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滑稽女郎
 志强问我:“怎么样?去看两点半如何?”

 我看看手表,已经十一点半了,我把文件放进抽屉中,关好。

 我对他说:“志强,你永远是这个样子,十二点半约我两点半,看死我没有更好的地方可去。”

 他嬉皮笑脸的说:“你为什么不拒绝我?”

 我耸耸肩“我是应该拒绝你的,起码等你问到第十次才答允你。”

 “为什么不那样做?”他还是老没正经的。

 “我怕你不会问我第二次,我不敢。”我老实的答。

 “做人还是爽快点好,”他哈哈大笑“你这滑稽女郎。”

 我鼓气说:“我并不滑稽。”

 他拉拉我的袋袋牛仔“我觉得你滑稽。”他说。

 我与志强的关系,就是那样,他对我从来未曾认真过,但是我对他…我是爱他的。

 多年来的爱慕升华成为一种含蓄的感情,我并不让他知道我的心事,但如果他是个感的人,他早就该知道我对他特别迁就与忍耐。

 但是他不知道。

 他并非不感,他只是不知道。

 我们在同一个机关内办事,他是我隔壁那组的领导人,比我高数级,他与他自己手下的女孩子倒是不苟言笑的,但他喜欢叫我滑稽女郎

 因为我不介意嘲自己,因为我老穿牛仔,因为有直发,因为我从不抛媚眼,因为我办公的态度与男人一模一样,所以他那样叫我。

 我想告诉他,我也可以化浓妆,穿件衣裳,头发上夹一朵花,但是没有机会,是没有机会说,也是没有机会做。

 他也约会我,多数是吃午饭,或是看场电影,大都在事发之前半小时通知我,我根本来不及打扮,也来不及作心理准备。

 他并没有把我当妹妹,他把我当老友记,我可以肯定他没有把我当女人。

 但我还是乖乖的跟他去看了场二点半,散场后他请我喝咖啡,喝完咖啡他照例会嚷累,然后就在咖啡厅分手,他也不必送我回家。

 开头我很气,很想从此失踪,就这样算了,再也不做他的临时伴侣。

 可是每次他开口邀请我,心中虽然一万个不如意,嘴巴却不听话,一直说“好好好”

 后来感觉便改变了,我当他是女孩子,我约会莉莉、小曼、李维她们,也不见得谁会把谁送回家,于是气消了一半。

 况且志强为人光明磊落,他从来不会对我动手动脚,或是说些不三不四的话,他当我…就像手足兄弟。

 当下他问:“你不喜欢看科幻电影?为什么不声不呐的?”

 “没什么。”我用手摸着头。

 “你有心事?”

 “有是有,譬如说:待嫁心…但又不能够向你倾诉。”我无打采的说。

 谁知道志强呵呵的又笑起来。

 我愁肠百结,他怎么老当我是个滑稽的小丑?我说了真话也没有人相信。

 “…”“志强,我也有个名字,我不叫周喂,我叫周嘉伦。”

 “真噜嗦,喂,现在的珠宝贵不贵?”他并不理会我“我只有五千块,想买一件礼物。”

 “买给谁?”我忍不住问。

 “一个女人。”

 “啊,”我气问:“女人?不是一只狗?狗首饰现在也很贵的。”

 “别开玩笑,你不念着回家吧,陪我到珠宝店走一趟。”

 “五千块想逛珠宝店?你那是美金也不成。”

 “太好笑了,”他委靡不振“我只有这个数目。”

 我又心软“我陪你去找找看,我有相的店。”陪自己有兴趣的男人去买首饰给另一个女人…太复杂了,只有我才会做得出来,现在连我自己都觉得滑稽。

 我陪他走到珠宝店,他尽排最新式的戒子。

 我警告他:“这些你甭瞧,凡是一个啊嚏会打走的钻石,你才买得起。”

 他白我一眼。

 终于他挑中一只仿“蒲昔拉蒂”的戒指,不贵,但我又提醒他:“假如她是识货的,那么她不会喜欢假东西,你明白吗?”

