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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冬日的阳光沉得早,约莫五点左右,天空已逐渐灰暗;临别之际,陈立扬凝了眼沉默地收拾着垃圾的谭恪亚,终于忍不住将一直被魏垲堂霸占的岳幼堇拉到一边的大树下“密谈”

 “什么事这么紧张兮兮?”岳幼堇的心情有点沉闷,虽然一整天和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共度了一个还算

 “普天同庆”的假期,但总觉得有点若有所失;一旦面对她的学生,她又不得不强打起精神,尤其是全班带头的陈立扬。

 “老师今天好像玩得尽兴喔?”年轻的男孩语气里是嘲讽。

 岳幼堇有点儿心不在焉,神经线大条地反问:

 “不错啊,难道你玩得不高兴?是不是嫉妒同学们有女朋友啊?”

 “我才没那么幼稚呢!没女朋友一样可以玩得开心。”蹬踢着地上枯黄的小草,事实上带点言不由衷“喂,怪女人,魏老师是不是想追你?”

 “啊?”她没想到自己会遇到如此开门见山的问题,脸部表情微微僵硬“有…这么明显吗?”

 “是啊,不然他干吗来参加我们班的同学会,还一直黏着你不放?”这女人果然不顶聪明,大家都看得出来。

 “是…是吗?”嘿嘿干笑两声,对这个大男孩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尤其是自己的感情问题,

 “你知不知道,小孩子太聪明有时候很讨人厌?”

 陈立扬咧开嘴笑着,青涩的脸庞有股莫名的世故“我只比你聪明一点点。你不会笨笨地答应他的追求吧?”

 “什么叫笨笨的?”扬起眉,岳幼堇对他的评论不到极点“好歹我是你的导师,你可不可以稍微尊敬我一点儿?”

 “可以啊。”无所谓地耸着肩,他不置可否,

 “只要你变得比我聪明。”

 “我当然比你聪明!”她可不承认自己的脑袋会输给这个小表头,即使他精明滑溜得过分“我才是老师,不是吗?”

 “没有人规定老师一定比学生聪明。”摸了摸身边干裂的树皮,眸底有股淡淡的复杂“如果你答应魏老师的追求,那么,你一定比我笨上许多。”

 少年有少年的心事,惟有他自己知道。

 自从和岳幼堇长跑过后,莫名地,他开始对这个与众不同、性格特异的女老师有了不同的看法,更多的是连他自己都理不清的好感。

 虽然他还年轻、称不上成,但默默地观察了一整天,他有了他独特的看法。

 很明显,魏垲堂对岳老师很有兴趣。但以魏垲堂今天的表现来说,他只给这个空有外表的老师三十分,根本不及格。

 反观谭恪亚,虽然他是以岳幼堇朋友的身份来参加这次的同学会,但他却细心地照顾到每一个同学的需要,并适时地伸出援手,因此即使不甘心,他还是给谭格亚蛮高的评价。

 以岳幼堇的性格来说,陈立扬很清楚自己对她的好感不可能有任何发展的空间,因为这女人古板得可怕,绝对不可能和他发展时下流行的姐弟恋,所以对她这份莫名其妙的恋,他会小心翼翼地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知道。

 但站在岳幼堇的立场来看谭恪亚和魏垲堂,他会把票投给前者,并期待自己的建议可以让这个没心机的老师选择真正的好男人,毕竟她是自己偷偷喜欢的女人,他衷心期盼她能得到幸福。

 “唉,你是来找我碴的是吧?”就说嘛,这小表哪有这么乖巧,会给她好脸色看?原来是故意找碴来的。“魏老师…人不错啊,我觉得他适合我的。”不知怎地,她心虚得厉害。

 “哪一点适合?”他猛翻白眼“就因为他跟你一样,都属于四肢发达那一型?”

 “喂!”白痴都知道“四肢发达”绝对不是什么好话,这个她还听得出来“我们背景相同,都是体育老师,这有什么不好?”

 “不是不好,但我觉得魏老师没有‘他’来得好。”指了指系紧垃圾袋的谭恪亚,不给她看走眼的机会,‘你不觉得他比较体贴吗?”

 刺痛!

 岳幼堇深口气,很快抹去心头漾起的异样感受。“我知道恪亚很好,但他并不适合我…”他有资格得到更好的女人,却不该是她。

 “因为他不是体育老师?”陈立扬嗤笑了声,搞不懂她的脑袋构造“你们大人好奇怪,谈恋爱本来就是只凭感觉的东西;感觉对了就在一起,感觉不对就分开,如此而已,关背景、条件什么事?”

