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做人,要有志气。做乌
,则要懂得缩头。做人或乌
,却必须视当时的状况而定。像她,就选择做乌
,不做人了。
缩头乌
好,缩头乌
妙,缩头乌
顶呱呱,呱!
窝在家里大唱乌
之歌,田心此刻的行为就跟乌
没两样,彻底的没有志气。
其实,这也不能怪她。
她把所有责任都推给马伦。
自从他问了她穿着什么颜色的内
后,她就晓得她已行踪败
。既然败
,只好躲在家里不出门,谢绝一切社
活动。
她所谢绝的活动中,也包含工作。为了躲避马伦,她不但跟电台请假,甚至连她最喜欢的红包场都不去唱了,乖乖的待在家里孵鸡蛋。至于卡通配音那边,因为还有几天存量,暂时还不必担心。
总而言之,她就是只缩头乌
。除了必要时候绝不出门,但那不包含她老妈的命令。
“阿心,去巷口的便利商店给阿母买一包盐回来。”
田家的老大:她的老妈,丢了一百块钱到田心盘着的大腿上,要地为家里尽一份心意。
田心默默地拿起那张捏成一团的百元大钞,正要穿上拖鞋的时侯,她的老妈又探头。
“动作卡快一点,我正在炒菜!”然后又回厨房继续她的烹调工作。
在她老妈的夺命连环all之下,田心只好加快脚步,到巷口的便利商店去把盐买回来,怎知却被马伦逮个正着。
“咦,那个不是…”正开车行经这个路段的马伦,原本还想加快油门冲过黄灯,不期然瞥见田心慵懒的身影。
他马上来个紧急停车,熄火把车丢在路旁,追上田心。
“田小姐。”他在她身后叫。原本他还不敢确定他看见的人是田心,等她主动转身后,便十分确定了。
“马、马先生!”同样地,田心也不敢确定自己真的看见马伦。她都躲他躲成这样了,竟还会被他逮到,天理何在?
她大叫,而他皱眉。这是他第一次在阳光底下看她,以往她都是浓装
裹,活像国小墙壁,今天居然未施脂粉。
“你怎么会在这里?”平静下来后她问。
马伦不答,只当她是外星人般地研究她的五官。等到他发觉她竟然就和夜晚一样漂亮时,更是心生不
。不是有句话说,美女只要一到阳光不就不是美女,怎么她还是一样美丽?
“你的车要被吊了,马先生,你快去追。”田心惶恐地指着一辆红色的拖吊车提醒马伦,担心待会儿他又把罪过算到她头上。
“不必,我懒。”马伦耸肩。“被吊就被吊,顶多坐计程车回去,没什么了不起。”
好帅的言论,只要他的眼神不要那么凶恶的话,一切就很完美了。
“我问你,你是不是没去红包场?”马伦开头就是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呃…”“电台那边是不是也请假?”他的火气越来越大,
口的起伏越来越猛。
“呃,我又没有主持电台…”
“还想赖!”马伦恶霸地瞪着她。“我告诉你,我这个人一生最讨厌三件事。”
“哪三件事…”
“一:是被人挂电话。二:还是被人挂电话。三:绝对是被人挂电话。听清楚了吗?”
糟糕,看样子他是自尊心很强的一个人,受不了刺
。
“我没有挂你的电话,我只是躲你而已…”她还想否认她不是锺情。
“还敢狡辩!”他伸出双手圈住她的脖子。“你明明就是锺情,还想骗我不是。我再告诉你一件事,我这一生最讨厌别人骗我,只要有人骗我,我就会抓狂。”
“你已经在抓狂了。”抓狂到掐住她的脖子。“我都说了我不是锺情,你还硬要掐住我。”
“你就是锺情。”
“我不是!”“你是。”
“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阿心,叫你去买一包盐,你给我买到现在──”
正当马伦和田心掐得正热闹之时,巷尾突然杀出一道胖胖的身影,穷凶恶极地看着扭成一团的两人。
“你是谁?”田心的妈妈顷刻化身为锅铲超人,拿着锅铲直指敌人。“你想要对我们家阿心怎样?”
田心的妈妈甫一出场,气势就非同小可,看得田心热泪盈眶,觉得她妈妈真了不起。
“我没有要对她怎么样。”他惊讶地放开田心,看着田心的妈妈。“请问您是她什么人?”
