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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一夜无眠,脑子里兜来转去净是苏放的脸,搅得杜微心绪大,睡不安稳。

 这便是情吗?

 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陷下的,是由昨天的两个吻里开始萌牙的?还是早在让他救起的那天就植下爱恋的种子?总之,感情来得仓促而猛烈,让她还来不及防御时就已深深沦陷。

 想起昨天的吻…粉颊莫名的烧。

 结束长长的一吻之后,苏放依然恋恋不舍地紧搂着她,直到情稍退,才拥着不知所措的她回到房门口。

 包深夜静,苏放低沉的嗓音清晰可闻。她清清楚楚的听见他伏在耳边的呢哺:为了你,我会忍!

 忍什么呢?

 涌起的问题在抬头见到他额上的汗珠时,倏然下。

 是情哪!

 从小爹娘细心呵护,不曾让她见过其他男子。而刚正不阿的爹爹跟温柔婉约的娘亲之间,永远是相敬如宾。

 必于情,她只能偷偷的从暗藏的章回小说里窥知一二。

 直到进了挹院,虽然梅姐姐保护的好,但是有一回她想起亡故的爹娘,忍不住在僻静的后院里焚香祭拜时,有一群寻芳客搂着衣着大胆的女来到后院。

 幸亏黯淡的月光并未暴出着男装的杜微,而情正炽的他们无视于她,竟然就地野合!

 万分羞惭的杜微只得赶紧痹篇眼神、仓皇离去。

 虽然匆匆一瞥,寻芳客脸上的猥亵还是深深地烙印在她心里,每每想起便让人恶心吐。

 因此李申虽然不是任达丈夫,比起那些猥琐鄙夫终究是好上一些。

 也许是尚余些许读书人的风骨,或者是由于有成竹;至少,他从不强她。

 但这苏放…却让人感受到他诚挚的疼宠啊!

 在李申面前,她是红极一时的名杜十娘;在苏放心里,她就只是落难的杜微。没有虚名、甚至没有出身,而他依然拿心来爱。

 他的疼惜,教人感动哪!

 掬起盆里的水拭脸,清凉的水渗进犹自灼热的皮肤,带来几分凉爽感受。望着铜镜里酡红的脸庞,半是羞半是喜,她终于寻到了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啊!

 门上传来轻敲,苏放清朗的声音响起:"微儿,准备好了吗?"

 杜微轻轻拉开房门,马上被拥进温暖的怀抱里,一个烈的吻马上封住她的樱

 良久,苏放心满意足地放开略微肿的红,咧着嘴说:"早安!"杜微低垂着头,羞惭的不发一语。

 他、他、他…真是的!

 虽然相处的这段日子以来,对苏放的靠近慢慢的习惯了,但是毕竟被繁如牛的闺训从小压抑,一时之间对他恣意的吻还有些不能适应。

 苏放的叹息声从头顶传来:"你不喜欢我的吻吗?"声音中的自怜自艾令人不舍。

 "没!"杜微急忙申辩,"我很喜欢!只是…还不太能习惯…"猛地仰头,想要安慰他,映人水灵眸子里的哪有半点哀戚?她仿佛还能从苏放幽邃的黑眸里找出些许笑意呢!她背后游移。

 "我也很喜欢,不只是吻。"

 在杜微意会到他话中含义,瞬间脸红之际,他哈哈大笑的又偷了一个吻:"走吧!带你去'我们的'酒窖!"

 离开酒庄,越往山上气味越浓。空气中充斥的酒味让杜微有些微醺。苏放见她光闻到就闹酒醉,摇摇头,从怀中取出一粒芳香的葯丸喂入她口里。

 "这是什么?"嘴里的葯一化了,竟神奇地化去所有晕眩的感觉!

 苏放笑着回答:"解酒葯。"

 咦?杜微明亮的眼里净是问号:"你也需要吃解酒葯?"不然干嘛随身带着,她还以为苏放是不醉的酒王。

 "我当然不会醉!"苏放毫不客气的轻敲她的头,笑嘻嘻的看她眼中的不服气,"解酒葯是为你准备的。才到半路你就不胜酒力,等到了酒窖岂不晕得不省人事。"

 杜微心里盈感动。苏放外表看来漫不经心,实则体贴多情。他的体贴没有些言巧语、不必刻意强求,却总在她需要时感觉得到他的关心。

 精神一来,杜微自然地将柔荑滑入苏放温暖的掌中。

 大掌将小手妥切的包裹住,拉至前贴近心跳的位置。苏放醇厚的嗓音低声的问:"感觉到我的心了吗?它正在为你而跳动!"

 杜微将耳朵靠在苏放健壮的前,痹篇他炽热的眼神。这样的举动无疑宣示出她的心意。

 咚!咚!咚!平稳的心跳、苏放的气味,环绕出的幸福氛围让杜微觉得晕陶陶的。

 她抬头,正要告诉放自己像是又醉了,却跌进深邃的眼眸里,献上柔软的芳

 如果杜微以为"酒窖"就是在地面上挖一个坑,那她就大错特错了。

 "这里就是你说的酒窖?"

