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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他肯定会认为她有毛病。

 而且她要怎么问?

 “骆先生,你真的在我的诊疗室见到一个男鬼?”

 得了吧!她嘲笑自己。分明找借口想见他。

 方亦言没有必要骗她。

 骆擎天在她的诊疗室见到一个男鬼,而且和鬼说了话,又如何?

 只是,他走了又回来做什么?

 还叫她打电话给他。

 她才不打呢。

 他为什么不打给她?

 亦方心烦意地把画笔一掷。

 反正她今天没心情,画什么都四不像,一团糟。

 她掉作画时穿的工作服。

 客厅里,牛租明,她第四个室友,歪在沙发上看书,但电视开着。

 “嗨,牛哥。”

 “嗨,亦方。出去啊?”他摇摇书回她,头也没抬。

 “嗯。”“外面有个人找你哟。”

 亦方停住。“谁?”

 他耸肩。“不晓得。说在外面等你就好,不进来。”他的眼情始终没离开书本。

 “你怎么不叫我呢?”

 “你在画画嘛。”

 亦方转转眼珠。有时候她觉得牛袓明和珍仪简直是天生一对。可是他们这屋里的两男三女,统统不来电。

 会是谁呢?来了又不进屋,宁可等她出去。

 八成是骆擎天。

 亦方心跳加快,这个时候,有些像期待又害怕的心情。

 考虑后,她决定现在不要见他。

 即使她其实很想见他,她必须坚持原则。

 这个花花公子对她突然如此兴趣浓厚,他的动机实在很可疑。

 “牛哥,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当然可以啦。什么事?”

 在屋外等着的,的确是骆擎天。

 他正再次看表,考虑要不要再去按门铃,或离开,一抬头,刚才开门的男人朝他走了过来。

 他由靠着的电线杆站直。

 “嗨。”牛租明挥一下手“亦方叫我告诉你,她不在,她要出去。明白了吧?”

 明白才怪。这人传得什么话?

 但擎天点点头。“好,谢谢你。”

 “不客气。要不要进来喝杯啤酒?”

 “不了,谢谢。”

 “不客气。再见。”

 看着牛租明返回屋里,擎天一肚子纳闷。

 这个人他上次来时没见过,他看起来相当和善,可是不比其他那几个疯疯癫癫、彷彿磕了葯的正常。

 亦方到底和几个人住在一起?

 几分钟之后,亦方出来了。

 擎逃阢到阴暗的地方,注视她谨慎地东张西望。

 想到她是不愿见他,或让他见她,他不由得臆间一阵阵发闷。

 当他看到她去推停在墙边的那辆重型机车,他惊讶得差点笑出来。

 天哪!这个女人太教他意外了,简且是个大惊奇!

 他等她骑出路口,然后飞快冲上他的法拉利。

 这样很幼稚、无聊,他知道。但是他控制不住,他非跟踪她不可,看她去何处,或去见什么人。尽管她穿的是很简单的白衬衫、牛仔及运动鞋。

 半个小时以后,亦方来到方亦言的坠楼现场。

 她也不确定她要找什么,或以为能找到什么。

 或许是一件可以证明他身分的东西。

 他的姓名居然是她的名字的颠倒,巧得荒诞。

 包荒诞的是那天那么多围观的人,只有她看见他,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对了,也许因此他跟上了她。

 真倒楣。

 忽然,有样东西引起亦方的注意。

 是一副眼镜,她从路边捡起来,惊讶地发现它竟然完全没有破损或断裂。

 不过可能是有人才刚刚遗失的。

 “啊,你找到我的眼镜了。”

 亦方吃惊地转身,正好和方亦言面对面。

 “你一定要这么不声不响的冒出来吗?”

 “你不需要每次见到我都跟见了鬼似的嘛。”他不悦地说。

 “说得容易!你本来就是…”

 “鬼。唉,好了,我替你说了,舒服一点了吧?”

 她把眼镜给他。“真是你的吗?”

 “是呀,我找了老半天,怎么你,来就找到了。”他戴上眼镜。

 他身上仍是三件式复古剪裁西装,不过之前是深蓝色,这一套颜色浅些。

 亦方第一次仔细端详他,发现鼻梁上多了副黑色细圆框眼镜的他颇有书卷气,头发全部往后梳,出一张十分俊秀的脸庞,而且他显然相当讲究穿着。

 亦方越肴越觉得这个鬼气质不凡,丝毫不知马路对面有一双充嫉妒的眼睛看着他们。

 “你去哪换的衣服?”