由于他的态度立即转为有礼,而当他变得有礼貌的时候,就会变得很有魅力,可谓师
级杀手。
田心的妈妈,不巧正是那种容易被杀的对象,不多久便举手投降。
“我是阿心的妈妈。”无视于女儿求救的眼神,她回道。
“原来是田妈妈,久仰。”马伦原本已经够
恶的眼神,在听见田心竟然还有母亲的时候,瞬间转为恶魔,直视田心。
田心只得苦笑?咸煲鹚惺裁窗旆ǎ渴獠恢业幕乖诤竺妗?br>
“你是阿心的什么人啊?那个…”
“我姓马。”他马上
出一个
人的笑容。“我叫马伦,是阿心的男朋友,还请田妈妈多指教。”
“你是阿心的男朋友?”田心的妈妈当场倒
一口气,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的女儿。
田心张大嘴,拚命摇头,只可惜不敌马伦的铁爪金刚手,又一次被圈住脖子。
“你知道阿心最顽皮,也最爱玩,刚刚我们就是在玩这个游戏。”马伦一箭双鹏,连同田心妈妈刚才的疑虑一起
下来。
“是、是啊!我们阿心就是顽皮…”是吗?他们家的阿心有很顽皮吗?她记得她的家教是很好的…唉呀,总之不管。他们家阿心有男朋友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田妈妈正在煮饭?”看着田心妈妈手中的锅铲,马伦巧妙的转移话题。
田心的妈妈这才发现锅铲竟还拿在自己的手上,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对,我正在煮饭。”她抢过田心手上的盐。“今天是假
,田爸爸也在家,我特地做了几道他们爱吃的菜,你要不要也一起过来吃?”
田心妈妈热情的邀约,田心却是已经急红了脸,不停的摇手。
不要、不要,不要邀这个恶魔回家吃饭,她会吃不下…
“好啊,我正巧没吃午饭。非常高兴有这个荣幸,接受您的邀请。”田心在心里拚命祈祷,但见马伦一方面打掉田心的手,一方面亲匿地把住她的肩膀,在她耳边撂话。
“还有田爸爸,嗯?”他笑着抬头,魅力十足的笑容,看在田心妈妈眼里是天使,换到她女儿的眼里却是恶魔。
我这一生最讨厌别人骗我,只要有人骗我,我就会抓狂…
天啊,让她先抓狂吧!
她哀鸣。
田家的假
午餐,一向丰富。长于烹饪的田妈妈,几乎什么菜都会煮,特别是传统的台湾家常菜,更是她的拿手绝活。只要吃过她料理的人,没有一个不举起大拇指,大声说赞。
真的很赞。
平时田心一定会拚命点头,歌功颂德她母亲的厨艺。不过今天她没那个心情,尤其在身旁有人虎视眈耽下,今天这一餐,简直成为她出生以来,最痛苦的折磨。
“马伦,不要客气。还有什么想吃的菜,尽管告诉伯母,我再去煮。”马伦才兵临城不田家不到一个钟头,田家的二老已经双双投降,倾倒在他的大家风范之下。
“不必了,伯母。”马伦对着田心妈妈
出一个
人的微笑。“这些菜已经够了,你煮的菜,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料理,再有名的大厨都及不上你的厨艺。”
“真的吗?”田心妈妈被夸得有点喜出望外。“是你不甘嫌,我煮的菜没那么好吃。”
田心妈妈一手抿嘴,另一手忘情地推了一下马伦的手臂,含羞的表情,很容易让人误会她是在恋爱中。
“妈!”田心简直坑讵脸丢到隔壁去。都几岁的人了,还来怀
少女那一套。
田心的妈妈不理她,只是一直巴着马伦问话。
“你真的觉得我煮的菜很好吃吗?”田心的妈妈不放心,再问一次。
“是的,伯母。”马伦严肃的保证。“你做的菜,有一股妈妈的味道,非常好吃。”
马伦看出来,田心的母亲是那种义大利式妈妈,只要多一些赞美,再多一些可怜,她的心就会完全倾向你,甚至还会因此而抛弃自己的亲生女儿。
“马伦的妈妈从不煮饭的吗?你的表情看起来很悲伤,好像已经好几年没在家里吃过饭一样。”田心妈妈的举动,完全印证马伦的想法,这会儿已经开始可怜起他来。
他叹口气,放下筷子,故意抬头凝视天花板一会儿后,才幽幽说道。
“被伯母猜对了,我的确已经将近二十年没在家里吃过饭。我妈妈很早就过世,我父亲又不会煮饭,我的三餐都是在外面打理。”
“真可怜!”田心的妈妈果然马上被感动,心疼得不得了。“没想到你妈妈这么早就过世,难怪你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田妈妈这辈子最看不得孩子没饭吃,尤其三餐都吃外面,她更是极力反对。
“拜托,妈。你看他那副德行,像是营养不良的样子吗?”田心很受不了她母亲那副想把所有爱心都灌给马伦的可笑模样,忙扬高声音抗议。
“闭嘴,死孩子。”她母亲反倒瞪她一眼。“你是人在福中不知福,有好吃的还不知珍惜,总有一天没饭吃。”
“我哪有──”
“没关系,伯母。”马伦适时
进母女间的对话。“你就不要再骂阿心了,既然她觉得我不可怜,我就不可怜,请你不要再骂她。”
马伦此刻脸上的表情,彷佛竭尽了所有心力保护她、宠她,感动了二老,气坏了田心。
这个狡猾的混蛋,她真想拿手上的碗砸过去,看他还敢不敢嚣张!
