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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少最近怎样了?心情还好吗?”

 定远将军府的大厅上,完全失去平素恢弘气度的夏安国揪着两道花白老眉,焦虑地问着河邬。

 河邬摇头。

 “是吗?”夏安国也跟着摇头,长长叹了口气“也难怪她心情好不了,停云高家大半月只捎来一封家书,我看八成是因为里面写了什么不得体的话,所以那丫头才会从那晚接到信后一直眉头深锁…”

 “少根本没看那封信。”

 “什么?”河邬一句清脆的回应震惊了夏安国,他猛地瞪大眼眸“你说小翎根本没看停云的信?”

 “是啊。”河邬点头“我那晚亲自交给少,本来以为她过一会儿气消了就会看的,没想到今儿个我整理房间时却发现她根本没拆封。”

 “原来她根本没看…”夏安国恍然,接着又是重重叹气,频频摇头。

 唉,要不是河邬告诉他,他还真不晓得有这回事呢。这半个多月来,他虽说是多了个媳妇,但儿子做出这样失礼的行为让他这个老父也觉汗颜,每回见了小翎来请安,总是支支吾吾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更别提多问她些什么。

 幸而她是个温柔懂事的丫头,从来不曾在他要显现出一点对新婚夫君的怨恨,更不曾口出哀切之言。

 他以为她总会想开的,没料到近见她反倒觉得她眉宇间似乎更添忧愁,教他简直不知如何是好。

 本来想,会不会是那个不肖儿子在信里说了什么疯话得罪了她,现在看来也不是,她连信都没看呢。

 难不成她真气停云气到连他的信也不想看的地步?

 这可糟了,他答应老乔好好照顾他女儿的,没料到刚进门就让她受了这么个天大的委屈。

 “唉…”夏安国摇头,又是一阵长嗟短叹。

 “老爷,我瞧您也别心烦了,不如想想办法让少开心起来才是。”河邬建议着,圆溜溜的黑瞳清亮。

 “我要有办法就好罗。”

 “不如这样,让少出门散散心。”

 “散心?”夏安国一愣。

 “是啊,老爷。明儿个不就是三月初三吗?所有长安城的千金小姐们都会到水边郊游祭祀的,不如您也鼓励少出门踏青游江去。”

 “要小翎出门踏青?”夏安国咀嚼着这个提议,愈想愈觉得有道理。

 是啊,让她出门总比天天闷在府里好,看看水心情也清亮些,说不定便不再那么钻牛角尖了。

 “就这么办,明儿个就租艘彩肪让小翎游江去。”

 三月初三。

 这一天,长安城百姓总会集聚于水边举行祭祀,以香草泡水,洗灌沐浴,藉以驱恶避。而那些上阶级的千金公子们更会趁这个机会换上新鲜服,或骑马。或游船,争奇斗,在踏青赏景之余,也顺便展示家财权势。

 对受到较多礼教束缚的女子而言,这天是难得可以自由出门散心的日子,自然更要把握机会。

 所以杜甫才有一首诗说:“三月三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

 丽人们不拘礼教自由骑马散心,再加上曾经威仪天下的女主武帝废了妇女出门需戴旷帽的规定,一个个更是打扮得新鲜亮丽,突显自己姣好的面孔,也难怪这天长安水边处处可见公了哥儿四处闹,伺机猎

 从前李琛也会是其中之一,但今他却只是懒洋佯地坐在专属于赵王府的画妨里,听着长安第一寡妇王巧儿婉转地唱小曲儿。

 画肪里雕梁画栋,巧气派,案上一鼎胄铜香炉更让厅里镣绕阵阵清香,使人神清气

 但李琛可一点也不神清气,他只觉得心烦躁!

 王巧儿的歌声再怎么柔媚动听,他也置若罔闻,只一心一意地发征。

 “怎么了?小王爷。”王巧儿总算察觉他不对劲,停住了歌声,烟花美眸凝定他“心情不好?”

