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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SantaMonica嘉义巡回演唱在场拌的尖叫不舍之下画上句点,这也意味着reaL在年底的新专辑发表之前,不会再有任何的公开活动。

 没有人想回饭店,所有的人都挤在后台狂,不顾一月的寒冷天气,拿起啤酒便玩起你浇我、我浇你的游戏,不管是感冒、喉咙沙哑还是全身酸痛,那都是明天的事情了。

 罢开始时,还有看到亦与夏沁雅,半小时过去,两人相偕消失。

 司雨关上携带式摄影机,离开了陷入半疯狂的人群。

 球场上空的,很难想像就在一个小时前,这块偌大的地方还挤了人,安可曲时的灯光有如白昼。

 上了二楼,在外野区的位置坐下。

 空气很凉,四周很安静,天星斗下,司雨此刻心清神明。

 “程、司、雨。”武焰在她身边坐了下来,点起烟,对着她直笑“你这样算是擅自队喔。”

 司雨给了他一记微笑“干么跟在我后面?”

 “担心嘛。”

 “我又不是去什么危险的地方。”

 武焰她的发“你是reaL的隐形团员啊。”

 只有他们会叫她隐形团员。

 司雨笑,一半是高兴,一半也有些感伤。

 武焰虽然有时候会捉弄她,但事实上她很明白,他把自己当做妹妹一样,工作时是伙伴,私底下他们无所不谈除了那个Sun&Rain的秘密之外。

 “我刚好有事要跟你说。”

 “怎么啦?这么认真。”他端详着她的脸“你这阵子老是皱着眉,女孩子皱着眉不好看。”

 “以后不会了。”

 “不是有事要告诉我,说吧。”

 “我、我…”连说了几个我,她终于还是说出口了“我要辞掉工作,先跟你说一声。”

 武焰将烟蒂捻熄“怎么这么突然?”

 “也不算突然,其实自从上次我被音箱到之后就已经开始考虑了,直到回到台湾,才终于下定决心。”她放做轻松的微笑“我二十六岁了,总觉得再不为将来打算,会有一个很凄凉的晚年。”

 “留下来,如果你子孙不肖,我会照顾你。”

 司雨想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却觉得眼眶一热。她也很想留下来,永远在reaL身边,永远看着亦,正大光明的关心他,正大光明的在一起,可是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已经不是想不想,而是行不行的问题。

 虽然这样想有点自私,但是她之所以能长时间单恋,是因为亦心中没有别人。

 这一次,亦是真的恋爱了,他心中的公主夏沁雅也回报同样热烈的爱情,他们的感情进展迅速,会很快的在一起。

 她试着问过自己,如果亦真的跟夏沁雅在一起,自己是不是还能心平气和的将工作做到最好?

 答案是,不能。

 她会躁怒、嫉妒,会皱着眉,或是动不动就叹气,这种人很讨厌,司雨不要自己变成这样的人。

 “对不起,武焰,我不是为了撒娇才这么说,我是真的要辞职。”她低着头,不过是很简单的话,却花了她很多力气“担任你的助理会是我这辈子最好的一份工作,谢谢你。”

 武焰伸手揽住她的肩膀“第一次看见你心事重重。”

 “现在发现我是女生了吗?”

 “你本来就是女生。”

 司雨闻言想笑,但不知道为什么,却哭了出来。

 他干脆将她抱在怀里,像哄孩子似的轻拍她的背,让她在这个无人的球场上哭个痛快。

 千头万绪的心情像是找到出口似的,瞬间溃堤,哭声越来越大,她早就知道这段单恋走到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只是没想到面对的时候,会遭受这么大的痛苦。

 她已经好几年没这样放声大哭了,心难受,但狂哭的感觉居然还不坏。

 武焰轻拍着她的肩,司雨直到觉得眼泪掉够了才抬起头,同时赫然发现亦与夏沁雅竟双双站在她面前。

 由于逆光,她看不清楚他们的表情。夏沁雅应该还好,至于亦,想必他会很惊讶,相识多年,她不曾在人前哭过,何况今夜是放声大哭。

 亦蹲下来,从外套口袋拿出手帕,往她脸上一阵抹…“哭得那么大声,我在好远的地方就听到你的声音了,武焰欺负你?”