田心豪气干云的发誓,却不敌她母亲凶狠的眼神。只得默默地拿起筷子,埋头扒她的饭去。
“马伦家里还有些什么人?”田心妈妈除了极具爱心之外,另一方面也很现实,掐着算盘默默为女儿打算。
“我是独子。”马伦又一次拿起筷子挟菜,状似惬意。“我爸爸跟随政府来台后,过了好几年才娶我妈妈。等我出生的时候,他都已经四十岁了,所以只生我一个人。”
早年丧母,父亲的年纪又大。听起来是很可怜没错,但她担心他们家阿心嫁过去以后会吃亏,还是多问一点好了。
“这么说,你爸爸的年纪已经不小了吧!”田心妈妈旁敲侧击。
“七十岁。”马伦微笑。“但他老人家人老心不老,最近闹着要续弦。”他十分满意地看见田心拿着筷子的手颤了一下,心里多少有些报复的快
。
“七十岁了还想续弦,你爸爸真有勇气。”这句话是田爸爸说的。就以他同为老男人的立场,认为他爸爸很神勇。
“可不是吗,田爸爸。”马伦叹气。“更扯的是他居然看上一个在红包场唱歌的女孩子──”
“咳咳!”一旁的田心被菜噎到。
“小心点,阿心。”马伦好心拍她的背。“伯母煮的菜很好吃,但不要吃太快,免得噎着。”
“别管她,马伦。”看不过去的田妈妈开骂。“长那么大了,饭还不会吃,噎死活该。”
显然她母亲的爱心,此刻都倒向马伦身上了,田心只得含泪。
“你刚才说,你爸爸看上一个在红包场唱歌的歌女,是真的吗?”田妈妈比较关心的是八卦,至于女儿的生死,就
由天处理,她不管了。
“恐怕是的,伯母。”他瞄田心一眼,她正努力将
口的饭菜
进肚子里去。
“那个女孩才二十几岁,专门在红包场唱些四○年代上海流行的老歌──”
“咳咳咳!”田心再一次被噎着。“咳咳!”
“阿心啊,你今天是怎么回事,一直被饭菜噎到?”田心妈妈最讨厌别人打搅她听八卦,卯起来痛批自己的女儿。
可怜的田心,都已经快被饭菜噎死了,还得被自己的母亲骂。最后还是马伦好心将他的饮料移过去让她喝,才没当场噎死。
“别理她。”田妈妈还是那句老话。“你刚刚说的那些四○年代的老歌,是不是就是‘玫瑰玫瑰我爱你’、‘夜上海’那些歌?”
“伯母也喜欢听那些歌…”
“不、不。”田心妈妈挥掉马伦的疑问。“我不喜欢听那些歌,但我们家阿心喜欢,成天播放那些尖不拉叽的歌曲,害我耳朵都快长茧。对不对,老头?”
瞬间只见田爸爸点头如捣蒜,显示出他们都不喜欢听那些老歌。
“伯父伯母真有眼光,我也不喜欢那些四○年代的歌曲,很吵。”马伦难得找到同好,不
跟他们二老握起手来了。
二老十分感谢他的支持,但还是对接下来的八卦比较有兴趣。
“后来你爸爸有没有娶那个在红包场唱歌的女孩?”田心妈妈坚持要听完八卦。
“暂时还没有。”马伦睨看身旁的田心。“我反对我父亲这么潦草就下决定,你们知道,我很怕她是看上我家的财产──”
“财产?”冗长的八卦中,唯有这句话最能勾起田心妈妈的兴趣。“你们家有什么财产?”田心妈妈用怀疑的眼光打量马伦,不认为凭他一个老兵的孩子,能有多少产业。
马伦态度悠闲的放下筷子,看着二老说。
“我们有两家贸易公司,一间工厂,和三家火锅店。”他算给二老听。“另外还有十来笔的土地,和六栋房子。再加上既有的股票和各类有价证券,总资产超过十亿。”
“十、十亿!”田心妈妈闻言倒
一口气。“那不等于中了十次乐透头彩?”