 “没什么。”李琛俊眉微蹩,一直在手中轻摇的羽扇一收。

 王巧儿凝望他片刻,忽地偎近他,玉手揽住他颈项“告诉巧儿嘛,”她媚着嗓子“让我也能为您分忧。”

 “不必了。”李琛摇头,一面不着痕迹地甩她的手,立起身来“我到外头走走。”

 “小王爷!”王巧儿不依地轻唤,哀怨地瞧着地使修长的背影。

 总是这样,最近他对她的态度总是这样。

 要不就不来看她,要来了也总是心不在焉,一副心事重重、烦躁难安的模样。

 从前来看她时总会不时地说说笑话逗她,与她整夜绵,最近虽然找她的次数频繁了,却常常一句话不说,怔怔地坐着。

 偶尔,她主动偎近他撒娇,他却总藉故冷淡地推开她。

 她真不明白,既然来看她,却什么话也不说,什么事也不做,那又何必来呢?

 但他最近却出现在她那不起眼的小屋里,今天甚至还邀她上船同游。

 就好像来找她只是想逃避些什么,忘却些什么,却仍然逃避不了,忘却不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王巧儿幽幽长叹,不清楚这位外貌俊逸优美的小王爷心里在转些什么念头。她从来就无法接近他内心一丝一毫,遑论了解他。

 但她依然渴望他。

 就算不了解他,无法掌握他,一个女人还是有可能深深渴望一个男人的。

 她渴望被他有力的双手拥在怀里,渴望他滚烫的红烙上她肌肤每一处,渴望他低沉的嗓音不经意地在她耳畔诉说着轻怜语…

 这样的渴望辣沉得几乎今她心碎。

 她再叹口气,无奈地揪紧双手,站起身追随那个修长的身影,跨出船舱来到宽阔的甲板上。

 他背对着她站在船首,一阵清风卷起了他衣袂飘然,更显得玉树临风,卓尔不群。

 真美。

 王巧儿凝望着他的背影,几乎不舍得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好一会儿她才注意到赵王府这艘画肪原来已远离了长安水滨,远离了芙蓉江上许许多多玉孙贵胃们的彩肪,独个儿行驶在浩藏江中。

 不,也不算独个儿。王巧儿转眸光,发现东边远远行来一艘中等大小的彩肪,船上五彩的帘幕风翻杨,煞是精致好看,而且,还隐隐传来一阵悦耳动听的琴声。

 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千金,好雅兴。

 才刚刚这样动念,琴声便忽然停歇。不久,王巧儿注意到一个里着白色锈罗衣裳的纤细女子翩然掀帘走出;踏着细碎的莲步移向船头。

 她就那样仁立着,容颜微微仰着,突显出曲线优美的侧面,在袂飘然,恍如遗世独立的仙人。

 终于,她的船和赵王府的错擦身,王巧儿这才认清那张容颜原来有多么精致。

 好一张细腻绝美的容颜啊!正巧儿不觉逸出一声赞赏的叹息,也忍不住自惭形秽。

 她一向自恃美貌,自忖除了家世不及那些名门闺秀,论外貌定可胜她们好几分,没料到…

 她究竟是哪家千金呢?她可从没听说长安城内有如此天仙绝,就连小王爷也常在她面前感叹长安少美女…小王爷!王巧儿倏地一凛,美眸惶恐地朝李琛瞥去。

 果然,那个一向以品评鉴赏美女为乐的男人目光早已凝定在那个不知名的美人身上,而且片刻不移。

 王巧儿忽地全身一颤,心头被莫名的惊慌攫住,她疾移莲步,三步并作两步地赶到李琛身旁。

 无论如何,不能让小王爷跟那个美人有交谈的机会。

 “小王爷,快晌午了,想必岸上酒菜都准备好了。”她甜腻着嗓音,玉手柔柔抚上李琛宽广的背脊“不如我们回岸边用些酒菜…”