 “不是。”哭过的她鼻音很重“是我自己的问题。”

 “你的问题就是我的问题,快点说出来。”亦一把拨掉武焰放在她肩上的手“谁欺负你?”

 司雨泪眼婆娑的回答“我是喜极而泣。”

 “喜极而泣是这种哭法?你当我是笨蛋?”他在她身边坐下,不忘将夏沁雅一起拉住“快说,本大爷绝对会站在你这边。”

 “真的?”

 “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

 武焰清咳了一声“亦,我想这件事情维持中立会比较好。”

 “焰哥,现在是我们的小司雨有问题,怎么可以袖手旁观呢?”语毕,他还不忘转向夏沁雅“对吗?”

 夜中,夏沁雅没说什么,只微微的笑了。

 司雨看着那样的笑容,真是造物主的杰作,一个颔首,身旁的人都要相形失

 她擦干眼泪,勇敢的抬起头来“亦,谢谢你的支持,我决定再去唸书,为转行作准备。”

 亦好似没听清楚,隔了一会儿才开口“你要离开我们?”

 武焰叹道:“所以我才叫你不要站在她那边。”

 接下来,是好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亦跟武焰似有默契的一支接着一支烟着,司雨则紧抿着,夏沁雅虽然处于状况之外,但也识相的保持沉默,静谧的冷空气中,没人开口说话。

 许久,亦站了起来…“司雨,唸书很好,我支持你。”

 “谢谢。”

 “预计念什么?”

 “服装,不过得先念语言学校,我已经拿到申请书了,”虽然早知道他不会挽留,但是看到他如此飒送,还是觉得有点难过,她得花上很多力气才能像以前那样笑出来“以前在学校的成绩不错,应该没问题。”

 “那就祝你幸运了。”说完,亦便带着夏沁雅离开了。

 两人越走越远,背影越来越小,最后终于消失在他们的视线范围之内。

 司雨靠在武焰的肩膀上,看着繁星闪烁的天空,不发一语。

 可见的未来在心中尘埃落定,烦躁与忧郁虽然渐渐消逝,失落与痛苦却逐渐扩散。

 像是睡了沉沉的一觉,梦境中经过爱恋,而她就在梦境与黎明的疆界,因剌眼的阳光而醒来。

 而后发现,那一切的一切,竟只有在她一人心中留下痕迹。

 **

 趁着工作结束,亦回到英国的家,原本他希望邀请夏沁雅来英国小住几天,然后趁着西洋情人节一鼓作气的加温感情,但最后,他还是决定自己一个人离开,待小潘用电话追踪,他人已经在机场了。

 回到家后,他才发现爸妈到美国参加学术讨论会了,附有庭院的两层楼房只有他一个人,更糟的是英国的气候非?洌枘恿怂雒诺男酥拢灿捎诶粒悄睦锒疾蝗ァ?br>
 忘了是第几天,正好是不得不出门补充粮食的时候,夏沁雅的电话来了。

 “你在那边好不好?”

 “回家,哪能说得上好或不好。”

 “英国天气怎么样?”

 “不是下雪就是下雨,反正一定会有东西从天上掉下来。”亦看了一眼灰扑扑的天空“坦白说,如果不是面临断粮之虞,我才不想出门。”

 “你没带助理去?”

 “晶晶跟靳炜,小潘和司雨跟武焰,我事实上一个助理也没有。”

 “不考虑找一个?”

 “麻烦,万一像司雨一样,相处久了却突然要离开,感觉很不好。”他顿了顿“少了司雨,武焰就好像少掉了一只手,那天听到他跟女朋友讲电话,居然也说舍不得司雨去唸书。”

 别人看reaL星路顺遂,但在顺遂的背后花了多少代价,又有谁知道?

 签约时,他们不过是新人,刘哥虽然看好他们,但预算毕竟有限,后来他们坚持要自己做唱片,于是就此开始刻苦的过程。要不是司雨百般支持,出片期还不知道要延宕多久。

 “你呢?”

