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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离开郎家的郎月眉像飞出牢笼般快乐,她忘了时光的流逝,也不太注意陶之毓的伤到底好到哪个程度;或者该说,她根本忘了他还在复健阶段,因为那男人体力充沛的直让她吃不消,她当然就选择遗忘了。

 有了体上的滋润和心灵上的寄托,郎月眉就像整个人胎换骨了似的。

 她的笑容多了、态度也变得亲切,遇到眼的同事甚至会主动打声招呼,整个人散发出自信的美感,加上她原就清丽的美貌,很快便引起“另类”里所有单身汉的注意。

 “欸,那女人是吃错葯了喔?”祁淇躲在走廊尽头吃了口冰淇淋,眼睛却直盯着前方热络地和同事交谈中的郎月眉。“你看看她,像变了个人似的,到底是受了什么刺嗄?”

 陪着她一起忙里偷闲的萧岚旅睐了眼容光焕发的郎月眉,淡淡地回了句。“那有什么?还不就是多了男人的滋润,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敝的?”

 祁淇差点没让她给吓死。“后!你怎么这样讲话?!”

 “那不然要怎么说?”这些女人,老爱大惊小敝,做都敢做了,还个个道貌岸然的死不承认,真教人受不了。

 “就算是…也别说那么白嘛!”糟糕,脸好烫呢!跋快吃一口冰淇淋降降温。

 “喂,你们两个蹲在这里做什么?”甄孝齐着大肚子,高高在上地睥睨两个蹲在走廊转弯处吱吱喳喳的女人。

 祁淇和萧岚旅像被抓包的小偷,两人同时看了甄孝齐一眼,才狠狠地吐了口气。

 祁淇拍了拍口,这回吃冰是为了镇才被吓过的心脏。“后!吓死!我以为我们主管来抓人了咧!”

 “我们在吃冰啦,你是孕妇最好别吃。”萧岚旅警告了句,转头望向祁淇。“欸,我发现你被睦琳传染得很严重喔,连发语词都不自觉地被她同化…”

 “被谁同化?”说人人到,白睦琳的声音立即由头顶上传了下来。“啊呒我是有『沙土』后?被我同化有什么关系?”

 萧岚旅这回被吓得可不轻,整支冰淇淋差点全进小嘴里,再也没能发出任何“意见”

 “就是咩!我觉得这样好的说,对不对?睦琳。”祁淇倒不觉得这样有什么

 不好,相反的,她偶尔在和南部来的经纪接洽时,还会被认为特别有股亲切感,应该算是意外的“受益匪浅”

 “嘿咩!”白睦琳跟着蹲下来了,用指尖沾了口祁淇的芋头冰淇淋。“欸欸欸,你们两个很不够意思欸,有好料的都留着自己吃,也不会呼朋引伴一下!”

 “你们别都蹲着好不好?欺负人家孕妇喔?站起来讲话不是比较舒服?”委屈地表明立场,甄孝齐半点都下喜欢被好友“孤立”的状态。

 “啊?”三个女人同时一楞,傻笑地跟着站起。

 祁淇搔了搔后脑,有些羞赧。“嘿嘿,差点忘了孝齐是张最好用的挡箭牌。”

 “什么挡箭牌?”这三个字听起来的,甄孝齐不蹙起秀眉。

 “就是挡箭牌啊!”萧岚旅好不容易咽下口中所有的冰,感觉颜面神经有点麻痹,赶紧扭动下颚,想尽速找回平常的知觉。“万一被逮到了,我们就说陪窦经理夫人吃冰,那就没问题了!”谁教窦嗣丞是老董的孙子咧?当然得好好利用才行。

 “嗟~~”甄孝齐和白睦琳同时嘘她一声,然后四个女人笑成一团。

 “哎哟,笑得肚子都痛了。”轻抚隆起的肚皮,甄孝齐忍不住问道。“对了,你们刚才蹲在这里吱吱喳喳的,到底在聊什么啊?”

 祁淇和萧岚旅互看一眼,忍不住发笑。“我们就在聊月眉啊,她最近变好多喔,你们都没发现吗?”

 “咦?”顺着祁淇的指,所有女人不由自主地将视线望向不远处,正与人聊天中的郎月眉;郎月眉似乎发现她们了,朝着她们聚集的方向出灿烂的笑靥,顿时让四个女人同时眯起眼。

 “哇咧,刺眼!”受不了,好像被阳光直一般,刺得人双眼发烫!