 “当然是换衣的地方嘛。”他支吾其词,按着转变话题。“你怎会到这儿来?”

 亦方自他一眼。“你的问题很多,可是我问的,你却一概不答。”

 “你问了什么?”

 “你尽管装蒜,我走了。”

 “我没装呀。你明知我是…我和你不一样,还问我在哪换衣服,多此一问嘛。”

 亦方停步,转身面向他。“我还问过你很多问题。”

 “是吗?我也不过才发现自己已经死了,你问那么多,教我从何答起?”

 她顿时哑口无言。

 “算你有理。”她气馁地说“为什么报纸、新闻对你那天跳楼的事都没有报导?这个问题你不会答不出来吧?有人跳楼可算是一件不小的新闻耶!”

 “哦,这个,凑巧,我的确可以答覆你。”他一派新闻发言人的派头。“你没在当天或第二天的新闻看到这件事,是因为…等一下,我说过我不是跳楼!”

 “好好好。”唯恐他话题一转又不回答她,她马上同意并修正“你是不小心坠楼。为什么?”

 “为什么不小心坠楼?”

 她两眼一瞪。

 “哎,真没幽默感。”他咕哝。“是因为我坠楼是一九二○年的事。”

 亦方的眼珠差点掉出眼眶。她张口结舌半天,好不容易找回她的声音。

 “一九二…二…二…○…年!”

 “怎么?你看不出我的穿着和他们不一样吗?”他的手挥向街上其他男人。

 那些非上班族即自由业或无业的人,当然与他不同。

 “你穿的是现在最时髦、最流行的复古式西装!”她觉得不可思议。

 他则啼笑皆非。“是吗?有这回事?”

 “哦,老天!”他竟来自七十几年前。她呻

 “哦,老天!”他大叫。“我得走了。”

 她感到好笑。“你要赶赴约会不成?”

 “差不多。”

 他用跑的离开。亦方瞪大双眼看他横过正好亮绿灯的行人穿越道。

 这时她看见了骆擎天。

 他从对面朝她迈着大步走来。

 因为躲已经来不及,她便等着他。

 从来没见过有谁像他这样,在人群中那么突出、卓然,无怪他在年轻一代企业界领先群伦。他和她之间的距离每缩小一些,她腔的氧气仿佛便减少一些,以致当他来到身前,她已接近呼吸困难。

 他对她的影响力如此之剧,令她不由得懊恼万分。

 “嗨,又见面了。”擎天说。

 和她一样,他也懊恼万分。

 过来之前,他有千言万语想一吐为快,有无数问题想从她口里得到解答,岂料最后却好似得了语言障碍。

 同时她冷漠的表情使他十分丧气,双脚有如踏在冰上。

 “你跟踪我:”她第一句话就是斥责。

 “我…”

 “不必否认,我出来前,是你在我家外面,对不对?”

 “我没有要不承认。”擎天心平气和“我跟踪你是…”

 亦方转身就走,同时再次打断他的话。

 “你究竟要我怎样?”

 “我有没有说话的余地?”

 她站住了,可是目视前方,不看他。

 “我不认为我和你有什么好说的。”

 “你甚至还不认识我,就判了我死刑,你认为公平吗?”

 “公平?”亦方霍地转过来面对他。“我告诉你什么叫公平。从我未出生,你就知道我的存在。到现在二十八年了,你见过我几次?”

 “亦方…”

 “零。骆先生,零次。你完全不记得有我这号人物了吧?你我之间的所谓“婚约”

 包不用提了。是什么让你突然恢复记忆,记起你有个订了二十八年婚的未婚?”

 “我…”

 “你现在倒来怪我不认识你。”亦方分不清自己是在冷笑,还是苦笑“不幸的是,骆先生”我“认识”你,我对你的一切非常清楚。是“你”不认识“我。””

 他放弃尝试开口。

 她显然不打算给他机会辩白,另一个原因是,他这辈子首次发现一个女人发脾气时这么美。她着火般的双眸明亮得几乎令他眼盲。

 稍一口气,亦方继缵发止不住的怒气。

 “我不知道什么事故使你大发慈悲,忽然想起应该来把骆家的媳妇明媒正娶。是你骆大少玩厌、玩腻了,决定要成个家,收收心呢?还是像大多数男人,野花芬芳冶,但家花还是找个乖乖牌得好?”

