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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必亚询以为蒋牧淮还在挫折中没能站起来,没想到中午时他突然跑来学校找她,拉了她的手就走。

 “走,我们一起去吃饭。”

 必亚询跌跌撞撞的让他拖着走。没穿西装、打领带的他还是一样英,实在看不出他是失意的。

 他失意吗?

 他没说,而且看他昨晚的情形,也没有特别不对劲的地方,不对劲的人是她。

 自从蒋牧淮被赶出蒋氏集团之后,不知为什么,她总是一直注意着他,生怕他就此一蹶不振。

 “想吃什么?”走在前头的蒋牧淮没回头的问。

 “随便。”关亚询随意的回了句。

 她的回答倒是让他回头了。

 “我以为你是那种讨厌用‘随便’当答案的人。”他所认识的她强悍、有主见,就是不随便。

 她笑了笑,没回应他的话。她更是抓不住他的心思,不懂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为什么还可以这么悠闲自在。

 他仿佛看透她的心思,嘴角逸出一抹笑。

 那是她从没见过的笑容,他的笑一向猖狂、霸气,很少有这么斯文的。

 蒋牧淮拖着她去吃路边摊。“现在荷包紧缩,我只能请你吃这个了。”他轻松地开口,跟老板叫了两盘蚵仔煎。

 路上行人来来往往,车子行驶过马路,排放的废气夹杂着飞扬的尘土飘散在他们的呼吸之间。

 她是不介意吃什么,但他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吃得惯路边摊的食物吗?

 她一直沉默不语,偷偷的打量他。

 蒋牧淮瞄了她一眼“你不用同情我。”

 “我没有。”

 “别撒谎了。”他不想听她的违心之论。

 老板送来两盘蚵仔煎,他递了双卫生筷给她,自己则是挽起袖子大啖盘中飧。

 他悠闲的模样再次撞进她内心深处最弱脆的地方…在那里,她曾立誓不再轻言许爱。

 “如果我告诉你,我一点都不介意被赶出蒋氏,你是不是就能停止那泛滥的同情心?”他突然开口。

 必亚询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不解的看着他。“你怎么可能不在意?”

 “我为什么要在意?”他反问。

 “蒋氏是你的心血,也几乎是你的全部。”她调查过他,所以她知道,他一退伍就在蒋氏集团工作,为它卖命,他这几年的岁月几乎全贡献给这份事业,要说他不在乎,她不信,除非…

 “你另有打算?”

 “比如说?”

 “自己创业。”关亚询笃定地开口。她知道以蒋牧淮的能力,绝对有办法开创自己的事业。

 他找了个理由搪她“以台湾现在的投资环境,不是创业的好时机。”

 “你可以到国外去投资。”

 “那太累了,而且我不希望离你太远。”

 他突如其来的一句甜言语让她愣了一下,顿时无言口以对。

 “怎么,受宠若惊?”蒋牧淮取笑她。“我说过我要让你爱上我的。”

 “为了这个缘故,你宁愿牺牲你的大好前途?”关亚询的脸浮现嫌恶的神情。“如果你认为我会因此喜欢你,那你就太低估我了。”“我要你,但可没说我打算放弃我的前途。”他三两下就解决了蚵仔煎,从袋里掏出一把零钱,一枚一枚地数着。

 他这个样子叫她看不下去,一脸怒容。

 蒋牧淮却不以为杵。“打从我退伍之后,花了整整六年的时间在工作上,这期间我没有个人的生活空间,所以我打算利用这段日子,好好的享受一下人生。”所以他现在不是落魄,而是享受自由的生活。

 他说的或许有些道理,可是…“那蒋氏怎么办?”他真的不管他一手打下的山河了吗?

 “他们会回头找我。”

 “这么有自信?”

 “不然你以为我在蒋氏六年的时间全都花在玩乐上吗?我知道我在蒋氏里的作风稍微霸道、强硬了些,但是这是身为领导者该有的态度。如果董事会不能给我绝对的实权,那他们就另找他人。”

 “他们找了。”而且还把他踢出蒋氏。关亚询点醒他这一点。

 蒋牧淮对这句话的反应只是笑。“那也得看他们找到的人是不是跟我一样,能帮蒋氏创造出最大的利益。”他认为不行,所以笃定蒋氏会回头找他。

 既然知道他们会再找上他,他又何必在意被踢出蒋氏的事?

 蒋牧淮单手支着脸颊,笑望着关亚询,用左手点点她的盘子“理清了你的疑惑,可以用餐了吧?”

 他拐着弯点出她是担心他的。

 必亚询被人揭穿她佯装的面具,忽地脸红,低垂着头闷不吭声地用餐。

 蒋牧淮看着她难得一见的温驯,享受这样和谐的气氛。

 “在你十四、十五岁的时候…”他才开口,她马上抬脸,眼神带着戒备。

 “你干么变得这么凶?”

 “我不喜欢你提起我十四、十五岁的事。”

 “为什么?”