 未完的语音消逸在风中,王巧儿张大一双漂亮眼眸,惊异地瞪着李琛。

 这是怎么回事?她从没在小王爷脸上看过这般奇特的神情。

 他性格的瓣微颤,恍若极度惊愕,俊的下领缩紧,仿佛强忍激动,而湛幽的黑眸却阴沉,凝定佳人不动。

 而对方也发现他了,面容忽地失去血,严重刷白。

 这两个人原来认识,王巧儿脑子一阵快转,而且看样子似乎还有某种奇怪的渊源。

 她看着两个人痴痴地凝定对方,四道眸光若有深意地会。

 不能让他们再这样对望下去了!女的本能警告着王巧儿,告诉她眼前这个让小王爷移不开目光的佳人肯定是一大情敌,不容轻易忽视。

 她迅速打起全副精神“那位是谁啊?小王爷。”

 李琛像没听到她的话,只一味怔怔地凝定邻船佳人,他忽地启,送出浑厚的嗓音“停船!”

 王巧儿一愣“小王爷,您要做什么?”

 李琛可不管她腔疑问,挥手命令两边船夫停桨。王巧儿惊恐地看着不仅赵王府的画肪停下,对方的船夫也乖乖听令止住动作,而李琛不待下人在两船之间架好连接的木板,便一个纵跃跳上对方甲板。

 “小王爷!”王巧儿锐喊一声,连忙踏上木板,战战兢兢地跟上。

 好不容易踏上对方甲板,她拂了拂微的云鬓,目光一抬,落入眼底的情景令她一阵心惊胆跳。

 为什么这两个人要用如此含情脉脉的眼神望着对方?她还从来不曾见过李采用这种眼光看任何女人,包括她。

 “最近还好吗?月牙儿。”她听见李琛语音暗症地问道。

 月牙儿?原来那女人名唤月牙儿。

 王巧儿紧紧颦眉,看着白衣佳人幽然轻启朱“还好。”

 “你今也来游江?”

 “是啊。”月牙儿微微颔首,深途的眸光一转,瞥过王巧儿,重回李琛面上“你也是?”

 她问话若有深意,腔调淡淡然的,却像隐蕴一点点异样。

 王巧儿直身子“是啊,姑娘,小王爷正是来游江的。”她放意将一只手搭在李琛肩上,朝月牙儿送去一朵飘然妩媚的微笑“今阳光明媚,可让人心情舒畅不已呢。”

 “确实。”月牙儿淡淡口她一句,灿灿星眸终于凝定她“姑娘是?”

 “王巧儿。”

 “巧儿姑娘,幸会了。”月牙儿朝她友善地点点头,接着面向李琛“巧儿姑娘美若天仙,世子果然好福”

 王巧儿不觉皱眉。这个白衣佳人言语既温柔又典雅,仿佛对她毫无敌意,一派平静祥和。

 但不知怎地,李琛对她平静溢和的语气似乎颇不以为然,下颔一阵搐“你…”他一直瞪着她,面色忽青忽白。

 微妙的气氛一直到一个穿着红衣裳的活泼婢女出现才被打破,她首之前李琛展一个可爱的笑容“小王爷,真巧啊,在这儿遇到你。”然后才转向自己的主人“少,午膳准备好了。”

 月牙儿轻轻点头,清亮的美眸瞥向李琛“世子若不介意的话,不妨与我们一起用膳,巧儿姑娘也一起来。”

 “啊?”江巧儿一愣,犹豫起来“可是我…”

 “我家相公跟世子情非凡,姑娘既是世子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座上嘉宾。”

 “你家相公?”王巧儿莫名其妙。

 “复停云。”她浅浅一笑。

 夏停云?定远将军的独子?小王爷的至好友?

 眼前的佳人原来是夏将军府的新媳妇!

 王巧儿不住再度偷偷打量眼前这位美貌佳人。

 她一身白色绫罗,级边缘绣着金叶银梅,乌亮的秀发盘成智,着金色珠钗,黛眉朱,眼如点漆,气质高雅。

 去年中秋,李琛曾携同她、夏停云,及长安第一名花刘品蔽游江赏月。

 当时,她曾深深为复停云的气宇轩昂及刘品薇的美丽绝伦震撼不已,直认为两人是一对天造地设的壁人。

 如今看来,这位月牙儿比之长安第一名花毫不逊,气质之温雅秀美犹有胜之。

 而家世更是好上数百倍。

 王巧儿微微苦笑。怪不得夏公子会如此决断地舍刘品薇另娶,毕竟她再怎么冰清玉洁,不过是出身下的名,怎比得上眼前佳人内外兼美?