 “也心痛啊,司雨跟我们是革命感情,她这次决定到东京读服装,莫烈跟武焰帮她把两年的学费全部缴清,靳炜借出他前年在东京买的公寓,看,我们对她多好。”

 夏沁雅轻笑“你送她什么?”

 “什么也没有。”

 “那还敢说对她好?她一个人到东京,人生地不,你也没有稍稍支援。”

 “大不了有空去东京找她玩,反正现在交通这么方便,几个小时算什么。”亦不以为然的说“我要是高兴,还可以早上在台北录音,下午跟她喝下午茶,晚上回来开会,远?一点都不觉得。”

 “你们对司雨真好。”

 “那是因为她对我们更好。”

 这是实话。

 即使现在已经有了华人乐坛第一的地位,但亦一直不曾忘记reaL是怎么出道的。

 第一张唱片做足了半年,不是工细,而是因为时间太有限。

 别人的录音室是连续几天几夜的使用,而新人就只脑中间的时段,运气好的话可以有一整天,运气不好时,练个两、三个小时就散也是常有的事,有时候甚至只是修改几个音符就结束。

 为了配合录音室的使用时间,只能做一些兼职,兼职的薪水不多,数不清有多少次是吃泡面过日子。

 司雨知道后,跟刘哥要求中餐时多订四个便当,接着还从公司的仓库翻出旧的微波炉,每天下班时替他们带吃的东西过来,WMM的中餐订哪家的便当,住处的桌子上就会出现哪家便当,连附赠的饮料都不会少带。

 夏沁雅微感惊讶“四个便当不轻耶。”

 “所以啦,证明司雨对我们有多情深意重。”

 “司雨提了多久的便当?”

 “足足半年,风雨无阻天天来。”亦想起那时候被他们戏称为司雨牌的便当,忍不住一笑“在LiveHouse演唱也没什么钱,等到薪水下来,只会想买好一点的乐器,就这样,一直都很穷,别人天天吃便当吃到怕,可是那个便当对我们来说,是一天中最好的一餐,更妙的是初二、十六公司拜拜的水果,最后总是会出现在我们的冰箱里。”

 夏沁雅微笑“真的?”

 “有一次我们去公司刚好在拜拜,被刘哥拉去,看到桌上一整排都是我们喜欢吃的水果,差点昏倒,觉得很像在拜自己。”其实他刻意省略没说的是,那时还有一大叠他最爱的东尼玉米片。

 每天回到住处,桌上一定会有她留的纸条,告诉他们冰箱有些什么吃的,要微波几分钟。

 司雨很体贴的一点是,虽然她看到他们玩音乐玩到败家的事实,但也能体谅一个男人的自尊心,她为他们所做的一切,全部建立在“公司资源”上,签字后也属于WMM的,他们使用得理所当然。

 “我之前还以为所有的新人都是这样,后来直到reaL红了,看到新人被训练的情况,才知道不是。”

 “司雨为什么对你们这么好?”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他半眯起眼,遥想着说:“那时录音,第一张唱片是工业摇宾,司雨为了我们想要的录音效果,百般涉借来了价值百万元的鼓,还有一把造价七十多万的吉他,我看不到她费了多少心力,但知道她对我们真的是尽心尽力。”

 亦有一点没说的是,后来专辑大卖后,他回到店里将那把吉他买下当作纪念除了写歌录音之外,并没有正式出现在会刊或是演唱会上。

 并不是为了保密或是更深沉的理由,而是吉他正面有reaL团员恶作剧的签名以及司雨的涂鸦,他,怎么可以带着一把有着鬼画符签名以及怪水草图案的吉他亮相?

 蓦然,他笑了出来“我们跟司雨的感情很深,连她写的那些丑不拉几的字条都还留着。”

 “什么丑不拉几的字条?”