 “可是…她越来越漂亮了~~”这是甄孝齐的感想。

 祁淇扬起嘴角。“对啊,那是一种自信的美,以往在她身上并没有发现这一点。”

 吃光最后一口冰淇淋脆饼,萧岚旅拍掉手上的饼干层,语惊四座地再次提及。“所以我说,男人的滋润对女人是有其绝对的必要,你们说是吧?”

 由于陶之毓并不爱际,因此郎月眉在下班后,总会在客厅里看到陶之毓的身影;而他,最常做的事就是看书。

 掉他手上的厚重书本,郎月眉实在搞不懂这些密密麻麻的文字到底有什么好看。“喂!你别再看书了好不好?”

 “干么?你有什么好建议,可以让我们打发掉无聊的夜晚时光?”陶之毓了一下酸涩的眼,他正好读到一个段落,也想让眼睛休息一下。

 察觉他眼底那抹令人熟悉的恶眸光,她不红了俏脸。“我哪有什么建议?人家只是无聊而已。”

 坏蛋!每次都只会想到“那个”她怎会喜欢这个痞…

 喜欢?!她被心头突然漾起的想法吓一大跳,没想到自己在跟他相处的这段时间里,对他的感觉已逐渐变质,整颗心不知不觉地倾向他、贴近他,而她竟毫无所觉?!

 “你怎么了?”用力伸展四肢,他舒服地喟叹出声。“脸红得跟番茄一样,在想什么恶的事啊?”他使坏地打趣道。

 “哪有?!你不要讲话啦!”她惊跳了一下,懊恼地拍了一下他的大腿。

 “没有吗?让我瞧瞧你到底有没有想?”

 不由分说的,他迅速将她倒在沙发上,热辣的吻几乎夺去她呼吸的本能,只能凭借着他的带领高血的热度,所有理智全软化成浆糊,失去所有运作的能力倏地,她的手肘才刚感觉按到某种硬实的长形物,电视萤幕便陡地“啪嚓”一声自动开启。

 原来她按到电视的遥控器,两人为这突如其来的“意外”而楞了一下,接着不由自主地对视而笑。

 “企业家郎京生被多家业主控告,怀疑郎京生恶意跳票,并到法院按铃申告…”

 但熟悉的名字、惊悚的报导内容,很快地让原本快乐玩闹的一双男女凝住神色;郎月眉连忙找到在肘下的电视遥控器,手指微颤地将电视音量调大。

 “根据记者私下查访,郎氏员工皆纷纷走避,无人肯对此事件发表任何意见。”

 然后是一团混乱的影片,如蚂蚁般密密麻麻的记者,包围着由公司走出大门的郎京生;他的神态疲惫、两眼无神,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了十几岁,全然不复平的丰采。

 郎月眉听不下任何声音,不管是电视还是现实,她对所有的声音都充耳不闻,仅能两眼呆滞地盯着电视画面上的郎京生。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他不是常发下豪语,说他家大业大的吗?如今怎会落得这种下场?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才半年多不见吶!

 为何世事会如此无常?

 “小眉。”陶之毓的神色也很凝重,他知道一般人绝对受不了看见自己亲人涉法的画面,何况是出现在电视新闻里,那就表示全国至少一半以上的人口,全都知道这个消息了。

 紧抓着他的臂膀,郎月眉不敢置信地将视线定在他脸上。“陶陶,不是他,那不是他对不对?”

 陶之毓闭了闭眼。他应该高兴,高兴她在睽违了二十年之久后,终于又肯唤他“陶陶”这个亲昵的称谓,但此刻的他实在高兴不起来,因为她是被现实吓傻了、吓呆了,才会有这种纯粹是直觉的反动作。

 “你别这样!”他的不语令她更为心焦,用力地摇晃他的臂膀。“你说话啊!那不是他,不是他啊!”灼热的水珠滴上他的手臂,他微楞地瞪着她布泪痕的小脸,感觉自己心疼得快要死掉。“小眉…”

 她一直这么坚强,即使被后母责骂、鞭打,他都不曾见她掉过任何一滴眼泪;如今为了她早已不再称之为“爸爸”的男人涉嫌犯罪,她竟控制不住地泪眼婆娑…其实她以前都只是在逞强吧?!

 不肯在别人面前表现出自己在乎的一面,对任何人事物全都保持自认为安全的距离,这不过是她保护自己的一种方武,却很难不教人心疼。

 “陶陶,那不是真的!”这个社会不是经常有些子虚乌有的怪事发生吗?郎京生这一件,应该也只是别人传的而已,至少她很努力地这样说服自己。“是我眼花了对不对?你说话啊!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真…唔!”

