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时间不但是个奇妙的东西,流逝的速度也几乎要让人尖叫。
不知不觉,她担任关擎天的管家,竟然就快
半年了…
铃铃铃…
三更半夜,一阵急促尖锐的门铃声让叶瓷心吓得从
上跳起来。
“这么晚了是谁来按电铃?”她爱困地拨开遮住脸庞的及肩长发,本来想倒回
上,接著身躯突然僵硬一下。
“难道是擎天回来了?”
她不顾身上仍是一身睡衣,慌慌忙忙地冲到大门口去,从窥视孔中果然见到一张熟悉的脸后,她掩不住兴奋地拉开大门,
接整整一个月没回过家的游子。
“瓷心,明天早餐…我想吃咸稀饭…”一缕筋疲力尽的游魂从门口拖著行李飘进来。
瓷心没有说话,只是瞪著落魄得像鬼一样的关擎天,他看起来活像一只嗑葯过度的毒虫。
“你还好吧?”她接下他肩上的背包,不甚放心地问他。
“我吃腻义大利面了…我要吃稀饭跟酱瓜…”他有气无力地走进客厅,顶著两轮黑眼圈,对著厨房喃哺自语。
“你没提早告诉我何时回来,明天早上只有牛
可以喝。”她有点残酷的打击他小小的奢望。
“喔…”他垂下头,像是快要睡著了,仿佛累得连失望的回应都挤不出来。
看着关擎天幽幽地飘进房间后,她在原地犹豫了一下,才转回自己房间去,打算继续入睡。
没多久,门板又“喀啦”一声打开。
“唉!”瓷心站在自己房间门口叹气。
想到他那副营养不良、饿了很久的模样,她就一阵不忍。
“谁叫我是他的管家?”认命地摇摇头,拉好睡袍后,她绾起头发,蹑足地走进厨房,尽量不发出声音,开始忙碌地切洗起来。
了好久,偶然从窗口向外看时,她才发现自己已经忙碌了一整夜,天空边缘灰蒙蒙的,再不久就快要天亮了。
她打开锅盖,最后一次搅拌大锅里的汤料,觉得满意了,才盖上锅盖,关掉炉火,擦掉围裙,
著酸涩的眼睛回房间去,想偷些时间再上
小睡一下。
在
上躺下的时候,身体其实是极度疲倦的,但只要想到屋里一角正轻扬著他起伏有致的沈睡鼾声,她的
角就忍不住悄悄向上卷起。
整整离开一个月的他,终于回来了…
“瓷心,擎天是有钱人家的少爷,不是我们叶家能高攀的啊!”我知道。
妈妈,我知道。
我真的知道,可是,我真的管不住自己的心啊…叶瓷心从不甚安宁的浅眠中自动醒来。
她掀被坐起来,
迷糊糊地转头看看还没打铃的闹钟,见到自己才睡了没多久,醒来的时间竟然比预计的时候还要早很多,她忍不住闭上眼呻
。
“我这么早醒来干么?”她咕哝一声后,翻身躺回
上,拉上被子,打算再赖
睡一会儿。
过了几分钟,她认命地又坐起来,叹了一口气后,伸手按掉仍然还没响的闹钟按钮。
她是很想睡,可是脑袋已经完全没了睡意,再死赖在
上,只会让自己更痛苦。
下
后,她俐落地梳洗更衣,本来挑出一件娇媚的丝质连身裙,想了想后,又
回衣柜,抓出舒适的上衣和牛仔
。
坐到梳妆台前擦完保养品,看看桌上的瓶瓶罐罐,犹豫了一会儿,拿起一乖期红抹在
上,抬眼望见镜子里的自己,她猛地皱眉。
“我在做什么呀?笨蛋!必擎天从国外回来,我何必这么高兴?”
出面纸用力拭净
上的口红,重新
出清
白皙的小脸。
走出房间到厨房去,围上围裙,开始打理一顿丰盛的早餐。
忽然,一双黝黑的健臂圈上她的
际,结实的半
男
身躯也贴到她身后。
“嗯,好香,我闻到煎蛋的味道。”一个沈重的下巴抵在她肩上,低沈沙哑的男
嗓音在她耳后响起。
暖热的呼息
上她耳际,不知是发丝还是胡渣让她颈后
感的肌肤泛起点点疙瘩。
叶瓷心面不改
地抄起身边报纸,头也不回地
向肩后那颗大脑袋。
“你醒了?这些报纸拿去看。”她巧妙地转身,
离他烫人的怀抱。
“噢,我昨天半夜才从国外飞回来,时差都还没调好啊!”关擎天不
地捧著
手的报纸。
“这些是你父亲要你看完的财经报纸。他说你就算不接他的事业,也绝对不能跟商业
节。”她冷淡地
代,将平底锅里的煎蛋完美地翻过面来。
“真是够了,老头对我还不死心啊?八百年前就跟他摊过牌,我顺著他的心意读完企管,他就放我十年自由去玩摄影,现在才过六年,他就想要开始控制我,
我看这些鬼东西了?”关擎天对著报纸大皱其眉。
听到十年这个字眼,她的心不由自主地跳了一下。
“你是关家的独子,就算你再爱好自由,你还是有该负的责任。”她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
“是是是,小避家婆!”他撇
咕哝一句,拎住报纸往餐桌方向走去,半路上还打了一个好大的呵欠,并且很不文雅地抓了抓
的
口。
等他选了一张背对她的椅子,坐下来乖乖看报后,叶瓷心才虚软地靠著
理台,一手捂著发烫的脸颊,一手抚著剧烈狂跳的心脏。
噢,他对她的影响力还是这么的大!