不愧是母女,讲的话都一模一样,都想到乐透彩方面去。
“你、你家这么有钱?”田心妈妈已经开始预想她女儿瑰丽的未来。
“小康而已。”他谦虚回道。“我的计划是两年内再扩充两倍资产,不过不晓得能不能做到…”
“做得到,当然做得到!”田心妈妈可乐了,没想到她女儿竟然能够钓到金
婿。
“像你这么优秀的人材,一定做得到,那还用说吗?”田心的妈妈笑得枝头
颤,田心也看得胆战心惊,担心她会因此而笑掉下巴。
“我认为…”田心觉得这个时候她应该发表一下意见,又被她母亲的
臂一把扫开。
“闭嘴。”她母亲笑得更夸张。“你要不要再添一碗饭,伯母帮你。”
所谓人
的可悲,在这个时候显
无遗。田心觉得丢脸极了,马伦反倒不以为意,多少看透了人
。
“伯父伯母只有田心一个女儿?”接过添得尖尖的饭,马伦开始询问起田心的家庭状况。
“不止不止,我们家不止阿心一个孩子,我们还有一个儿子和一个更小的女儿,阿心是最大的。”田心妈妈抢着回答。
“哦?”马伦扒饭的手顿了一下。“怎么没看见他们?”
“他们都到外地念书去了。”田心妈妈解释。“一个在云林,一个在台南,要到明天才会回来。”
“那还真不巧。”说完马伦继续扒他的饭。“他们的名字也和田心一样好听吗?”
田心原本已经
到一半的饭粒,因他这明显的违心之言,再一次噎住。
“差不多。”无视于女儿
红的小脸,田妈妈得意的回答。“他们一个叫田地,一个叫田娃,很有创意吧?”
田妈妈显然不清楚儿女的痛苦,还得意洋洋地宣示她多有创意,使得一向冷血的马伦,也不
一洒同情泪,为田家儿女哀悼。
“非常好听。”无独有偶地,他再一次违背良心。“伯母的创意实在惊人,晚辈十分佩服。”
田心、田地、田娃。没想到被他唾弃的名字,还是其中最好听的,怎能不教人感慨?
马伦低着头把碗中剩余的饭菜扒完,田心妈妈却还陶醉在他的赞美中,不晓得他其实话中有话。
笨蛋妈妈,人家在讽刺你,你到底知不知道?
看着母亲憨笑的面容,田心知道她母亲没救了,完完全全落入马伦的陷阱。
“我吃
了。”轻轻的放下筷子,
出西装上方口袋系着的手帕抿了抿嘴,马伦高贵的表现完全吸引住二老钦慕的眼光。
“再一次谢谢伯父伯母的招待,伯母做的菜实在是太好吃了,我意犹未尽。”
马伦不只外头的表现好,连内在的涵养也没话说,再次看傻了二老的眼。
“你要是喜欢的话,
你再来。”
田心妈妈这句话,差点没教田心当场哭出来。她才不要他来呢,最好是滚得越远越好。
“我会的。”田心越是希望他走,他越要留下。
“为了感谢伯父伯母的招待,我希望能邀请你们全家,光临我开设的火锅店,不知伯父伯母意下如何?”
田心万万想不到他竟还有这一招,赶紧想办法推辞。
“不用、不用了。我爸妈他们…”
“当然好了,马伦,我们一定去。”田心妈妈用另一只
臂打掉她女儿的抗议。
“就这么说定,这是地址。”马伦将一张烫金名片交给田心妈妈,她接过后倒
一口气,这可是全台北市最高级的火锅店啊!
“我们全家一定准时到,一定到!”田心妈妈像挖到宝一样兴奋,殊不知更让她兴奋的事还在后头。
“请问伯母,厨房在什么地方?”马伦忽地问。
“在后面,你要干什么?”田心妈妈奇怪地看他
下西装,挽起袖子。
“帮忙洗碗。”他十分有礼的颔首。“伯母做菜已经够辛苦了,清洁工作理当由小辈来做。”
语毕,他当真埋头收拾碗筷,看得田心妈妈的眼泪都快掉出来。
有钱、帅气、又有教养。
人生真善美的境界他已经达成了一半,反观她自己的女儿──
“阿心,你还死在那边干什么,不会去帮忙啊!”然后,她又回头盯着马伦的侧影,疑疑陶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