 她不说“原因”而用“事故”两字,及她的联想力、她的形容,皆令他忍俊不住。

 他似笑非笑的模样,更教亦方火冒三丈。

 “很高兴你觉得有趣,骆先生。我却在这件事当中看不到趣味。幸会了。不过我不希望再“不小心”遇见你。”

 擎天没有阻止她,注视她骑着巨大的摩托车疾驰而去,他角漾起微笑。

 哦,她不会“不小心”遇见他,但她绝对会常常看见他。

 他只后悔没有早点…嗯,像她说的,记起她,及认识她。

 不晚,现在开始还不晚。

 他希望不晚。

 既不想回去,还有几个小时才上班,亦方不知不觉来到了画廊。

 摩登的画廊主人不在,她蒠外地见到官关。

 “亦方,”官关亲热地拉住她“我以为你生气,再也不理我了。”

 多年朋友了,早已互相了解。

 亦方白她一眼。“要不理你有那么容易吗?”

 “哇,火葯味十足,气还没消啊?”官关嘻嘻笑。

 “不是。”亦方摇摇头,歉然笑笑“对不起,不关你的事。”

 “不是还在恼我就好。踉你说呀,我和买你的非卖品的人说过了,”官关小心翼翼地说“他不肯拿回来,他说银货两讫,买了概不退还。”

 “什么?这是卖方的台词才对嘛。”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他无论如何不答应。我甚至提出加倍向他买回来,打算自己掏包以跟你赔罪,但是他说什么都不妥协,我气死了,你知道吗?碰上这么顽固的人,一点办法也没有。”

 “唉,算了,算了。”

 “算啦?真的哟!我不骗你,我真的差点拚老命要把你的画回来,把我这张三寸不烂之舌快说得变八十了。”

 “好了,我已经说算了嘛。”

 和骆擎天相比,任何其他事统统微不足道。

 “真的?真的哦?以后不能再为这件事翻脸哟!”

 “你真啰唆。我说算了就是算了,不要再提了。你这位大忙人今天怎么有空到这里来?”

 “啧,为了你,我再忙也得排除万难。你成功发了财,我沾光也沾得心安理得些嘛!”

 “听你鬼扯。”

 “嘻嘻!”笑着,官关得意洋洋地说:“我告诉你啦,你都不了解我,不晓得我为你费了多大苦心。给你有一样东西。”

 亦方瞄了官关从口袋里拿给她的支票一眼,眼睛便睁得又圆又大。

 “看吧,我就说你不了解我嘛,我可不是随随便便就把你的画卖掉的呢。”

 “这种价钱…抢人哪!”

 “啧,这你就外行了。我告诉你,物以贵为珍。你以为买画的都是懂画的人吗?十个有八个是附庸风雅。你不让他们花大把钞票来买,是看不起他们耶。”

 亦方气结。“我又不靠卖画为生。我情愿一幅也卖不出去,拿这种昧着良心的钱,我和骗子有什么两样?”

 她把支票回去给官关。

 “你怎么这样说嘛!”官关十分委屈。“人家欣赏你的画,才肯出这种价钱啊。”

 “你…”亦方拿她莫可奈何“说话颠三倒四。反正这张支票我不收。”

 “你不收?送给我不成?”

 “你拿去好了。”

 “我才不敢要呢:拿去啦,这是你的嘛。”

 “我不要,你看着办好了,捐给慈善机构也行。”

 “亦方,你…”“我看肴就走。你别管我。”

 辟关明了她的脾气。她这么说时,最好不要理她。

 亦方不是个会发脾气、使子的人,官关晓得必然事出有因。此刻不是问的时候,她识相地任由亦方走开。

 虽然不是假,看画人仍相当多。亦方惊讶地发觉短短几夭,居然已卖出了至少三分之一的画。

 意外之余,她固然高兴,却仍抹不去骆擎天在她心中的阴影。

 她说不想再见到他,是真话,也是违背良心的话。

 但她认为拒绝他是正确的。

 当她看见官关和一个脖子上挂着相机的人朝她指指点点,她马上乘隙离开画廊。

 画画是她的兴趣,成为画家是她的心愿和梦想。她却不想成为公众人物。

 见到她的画被了解、被挼受,已足够。

 然而,在她的画前连的人、买它们的人,是真的明白画里抒发的情感吗?

 其实她不需要为了一幅非卖品卖了几乎是天价而生气,她不认为那幅画值得那么多,因此感觉有欺人之嫌。可是世间有多少事物能以金钱衡量?

 骆擎天是个多金少爷,他的品德在她看来一文不值。

 而她就是无法不将他萦绕于心。

 她气恼的,也正是这一点。

 辟关有句口头禅:“你都不了解我。”

 被了解真的很重要吗?