 “不为什么,反正就是不喜欢。”她不给他答案,只打算以一句话杜绝他的多疑。

 “别忘了,我已经买下你的过去。”他带笑的眼挑衅的看着她。

 必亚询就知道对他这种人绝不能心软,一心软,他就会得寸进尺,偏偏他买下她的过去是事实,不是她说不准问他就不问。

 “你想说什么?”

 “只是想问你,在你暗恋我的时候…”

 他一说到“暗恋”两个字,她又对他翻了个白眼。

 蒋牧淮见她孩子气的表情,霍地笑开。“别担心,我不会拿你年纪小、不懂事的情愫来讽刺你,我只是想问你喜欢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希望完成什么事?”

 “比如说?”

 “要我成为你的男朋友,一起去逛街、看电影诸如此类的事。”

 “为什么要问这个?”

 “因为我想完成你那时候的愿望。”

 “为什么?”

 “为什么一直问为什么?”他看她毫不松口的模样就想笑。

 必亚询不在意他的取笑。反正她就是觉得他突如其来的改变一定是不怀好意。

 “你觉得我另有所图?”

 “你也承认你不是个好人。”所以别怪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难道我不能别无所图的对一个人好?”

 “你突然变得有良心,会让人觉得害怕,所以还是收回你的好心吧。”他的好意她没办法领受。

 她还是得守着心,装作冷漠,才能不受蒋牧淮这只花蝴蝶引

 “如果…我请你陪我,跟我约会呢?这样行不行?”蒋牧淮的神情转为认真,不再嘻皮笑脸。

 这样的表情令关亚询没办法拒绝他。

 “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能讨你心。”

 他说这话时,眼神多情而专注。

 她这时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心早已被他牵引。

 她原本就喜欢他,只是因为他的风所以才决定放弃这样的情感,而他现在却以不同的面貌呈现在她眼前,再爱上他其实是件非常容易的事。

 必亚询幽幽的问:“你为什么不再讨人厌一点?”这样她或许就可以对他讨厌得更彻底。

 “你这是在恭维我吗?”蒋牧淮笑了。他知道她已再度成为他的囊中物。

 这时他深深体会到,有时候男人变成一个弱者更能赢得女人的心。

 **

 “你子是个怎么样的人?”爱过后,关亚询窝在他的怀里问。

 他却迟迟不说。

 “我用八十亿美金买你的过去。”关亚询抛出饵。

 “我不希罕那八十亿。”蒋牧淮毫不心动。

 “是美金耶。”

 “一样。”他还是无动于衷。

 “可是我却好奇你的过去。”她甚至有种感觉,他对他子并非无情,会到处拈花惹草一定有别的原因。

 “你爱你老婆吗?”

 他没承认也没否认。

 “你的态度好奇怪,我想,你应该还爱着她吧。”他不言明一切,证明了一件事。

 他的确爱他老婆,而他老婆不爱他。他因为骄傲,所以无法承认他将心输给了子却反遭遗弃。

 “她另有喜欢的人,因此你连花丛,是为了报复她?”关亚询的脑袋自动编出故事情节。

 她明知道他不会回答,却仍热中于自言自语。

 但这一次,蒋牧淮意外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不,她没有喜欢的人,只是不爱我。”

 对于这个意外的答案,关亚询十分惊讶。

 “那她为什么不试着爱你?”

 “她试过,但仍无法对我动心。”蒋牧淮推开关亚询的身子,点了烟,让层层白雾了他的眼。

 “她曾经想尽办法接受我,然而每次我一碰她,总是惹来她的反胃。”

 所以他的自尊受伤?

 所以连花丛,让自己花名在外?

 必亚询有点懂他之所以风的原因了。

 像他这样一个骄傲的男人,怎么能忍受自己的子无法爱他的事实。

 “所以你才故意到处花心,想让她嫉妒、吃醋,是不是?那她吃醋了吗?”关亚询支着脸看着他。

 “你还不懂吗?她不爱我。”乔云既不爱他,又怎会吃他的醋。“我花名在外才让她松了一口气,至少她不用每天提心吊胆地害怕面对我,怕我会要她履行夫义务。”他淡淡地述说他与子的关系。

 必亚询在他淡漠的口吻中解读到他的绝望。

 “爱我吧。”她主动亲吻他的眼、他的。“如果你不能改变她,让她爱上你,那么你就努力的改变自己,让自己爱上别人。”

 他可以坚强、可以改变,就是不要再原地踏步,爱着一个不爱他的女人,这样他会很苦的。

 “爱我吧。”她将绵密的细吻落在他脸上。

 “爱我吧。”她会给他更多的爱。

 “爱我吧。”她绝对不会让他活得这么痛苦。

 必亚询捧着他的脸,不知道说了几次“爱我吧”也不知道吻了几口。

 “傻瓜,你这是在做什么?”

