要近他三呎,准没好事的。‘你是怎么认出黑宿原跟黑应龙是同一人的?’他笑问。

 她瞪他一眼。看得出他对这个答案并不是很在意,像是随意聊着一个话题,她仍是答了:

 ‘从你的眼睛跟说话的语气看出来的。记得在我推你出去散心时,你对我恫吓佣兵的事吗?那不是一个懦弱的人会说的语气,也并不是在你跟前的人都是白痴,从那时我就知道黑宿原跟黑应龙是同一个人了。’

 ‘所以你把面具偷走,来报复我?’

 ‘面具是我家的东西。’

 他的浓眉拱了起来。‘哦?是你家的?’

 她看他的眼神充古怪。‘你…来台湾不就是来索回的吗?’

 ‘我并不稀罕那种东西,你想要就拿去。’

 ‘那你来台湾是另有目的喽?我可帮不了你。’

 他的笑容依然面;在阳光下,他看似温暖。黑宿原怎会跟温暖搭上边呢?

 ‘为什么要救我、’她吐出憋在心底巳久的疑惑。‘你并不是一个会舍命救人的男人。’

 他的黑眸静静凝视着击在石岩的花,而后侧过脸看她。

 ‘当一个男人舍命救一个女人的时候,我以为答案已呼之出。’

 原本轻松的身躯忽然僵住,樊落眼也不眨地瞪着他。

 他弹了弹手指,她的反应并不在意料之外,若是她感激涕零地抱住他,他还真会以为他找错了人。

 ‘你…说…什…么?’她的声音已然变调。

 ‘我爱上了你。’他的嘴角似乎挂起了以往气的笑。

 ‘啊!’咚地一声,樊落倒向堤防下,而黑宿原则身手敏捷地抱住她。

 天啊,她肯定、绝对、百分之百又掉进他的陷阱中了。

 对,是陷阱!

 她的脸颊上尚遗留淡玫瑰的疤,虽然不是十分突兀,怛却是看得见的伤痕。这是在那西斯岛遗留下来的教训,而这道疤证明了他是个喜爱捉弄人的自恋家伙。

 但,有谁会为了捉弄一个人而千里迢迢地飞越半个地球?他是闲到发慌了吗?

 她睁开眼,一对上他的眼,吓得跳离他的怀抱。

 ‘你想怎样才肯放过我?’她算是低声下气了吧!只要、只要能摆他,她可以无视他高张的傲慢及跋扈。

 ‘我有什么不好?’他的神态像是十分认真。至少,是没看过他这么认真过,俊雅的容貌微微惑地,两道浓眉蹙起。

 啊,他是真的认真起来了。

 他说,他爱她。

 如火烧的云彩逐渐爬上躁热的脸孔。天啊,他爱她?肯定是疯了!

 ‘骗人…’她的声音沙哑,随即清了清。‘你是个自恋狂,从不爱人的!黑宿原,显然你连自己也骗了…’

 她不懂她干嘛还在这里跟他扯些什么?她应该包袱款款,逃离小镇!只要扯上他,她就倒霉!

 他的坐姿十分随意,依然是一身的黑,原本梳理得当的黑发教海风给吹得凌乱;他优雅地弹了弹手指,薄薄的血张开吐出连串的字句。

 即使是她这个不常注意异的小女人也在头一眼感觉出他的出色,然而在岛上接连的刺教她遗忘了他外貌上的天赋;在她眼里他始终是是个变态者,只爱玩着自己喜好的游戏,不顾他人的感受。待在那西斯岛,他就是上帝,而上帝是不需要爱一个女人的。

 ‘我喜欢玩旁人,但,可没有玩自己的嗜好。’黑漆漆的眸子瞇起,注视打起的白花。‘在我出生前八年,我是次子,不必背负任何责任;我的个性是天生,任何有宗教信仰的人士总视我为魔鬼,我是吗?’他的诡异。‘我不爱道德良知的束缚,我也不曾有过;我是一个只爱自己的男人,任何人都这么说,事实上我也不否认,但是,樊落,现在我相信我爱上了我的影子。’

 ‘你的影子?’是指她吗?笑话!她可是善良纯洁、有良知又有道德的台湾本土小女人呢!‘你肯定是疯了!’