 岳幼堇轻颤了下,带着丝丝羞恼。“你…人小表大!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

 “我才懒得管你呢!”佯装不在乎地了口气,

 眸底布认真的光芒“只是你这么笨,搞不好被人骗了都不晓得;这种事可不能开玩笑,看在你是我老师的分上,我才会好心地提醒你。”

 “谢谢了,”她皮笑不笑地回敬一个笑脸,

 “谢谢你的婆!”

 “不客气。”他还当了真,礼貌地应了声“但愿你‘孺子可教’也。”像个老学究,他正经八百地答腔。

 “够了你,什么毛病嘛!”岳幼堇被他的模样逗笑了,没好气地以手肘轻撞他的腹部,率先转身赶上其他人的脚步,她回头喊道:‘足了啦!想赖在这里隐居啊?”

 笑着向她的呼唤,却在她转身时刻敛起笑容。

 “我真的希望你能幸福…”

 淡淡的、浅浅的祝福,化成风似的吹进岳幼堇不安的心,扬起一波波看不清的障,久久、久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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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照和魏垲堂的约定,岳幼堇和他挥别了同学们及谭烙亚后,便一起去夜游、看风景,只是一路上她的心绪纷扰,根本无心于眼前的美景。

 “怎么一路上都闷不吭声,是不是累了?”等到两人独处时,魏垲堂似乎又恢复成她想象中的温柔模样,却让她的眉皱得更紧“我们找个地方休息好吗?”

 来了!她的眼角惊跳了下,知道他这一整天下来,最期待的时刻已然来临。

 不答应也没反对,她茫茫然地随他进人一家不知道是什么质的店,感觉既像饭店又像旅社;待她回到现实,竟发现自己已站在一间幽幽暗暗的房间里,她甚至看不清房里的装演,只感觉到一股不安笼罩着她。

 一双大掌由背后揽上她的,她倏地狠震了一下,分不清心头的感觉是期待还是恐惧,只知道自己心跳得厉害!

 略嫌急躁地透过衣料抚摩她的身躯,响在耳边的声音显得极为兴奋。“你肯定不知道,这一刻我等了多久。”

 不对,不该是这样的…反抗的思长出芽,在晦暗的房间里,她感觉不到任何亲密的氛围,有的,只是惊惶。

 耳边的息是急躁的、的,在她身上游移的手是强势且陌生的,跟那个男人给她的温柔、体贴全然不同。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到底是出了什么差错,为什么她会有股想逃的冲动?!

 “等、等一下…”几乎是逃离似的,她控制不住地拉开他的手,移开两步暂获息的空间“我们…谈谈好不好?”

 “谈了一整天还不够吗?”他永远搞不懂女人为什么有那么多莫名其妙的矜持。

 “我…我觉得我们这样…太快了。”这算什么?男女朋友之间不该只有体关系;虽然一天下来,她和他说了不少话,但全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进行极为表面的交谈,这样对他们的感情没有丝毫帮助,对彼此根本都还是肤浅的认识而已。

 “快?”他讪笑,把她的想法当笑话“哪会啊?我觉得感觉很好啊,会在一起本来就是极自然的事,你不要想得太多了。”他试着平抚她的抗拒。

 感觉很好?

 谈恋爱本来就是只凭感觉的东西,感觉对了就在一起,感觉不对就分开,如此而已…毫无预警地,陈立扬的话间进脑际,她瞪着眼前的男人一时怔忡了。

 她对这个男人的感觉呢?有限的交谈、浅薄的认识,除了几乎每天在学校都可以看见的熟悉面孔之外,她到底还了解这个人多少?

 “来啊。”误以为她故作矜持,他干脆开始去上衣并向她招手“你又不是没做过,害什么臊呢?”他可没忘记这是她亲口承认的哟!

 没有男人会不喜欢纯洁的情人,他摆明了跟你玩玩而已!谭裕亚犀利的评判和愤怒的声音隐约在耳边响起,他为何生气?难道真的是她看不清现实?

 当初魏垲堂是怎么说的?

 我不是说我不喜欢纯洁的女孩,而是万一有了做某种事的冲动,而对方又什么都不懂,那不是大杀风景了吗?字字浮上脑海,直至此刻,她才惊觉这个理由有多牵强!