 不想看她如此残忍地对待自己,不想让她的情绪继续失控下去,陶之毓用力地将她搂进怀里,利用绝对的热情企图融化她所有负面的思绪,直到她的眼里、心里全布自己的身影,再容不下其他…

 “相信我,我会想办法找出事情的真相,不会让郎伯伯含冤莫白。”

 还好陶之毓的工作原本就和法律单位有密切的关联,因此他有太多私人的管道,可以找到信任的人去调查郎京生的恶意跳票事件。

 而那件事也很快就有了回应,这让他大大地松了口气;至少,他可以让郎月眉稍微放宽心,不再每天郁闷消沉,让他看了也跟着难受。

 “法院有通知,明天就传郎伯伯到庭说明。”将一个厚重的牛皮纸袋放到桌上,陶之毓安静地选择在她身边的位置坐下,才将准备的发语辞照本宣科地宣读一遍。

 郎月眉震了一下,脸色更加苍白几分。“这么快?”

 这是不是表示“他”往后的日子得在公家的牢笼里度过?那种滋味势必比当初她被养在家里的感觉更不好受吧?!

 虽然以前她感觉自己被豢养,但至少她拥有最基本的人权自由,外出、言论、行为全没有被限制,受限的只是一点都不快乐的心灵而已。

 但公家的牢笼就不同了,据说他们有规定的劳动时间、得照表课,属于自己的私人时间很少,更遑论拥有私人的空间;一向呼风唤雨惯了的他,受得了吗?

 “嗯。”叹了口气,他实在不喜欢她这副死气沉沉的模样,连他都感觉自己快被凝重沉闷的氛围给淹死了。“我有事得去你家找郎伯伯谈谈,你要不要跟我回去一赵?”

 郎月眉轻颤了一下,久久才麻木地摇了摇头。“不了,我不想见他。”

 “是不想见,还是不敢见?”陶之毓不想再看她如此自我逃避,干脆残忍地挑开她不敢触碰的伤口,她面对早晚得面对的亲子问题。

 茫然地抬头望向他,她显然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

 “其实你不是不爱他,你只是埋怨他没多注意你一点,不是吗?”既然她装傻,那么他就将话更挑明地讲开来。“别急着反驳我;前几天看到新闻时的反应,那就是你最直接的情感发,别再说些自欺欺人的谎言来欺骗任何人,当然也包括你自己。”

 郎月眉眼瞳里冒出被戳破的狼狈,她不假思索地出言反击。“你凭什么用那种自以为很了解我的语气来剖析我?是什么理由让你那么自以为是?”

 陶之毓对她尖锐的攻势并不以为意,他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瞧出她伪装的坚强和潜在的脆弱,更对她怜惜几分。

 “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我想很多事不用说出口,我们都能明白对方的感受。”浅浅地叹了口气,他企图用最柔的诉求来软化她的防备心。

 他太明白是那种长期压抑下的痛苦和不快乐,才会造就她如此尖锐的个性,不过都还在他可以理解和接受的范围之内。

 “笑话!”不屑地冷哼了声,她扬起全身的芒刺,只因这个男人知道她太多心里的秘密,而那让她觉得难堪。“什么叫做在一起?那是正好你有需要,而我也觉得享受的,说穿了不过是男女爱、各取所需,少说得那么冠冕堂皇、理直气壮。”

 后~~这种说法就不是陶之毓可以忍受的范围了!

 她干么把两人在一起的浪漫经验,形容得好像街头随便搭讪就可以上媾的狗男女…呃,速食男女,这教他情何以堪?!

 “我不喜欢你这样钻牛角尖的情绪表达方式。”在这种感时刻,最好至少有一个保持冷静的人,这样才不致让双方情绪失控到大打出手,却毫无任何实质上的建树。

 “我从来没有叫你喜欢我!”她赌气道,气鼓了两边腮帮子。

 人的忍耐有绝对的限度!握紧双拳的陶之毓,正因为她毫不留情地撇清两人之间的关系,而感觉到自己快发火了,却不得不苦苦压抑自己的情绪。

 “难道你认为我对你的喜欢不过是一个错误?”那他这二十年来的思念算什么?难道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很抱歉,那不是我能为你作的认定。”故意忽略心头泛起的甜蜜感,她的心情很得没办法再谈情说爱,反而尽情地发自己的负面情绪,在她认为他不会有任何反弹的情况之下。

 “那你之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从来没有叫你喜欢我”?这么尖锐的反弹,就算是圣人也受不了。

 “我哪有什么意思?”她自知理亏,心虚地别开头去。

 “如果没有,就别说那种容易伤人的话,那对你没有好处!”忍不住的,他以严厉的口吻说了她一句。

 而这,引起她的强烈反弹。“你不要以为你喜欢我,就可以随便对我说教!”