 ‘你是第一个敢直言不讳的人。’他笑道。

 ‘你说,你爱我,根基在哪儿?’沉淀了心慌意之后,就是冷静了。她并不梦幻,只是有些现实。依他,是绝对不可能爱她。

 ‘是你像我吧!只要你像我的一天,我就会爱你。’

 她跳起来瞪着他。‘说到底,我也不过是你自恋的延续!这种告白适合你自己去对着镜子说,起码镜子里是个百分之百像你的家伙!’

 ‘我要你。’忽然,他转过脸庞,专注地凝视她;磁的嗓音飘散在风中、在海畔。樊落回瞪着他,心如擂鼓般的猛敲猛打了起来。她的气息显得有些不稳,双手掩住耳朵。

 ‘你有病!有病!噢,我真是见鬼了才会以为现在的黑宿原跟以往不同,不,是我搞错,你根本以玩我为乐!’她叫,一步退一步。‘不要再靠近我!我警告你,你喜欢玩人,可以!去找别人去!我不会阻止你,但不要再玩我!’樊落旋过身,跑离堤防!

 他疯了!

 她也疯了!

 天啊,一个影子?她不像他!绝对不会像他!就算穷极一生,她也学不会在杀人之后还能处之泰然!

 他说,他爱她。

 那是疯言疯语!肯定是的!必定他闲来无事,寻不到人取乐,是哪个王八羔子说他鲜少离岛的…等等,她的脚步停了下来,在岛上尚有什么鬼佣兵的伺机而动,不是吗?那他怎么出现在这里?有他的地方必定有危险…

 天啊,他有危险…不不、现在不是为他想的时侯,她该想的是他的危险极可能波及镇上的居!

 ‘宝宝!你来帮小爹卖茶啊?’尽是感动的声音。

 他说,他要她。

 噢,这是谎言。他拿她当影子看,他到底懂不懂真爱?

 ‘宝宝!来来,坐在这里,小爹帮你泡一杯茶。’严青秀的嘴笑得合不拢来。樊落一向不爱搭理他,更别谈来到他的店。

 呜呜。对宝宝付出的亲情总算有收获了,今晚要好好地在理丝怀里痛哭涕一番。

 他伸出手拉她,樊落直觉侧了侧身子,痹篇他的‘魔掌’。

 ‘你干嘛?’她瞪着小爹。何时,她也跑到了小爹的店来了?

 ‘宝宝…’他的脸庞勉强堆起笑。‘我只是想叫你坐坐嘛!’好心痛,他疼了十年的宝宝对他还是有心防,究竟是他付出不够?或是年龄上的差距始终嬴不了宝宝的心,他知道他只大宝宝十岁,不足让她喊一声‘老爸’,但好歹他也是她老妈的丈夫啊,呜…

 ‘用“叫”的是从嘴巴喊出来啦。’她环顾一下店内。‘今天生意不好啊?’

 ‘还不是旅舍那里来了几个洋人,大伙都跑去那看啦!又不是看猴子,真是。’

 樊落看看他,考虑了会。‘小爹…’

 ‘嗯?’他卖力地给女儿摇一杯最香甜的茶。

 ‘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耶…’

 ‘咦…’他的动作暂停下来,仔细打量樊落烦恼的脸。他的手指忽然颤抖起来,不知该喜该悲…难道,宝宝思期到了?不不不,她才十九岁那,想当年他十九岁的时候…啊啊,已经到了差不多快坠入情网的时候!不会吧,时间怎会过得那么快?哼,管它快不快,谁敢来招惹他的宝宝,他会要那个年轻小伙子死无葬身之地。

 想归想,不过还是殷地奉上茶…‘宝宝,有心事尽管跟小爹说,只要小爹能帮忙的,一定会帮!’