 “快点好不好?别浪费大家的时间了。”开始受不了她的拖拖拉拉,魏垲堂笑地拉扯间的皮带“出来一天很累耶,赶紧做一做好睡了。”

 定定地看着他再清楚不过的动作,岳幼堇的挣扎却越来越剧烈。

 两个人交往,真的只是为了,不必在乎彼此的感觉和想法吗?什么叫做“你又不是没做过,害什么臊呢?”什么又是“别浪费大家的时间,赶紧做一做好睡了。”她怎么都听不懂?

 若真有他说的那么简单,那么,感情又算什么?仿佛比菜市场里两件一百五的衣服还要廉价!

 幼堇,你还有考虑的机会,现在停还来得及。如果男人真是如此冲动,为何谭恪亚的反应不是这样?他甚至再三确认她的决定。

 我不想你有任何后悔。所有的思绪都终止在他压抑、轻愁的温柔里,摹然,她似乎什么都懂了,也什么都看清了,在这个感且最后关键的时刻。

 “你还杵在那里干吗?”他解决掉长,比例完美的身躯仅着一条内“好好好,我知道,想让我为你服务嘛,来啊!”他又朝她招手,发觉她不为所动“快啊!”他不耐烦地催促道。

 “你爱我吗?垲堂。”就在他忍不住想上前抓她之际,她幽幽地开了口。

 不需经过修饰,魏垲堂反的回应。“爱,当然爱;快来,让我证明我有多爱你。”

 “如果我把自己交给你,你会娶我吗?”这个问题没有任何意义,她只是想试炼他的爱情有多坚贞,还是他根本言不由衷?

 “唉,想这么多干吗?”情场子守则第一条,越是犀利的问题,回答时的焦点就得越模糊,这样才能纵横情场“我不是说过了吗?两个人在一起就是要快乐的嘛,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他终究耐不住地上前攫住她的手臂。

 “你别碰我!”用力甩开他的钳制,对他的感觉与初见面时天差地别“除非你肯负责,否则你休想碰我!”恢复强悍的本,她不想让这个坏痞得到任何好处!

 “你这女人怎么搞的?”魏垲堂也老大不了,动作开始变得鲁“大家玩玩嘛,何必那么认真?”

 “要玩你自己玩,恕我无法奉陪。”痹篇他的近,她试图往门边移动。

 “喂!你耍我是不是?”挡住她的企图,他的表情狰狞了起来“不是都说好了吗?是你答应要做我的女朋友,怎么可以出尔反尔?”

 “至少我不会顶着男女朋友的名义,到处欺骗别人的感情!”到头来,周遭的人都比她看得清楚透彻,惟有她,老是处在状况外。

 魏垲堂的脸色青白错,看起来有点儿狼狈。

 “你!”

 “要是不怕死就来啊!我警告你,你要是敢碰我,我保证告你告到死!”现在的女人可坚强了,不会闷不吭声让人欺负,何况她不是柔弱的女人,从来都不是。

 “你…你简直莫名其妙!”让她这么一闹,魏垲堂纵使再有漫天的望,也让她的傲气磨光了;他草草穿回衣服,凶恶地撂下话:“今晚的事你最好别说出去,不然在学校大家都难看!

 “你放心,我一个字都不会讲。”这么丢脸的事,遗忘都来不及了,谁还会到处声张?

 魏垲堂气恼地瞪她最后一眼“我们之间到此为止,账单就当做你给我的遮羞费!”然后用力甩门离去。

 瞪着静止不动的门板,在确定它不会突然再被打

 开之后,岳幼堇忍不住整个人虚软地瘫坐到地板上,微颤的手紧紧抓住前襟领口,乏力地将自己蜷成一团。

 陈立扬说得没错,她真的是一个愚蠢至极的女人。摹然,她轻轻地笑了…

 想想那个坏人最后说了什么?我们之间到此为止…她和他,根本来不及开始,哪来的分手或到此为止?

 最好笑的是最后的ending…账单就当做你给我的遮羞费。

 亏他说得出来。不过他既然说得出口,她就做得到,至少她保持了自己的完整和洁净,没有让那个坏家伙得逞。

 放松似的坐在地上痴傻笑,她笑了好久,直到看见边矮几上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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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争气点,谭恪亚!

 凝着天花板上投而出的昏黄光晕,谭恪亚知道今晚肯定要失眠了。

 原本想送她回家,但在知道她跟那个男人还要去约会“续摊”后,他的心情跌落谷底,直到现在都还牵挂不已。

 一个钟头前和冯茵茵通过电话,他知道她还没回家,甚至…可能在外面过夜,他竟无法阻止脑子里的胡思想。

 她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心里在想什么?有没有快乐地笑着?