 就好像她永远高攀不上李琛一样,两者是相同的道理。

 一念及此,她不幽然长叹,自伤身世。

 “巧儿姑娘不乐意吗?”月牙儿似乎误解了她叹气的意思,微微颦起翠眉。

 “不,不是的。”她急忙摇头“我很乐意。”

 “那么就请随我来。”她微微一笑,转过纤丽的身子,飘然在前引路。

 “小王爷…”王巧儿侧过头,不确定地望向李琛。

 后者面色沉郁,望着月牙儿婢婷背影,黑眸变换许多颜色,终于咬牙一句“走吧。”

 船舱内的布置虽说不及赵王府的富贵堂皇,倒也另有一股风气象,案上一盆黄水仙更为厅内添了一股清香。

 精致的酒菜陆续送上,月牙儿微微一笑,白皙的皓腕扬起,亲自执壶为三人各倒了一杯酒。

 “我敬两位一杯。”她举高雕细琢的翠玉酒杯,朝两人微微一敬,接着一仰而尽。

 她俐落的动作令李琛微微蹩眉,不过他没说什么,默默地随着干杯,才刚刚放下酒杯,月牙儿马上又斟

 “再一杯。”她浅浅一笑“这一林敬今明媚的好风光。”又是一仰而尽。

 她酒量行吗?李琛瞪着她,才刚这么想就见她白哲的脸颊浮上两朵娇红云,令他眉峰蹙得更紧了。

 “这第三杯嘛,”她竟然还不知死活地又斟了一杯,

 “就敬那些出门在外的人平平安安吧。”

 月牙儿衣袖一翻,正要举酒入喉时,李琛倏地扣住她手腕“这一杯是敬停云的?”他语音阴沉,圈住她的眸子人。

 她低眉致眸,仿佛不敢视他的目光“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你想他?”

 她默然不语。

 “因为想他所以才故意让自己酒醉?”

 她倏地扬眸,面容愕然“我并不想醉。”

 “空腹喝酒,不醉也难。”李琛眸光鸳“何况像你那样不要命地灌酒。”

 “我…”月牙儿还想辩解,眸光一转见到王巧儿震惊的面色,急忙转移话题“吃莱吧,再不动筷莱都凉了。”她故做轻快地说着“来,巧儿姑娘,尝尝这道醉,这可是我家厨子的拿手荣。”

 “啊,谢谢。”王巧儿似乎颇讶异她的热情怔怔地道谢。

 “世子也请吃啊,不要客气。”

 月牙儿拼命招呼着,试图借着这样热情的款待麻痹自己狂的心绪。无条心海墓然掀起的狂不是那么容易平定的,更何况始作涌者还坐在她面前?铊 ?br>
 这个几回来她一直拼命想忘却的人物,怎会如此巧合地与她在江中相遇呢?