 ‘小爹…我想这件事还是先跟你说好了!黑宿原来到镇上了…’

 话还没说完,严青秀的脸变青了!他击桌而起:

 ‘他来这里干嘛?难道是来找我们算帐的?笑话!狐狸面具是樊家的东西,莫名其妙地搁在他那里,没找他算帐就已是他的福了,还想来索回?’密的头脑开始盘算起来,无意间瞟视到宝宝皱起的脸,忙变脸讨好地笑:‘宝宝,我看这几天你就上台北,看看跟哪个朋友挤一挤,那个姓黑的就交给我好了…’他扯下围裙,忽然停顿起动作来。

 门外站着一身黑衣的男子,是那他在岛上看见的骑士。他不当贼已经很久了,但识人的眼力还是有的!他曾经说过这个男人不简单,而现在他出现在台湾了。

 ‘黑宿原?’严青秀的眼停在他高猛的身躯上。宝宝不离身的黑外套就是这个男人的吗?他的心有些揪痛!理丝跟宝宝应该都是他的啊,理丝是一生一世属于他的,可是宝宝是女儿,女儿迟早是要离开父亲的,早离开、晚离开都是要嫁人,但绝不要这么早,绝不是眼前这个男人!

 不,黑宿原并不能带给他的宝宝任何幸福;即使,在他的王国里,他是一个上帝都不行!

 黑宿原的嘴扬成一个弧度。

 ‘我是。’他漫不经心地就站在门口,似乎不打算进来,他的眼锁住樊落僵住的背影。‘你是个儒夫,樊落。’

 ‘我宁可当一个懦夫,也不当你的影子。’她跳起来,旋过身面对他。‘你要玩谁就去玩谁,别着我!瞧,这里就有个人可以让你玩!’她把严青秀给推出来。‘你去玩吧!’

 ‘宝宝…’

 黑宿原只是微笑,随即弹了弹手指。‘无妨,这次就让你当一回缩头乌,我只是尽绅士义务送你回来而已。’

 绅士义务?樊落瞠目。他没说错话吧?那个以整人为乐的黑宿原?打死她都不信,可是他真的走了耶!没有任何变态地耍她了…天啊血像是跳进一团雾当中,等等!等等…‘小爹,你在干嘛?’

 ‘打电话。’

 ‘咦?’

 ‘我要让那个姓黑的瞧瞧,敢近我女儿一呎距离,会有什么下场!’

 他不当贼已经很久了!

 唉,为了卖宝,他终于违背了当年在心底对理丝的誓言。

 ‘小扮,你的体力还没走下坡,有没有兴趣重出江湖?’严氏一族的小弟如壁虎般轻轻跃上招财旅舍的外墙,在蒙蒙无月的夜里,几乎融化在黑暗中。

 ‘闭…闭嘴…我已经收山了!’严青秀的冷汗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地滑落颊畔。宝宝,你可要体会小爹的苦心啊!为了你,小爹不惜跟惧高症对抗!天啊,是谁发明二楼以上的高度啊?

 ‘伯父虽然死鸭子嘴硬,没要你回家,但只要你把严家的孙子带回去,肯定他会笑得合不拢嘴来。’严氏一族的堂弟劝他。不敢直言根本是严伯父私下他说的。

 ‘孙子?’严青秀的注意力稍稍转移了。

 ‘是啊。你以为你隐居在这鸟不生蛋的地方,就可以躲过一切了吗?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监视”里,就连弟妹怀孕四月,我们也都清楚的。等孩子生下,回去赔个罪,老爸会原谅你的。’严氏一族的兄长开了金口,魁梧的身子如壁虎般攀在墙上。

 严青秀的娃娃脸在夜中显得冷淡。

 ‘爸的孙子并不只有理丝肚里的宝宝,还有另一个。’

 ‘是那个樊落吗?喂,小扮,她可不是你生的那!只有笨蛋才半路认女儿啦!哎唷…’严氏小弟俐落地飞上屋檐,及时逃过严青秀的蜂针。

 ‘我找你们来可不是来讨论我的事!’

 严青秀冷峻的神色叫严氏一族的堂弟低叫声好。

 ‘这才是我们严家的第一继承人嘛!’严家在抬面上是连锁小企业,暗地里却是好几代传下来的偷儿世家。抬面由严氏兄长继承,而偷儿自然由几个兄弟里最优秀的严青秀接手;要不是十年前小小的误差,如今的严青秀该是世界神偷排名前五名。是樊家母女负累了堂哥,樊理丝足足年长了堂哥十三岁,这倒也就罢了,反正都是夫了,只要堂兄恢复严家姓,严族大家长是可以原谅他们的,但樊落终究是外人,严家排外相当强,她想要得到严家认同无疑是天降六月雪!