 “太烦了。”志强叹口气。

 我说:“不一定要挑戒子,珍珠也好,”我故意说:“老女人戴珍珠最好看。”

 “谁说她是老女人勺。”志强沉不住气。

 我抢白他“够老的了,”

 他还是不服气“我非要买这只戒子,我想她会喜欢,凡是我送的东西,她都会喜欢。“

 “才怪,虚荣的老女人都只喜欢三卡拉以上的大钻,你若拿这五千块去买六喝彩,中了奖再买珠宝未迟。”

 他笑了“你这个滑稽的小女人,你总是与我斗嘴。”他付了钱,买了那只戒子。

 我们走出店铺,他晌朗朗地吹口哨,心情奇佳。

 我又忍不住问:“她是否漂亮?”

 “当然。”

 “她做什么工作?”我几乎带哭音。

 他拧一摔我的脸颊,说:“你要知道那么多做什么?送你回家吧。”

 “我自己会回去。”

 “送你吧,客气什么?你是注定一辈子要人接送的了,听说老了六次车牌没考到?!”

 “我不信;偏要考第七次。”我说。

 “唉,笑死我!”他弯下

 那天他送我回家,到门口他放我下车,根本没有意思上我公寓小坐。

 我耸耸肩,叫自己不要妄想,刚想下车!他又叫住我。

 “你一个人住?”

 “一向是。”我说。

 他不置信“你懂得照顾自己?在我印象中,你是那种把袜子当帽子戴的人。”

 “你太好笑了。”我说:“再见。”

 “你多多保重。”他挥挥手,走了。

 我上得楼,深深叹口气,人们永远只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事。

 志强永远不会相信我把家务打理得整整有条,我的纫与烹饪功夫是一的。让他娶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飞女或是老虔婆好了,让他后悔个够,他下半世起码还有四十年。

 我为什么不能够放弃他呢?我要点缀他的生命到什么时候呢?

 我希望我可以提起勇气来说…算了吧。

 那天我整夜坐在电视机面前。

 星期早晨,电话铃响个不停,我去接听,打来的是志强。

 他一开口就取笑我“我发觉只要稍微坚持,你便会来听电话,别告诉我永远没有人约会你。”

 这个人有时候开玩笑也不看看对方的心情,我打个阿欠“有什么事?请说。”

 “我有正经事跟你商量。”

 “什么正经事?你有什么正经事?”我反问。

 “我的正经事多着呢,为了配合你的作风,才不得不吊儿郎当…出来好不好?”

 “天气太热?你上我家来吧,放心,光天白,我不会非礼你。”说了又后悔,我的谈吐实在太幽默了,也不管别人是否受得了,也许就因为这样的作风,所以志强始终把我当兄翟拼待,我自己也得把这脾气改一改才行。

 他考虑了三秒钟“好,半小时后到,你马上洗脸漱口,千万别蒙着眼来开门。”

 我想不通他有什么要紧的事,我替他泡了一壶好茶,当然洗脸漱口,把自己修饰干净。

 他来得准时,似乎有急事。

 我让他进来,招呼他坐下。志强四周围打量一下,很有点诧异。

 他说:“室雅何须大,你有一个好佣人?”

 “我自己就是佣人,我并没有佣人。”

 “我不相信,你能把屋子收拾得这么好?唉,这是题外话,”他喝一口茶“我来找你,想与你谈一件事:你说我目前的情况,可适合结婚?“

 我瞪看他很久,像是被人强下一大块铅,呛在喉头,半上不下,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

 我反问:“为什么找我商量?”太不公平了。

 “你的意见会比较客观,”他又喝一口茶“我带她见过父母,他们不喜欢她。”

 “你爱她吗?”我凄怆的问:“你爱她就够了,她又不是嫁你父母。”

 “我只是个小职员…”

 “小职员?香港并没有很多月入近万的小职员。”

 “她希望嫁一个专业人土。”志强说得很窝囊。

 我没好气“她有没有希望你投过胎?”