 她不想见到他的,见到他只会令她呼吸失了节奏,已跳失了韵律,而心绪烦躁难安,无法平静。

 她不想见到他,更不想见到他携同美人游江,享尽江边福。

 她不想见到别的女人与他如此亲密。

 那个王巧儿应该就是河邬口中所说的长安第一寡妇,李琛目前最钟爱的情妇吧。

 果然是倾国倾城,我见犹怜,在不经意之间更一股少妇独有的风韵。

 如此妩媚风,怪不得李琛会被她得神魂颠倒,镇便往她那儿去。

 京城的小道消息总是传得特别快的,即便她足不出户,仍然透过红几口中得知了赵王世子近的风事迹。

 京城的百姓都说,近的小王爷像着了魔,镇茶饭不思,一得困便往王寡妇家去。

 赵正气得半死,却对这个平最疼爱的儿子无可奈何,由着他和低层平民来往,只要他别异想天开把个上不得台面的下女子娶回王府就行了。

 总之只要不人赵王府,随李琛想在外头豢养几朵香花都行。

 只是这王巧儿似乎是李琛唯一看中的一朵香花,除她家之外,他可是再也不踏入任何烟花地一步了。

 “独享小王爷宠爱,那王寡妇也算三生有幸了。”河邬曾这样说这,语气居然还带着三分羡慕。

 独享李琛宠爱…月牙儿想着,心脏不知不量又是一阵紧。

 如果李琛其对王巧儿如此意,那晚又为何前来招惹她?为何要退引她一颗芳心漾难安后又冷淡地绝她而去?

 为何在离她而去后他仍然过得逍?说矗凑蛉栈牖肽敦S粲艄鸦叮?br>
 为什么?这多不公平…

 天!她在想什么?她究竟在想什么啊?

 难道她希望他那晚的举动是因为喜欢她吗?难道她希望他为她意。寝食难安吗?

 难道她奢望他与她之间还能有什么进一步的联系,进一步的关系?

 她究竟…究竟在痴心妄想什么?

 月牙儿自怨自恨,强烈的自我厌恶,不觉皓腕一扬,又是一杯饮尽。

 也不知是第几杯了,她膝膝俄陵地想着,感觉脸颊温度愈发上扬,几燃烧。

 看来她一面劝着李琛和王巧儿多进酒菜,一面自个儿也不停地喝,这会儿怕是饮过量了…

 “月牙儿,月牙儿!”

 有人在唤她。

 月牙儿眨眨蒙的双膜,好不容易焦距方对准面前一张略带焦急的俊逸面孔“怎么了?世子,瞧你面如土色呢。”她淡淡地、嘲地一笑,一面轻轻打了个酒隔。

 “我面如土色也是因为你!”李琛低喝一声,面色不着。

 “我怎么了?”

 “你醉了!”他不地指出事实。

 “我醉了?”她皱眉“有吗?”

 “还说没有?方才几乎整个人往后仰倒了,要不是我扶住你,你后脑勺恐怕早肿了个包。”

 “你扶住我?”她愣愣地重复,这才发现自己整个上半身依偎在他怀里,软软地靠在他膛。

 天啊,怎么会这样?

 她倏地一惊,全身血像要沸腾了,挣扎着要离他怀抱,坐正身子。

 他却不容她轻易挣脱,大手仍旧稳稳地圈住她“别动。”

 “放开我。”她声音细若蚊钠,感觉难堪极了。

 “别动。”他只淡淡地命令着“你身子不舒服,我让河邬去打些凉水,顺便命人煮一壶解酒茶来。”

 “解酒茶?”她愣愣地说,接着又开始挣扎“我没醉,你放开我啦。”

 “不成,我不放。”他一口回绝,右手扣住她下颌,深幽的眸光锁住她“我不会轻易松手的。”

 他静定的语气像在警告,却更似某种承诺。

 月牙儿怔了,因为他深不可测的黑瞳,更因为她仿佛在那样的深不可测里见着了一丝不容轻易察觉的光亮。

 她怔然停止了挣扎,静静地依偎着他。

 这一放松,她才蓦然察觉他的怀抱竟如此温暖,坚实的膛如此令人安心。

 不晓得是否喝太多酒的关系,一阵酸然醉意里围月牙儿全身,她不觉合上眼帘,静静享受这奇异的甜蜜感。

 而他的手似乎抚过她俏的鼻尖,在她太阳间温柔按摩。

 她闭眸享受着,心脏不觉因之一阵紧一阵松,跃动着不规则的韵律…

 直到一个颤抖的尖呼划破了宁馨的空气。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是王巧儿,她颤抖的嗓音有着浓烈的不可置信“为什么你们会如此亲密?”

 月牙儿身子倏地一僵。

 天,她竟忘了厅内还有另一个女人存在。

 “小王爷,她不是夏公子的娘子吗?”王巧儿尖锐的嗓音充指责“为什么您竟然如此堂而皇之地将她搂在怀里?”