半年前,他虽然愿意让她留下来担任他的管家,但他对她仍然存在著小时候的不良印象,所以对她冷淡得很,几乎不理不睬,两人的关系真可说是相敬如冰,每天几乎没什么交谈。
直到后来他因摄影工作的关系,经常四处奔走,靠她打点了许多生活上的琐事,让他在生活上完全没有后顾之忧后,他才慢慢地对她转变态度。
她俐落能干的家事能力让他刮目相看,也由于她极度尊重他的隐私和自由,让他慢慢地对她撤下心防,渐渐地开始依赖她、信任她。
虽然他没注意到他与她之间的关系越来越亲近,但她可是将他点点滴滴的转变都看在眼底、记在心里。
包让她高兴的是,所有的状况,都照著她的计划进行中。
角噙著神秘的笑容,她纯
地铲起煎蛋,连同大骨汤熬成的瘦
稀饭、配菜、酱瓜等一起用托盘盛起,送到餐桌上。
“关大哥,你指定的早餐做好了。”她站在他身边,期待地看着他。
“啊,太
了,真好喝!噢,瓷心我爱你,如果没有你,我该怎么办?”关擎天深深地
嗅,让米粥的香味充填整个肺部,然后对她
出笑容,捧起碗呼噜地
下一大口。
他的热烈捧场,让她的心情飞扬了起来。
她知道他嘴里那些甜言
语总是很容易就随口而出,但是听在耳里,还是非常的受用,让她的心脏不由自主地震了三下,脸颊也不由自主地泛红。
虽然他不知道这锅粥是她趁他还在
上呼呼大睡时整夜熬煮的,但只要看到他
足的表情,她的心就瞬间心甘情愿地为他融化成一片。
“对了,今晚我不回来吃饭了。”他仰头喝掉碗里最后一口粥后,忙碌地又为自己盛了一碗。
“为什么?我已经准备今晚要做很多菜了…”她的小脸闪过一抹失望。
“唔…那好吧,我带晓云回来一起吃好了。”他咬著筷子想了一下。
“晓云?”
“我的女朋友。”
“你的女友不是叫琳蒂吗?”
“早就已经分了。”他说得云淡风清。
“分了?你这个花心大萝卜!怎么一点定力也没有?”
“定力?我要的是自由,完全不想被一个女人绑死。琳蒂想从我身上得到我不想给的承诺,所以我只好对她说抱歉了。”他无可奈何地耸耸肩。
瓷心一怔,神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失落地转开头。
“随便你,不管带谁回来,那都是你的『自由』,你高兴就好。”她面无表情地解下围裙,走回自己的房间去。
“等一下,我看你还是别忙了,我跟晓云在外面随便吃吃吧!”看到她不太高兴的脸色,以为是她不想麻烦地多煮一人的晚餐,于是又自作聪明地改变主意。
结果,回答他的是一记响亮的关门声。
“瓷心吃错葯了?”哪有管家架子比主人还大的?关擎天瞪著她的房间。
低头喝了一口美味的粥,想了一想,也许他该多喝两口,免得当他回来后,她一个不高兴把粥收掉,他就没得喝了。
于是他呼噜、呼噜,三两口就喝掉一碗,接著意犹未尽地又盛了第三碗,喝得啧啧有声。
瓷心躺到
上,从
下摸出一张纸,无奈地看着纸上的字迹叹气。
叶瓷心的痴心计划
时间:一年为期。
对象:关擎天。
目的:终结十年痴心。
方法:第一步接近…近水楼台先得月。
第二步引
…想办法让他注意我。
第三步告白…告诉他、告诉他、告诉他!