 ‘喂,我叫你们来可不是来当说客的。’严青秀翻了个身,轻巧地跃上四楼。

 ‘哼哼,是叫我们来给姓黑的下马威嘛处小扮,电话里说不清楚,那个姓黑的是谁啊?竟然也能叫你劳动我们“严家六杰”里的三个?’

 ‘“严家六杰”?哈,小堂弟,什么时候六贼成了六杰?’严氏一族的堂弟笑道。

 ‘他叫黑宿原。’严青秀板着一张脸轻声说道。

 ‘黑宿原?’三贼跟着跃进四楼,停下动作。严氏哥问:‘…是那个那西斯岛的主人?’

 ‘大哥听过他?’

 ‘最近在商界他可热门了!玩了一套瓜分岛权的游戏,入岛就得签下切结书,前一个月不知道为什么收到邀请卡的宾客全都散了,这还不打紧,最主要的是黑色佣兵找上了他…’他停顿了半晌,侧耳倾听;他的耳力冠于群弟。是有人也在附近吗?他瞇起眼,眼尖地注意到黑影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街头。

 ‘黑色佣兵?’严青秀轻叫:‘宝宝可没提起!’呜,他的努力当真还不够吗?

 严氏一族的兄长皱起眉头,回过心神,说道:‘招惹到他,可是会连想置他于死的黑色佣兵都会招惹的。青秀,你跟他有什么过节?’

 ‘没!’严青秀的眼瞇了起来:‘我看他不顺眼。’他举起手示意噤声。哼,从小到大,宝宝都没穿过他的衣服,凭什么那个姓黑的轻而易举就破了宝宝的小小敝癖?他不服,真的不服!

 从落地窗往房内望去,依然是黑蒙蒙的一片。他并不笨,里头的人不是昏睡,就是发现他们而装睡。

 他轻微地颔首,完全没有发出声响地撬开锁,他的功夫还没退步,万幸啊!如猫般的脚步声、敏锐的听力在在表出他的能力尚在。唉,如果宝宝跟着他多学点,说不定真的能冠于严家六贼之上。

 ‘我不爱半夜里教人惊醒。’黑暗里恻恻的声音傅来,严青秀的视力在黑暗中可以辨到七分七,他打了个手势,准备扑上前痛揍姓黑的!

 这算是以四对一,是有些欺人太甚,但他不管了,反正早算好罪是要他的兄弟们背的,才没傻到由自个儿当罪魁!

 他的拳出,马上感到冷飒飒的刀锋来…‘他有刀。’他将声音低示警。

 黑宿原轻笑,痹篇数拳。

 ‘你该庆幸为了一个女人,我可以暂时有点道德,在台湾只拿刀而已。’

 ‘嘿,你的身手真不赖!’严氏一族的小弟忍不住赞叹。他是个武痴,并不在乎严家由谁当主,能当主的武术不见得是最好。嘿嘿,难得拼上好对手,放弃太可惜了。

 ‘小弟,小心!’

 严氏小弟放下守势,猛攻黑宿原,几回冰凉的刀锋贴近他的身躯,反而越发地向黑宿原。

 黑宿原的眼一瞇,左手袖,里滑出另一把短匕,轻巧瞄准他的眼睛划去。他一向是个用高手,在那西斯岛上他可以毫不眨眼地举击毙任何一个胆敢侵犯他的家伙,但这里是台湾,是樊落嘴里有法治的国家。

 这算是入境随俗吧!他的留在岛上,只拣了一双子母刀带在身上,为的是她…而她却以为他在耍她!真是该死的混蛋!耙动手伤他的人从没一个人能从他下逃过,现在没有随身,那就让刀沾血吧!

 ‘不要杀人!’低呼声响起,侧手推刀。

 ‘小弟,退!’严青秀趁机拉开了严氏小弟。这个笨蛋!当初说好只痛揍对方一顿,但瞧瞧现在他在做什么?独自单挑,教他们几个兄弟无法近、混蛋、该死、蠢猪…宝宝?