 “喂!你那张嘴巴!”他跳起来。

 “我不能够帮你。”我闷闷不乐。

 “或者你应该见她一次。”

 “没有太大的作用,”我说:“这是你自己的事,志强,你自己想清楚好了。”

 “你态度为什么这样坏?”他控诉我。

 “坏?我对你的态度还说坏?你想我怎么样?“我悲愤的说:“好,把她叫出来,见过她之后我给你忠实的意见好了。”

 志强并没有听出我语气中的弦外之一

 当天晚上我就见到了骆美妮,他的心上人。

 那女郎很美很时髦,个子不高,五官娇俏,一眼看上去,非常抢眼,但我怀疑她在抹清了浓妆之后的样子。

 男人都是粗心的,女人只要穿得花花绿绿,说一两句他们喜欢听的话,他们就心花怒放。

 志强介绍我是他的堂妹。

 骆美妮很嗲志强,吃一顿饭时间,像粘在志强身上似的,一刻不放,她也有廿六七岁了,说话态度像十六七,过份的天真使人觉得她做作,我直接地认为这个女人表面功夫很好,但不会是个可爱的子,她对男人不会有太大的诚意,他们只是她的踏脚石,一块连着一块,送她到目的地。

 但是我不能把这些话告诉志强,他不会要听。

 他把骆美妮送回家之后,一定要我为他分析整件事。我说:“结婚始终还是要花钱的,你有多少储蓄?”

 “不多。”

 “就是买戒指的那五千元?”

 “喂,不要滑稽,当然不止五千块。”

 “你住的屋子是上头剩下的,不必花钱,可是月旅行、请客、做衣服、添几件新家俱,粉刷一下,也得好几万元。”

 “不成问题。”

 “那么你还问我干什么?”我反问。

 “我个性是否适合结婚?”他问。

 “每个人都适合婚姻生活,那个配偶适合你就好。”

 “她是否适合我?”志强说。

 “不适合。”

 “你胡说。”

 “所以你别问我的意见。”我下逐客令“我很累,明天还得去挤公路车,你请打道回府吧。”

 “明早我来接你,继续谈这个问题。”

 我大声叫“我不要再谈了!”我掩住双耳。

 他笑看取饼外套,说声再见,便走了,一点不认真。

 我整夜做恶梦,志强是我命中克星。

 第二天一早,我在刷牙,门铃连续响三声,他又像催命鬼似的来了。

 我苦笑,认识他三年,他从来不上我家门,现在为了另外一个女人,他频频来找我,这是命运的悲剧。

 我去开门,一边扣纽扣。

 他直冲进来,看见我打开的衣柜里挂着旗袍,马上说:“这是你的衣服?你为什么从来不穿?”

 我叹口气“人必自侮然后人侮之,我做了什么轻佻的事,令你直入我的房间?“.

 他坐在我沿“美妮不肯嫁我。”情绪很低落。

 “嫌你穷?她想嫁公子哥儿?”

 “是。”

 “你有没有知难而退?”

 他不响。

 他的车子在楼下等,送我回写字楼。同事都以为我们终于有进展了,我则苦笑,精神再集中,我也有怀心事的迹象,心不在焉,非常想告假十天半个月的,不问世事,避得远远,直到志强与那女郎结婚。

 我希望志强快乐。他在我心目中是最理想的对象,我不明白为什么骆美妮不肯嫁他,嫌他不是专业人土,诸多挑剔,这比看不起我本人还要令我心酸,志强为人勤力、直、明朗,他的性格虽说不上完美,但完全适合我意,我欣赏他的乐观、随和和朴实,我一直爱他。

 而现在他就快要把我疯了,他嘴巴里整天挂着“骆美妮”三个字。

 志强忍了三天,三天之后,他手中拿着我陪他去买的那只戒子,双眼有点红,他对我说:“我失恋了。”

 我很难过,他失恋并不代表我能得到他,我一点也没有幸灾乐祸的感觉。

 我安慰他“她不适合你,她一脑子坐游艇坐劳斯莱斯的思想,她根本不懂得生活的情趣,你不要放在心上。”

 “不,女人都应该被丈夫宠着,是我不好,我没有能力。”

 “瞎说!照你的话,世人都不用结婚了,”我骂他“你可别叫一个虚荣的女人毁了你。”

 “不能怪她虚荣,谁不贪图一点拿受呢?”

 “好好好,什么都是她对,你那么死心塌地想不开,抹了脖子算了。”我没好气。

 “我想从你那里得到安慰,简直是痴心妄想。”志强挥挥手。

 “男人为感情哼哼唧唧,别想得到我的同情!”我鄙夷地说:“将来国家有什么大事,还指望你呢,瞧你那窝囊相!”