 如果不重要,骆擎天不明白他对她的伤害,为什么教她难以释怀?

 时间还早,可是无处可去,她还是去了医院。

 通常早到,亦方穿上白上衣,就到病房看病人,询问、安慰、关怀,为意志消沉的患者打气。

 今天她一进办公室,马上被花团锦簇包围。

 亦方大吃一惊,逃了出来。

 “有谁知道我办公室里的花是怎么回事?”她问护理站的值班护士。

 两位护士对看诡笑。

 “哦──”其中一位拉长了音指着她说“言亨醟生有爱慕者哟!”

 “讲。”亦方手足无措。

 不是没人送过她花,但不像这次多得惊人,她几乎走不进去。

 “言医生,有看见你办公室里的花吗?”来了另一个当班护士。

 “那么多,看不见才怪!你晓得谁送的?”

 “花店啊。”好像她问得好奇怪。

 “言医生,这裹有一张卡片啦。”

 信封封了口。当着六只好奇地凑过来的眼睛,亦方拆开信封,出卡片,先看署名。

 看了之后,当下后悔当众拆它。

 “骆擎天!”一声惊叫。

 苞着又一声:“骆擎天!”

 “是骆擎天耶!”

 “言医生,是那个很有名的骆擎天吗?”

 亦方未答,另一个喊了起来。

 “我想起来了!前两天听说骆擎天有来医院。”

 “对对对,好像是受了伤,头上好大一个窟窿哦,他谁都不要,指定非要言医生。”

 “对了,对了,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他还非要去言医生的诊疗室单独让她治疗,不让“闲杂人等”进去哦。”

 “我知道!我知迶!是主任陪他去的,亲自为他带路耶!我有看见他们,心里还想,哇,好帅的男人。看主任的巴结相,我就猜到八成不是等闲人物,本来以为是香港还是哪里来的电影明星呢?”

 她们七嘴八舌,兴奋莫名,亦方却着实懊恼不已。

 “言医生,大情圣对你一见钟悄的样子哟。”

 “哦,真像小说情节耶。我也要。”

 “你呀,下辈子吧。”

 “言医生,他卡片上写着:“让我现在开始认识你”是什么意思啊?”

 “还有一句,还有一句。“请你重新了解我。”这一句很深奥哟。”

 “好像歌名,又好像诗哦。到底是什么呀,言医生?”

 “你们问错人了。”亦方刷地将卜片撕成两半“而且他不是对我一见钟情。”

 她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被扔进垃圾桶的卡片。

 “可是那些花…”

 “我想那只是骆先生表示谢意的方式。”亦方冷冷地说。

 “啊?送那么多花只是表示谢意?”

 “他有钱,摆阔摆惯了,不要大惊小敝。你们喜欢,尽管拿去,最好全部拿走,多的送给病人。”亦方走向病房。“我对花过敏。”

 “从来没见她对花过敏过嘛。”

 “对啊,以前也有人送她花呀。”

 “我看她是对男人过敏吧?”

 “对哟,我就看过几个,有的是我们医院里的医生,有的是外头的人,言医生一律一视同仁。”

 “什么一视同仁,是无动于衷。”

 她们的窃窃私语,亦方听得一清二楚。

 这类拿她做茶余饭后助消化的闲话,她才是无动于衷呢。

 骆擎天,他若以为如此便可打动她,他的如意算盘可打错了。

 他言亦方不是他结来往的那些莺莺燕燕!

 接下来两、三个小时,亦方忙得不可开,被骆擎天搅得糟糟的心绪总算平息些。

 擎天一向不喜欢医院,对他而言,它是个充斥悲惨、伤痛、绝望的地方。

 他绝对想不到,有一天他会心怀希望和期望走进这个地方。

 经护理站一位对他目瞪口呆的护士结结巴巴的指引,擎天在后面诊疗室找到他的希望和期望。

 她在诊疗边,一个小男孩坐在她面前,眉心间拇指大的伤口又红又肿。

 男孩泪面,恐惧地颤抖着,可是不敢哭出声。旁边骂个不休的妇人显然是男孩的母“不要怕。”亦方握着沾了葯水的棉花,哄道:“我保证,只有一点点痛。”

 男孩看看母亲,看看医生,咬着下

 “看!你还看!烂掉算了!痛死你算了!叫医生给你打最大、最痛的针,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不听话!”