 ‘宝宝!’他低叫,那声音是宝宝的。从夜里看见这个黑外套就知道是谁来了,该死的、该死的!他老忘了宝宝的身手是弱了些,但是她的机很强,出门前他应该稍加掩饰一下。

 ‘放手。’黑宿原轻柔地说。

 ‘笑话!放手让你去杀人吗?’

 ‘他先动手。’看不见黑宿原的眼,却能感受那双眼散发的异样野蛮。‘他想找死,我可以成全他。’黑宿原推开樊落,即使在黑暗里也能瞄准对方的心脏,不论是用用刀都是,他还不至于残忍到教对方痛不生。

 连着几个兄弟跃到小弟跟前,严青秀是最后一个。

 ‘宝宝,你先退开,小心刀口无眼。’

 ‘呸,知道刀口无眼,你们还玩什么?’樊落上前一把捉住他的刀柄,教他给避了开来。

 ‘滚开!’

 ‘你们都有病!在台湾动手砍人是要坐牢的耶!’樊落呻道,小脸上充愤怒之情。‘黑宿原,你不是神,没有权利夺去人命!’

 昏暗中,黑宿原的嘴角不悦地挑起。‘你以为你是谁?’他的眼瞇起,匕首倏地收起,推开她…‘宝宝,让开!’严青秀顾不了兄弟们了,要死就由他们死算了,理丝跟宝宝才是他的家人,是有些罔顾兄弟之情,但不管啦,宝宝才重要!

 他一把想拉开樊落,却教樊落侧身痹篇,直接以擒拿手应付黑宿原。

 ‘好!’严氏一族的堂弟叫好。‘青秀,你教的身手真不错!’

 ‘住口!’严青秀猛地上前,却教严氏一族的小弟给拉住。

 ‘嘿嘿,小扮,严家功夫向来不外传,敢情她是你的门下弟子?这样做不对唷,向来严氏功夫只传子孙,你传给外人干嘛?想受老爸家法伺候?’

 ‘笑话!她是我女儿,不传给她,难道传给你?’严青秀火了!这些兄弟是来干嘛的?看好戏吗?缩在一角吱吱歪歪的,不出手救他的宝宝,他自己行动!

 严氏一族的大哥沉思了会,示意兄弟们团结拉住严青秀。

 ‘原来她就是你半路认女儿的丫头啊!’身手还算敏捷,但力道还不够;严青秀固然教得好,但在体力训练方面稍嫌不足些。

 黑宿原浑身溢薄怒。没错,他是个用高手,但是刀子于他,如同第二层皮肤般,耍来俐落,樊落不是他的对手,如果不是他处处留情,她的颈子如今早就出了一道血痕。她应该是他的女人,她应该站在他这方,为什么与他对峙?他不介意平她的挑衅,甚至她本身就是一项挑战,但不该站在另一个男人的身边!

 ‘我不打算伤你。’他瞇眼。

 ‘那就停手啊!’她气吁吁地,累死了!死小爹,瞧他把她搞成什么德

 ‘欸!’薄如蝉翼的刀锋划下,事先像算好了距离,仅离几吋就能在她脸上再烙下一道!

 樊落闪开,但眨眼之间,他的身形更快,刀锋已然对准她的脸。噢,真是该死了,他可跟她不一样,不是三天都晒网的家伙!

 他是真的火大了!天啊,她没见过他发怒的样子,像是周遭都燃起红色的火焰。

 充妖气的抿紧。‘让开。’

 ‘这不是那西斯岛,你不能为所为!’

 他的刀高举,黑鸦似的眼炽热。

 ‘宝宝!’

 刀落下!