第四步大结局…不成功…就成仁…
看着那张且战且走、没什么效率的计划表,她心里觉得万分沮丧。
罢才他说他喜好自由,那么她的这个计划,不用执行到最后,现在就已经可以预见了她的失败。
突然间,她觉得自己好可怜、好悲观。好怕自己所做的努力,全都是徒劳无功的可笑举动。
但是,要她就这样放弃,心里又有一丝丝的不甘。
毕竟她已经投入了十年的光
在他背后苦苦恋慕,如果不走到他面前努力争取一次回应的话,她会一辈子都无法释怀,甚至无法喜欢上别的人…
“唉…我是傻瓜、笨蛋、没葯救的呆子!”她用棉被盖住头,低声呻
。
虽然关擎天说不回来吃饭,她还是出门去超市采购一些食材。
推著菜篮车时,一个小朋友摇摇晃晃地走过来,猛地撞上她的小腿肚。
她低下头,瞧见一个
出两枚簇新小兔牙、正对著她笑的小女娃。
“小欣欣,你怎么在这里?妈妈呢?”她蹲下身去,抱起格格笑个不停的小女娃。
小女娃没回答,胖胖的小手很习惯地揽上她的颈子,并且凑上她
糊糊的小翘
。
“欣欣,你怎么
跑呀?”一个脸蛋圆圆的妈妈跑了过来。“唉呀,叶小姐,你也来买菜啦?”
“是啊,李太太。”她笑着把女娃递还给李太太。
“太好了,我们几个人正在说要去找你呢!”李太太抱住女儿后,又伸手拉住她。
“有事吗?”她礼貌地微笑,可是头上已经飘来一片乌云。
“六楼陈婆婆的小儿子最近从美国回来,听说是个优秀的青年才俊,有没有兴趣跟我们一起去聊天、吃个饭?”
“呃,不了!我最近没时间。我的老板从国外回来了,我必须要帮他煮饭、工作、整理家务。”她笑着摇摇手。
“
一点时间就好了,大家吃个饭聊一聊嘛!”李太太热心地又拉拉她,像是怕她会跑掉。
“很抱歉,李太太,我真的没空,我…”她面有难
地推拒。
类似这种热情的邀约,每个月总会碰上几次。
这种邀约说穿了,其实就是相亲饭。
几个月前,大楼住户们举办了一次联谊活动,她因为无聊而报名参加,并在活动中展现了惊人的管理能力及煮菜好手艺。
整个活动本来是在一团
中开始,却靠著她不慌不忙的
手指挥,使得整个活动最后是完美的落幕。众人这才知道,在他们的大楼里竟然藏著一名娇柔漂亮、家事全能、出得厅堂、入得厨房、据说在顶楼住户家里帮佣的绝佳好媳妇人选。
“叶瓷心”三个字在公寓社区里也一夜成名。
活动期间,她还跟各个主妇妈妈们
换了不少家事心得和食谱秘方,不但赢得整个社区婆婆妈妈们的疼爱,就连不少单身的男人也都为之倾倒心动。
自此之后,所有的三姑六婆开始盯上了她,想将她拐给自己家族中优秀的单身子孙,三不五时就会藉机要请她吃吃饭。
“唉呀,像你这样温柔、能干、勤劳,又煮得一手好菜的女孩子已经快绝迹了,难道你不知道自己的行情有多好?有姻缘的话,就要好好把握,别浪费青春在人家家里帮佣了。”
“浪费青春?”她几乎失笑出声。没想到李太太为了哄她去吃相亲饭,竟然连“浪费青春”这四个字都说出口了。
“怎么样?来跟我们一起吃个饭吧?顺便看看陈婆婆的小儿子有没有她口中说的又高、又帅、又多金?”看到叶瓷心
出笑容,李太太一阵兴奋,还以为成功在望了。
“谢谢你,不过我真的得回去准备了。”她努力维持礼貌的笑容,手上随便抓了几把菜放到篮子里后,匆匆与李太太挥别,快步到柜台前去排队结帐。
结帐时,她偷偷吁了一口气。
这些婆婆妈妈们组成的
婚团还真可怕。
想到关擎天,她突然无奈地一笑。
浪费青春?
也许吧!