 “她醉了,我只是扶住她而已。”李琛解释着。“不,不只是这样。您…”王巧儿瞪着他,美眸蕴着强烈的震惊、愤怒,还有浓浓的自怜自伤“您为她按摩!我从没见过您对任何女人如此体贴…”

 “巧儿,别大惊小敝了。”李琛不耐地打断她。

 “不是大惊小敝!我没有。”王巧儿拼命摇着头,忽然从椅上一跃而起“您中意她对不对?是吧?小王爷。”她漂亮的眼眸点燃火焰,直直瞪着李琛。

 “巧儿…”李琛浓眉一紧。

 他的没有否认更刺了王巧儿,她嗓音拔高,更加狂起来“她是您好友的娘子啊,您怎能做出这种事?天啊,这简直…”

 “我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评判。”李琛冷冷截断她,森冷无情的眸光让任何胆敢直视的人都不发抖。

 王巧儿打了个寒颤,惊疑不定地望着李琛,而他冷然的面孔让她一颗心倏然跌落谷底。

 她忽地转向月牙儿“你这个女人!竟然勾引自己相公的朋友,你难道一点羞心也没吗?”

 月牙儿倏地倒一口气,原先因酒意嫣红的容颜整个刷白。

 李琛见了她的反应似乎更愤怒了,圈住她的手臂紧了一紧,朝王巧儿投两道凌厉眸光。“别说了!”他厉喝一声,得王巧儿脊背一阵冷额。

 他从来没有以如此严厉寒酷的语气责备过她,从来不曾以如此冷淡绝情的目光瞧过她…他是预备抛弃她了,因为她说了不该说的话,从今以后他会与她完全断绝往来。

 “对、对不起,小王爷,您原谅我…”

 “走。”他简单丢出一个字。

 “什、什么?”

 “我叫你走。”他语气平淡,俊美的面孔不见一丝牵动“以后别再出现我面前。”

 她心碎了“不,别这样,别这样对我…求您别这样…”她掩住脸,开始哀哀哭泣。

 而他仍然不为所动“我叫你走,听见没有?”

 “不!”王巧儿哀叫一声,狂奔至地面前,攀住他衣袖不放,波眼汪汪地瞧着他“小王爷…”

 李琛别过头,几乎不忍瞧她心碎若狂的脸孔,他深一口气,终于还是下达最无情的命令“走!”

 意识到再无可挽回,王巧儿悲鸣一声,踉跄出了船舱。

 月牙儿震惊地望着她摇摇晃晃的背影,有一会儿脑海一片空白。

 接着,她苍白的容颜转向李琛,语音发颤“你…怎能那样对她?”

 他咬牙说道:“谁让她说了不该说的话。”

 “你难道不明白她爱你至深吗?竟用如此重话伤她。”

 李琛皱眉“她早明白我与她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

 “我是堂堂世子,她不过是平民寡妇,这一天迟早会来临…”

 月牙儿不容他说完“就算她只是个下等平民,就算她高攀了你,你就可以如此作践她一腔情感吗?”

 他一愣“我…”

 “你真该死。”她愤恨地瞪他一眼,猛然推开他挣扎地起身,拾起白色衣裾,急急忙忙奔出船舱去。

 而船舱外的景象令她一颗心几乎提到喉头。

 王巧儿站立在船首,在清风中轻颤的身子仿佛随时会跌落江中。

 “巧儿姑娘,”她焦急地喊着“别做傻事啊!”但已来不及了,王巧儿双腿一蹬,忽地跃身入水,起一降水花。

 她呆愣片刻,一咬牙,跟着跳下去。

 “月牙儿!”随后跟来的李琛惊恐地望着这一幕,瞠目狂吼。他急奔至船头,心惊胆战地看着她纤细的身子整个沉没人水,只留一角衣袂。

 “该死!”他诅咒一声,跟着纵跃入水。

 “这是怎么回事?”好不容易从船舱后头打了盆凉水,小心翼翼地捧入船舱却发现厅内空无一人的河邬跟着叫喊声来到舱外,正好瞧见李琛飞身入水。

 她双目圆睁,大感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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