 “司雨的字很丑,就像小学生那样歪歪斜斜的,在我台北家里有一大堆她写的丑字条。”亦笑了起来“我十四岁就离家,这里住任,那里住住,跟朋友感情虽然不错,但不会有谁管我吃饭没、睡没,第一次看到司雨留在桌上,提醒我们要吃冰箱内食物的字条,我觉得很感动,于是就把纸条留下来,现在已经累积到一整个抽屉都是。”

 就亦的人生来说,几乎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用逻辑解决,但这件事就是在几乎之外。

 即使换了另一个企宣人员,就算咬着牙,他们还是会出道,只是过程就不会那么愉快了。

 “所以reaL一直没有出文字书,是因为那些回忆太了,我们完全不想跟别人分享。”他的声音在笑“你不要看司雨个子那么小,她能做的事情很多,永远有精神冲锋陷阵。”

 “这我相信。”

 “以前虽然也曾分开过好几个月的时间,不过也许是知道只要开始工作就可以见面,所以从来没把离别放在心上,但这次不一样,想到即使回到岗位上,司雨也不会出现,感觉就奇怪的。”

 夏沁雅微微一笑“你跟司雨的感情特别好。”

 “他们应该也是一样吧。”

 “我前天才跟武焰碰过面,他就没你这么长情。”

 “长情?”亦笑了起来,觉得这两个字非常有趣“武焰想聆歌啊,有那种五官美、气质纯真的女朋友,谁会管普通朋友死活?”

 夏沁雅被他逗笑了“你根本就是无端迁怒。”

 “我才没生气。”

 “可是在我听来,你好像为了武陷不挂念司雨这件事情感到有点忿忿不平。”

 亦和夏沁雅聊了许久,大部分都是出道之前的事情,她很有兴趣听,也不断的询问,对即将到来的合作也怀着很大的期待。

 结束电话,亦开车到超市购买一些食物,回到家后,他将暖气打开,隔着玻璃望着,窗外翩翩雪花,吃着冰牛与东尼玉米片,香香脆脆…咦,不对,司雨不在了,以后谁帮他买玉米片?

 天啊,他之前居然都没想到这个问题!

 身型修长的人变装只会更启人疑窦,可是晶晶跟小潘又不可信赖…还有,他到现在才想起来,夏沁雅难得主动打电话,可是他却一直提司雨的事情,从认识讲到分开所发生的点点滴滴,彻头彻尾都在说别人的事情,却没问她一句好不好,她一定觉得很无趣。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像某个坚固的螺丝突然松了,轨道不再平顺,让他觉得生活全了。

 果然,人离既定的模式后会有一段时间不习惯,跟司雨在一起太久,所以他一下子无法适应没有她的日子。

 司雨,好不好呢?

 罢才跟夏沁雅讲电话时,他好像快触碰到一直放在心中的某个疑点,那存在他心中很久,十分疑惑又不愿开口问任何人的疑点。

 **

 东京的二月尚冷,有时飘雪,有时下雨,即使放晴也是寒冷加,对于台湾出生的司雨来说,这样的天气显然是出门的一大阻力。

 美琪说得好“这叫冻人心迫。”

 她曾在一个小时之内,因为红砖路上的积雪而滑倒两次,起初鞋子装了止滑器,却因使用不惯而行走困难,最后只好放弃,采取缓慢前进法以策安全。只是要认路又要走好,去超市购物就成了惊奇大挑战。

 那天晚上,她打电话给美琪,劈头第一句就是“真的是别人的国家。”

 “本来就是。”她见怪不怪的语气。

 “我一直到现在才有真实感,每个人说的话都不是中文,招牌上的文字也不太识,眼睛看到的东西全都在跟我说你在国外、你在国外。”

 美琪大笑“要是他们说中文,才真的会吓死你。”

 日本人喜欢吃甜、吃生,这些司雨都不爱,她也很明白自己必须先习惯,所以即使四月才开学,她已先飞到东京这次来东京,除了有人出钱,有人借公寓之外,席门也帮了许多忙。

 若不是席门的背书保证,东京的服装学校也不会这么干脆的收下这个天外飞来的学生。

 她的文到现在只不过是三级的程度,趁着开学前,她想再多念一些与服装有关的文书,一些专有名词及外来语当然也得加强。还有,她得先将居住环境的地理位置清楚,到学校有哪几种方式,什么时候搭电车,什么时候搭公车,如果要去别的地方要怎么转车才快速…

 当然,到超市的路径也是很重要的。

 只不过,她今天在购物的时候,却一直想到一个问题她离了reaL的助理群,那以后谁帮亦买东尼玉米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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