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喂喂,虾味先,我们打个商量好不好?我可以答应你任何事,就是不要叫我跟你下楼去啦!”季暖儿一路踉跄、一路冒冷汗,拚命向挟持她的男人哀求。
夏卫璇不发一语,冷冷地瞪她一眼,只觉得手心发
,真想把手移到这个没礼貌的女孩颈子部位,给它狠狠掐下去!
生平头一次,他对“虾味先”这三个感到极端的刺耳!
专注于自身烦恼的季暖儿,没有察觉到他的不快,眼看越来越接近楼梯口,
腔里的心脏就越跳越快。
但不管她怎么扭动挣扎,钳制她自由的那双铁臂依然牢牢地抓着她,不放手就是不放手。
“给我安分一点!做人要言而有信,没人教你吗?”夏卫璇脸色难看地瞪她一眼后,坚决地拖着她继续向前走。
“虾味先,算我求你啦!我如果下去的话,就真的会当上言而无信的人啦!我原本答应堂姐,要躲到连她都找不到我耶!”她狼狈地被他拖着前行,着急得几乎要哭出来了。
“你这小灰姑娘还真是听话。”夏卫璇挑了挑眉,开始对她的身世产生一些兴趣。
不过不急,这事可以先搁着,等他有时间的时候再跟她慢慢磨耗。
在这之前,她必须先陪他一起出席选
宴,帮他给那些想操纵他的老头们一个小小的打击。
“我不是灰姑娘,我有家人疼的!”她皱眉抗议道。
虽然她爸妈都去世了,但叔叔、婶婶、堂姐都对她非常好,完全把她当成家庭里的一份子来对待,根本没有什么赚人热泪的狗血身世。
也正因为叔叔一家人对她有恩,所以答应了堂姐的事,她不能不做到,不然会害堂姐伤心的。
“我忘了问你一件事。”夏卫璇突然顿住脚步,低头凝视她。
“什么?”她张大眼回视他。
“你几岁了?”他谨慎地打量着她,握抱住她身躯的手掌也暗暗地忖测她身材的成视谌。
最好她已经成年了,不然的话,他若选择了一个未成年的对象,就已经够麻烦了,要是再遭到监护人的阻挠与反对,那一切就都白玩了。
“是不是回答了你的问题,就可以不用下楼去抛头
面了?”她天真地问他。
“到底几岁?”他寒飕飕地瞪住她,吓得她反
地缩了缩脖子。
“二十。”她无力地垂下头去,乖乖回答。
“有没有任何指婚的对象?”他继续追问。
“我才二十岁,当然没有!”她拧着秀眉,倏地抬头否认。
“很好。”他满意地点点头,继续抄起她往楼下拖。
“欸欸,你轻一点嘛!你抓得我的手跟
好痛!”季暖儿狼狈地
起差点被自己踩到的裙尾。
“对了,还有一件事。”他再度顿住步伐,眯眼瞧着她。
“请说!说慢一点没关系。”她万分期待地定住脚步,心里盼望着只要能停止前进,他就算想要进一步问她身高、体重、三围、生日、兴趣…她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最好说到地老天荒,宴会结束为止!
“你可别真的学灰姑娘来那一招,十二点一到就给我扔下一只鞋消失不见。你若是敢让我拎着鞋去找你的话,我会让你生不如死,后悔在今夜见过我。”他的眼神像利刃,又狠又厉地不断
向她。
“你混黑社会的啊?还是台湾霹雳火看太多了?我觉得你的语气好像那个台湾霹雳火里的大坏蛋刘文聪喔!”她神经大条地在这个时候噗哧一笑,完全没听出他话里认真到令人紧绷的语气。
“少啰嗦!有没有听清楚我的话?”他火大地摇晃她的肩。
“喔,有啦!”眼见玩笑开不成,她无奈地低头瞧瞧自己脚上的…
脚、脚趾!
倒
一口气,张大眼瞪着自己光溜溜的脚丫,她这才想起刚刚把鞋
在客房的
边了!
完了、完了!如果她在众多宾客前赤脚
脸,一定会丢了叔叔跟堂姐的脸!