 自嘲地抿苦笑,为自己的自作多情。

 她可以不跟自己谈感情,但他却收不回来也阻止不了对她习惯性的付出;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可以做到像她一样的坚决和无动于衷…如果没有那一夜,如果他不曾爱上她。

 哎…数不清的叹息仿佛充着整个房间,教他心生烦躁,却又无可奈何。

 或许在没有看到她找到理想的归宿之前,对她的牵挂是不可能放下了。

 晚上十点,他掀开棉被坐起身,正想到书房找找看有没有什么能镇定心神的书籍可以阅读,电话却恼人地响起。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喂…”

 “恪亚,我肚子好饿,好想吃涮涮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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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本来准备要打烊了,却偏偏被你们赶上最后一班列车。”阎子厚脸笑意地拉下铁门,言辞间透着言不由衷的无奈“真不晓得是我的动作太慢,还是你们的腿太长,真是!”由于近半年来,谭恪亚和岳幼堇时不时就会到“猴子&西瓜的家”光顾,因此在阎子厚夫俩的眼里,他们不仅是店里的常客,还间接地培养出蛮不错的情谊,无怪乎会对这两个扰人休息的客人说得如此直接。

 “拜托,我们都快吃了,你就别再叨唠了行不行?”调皮地弯起角,让涮涮锅的温度烘托出红润的双颊,岳幼童语带调皮地消遣他“列车长。”

 “嘿,来杯刚温热的清酒如何?”罗凯婴由厨房探出头,炉子上正温着酒。

 “好啊好啊!”完全没有客人该有的客套,岳幼堇大声喧呼着。

 谭恪亚无力地摇摇头,决定拒绝老板娘的好意。

 “等一下我还得开车送她回去,不用替我准备了。”

 “放心啦,这么晚不会有警察临检的啦!”阎子厚似假若真地调侃着。

 “嗯、嗯!”谭恪亚还来不及开口,岳幼堇就咬着嘴里的冬粉直摆手“不行啦,你不知道恪亚根本就是老头子,他总有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规矩要遵守,你还是不要勉强他。”省得那老头子又要犯唠叨。

 “你啊,别人在福中不知福。”端出刚热好的清酒,罗凯婴由厨房走到桌边坐下“现在哪还有那么

 尽责的司机?他可是把你的小命看得比他自己的还重要。”

 没注意岳幼堇投而来的深思眸光,谭恪亚闻言微愣,尴尬地别开头。

 他很高兴在别人眼里,他和她是一对恋人,但他从来不想造成她的困扰,任何一丁点儿都不想。

 仔细品尝香醇温热的清酒,所有的人都看不清岳幼堇的表情,惟有她自己知道,噙在嘴边的笑包藏着何种深意。

 “咳。”别扭地清清喉咙,谭恪亚不容许自己占据太多店家休息的时间“幼堇。你吃了吗?我看我们该走了。”

 “嗯。”边的酒汁。岳幼堇听话地拿起随身小背包“好喔,谢谢你们的招待。”这句话是对老板夫说的。

 “谢归谢,钱还得照付。”担心他们吃霸王锅似的,阎子厚佯装凶恶地拍着桌面,差点没让空酒杯跳

 “小气鬼。”嘟嘟嚷嚷地,岳幼堇的小嘴翘得老高“哪一次少了你的?臭猴子!”熟悉他们夫的斗嘴方式,偶尔她也会学两句。

 “别说傻话。”顶了顶她的肩,谭恪亚习惯性地掏钱付账“本来就…”

 “该付钱嘛!”垂下肩,岳幼堇截断他的声音并接下话,‘你可不可以换个词儿?我就说嘛,你果然是我认识的最啰唆的男人;更恐怖的是,每回说的话都是陈腔滥调,半个字都没变动过。”

 谭恪亚没有答腔,却止不住心头渲开的郁闷。

 罗凯婴推开铁门上的小门,让他们两人走出店外。“现在你会说烦,万一有一天听不到了,你反而不习惯呢!我可是过来人,我知道的。”她小声地对岳幼堇说着悄悄话。

 “你们在说什么?”两个大男人听不到小女人们的对话,只见她们贼兮兮地弯着眼眉,两张俊脸上是相同的狐疑。

 “没什么啦!走啊,回家了!

 挥别变成朋友的阎子厚夫妇,岳幼堇拉着谭烙亚步上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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