 男孩的妈妈进来以后就一直恶毒地怒骂、威吓。亦方忍了半天,这时忍不住了。

 但她才张开口,便有人替她说出口。

 “这位太太,你这样拿医生威吓他,教医生怎么帮他治疗呢?”

 听到这个声音,再扭头看见声音的主人,亦方差点握不住棉花

 他却走到男孩母亲前面,俯身对她耳语。只见妇人面颊赧红,出娇羞的笑容,频频点头,高高兴兴地出去了。

 亦方愕然之际,他对她挤挤眼,朝男孩弯下身。

 “小帅哥,你有到这个没有?”他指着自己额上合的地方。

 男孩怯怯地点点头。

 “会很可怕吗?”

 男孩摇摇头。

 “你知道包公吗?”

 男孩点头,虽依然泪汪汪,但没那么畏惧了。

 “你看像不像包公头上那个很威风的月亮?是这位很漂亮的医生阿姨帮我的哦。你想不想要一个?”

 “包公的比较大,而且在这边。”男孩比着靠近眉心,也是他伤口附近的地方“你的比较小,不像。”

 “讲!”擎天煞有其事地看向亦方“医生,你认为呢?”

 “嗯,”亦方顺顺喉咙,不得不也煞有其事地端详他“你的的确不像。”

 他乘机以眼柙对她送秋波,亦方心头小鹿一撞,赶忙将视线转向男孩。

 再清清喉咙,她说:“我觉得小帅哥的比较像。”

 “是吗?”擎天一本正经对着男孩瞧“是直的哩!不过,”他做出不服气的样子“只是位子像,形状不怎么像。是不是因为你还没有帮它擦葯的关系呢,医生?”

 “对,等我擦过葯,再轻轻几针,就非常像包公了。”

 “哇,那太酷了!医生,你可不可以帮我擦葯,再轻轻几针呢?﹂男孩马上抗议:“可是是我先来的。”

 “对,对,是他先来的。”亦方也一本正经。

 “哦…”擎天故作失望,央求道:“那,医生,你帮他变成包公以后,也要帮我变哦。”

 “可以吗?”亦方问男孩。

 没想到妈妈口中残忍、可怕的医生,不但美丽亲切,而且询问、尊重他的意见,同时有一个又高又帅的叔叔居然希望像他一样,男孩怔了怔,些许羞涩地点点头。

 于是为了要像包公的酷额头,男孩咬着牙,勇敢地让亦方处理他因原来线裂开而有些?玫纳丝冢油分廖膊辉巴矗咭裁挥泻咭簧?br>
 当亦方为男孩线,擎天握住男孩的手,为他打气。

 结束时,擎天大大赞赏男孩的酷额头。他羡慕的表情令男孩满意又得意,离开诊疗室出去找他妈妈时高高地抬起下巴。

 “你刚才对他妈妈说了什么?”亦方好奇地间。

 “我说她的声音很悦耳,像唱歌剧的女高音。”

 她不相信。“因此她就出去了?”

 “当然不是。”

 斜睨他一眼,亦方走到洗手台边洗手。

 “我还跟她说,”擎天站在洗手台边看她。“我是星探,对她的声看很有兴趣,不过我需要和我的医生老婆单独商量一下。”

 亦方瞪他。“谁是你老婆?”

 他无辜地耸耸肩。“我没指名道姓呀。”

 她顿时涨红了脸,走开去收拾器具。

 他亦步亦趋。“但是你迟早要嫁给我的。”

 “哼!”她如此回应。

 “你见到花了?”擎天的口吻平淡得仿佛他送她的不过是一杯白开水。

 “什么花了”她若无其事地回敬。

 “你很生气。”

 倒像在他意料之中。

 “护士们和病房的病人都开心极了,他们要我转达谢意。”

 他的笑声震动整个室内,也震动着她的心房。

 “卡片呢?你给了谁?”

 “收垃圾的欧巴桑”

 这次他的笑声,亦方猜,整个外科病房都听到了。

 “我并不领情。”她对他说。

 “我知道。”他温柔的音调与眼神抚过她全身。

 再这样下去,她会不会投降?她思忖。

 “希望你不要再做这种自以为会加深我对你的印象的事,没有用的。”

 “加深,”他意味深长地重复“不是改变。嗯,我喜欢你的说法,亦方。”

 她的脸又红了。

 “你喜欢曲解我的话。”亦方觉得自己似乎快要招架不住了。

 “不过,”忽略她的反驳,他又说:“我这么做不是为了加深你对我的印象。”

 她疑问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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