这下可好,她不但打破誓言跟夏家少主一起出现,还让自己的衣装打扮在众人面前出糗,堂姐已经拥有了绝对充分的杀人动机。
就算堂姐真的当众杀了她,法官听完陈述后,也一定会判堂姐无罪的。
“虾味先,你不能陷我于不义!”她紧张地抬头,两手扯住他的臂膀。
“闭嘴!”他低声警告,长臂环住她的纤
,紧紧将她钳箍在身边,一步一步地踩着楼梯台阶走下去。
在外人眼中看来,两人状似亲密
稔,但事实上,他们身体之间的四只手,正在进行着意志力推拒的拔河战。
“我不能下去,因为我忘了穿上──”她一手扳着他的铁臂,一手用力将裙子不断往下拉扯,徒劳地想用长裙遮住扁
的脚丫子。
“再开口说一句话,就别怪我没警告你!”他没耐心地在她耳旁咬牙警告。
“可、可是,呃──”她浑身一僵,不小心咬到了舌头。
她应该要急得哭出来。
可是当她的颈际突然强烈地感觉到他靠过来的呼息热气,令人麻颤的
皮疙瘩倏地窜过全身,竟然让她莫名其妙地心跳失序,严重地结巴起来。
“暖儿?”堂姐的声音倏地拔高,穿越喧哗声,直直撞击她的心脏。
奇异的寂静瞬间包围住楼梯上的两人。
季暖儿反
地一转头,视线接触到楼梯底下正张口结舌地仰望她的堂姐和叔叔时,她的小脸倏地一白。
堂姐眼眶含泪,不敢置信地一手捂着嘴,一手抖着指她。
“呜…暖儿你…”美人一跺脚,提起身上精心
制的裙角,伤心地奔离。
“优华?你要去哪里?等一下爸爸。”叔叔疑惑万分地看了暖儿一眼,接着忧心地转身去追女儿。
“堂姐──”季暖儿忽然用力挣开夏卫璇的手臂,在众人的惊呼中,双手撑着扶手,奋力一跃,从半个楼层高的楼梯上一跃而下。
“喂,你──”夏卫璇的心脏倏地紧缩,反
地伸手就要抓住她,却慢了一步,两手只抓到空气。
他眼睁睁地看着她像朵淡黄
的花儿,从空中飞落而下。
运动神经发达的季暖儿,毫不理会众人惊呆的表情,轻巧落地后,便立即拔腿往堂姐和叔叔的身后追出门外。
“卫璇,这是怎么回事?”五个西装笔
、顶着
头白发的老人,脸色难看地站在楼梯底端,一起仰头瞪着他。
“我怎么知道!”夏卫璇怒瞪着自己空空的臂弯。
不敢相信他前一秒还挟持着的季暖儿,竟然像猴儿一样攀跃楼梯扶手跳了下去。
可恶,她真的从他的手中溜了!
“堂姐…”季暖儿一脸烦恼地敲着季优华的房门。
回应她的是一声大过一声的啜泣,中间还夹着隐隐约约的节奏鼓音。
“对不起啦,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咩!”季暖儿站在门外抓抓头。
她没想到堂姐的反应会这么大,竟然跟她闹了三天的脾气,整整三天都关在房内。
“不是故意的?如果是故意的话,那不就更不得了了?”门内的哀怨指责,夹带几声
塑胶袋的可疑杂音。
“我怎么知道躲在客房里打电动也有事?”季暖儿低低嘟囔着。
“你竟然先…跑上楼去跟夏氏少主混
?”断句中间传来卡哩卡哩的啃咬声。
“是他跑来客房跟我话家常的。”她翻翻白眼。
她一点儿也不想认识那个狂妄男好不好?