 “爱我吧。”得不到回应,她誓不甘休。

 她一直重复着。

 这三个字如同一串魔咒,蒋牧淮望着她认真的脸,心口泛起不熟悉的感动,他终于投降了。

 他的吻翩然飞到她前。

 爱她吧。他这么期许自己。

 **

 从那天起,蒋牧淮和关亚询开始过着小夫般的生活。

 一个悠闲的假,她拉着他上大卖场,买些日常用品。

 她拿着两条同款的巾问他“哪一个?”

 他随手选了蓝色的,她却把粉红色的给他。

 “我不要粉红色的。”蒋牧淮把那条巾放回架上。

 她连忙再把它丢回推车里。“为什么?”她睁大眼睛瞪他。“粉红色很可爱耶。”

 “因为我比较喜欢蓝色。”

 “可是我喜欢粉红色啊。”

 “你既然喜欢粉红的,那你就用粉红的呀。”然后把蓝色的给他才对。蒋牧淮想把蓝色的抢过来。

 “不要,我要用你喜欢的蓝色,而你要用我喜欢的粉红色,这样才公平。”关亚询决定了,才不理会他的话。

 “哪一个?”她又拿了同款的牙刷问他。

 这一次蒋牧淮学乖了,选了个他不喜欢的橘黄说:“这一个。”

 “好,那我要这一个。”她拿走苹果绿的牙刷。

 “等一下,为什么这一次我们不用换?”

 “因为我看得出来你真正喜欢的是苹果绿的牙刷。”想骗她,哼,等下辈子吧。然后是同款的两个漱口杯。

 “哪一个?”

 蒋牧淮认命地选了。“这一个。”

 “那我要这一个。”

 接着是两双同款不同的拖鞋,同样都是小白兔的形状。

 “哪一个?”

 蒋牧淮快疯了。

 “你不会要我穿这个吧?”他一个大男人穿那种小白兔款式的拖鞋能看吗?

 “哎呀,选一个嘛!”关亚询同他撒娇。

 “我可不可以不要?”

 “不行。”她不容他说个不字。“哪一个?”她又问,跟他杠上了。

 他只好勉强选了个墨绿色的。

 她却说白色的可爱。

 “那你穿白色的,我穿墨绿色的。”

 “不行,要穿就得穿一样的。”她一副“一切由我决定”的表情,选了同款同但大小不一样的两双小白兔室内拖鞋。

 必亚询陆陆续续帮自己跟蒋牧淮选焙一些两人共用的东西,包括罩、枕头套跟睡衣。

 “我都睡耶。”蒋牧淮从来不穿睡衣。

 “你洗好澡后可以穿啊。”

 “我都是睡前才洗澡,洗好就睡。”

 “那我让你选,你要穿跟我同款的睡衣,还是在外出的时候跟我穿情人装?”她指向一旁的休闲服。

 情人装!

 蒋牧淮听了嘴角不动。他脸色变得难看,目光在睡衣跟情人装间游移,最后终于决定。“我还是穿睡衣好了。”至少睡衣是在家里穿,不用穿出去让人看笑话。

 他怕她反悔,把睡衣丢进推车里,拉着她的手去结帐。

 两人冲出大卖场,刚坐进车里,蒋牧淮的手机就响起。

 他接听后,脸上的表情愈来愈沉重。过了半晌,他不发一语便切断通话。

 “什么事?你怎么不说话?”关亚询好奇的问。

 “我爸打来的,他要我回去一趟。”

 “现在吗?”

 “嗯。”蒋牧淮点头。

 “那…我自己走路回去好了。”她打开车门要走。

 他却把她拉回来。“你不用走,我没打算回去。”

 “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他要我回去的意图。今天早上收盘时,蒋氏的股票跌到了谷底,股东要我接管蒋氏。”

 “那不好吗?”回蒋氏不是他所希望的?“为什么你看起来不太高兴?”

 “因为我不想让他们觉得我是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所以我决定再等几天。”

 “可是蒋氏的股票如果又跌…”

 “那与我无关。”他才不为别人所作的错误决定负责。当初他们一脚踢走他时,就该有心理准备,蒋氏没有他,损失会是难以估计的。

 “你这样做很孩子气。”他简直是在跟自己的事业过不去。

 “你现在才知道我是个小心眼的人也来不及了。”他是不会让她反悔不爱他的。他换个话题“想想看,明天我们上哪去野餐?”

 “野餐?!”

 “对啊!怎么,你不想吗?”

 “想啊,当然想。”关亚询乐得直点头。“我们去钓鱼也可以!”

 “钓鱼?”蒋牧淮挑起眉。“你为什么会想要钓鱼?”

 “你喜欢钓鱼不是吗?”

 “喜欢是喜欢,可是,你怎么知道?”其实自从他接掌蒋氏之后便很少钓鱼了。

 必亚询仅是咧着嘴笑。

 她才不告诉他答案呢。

 她在十四、十五岁时,最爱偷偷的跟踪他,因此了解他所有的喜恶。

 她的眼神含笑且闪烁,像是偷藏了什么秘密在心头。蒋牧淮也不强她说出答案,只是宠溺的捏捏她的脸“你这小表。”

 小表?

 必亚询喜欢他这么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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