 “我没有任何说教的意思。”他快受不了她的无理取闹了。

 她也受不了了,她受不了他以如此严厉的口吻数落她。“要不然你是什么意思?”

 深口气,陶之毓决定先去找郎京生谈正事,也好让两人有个冷静的空间,免得情势持续变糟,那对彼此都没有好处。

 他不发一语地拿起牛皮纸袋往门外走去,留下郎月眉一人在原地怔忡、烦闷、自我厌恶,直至郁闷将她噬!

 郎京生没料到小时候居住在隔壁、陶家的儿子长大之后会来找他。

 “我跟公司里的财务经理讨论过金钱的向,可是公司里所有的支出都有证明和单据,并没有太特别的部分。”原本历经沧桑的他并不想再见任何人,但这个年轻人表示自己有办法找到为他罪的证据,他才半信半疑地见了他。

 “这样啊。”环顾四周,陶之毓并没有发现柳荷醇的身影。“陶伯母呢?她不在吗?”他佯装不经意地问起。

 “哎,别提了。”挥了挥手,郎京生总算看清那女人的本。“自从财务出现问题之后,那女人跟我大吵了一架,趁我不在的当口,把家里一些值钱的家当全搬走了,我这回可真是栽在她手里了!”

 看来的确如此,因为偌大的郎宅,如今只见他一个僵傧老人的身影,连个佣人或家仆都不见踪影,不难想象人类的现实。

 “郎伯伯,这里所有的佣人都遗散了吗?”他再问,逐渐切入重点。

 郎京生重重地叹了口气。“人情冷暖吶!以前大家对我是必恭必敬,一旦发现事情发展超出他们的想象,一个逃得比一个还快,哪还有人愿意留下来陪我这个老人?”

 “你可以叫月眉回来陪你啊。”他实在不太忍心见郎京生如此颓丧,便作此提议。

 “那丫头…”原想说些什么的郎京生,陡地察觉不对劲的地方,他猛地扯住陶之毓的领口,语气随之激动起来。“你怎么知道月眉没住在家里?你遇过她吗?”

 轻轻扳开郎京生的箝制,陶之毓不疾不徐地表示。“月眉现在住在我那里。”

 接下来,他把自己和郎月眉之所以同住的理由约略述了一下,却小心地痹篇两人之间的亲密关系;那是属于他们小俩口的私事,不需要让长辈们心。

 “是喔。”郎京生松了口气,不知怎的,他并不认为陶之毓会对他说谎,或许是因为他眼里的真诚吧,郎京生当真深信不疑。“那就好,那就好…”“郎伯伯,你可知道郎伯母曾利用有你签章的空白支票,到银行里提领大笔巨款的事吗?”代完郎月眉的行踪,再来就是为郎京生找到罪的证据。

 “你说什么?”郎京生楞住了,他一向将自己的私章和支票本摆放在保险柜里,从没想过保险柜也会凸槌。

 “我请朋友大致调查了一下,发现最近至少有三笔钜额的款项被提走。”翻出牛皮纸袋里的资料,陶之毓一一指给郎京生看个明白。“由于有你私人的签章,加上郎伯母的身分特殊,因此银行人员并没有向你查证,便让她私下领走了。”

 郎京生看清楚柳荷醇提领的金额和时间之后如遭雷击。他几乎从不曾怀疑过柳荷醇的异心,没想到那女人心如蛇蝎,当真做出为害亲夫的缺德事,直敦郎京生不甚唏嘘。

 “我没想到她的心眼那么重…”郎京生像被光了全身的精力一般,瞬时像苍老了二十岁。

 陶之毓摇了摇头,很能体会他的无力感。“恐怕还有些事,是你一直被蒙在鼓里的。”

 由于上回郎月眉曾不小心目睹柳荷醇和司机阿忠,状似亲昵地搂搂抱抱,所以他特地代调查的朋友注意一下阿忠这个人,这才发现他在外债台高筑、风评极差,是个很麻烦的坏记录份子。

 郎京生的声音都要发抖了。“你还知道些什么?”原来他不知道的事情这么多!

 陶之毓深口气,仔细观察他脸上紧绷的神色;再拗下过老人家哀求的眼光,他终于心软地出证明柳荷醇不忠的证据。

 “我想,你看过这些照片之后就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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