“你还赤着脚跑下楼!”门后呼噜一声,很像喝水的声音。
“我
鞋子的时候,没预料到会被人拖下去啊!”她用力撇
。
这就更无辜了,大家都看到她是狼狈地挟在那个男人的臂膀中下楼,不是她自愿的。
“你答应我的事,一项都没做到。不但抢了夏氏少主,还丢了我跟爸爸的脸。走开啦,我现在不想看到你!”门内的大小姐怒气冲冲地娇嚷。
“堂姐──”季暖儿站得腿酸,只好托着腮,蹲在门边,继续一筹莫展地瞪着门扉,没有察觉到门内响起各种奇怪的杂音。
早知道她就不要好奇地跟去宴会,然后莫名其妙地沾了一身腥回来。
“暖儿,有客人找你。”婶婶从楼梯走上来,眼神怪异地看着她。
“是那群高中生要约我打球吗?”暖儿从地上站起来。
“呃…是位先生…你下去看就知道了。”婶婶支支吾吾地回答,并犹疑地看看她,又瞄一瞄紧闭的房门,像是深怕被门内的人听到访客的名字。
“没关系,我下去看看。”季暖儿掩不住好奇,蹦蹦跳跳地跑下楼去。
等到季暖儿下楼之后,季夫人敲敲女儿的房门。
“优华,是妈妈,快开门。”
过了一会儿,房门喀啦一声开启,热闹的摇宾乐
出来。
“咦?暖儿呢?”季优华手里捧着零食,伸出脖子向门外探看。
“她下去了。”
“哦。”她耸耸肩后,丢了一块饼干到嘴里。
“你啊,还要玩到什么时候?暖儿是真的很担心你。”季夫人戳了一下她的额头。
“难得有机会可以假装成欺负灰姑娘的坏姐姐,只是玩一玩嘛!”季优华笑笑。
其实那天晚上看到暖儿和夏氏少主在一起时,她不是很伤心,只是有些嫉妒而已。
为了嫉妒,整整家里寄住的小甭儿,好像是童话书里非常天经地义的事嘛,所以不捉弄一下暖儿,好像有点对自己说不过去。
“别太欺负暖儿了,晚上记得下来吃饭,零食吃太多不好。”季夫人摇摇头。
“我知道了。”季优华耸耸肩。吃了两、三天的饼干,的确好腻,但她觉得最近胖了,所以干脆就当成在减肥。
“下头还有客人,我先下去了。”季夫人转过身往楼梯走去。
“是谁来了?”季优华好奇地问道。
“是夏氏少主。我刚刚打电话告诉你爸爸的时候,他也吓了好大一跳。”季夫人微微皱眉,不太明白暖儿是如何跟这个人结
的。
不过依暖儿开朗外向的个性,结
三教九
的朋友一向是她的特殊专长,因此刚刚看到一个极其出色的男人上门来找暖儿时,她倒没有太大的讶异。
“夏氏少主来找暖儿!”季优华睁大眼。
一进客厅,在看到一抹修长的男子背影后,季暖儿轻快的步伐突然止住。
“虾味先!”她瞪大眼,很直觉的,一眼就认出正背对着她悠闲欣赏墙上装饰画的高大男子。
男人转过身来,深邃的五官没有什么表情,只有一双眼灼灼地盯着她瞧。
季暖儿的心脏漏跳一拍,感觉浑身的末梢神经被他的眼神电了那么一下。
那天晚上,她似乎没有花太多的心神将他看清楚。
这种又高又俊、家世又惊人的优秀豪门子弟,的确是够格开选
宴。也难怪堂姐看到她跟他走在一起时,气得好几天不肯理她。
他就像块上上上等的美味猪
,只要一挂出来,包准有一窝蜂的女
朋友抢破头。
他深深地将她从头到脚看了好几回,才将手上的一个纸盒子扔给她。
“我是夏卫璇。这是你的东西。”
她手忙脚
地捧住他丢来的盒子。
“这什么?啊!”她打开盒盖定睛一看,竟然是她那一双丢在他家客房的高跟鞋。
“灰姑娘遗忘在我家客房里的一双鞋。”
“你亲自把我的鞋子送来还我?唉呀,你太多礼了,我们又不
,不用这么周到啦!我会不好意思的呐!”季暖儿哈哈笑着,抬起跟她那群哥儿们打闹惯了的豪
小拳头,很没气质地击上他的肩。
夏卫璇垂眼看着自己被她不痛不
地捶了一记的肩头,接着抬眼对她冷冷笑了一下,一点儿也没感染到她的热情。
“看来你很健忘,不记得那天我跟你说过了什么。”他微微地眯起眼。
“你说了什么?”她眨眨眼,毫不掩饰她真的忘了他的话。
“我说过,如果你敢学灰姑娘丢下一只鞋子。让我拎着追来的话,你就死定了。”
他从来没遇过这种挫折。
他一向是呼风唤雨,想要什么没有人不会答应,没想到她就偏偏在他眼前跳楼跑掉。
“唉唷!你打一通电话来叫我回去拿就好啦,没人
你提着我的鞋来找我啊!包何况,我丢下的是一双,不是一只,跟你的威胁内容不符。”季暖儿嘻嘻笑,不怕死地回嘴。
“你想摆
我?”他眯起眼。
“我们萍水相逢,说摆
太沉重了。”
“很好,你越想摆
,我就越要把你捆得死死的。”
“限制他人人身自由是犯法的。”她小心地后退。
“我有合法的方式绑住你。”夏卫璇咧嘴一笑。
“什么合法方式?”