她的确已经将十年的青春,全都投注在某个男人的身上,而且无法自拔…
当天晚上,关擎天很晚、很晚才回来。
叶瓷心等了他一夜,当她听到门铃声,前去为他开门后,就见关擎天站在门口,浑身散发一股浓浓的酒气,向她直接扑鼻而来。
“抱歉,我跟几个朋友很久没见,相约吃饭,结果他们硬要灌我酒,所以…”见到她掩鼻回避他身上的酒气,他有点不自在地抓抓头。
她倚在门边没有说话,只是用一双大眼静静地瞧他,瞧得他有丝心虚、有丝心浮气躁。
“瓷心,跟我说话。”他皱眉命令,很不喜欢她的沈默。
“你怎么回来的?”她叹口气,垂下眼。
“是我朋友开车送…”话还没说完,一只大手就把他给推开,
出一颗带著阳光笑容的大平头。
“嗨!你好。你就是擎天的小避家?你好、你好!我是擎天的朋友,叫何奇纬,常听擎天提到你。”他圆圆的眼笑得眯起,
出整齐的白牙。
他经常跟朋友们提到她?她无言地看了看关擎天。
必擎天低头咳了一声,假装没看到她疑惑的眼神。
“你好,谢谢你送擎天回来。要不要进来喝杯茶,休息一下?”何奇纬的笑容具有感染力,使她也不由自主地对他
出温柔的微笑。
不知怎的,关擎天觉得瓷心对著何奇纬绽放的笑容很刺眼。
“好了、好了,已经很晚了,我的车你先开回去,明天再去找你拿车。”他反手开始推何奇纬出门。
何奇纬不依,硬是赖著不动,眨著闪亮的眼睛,对著叶瓷心猛放电。
“再等一会儿,我还想跟管家美女聊聊天。管家美女,我觉得你好面
啊!我们有没有见过?”他突然疑惑地端详著她的脸。
“我也觉得你有些面
。”她看了他一眼,也觉得好像曾在哪里见过他。
“没关系,这可能表示我们很有缘。这是我的名片,请问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喂喂!擎天,你干么抢走我的名片?啊…别推我啊!等一下…”
“砰!”必擎天伸出手,俐落地将呱呱
叫的饶舌男人推出去,并且飞快地关上门。
“他是花心大萝卜,以后没事少接近他。”他谨慎地警告她。
她挑眉望着他,眼底一片戏谑。
他知道她的表情,意思是说他自己也半斤八两。
“咳!我是为你好。那人不可靠,女人真的是一个换过一个!”他挣扎著解释,脸皮却莫名一热。
“喔。”她好笑地扬起
瓣。
“瓷心…”
她识时务地收起嘲
的笑容,将他往房间的方向推了一下。
“去洗个澡吧,你全身都是酒味。你母亲白天曾打电话来,她知道你回来了,希望你明天回家一趟。夫人很久没看到你了,她说很想你。”
“你确定跟你讲电话的人是我妈?”他愣愣地眨眼,不太相信母亲竟然会说得出这种
麻话。
她抿
忍住笑,没有说出她自作主张地修改了关夫人最后两句话…那死小子敢不出现在我面前,我就亲自过去剥了他的皮!
他低头看着她,无意间发觉她的
形很漂亮,尤其是扬
一笑时,温柔的弧度让人看了也跟著愉悦无比。
察觉到他专注而火热的视线,她不由自主地敛起笑意,怔怔地看着他。
两人之间的气氛,奇异地紧绷起来。
她眨眨眼,勉强将自己的视线从他的俊脸上移开,无意间看到他颈肩处嵌著一枚可疑的殷红。
她愣了一下,心情不由自主地沈了下去。
他颈上的红痕是…
“对了,你今天跟你的新女友晓云过得还不错吧?”她扬起头,故意以轻快的语气探问他。
“晓云?哦,她今天临时有演出活动,所以没跟她碰面。我们改约明天,今天纯粹是哥儿们的聚会。”他笑了笑。
她怔冲地看着他颈上那道印记。
那是一道吻痕。不是他那个名叫晓云的女朋友留下的吗?
她不知道是他对她有所隐瞒,还是今晚在他身边陪伴他的,是另一个女人,浓浓的酸涩感从喉间升起。
深
一口气之后,她恢复淡然的表情。
“是吗?那明天记得要先跟你爸妈吃过饭,再去找晓云小姐。”她淡淡地说完后,转过身去,走进自己的房间。
门外的关擎天没有马上回房,依然站在原地,看着她的房门,眼里闪过一抹深思。
他察觉到她的情绪转变,只是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原因。
“原来还好好的,到底是因为什么事?”他不解地
脖子,突然想起晚上有个老友发酒疯,抱著他的颈子狂吻…不知道有没有留下痕迹?
他赶紧跑回房里的浴室,趴在镜子前仔细端详脖子有没有任何被“污染”的痕迹。
“该死!被撞青了一块…”他皱眉抓过
巾,用力
著肩颈处的瘀红,接著突然全身一僵。“难道是被瓷心看到而误会了?”
他咒骂一声,丢下
巾后匆匆忙忙拉开房门,跑到瓷心房门前举手正要敲下,整个人又忽地僵在原地。
“我在干么?瓷心一不是我的女友,二不是我的老婆,三不是我的老妈,我干么急著想对她澄清
代?”他自言自语地瞪著自己几乎要敲下门板的手。
将手收回来,抓了抓脑袋,接著用力甩了甩手腕。
“啧!我真是吃
太闲了。”嗤笑自己失常的反应后,他双手搭在脑后,慢慢踱回自己的房间去。
他是自由的。
他的人生,不必对任何人解释,也不用对谁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