 “你根本不明白…”

 “我为什么不明白,你爱人家,人家不爱你,你还是要活下去“我低声说:“而且要活得更好,不要造成人冢的心理负担,明白吗?”

 “谁也不能把感情升华到那种地步。”

 “当然可以,”我说:“你只是懒,想什么要什么,最好马上得到,抓在手中。”

 “别说得太难听。”

 “更难听的话还有呢,你别再对我诉苦!”

 后来就成了习惯,他下了班送我回家,就在我家喝啤酒、吃花生,倾诉他的感情生活。啤酒是他自己带来的,冰在我的冰箱里。

 他与我态度络,不知情的人就会以为他是我的情侣,譬如说大厦楼下看门人老当我俩是相好,若有别的男人来我冢,不管三七廿一,那老头子一于以敌视的眼光盯住,仿佛我是个妇,朝秦暮楚。

 志强造成这种假象,令我深感烦恼,但是他是一个好伴,即使他不把我当女人,他仍是个好伴侣。

 现在他决定把我的家当俱乐部,如果是别的男人,根本不可能这么做,我的私生活是很严谨的,但因他是志强,我像是在某方面得到了补偿。

 当我知道他与骆美妮藕断丝连的时候,不大怒。

 他说;“有时她寂寞,她不是坏女人…”

 “真不争气!”我说:“给人填空档。”

 但我自己呢?我又何尝不是给他填空档?我自己不争气,如何教志强争气?

 忽然我下了决心,我说:“志强,你以后都不用来了;我家不是心碎酒店,容不了那么多断肠人。”

 “你好滑稽,”他大叫“你竟然赶我走?你趁我危急的时候落井下石,你这小人。”

 我怒说:“快走,我确是个喜怒无常的阴险小人,你少跟我来往。”

 他走了,第二天照样来接我上班,我不肯上班,他“喂喂”地叫我。

 我没好气,转过头说:“我的名字不叫喂,跟你说过二千次。”

 “喂!你怎度也使小子?我老跟人说,天下的女人都喜欢骗男人,就你除外,你是唯一值得男人信任的女人,我对你评价那么高,你好意思难为我?”

 我转头说:“一个女人获得上述评价,简直是最可悲的事,女人的天职便是做狐狸,谁要做与男人出生入死的伙伴?”

 “喂!喂!”

 “谢谢你明天不要再来,我俩一刀两断。”

 “别说得这么严重好不好?喂!”

 喂。

 我就叫着“喂”这座下去,一辈子不用出头。

 我决定要争这一口气,对他不瞅不睬,他喜欢骆美妮而不选择我,我就算伤心死了也不能向他摇尾乞怜。一连好几天,在公司里,我都没有好脸色给他看。

 他不以为忤,百忙中他经过我的桌子,会敲敲我的桌面,叫我一声“滑稽女郎。”

 白天我的情绪控制得很好,晚上却崩溃了,做梦老是看见他,早上醒来,非常惆怅。

 他跟骆美妮,到底怎么样了?有否进展?她是否仍然对他若即若离地耍手段?

 或许我应当向骆美妮拜师,看样子对男人们公道是没有用的,他们需要的并不是赤胆忠心的女件,他们喜欢汤。

 我与志强“闹翻“的消息又传开了,女同事都觉得可惜,因志强是个不错的对象,她们说,志强为人爽快磊落,相貌好,体型也不差,样样可以得八十分,颇具潜质。

 我很沉默,工作如常。

 一迟下班,正忙着结束工作以便赶最后一班渡轮,志强过来找我。

 他说:“你怎么无端端生我气?好没来由。”

 他是真的不晓得,还是假的不晓得?

 我叹口气。

 “而且一生气就那么久,你消消气好不好?“他问。

 我呆着一张脸,我最怕他求我。

 “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说给我听听。外面横风横雨的,没有朋友很难活得下去,看我这么有诚意,就原谅了我吧。”

 我又叹口气。

 “是不是听同事闲话,说我俩走在一起?他们俗眼看世界,自然把什么都往男女私情上扯,你不必理他们,不必疏远我。”

 我被他气结。

 “你要我怎么样呢?“我问他。

 “让我们恢复邦。”他笑嘻嘻说。

 明知这样下去毫无结果,我也忍不住心软,我说:“请我吃晚饭吧,我饿了。”

 他说:“今天不行,今天约了骆美妮。”

 “很重要的?”我又受到致命的打击,很消沉地问:“推了她不行?”