“那晚你要是不落跑的话,就会知道我所谓的合法方式了。”
“你还好意思说?那晚要不是你一意孤行,我现在根本就不会搞得里外不是人,还被堂姐误解!”厚,说到那一晚,她可有
肚子的鸟气要发
。
“你回来后被欺负了?”他的眼底浮上一层忧虑。
“没、有!我说过多少次了,我不是灰姑娘!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我被欺负了,那也是被你害的!”她端起小鼻尖,很不秀气地用鼻孔瞪他。
“不要对我说谎,我可以帮助你。”他的嗓音变得很沈。不知为何,只要一想到她被欺负,他的心就泛起阵阵的不适。
“谢谢,我真的不需要,叔叔一家人真的对我非常好。”她不耐烦地又再声明一次。
如果她真的是那种寄人篱下、受尽欺凌的小可怜,依她的个性,早就跑出去自立自强了,根本不会继续赖在叔叔家里。
可惜夏卫璇对她真的认识不深,依然凝视她的双眼,想要探测她到底说了几分实话。
“我发誓,我真的不是你想像中的灰姑娘,你的骑士精神可以收起来了。”季暖儿举起手摆在脸颊旁边,模样精灵可爱。
“是吗?”夏卫璇低头望着她,抬手握住她发誓的小手。
突然,一声拔高的嗓音,打破了季暖儿浪费好多口水所做的澄清。
“夏氏少主?”一名美人儿娇颤颤地站在楼梯口,双手捂着
,不敢置信地瞪着他们两人。
“堂姐,你终于愿意走出房门啦?”季暖儿高兴地望向她,忽略了自己的手刚刚还被握在他的大掌中。
哪知季优华睁着一双哀怨水眸看了夏卫璇一眼,然后再揪心万分地瞪向暖儿和夏卫璇之间亲密
握的双手,眼眸里写
了“不谅解”三个字。
“你骗我…你明明说不认识他,可是你们…”好哇!这小妮子藏的事可多了,两人都手拉手了,还说他们在选
宴上是第一次见面?
“我是真的不认识他啊──咦?你干么抓着我?”季暖儿
走向前,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被他紧紧握着。
“抓着你是怕你跑掉,你可是我本来打算在选
宴上指定的未婚
。”他缓缓说着,一面看着楼梯口那个灰姑娘的堂姐,一面慢慢将她拉回自己身后,无言地表明了强烈的保护意味。
“嗄?未婚
?你哪时指定的?我怎么不知道?”季暖儿呆呆地抬头瞪住他。
“你在选
宴上突然落跑,当然不知道。你难道没听说,我为了你不但取消选
宴,还跟我家那几个老头子杠上了?”他半埋怨、半指责地对着她蹙起浓眉。
季暖儿一听,忍不住浑身发凉。
未婚
?这男人昏头了吗?除了她才二十岁而已,那天晚上他们才第一次见面耶!
“为了我?我落跑关你的选
宴什么事?少一厢情愿了,我才不要当你的未婚
。放开啦!你把我抓得这么紧做什么?”她兴起一股逃跑的冲动,想要甩开被他紧紧抓着的手腕。
夏卫璇不但没放松,想到那夜她从他面前毫不回头地跑掉,他心里反倒涌起一阵不甘的怒气,因此故意将大掌收握得更紧,让季暖儿疼得哇哇大叫。
不用假装,季优华的眼中已经浮起
的嫉妒。
不是她小心眼,而是不论哪个女人被夏卫璇以如此的姿态保护,那个被保护的人儿都会成为众人
羡嫉妒的对象。
她这个堂妹的运气还真好,才参加一次宴会,就捞到一条大肥鱼,而她参加了多少次宴会,和多少青年才俊相亲约会,就是遇不到这么有气概的男人。
“季暖儿,你果然骗了我。我讨厌你!我不要再看到你!我要叫爸妈把你赶出去!”季优华捂着颊尖叫后,很配合气氛地转身冲回楼上。
“堂姐!”季暖儿傻眼地瞪着她飞奔离去的背影。
夏卫璇望着季暖儿冷哼一声。
“你在这里的生活,果真是和乐融融啊!”“你误会了,堂姐真的不是这样的人啦!”季暖儿很想捶心肝。
她发誓,她有看到堂姐眼中那抹捉弄的笑意。
堂姐没事干么在这个节骨眼上大发她的表演
?简直是给她找麻烦!
“无论如何,我今天一定要带你走。”夏卫璇凝着俊脸,一脸神圣、意志坚决地看着她。
“拜托,这位白马王子,请饶了我吧!我真的不是什么需要人来拯救的灰姑娘啊!”季暖儿好想滚地大哭。
这世界真的有毛病!
除了堂姐,连他都喜欢玩角色扮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