 却是被摔落的。黑宿原擒住她的双手,漂亮的眉头忽然聚起,一甩便将她摔至沙发椅上。

 ‘哎唷!’整个沙发椅给翻覆了。

 ‘姓黑的,你敢伤宝宝…’

 黑宿原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双手敛于身后。

 ‘这是她自找的。’全身的怒意像是魔术似的忽然收敛起来,看不出一丝暴怒的感觉。‘你们可以走了。下回想动手,先练好身手。’

 严青秀拉起全身痛不拉几的樊落,冷目对望黑宿原。

 ‘你是一个以残忍闻名的男人,这样的男人能懂什么是爱情?你的仇人很多,如果你真懂得爱人,就不该带你所爱的女人进你的世界中。’他犹不死心。这回算是败下阵来了,那群没用的兄弟简直丢尽严家的脸!这下他肯定在宝宝心中,连降三级了。

 黑宿原耸了耸肩,嘴角含笑,目光却冷飒飒地注视严青秀。

 ‘快滚。’

 ‘堂哥,我们走吧!’严氏一族的堂翟篇了口。坦白说,今天来他连一拳都来不及一下,如果早知是为了青秀半路认的女儿,他才不来呢!

 严青秀哼了一声,讨好地向樊落说:

 ‘宝宝,我来背你。’

 樊落皱起柳眉,不着痕迹地痹篇小爹。

 ‘我自己会走。’她抬首看向黑暗里的黑宿原。开口,气息有些紊乱:‘你说,我像你的影子,所以你爱我。不,你搞错了,因为你从没遇过能触怒你的女子,所以你误以为我是那西斯的水中倒影!我不是,我的道德良知不会叫我去任意主宰旁人的性命,因为我不是你。’她的脸色异常地惨白,而后一拐一拐地离开招财旅舍。

 严青秀匆忙地追上去了,自然地,严氏一族里的三贼也迅速隐蔽在黑暗之中,静悄悄地消失了。

 黑宿原瞇起眼,原本敛于身后的双掌举于眼前。

 他轻食指上的体,浓稠稠的,又带有腥味,是血。

 是樊落的血。最之前她侧手推刀时就划下的伤口。

 在黑暗里,他静静地沉思了会,以脚勾起了刀。他的五指轻轻抚过刀锋,也是漉漉的一片。他目不转睛地,刀一划,在他的掌心上泛起了腥味。

 薄薄的贴近他的伤口,而后起来。

 黑忍冬打开灯,见到的就是这一幕!

 ‘宿原!’他恐慌地东张西望一番,才走近他。‘出了什么事?是不是找上门来了?’他狠狠瞪了一眼闲晃进来的安神父及家庭医生。他早不赞同黑宿原离开那西斯岛,他的主张是要把全天下所有的保镳全雇来守护他们。

 ‘没事,没事啦!’安神父微笑:‘有上帝的保佑,我们会无恙的。’

 ‘高医师、你还不快过来包扎伤口!’黑忍冬急得哇哇大叫。黑宿原的身手向来很好,从小就玩刀,几乎可以说是过世的黑龙头唯一留给他的一项防身术,如今连他的刀法都不行了。瞧!还被伤了,来人肯定厉害,该怎么办?万一又捉错人了…把他也给捉走了,就像十岁那一年…噢,他为什么要有这种堂兄?

 ‘不必。我只是想尝尝受伤的滋味。’黑宿原头也不抬地,忽然开口:‘神父,你爱过人吗?’

 ‘神爱世人,我是神的代言人,我爱世人。’

 黑宿原轻笑。‘你爱人们是改造人们,而我爱一个女人,却是被改造了。’他突然自言自语起来:‘这算是爱吗?’

 ‘宿原…’黑忍冬的背脊发寒起来。这回他的堂兄,找到什么乐子玩了?爱?黑宿原会爱人?他只懂得爱自己!在他眼下,众人如蝼蚁般的不如,他会爱谁?谁,敢爱他?

 黑宿原随意弹了弹手指,掌心微微地刺痛。这就是樊落现在的感觉吗?那只是浅浅的伤口,当初在那西斯岛上,她脸颊上的那一刀肯定痛若火烧。

 那时,他怎会让她挨了那一刀呢?

 他的动作相当快,甚至已经举起了,但看见她挡在身前,只想试试她能做到何种地步,为什么那时有那种想法?

 那西斯的影子吗?他的想法的确是倾向于此的,但…‘那西斯的影子有了道德良知,那么那西斯本人呢?’他忽然对窗喃喃自语着。

 黑忍冬茫茫然地,看了一会安神父与家庭医生换的一眼,像意味深长…是在说黑宿原会有良知吗?

 啊,那必定是世界未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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