 “她说有要紧事告诉我,否则你可以跟我们一起去。“

 “罢罢罢“我说。

 “明天我们一起吃晚饭,好不好?明天你留给我。”

 我并没有答应他,心灰气冷的收拾起文件便离开办公室。

 渡轮中仰头看见一天的星光,这些光永远照不到我的身上,我黯然想,永远不。

 自古女人都太注重感情生活,好的职业与名誉地位永远比不上一段美满的婚姻,女人的悲剧。

 第二天志强并没有来上班,我不以为意,他失我的约是失惯了的。

 第三天也没有。

 第四天他打了电话给我;哼哼唧唧地说:“骆美妮要嫁一个地产商,我一条腿摔断了,你一个问候电话都没有。”

 “什么?你为骆美妮要嫁人而摔断一条腿?我可没空来问候你!”

 “两回事,现在我出院了,用拐杖走路,你告半天假,来看看我如何?”

 “没有哭?”我讪笑地问。

 “大丈夫同患无,算了,留不住她的心,随她去。“

 “好,我来看你。”

 其实他断腿与骆小姐出嫁也不算得是两回事,当夜他听了“噩耗”跑到酒吧去买醉,喝得七荤八素,天亮出来的时候撞上一辆送面包的三轮车,虽无生命危险,也够倒霉的,一跤滑倒,断了腿,送入医院,据说人家那辆送面包车翻了个筋斗,数百只面包都滚在沟里,泡了汤。

 我问志强:“你有没有赔钱给人家?”

 他白我一眼“你给我一点同情心好不好?他撞我,我还赔他?“

 我看着他用拐杖走路,举步艰难,也不跟他分辩那么多。那夜他还要挣扎着出去吃日本菜,我陪他,我因心情不好,米酒又容易入口,喝了非常多,我不觉得自己醉,只觉很舒服,涸祈心,话很多,不停的说,不停的笑。

 志强摇摇头说:“你这个滑稽女郎…”他想伸手来拍我的肩膀。

 我一手格开他“别叫我滑稽女郎!我有什么滑稽?我待你是真心的,我只想你快乐,你踩在我头上过我也只想你好,但是你一直看轻我”

 “我看轻你?”他错愕“我怎么敢看轻你?”

 我忽然落下泪来,我怔怔的说:“你并没有把我放在限内,谁要做你的好兄弟?谁要你欣赏我的幽默感?”我控制不了自己,只觉将心中的话说出来很舒服“去了一个骆美妮,又会来另外一个,我以后都不要再见到你,我要走了,以后都不要再见到你。”

 我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志强呆若木地坐着,我自己走下楼去!日本布帘遮住我的眼睛,我脚一滑,牦牿傑齯下楼去,大叫一声,失去知觉。

 醒来的时候,完全像电影镜头一样,由模糊变清晰,我看到志强的面孔。

 目光一低,我又看到我那条可怜的腿,打了石膏,用纱布扎得密密麻麻,吊起来举着。

 我大声叫“我的腿!我的腿怎么了?”

 “断啦!”志强没好气地笑“现在是断腿人对断腿人了,是不是?”

 我低看头,用手掩着脸,我说:“真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他问。

 我不敢出声,想到我酒后说过的那些荒谬话,涨红了睑。

 “你这滑稽的女郎!”他加强语气,拉开我双手。

 我又忍不住下泪来。

 他吻我的手,我挣扎。

 “原谅我,”他说:“我竟忽略了我身边最好的女郎。”

 我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瞪看他。

 志强捧着我一双手,他说:“如果我说我要从新追求你,你会不会答应我?”

 我的眼泪得更急,我呜咽地说:“我想推你三百次,又怕你会不回头,而且我又特别想得到那只仿制的蒲昔拉蒂钻戒。”

 志强温柔的说:“你这滑稽女郎,想到我差点错了你,简直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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