 杜微呆愣的着眼前复杂的建筑。外表看来是一个占地庞大的圆形建筑,走进去才赫然发现里面还有四层,一层比一层略小的房子,依序环烧成总共五层的建筑物。

 哇!这几乎占据了一整个山头!

 苏放抚摩她柔亮的发,笑看水眸里的兴味盎然,"这就是酒窖,酒庄酿酒的所在。"也是天下名酒的生产地。

 杜微放开苏放的手向前走去,好奇的看着周遭的一切,以及原本忙碌、却在看见她时停下手中工作的工人,兴高彩烈地飞舞着,像无意中误坠凡尘的粉蝶仙子!

 察觉众人的痴傻眼光,苏放眉心微蹙,几个大步将杜微拉至怀中。

 这是他的女人!

 李管事接到通报,匆匆赶到,吁吁的行礼:"庄主!"挑高的眉毛表出他对苏放形于外的占有感到强烈好奇。

 庄主怀中的人儿虽然身着男装,娇俏粉的脸庞一看就知她是女子。看庄主宝贝的模样,想必是他的意中人。

 再看看停工下来的众人,差点连口水都留下来的模样,他就觉得好笑!

 也难怪这兄弟!犹窖里自古以来便明文规定女子不能擅自进人,只有几位负责打扫的嬷嬷会在最外层出现而已。大伙难得见到妙龄姑娘且又是这样的天仙绝,难免一不小心就失了神。

 不过…瞧庄主脸色铁青的样子,再不开口制止恐怕会血溅当场。

 女人,真是祸水!老祖宗英明!

 "咳…"李管事轻咳几声。很好,大家注意到他了。"庄主是来验酒?"听到他刻意加重的"庄主这两字,再怎么二愣子的人也知道转开目光,别再大剌剌的直视着美人儿。

 苏放脸色稍缓,沉声说道:"我带杜姑娘参观酒窖。"

 李管事一听差卢跌倒,看苏放一脸的正经,硬着头皮问:"参观陶瓮是吗?"

 装酒所需的各式容器都放在最外层,里层依序是堆放制麴原料的发麴房;存放葯材、果实的果葯房;掌控火候的蒸酒房;最内层的地面上是庄主的院落,地下则是储放酒的地窖。

 会建出如此防御强的屋子,一来是避免苏家祖传的酿酒法外,二来则是防止有人来袭。

 世局的时候,买不起酒的酒鬼是会而走险的。所以窖里千百个弟兄不但于酿酒,还个个拥有不错的身手!

 酒会古有明训,因此酒窖历代以来,除了弟兄们不敢冒犯的庄主夫人之外,其余女子都不得擅入,以免发生危险。

 另一方面,传说酒神杜康认为女人善妒,所以严格要求女人止参与酿酒过程,以免酒味发酸!

 虽然传说不可尽信,但是里儿是窖里深抵固的传统,庄主今带个姑娘来,实在是…

 苏放不理会李管事忧心的模样,径自领着好奇不已的杜微慢慢参观。

 "嗯!"李管事跟上则去,面对庄主凛然的背影不知所措。

 苏放揽着杜微的,回头对着愁眉苦脸的李管事挥挥手,"没事,我带微儿逛逛'我们的'酒窖。你去忙自己的事吧!"

 我们的酒窖!

 李管事后知后觉的思索着。

 庄主的意思是――酒后!如果是酒后当然就没有区的问题了!历代庄主夫人都能在窖里自由活动的。

 他笑咪咪的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嘴角上扬至耳边?刹排玻∫参ㄓ姓饷戳榛鄣娜瞬排涞蒙献髀铮?br>

 苏放揽着杜微从最外围选起,容器房里陈列着大大小小的陶瓮。

 杜微仔细凝视着制作精美的各式大小陶瓮、酒壶。发出惊叹:"不过是装酒的器具,需要这般讲究吗?"

 瞧墙上、架上的虽然都是陶瓮,却各有千秋,像写着"田家有美酒,落与之倾"的瓮上还加了意境幽美的田园画:"劝君莫拒杯,春风笑人来"的瓮上是色彩柔和的山水画:"我携一樽酒,独上江祖石"的则是神情落拓的诗人独酌的画像,画工之巧、维妙维肖,令人叹为观止!

 苏放微笑看着杜微兴奋的四处摸索。

 她果然是个有文采的女子!

 "哇!"杜微哺哺念着:"'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香;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这个酒瓶做得好精致,上面还雕着五彩续纷的宴客图呢,做这个瓶子的匠师真是太厉害了!"

 "这个瓶子是预备用来装贡酒的,所以做得巧些。"

 酒庄里还有一批工匠,专司酒器制造。从制坯到上釉一气呵成。这就是酒庄出品的酒无往不利的秘诀。放眼世间绝对没有人能与之抗衡!

 "喔!"连酒器都如此设想周到,无怪乎苏放可以独霸酒国!

 杜微的眼光被架上的一只纯白玉瓶给吸引住了,她小心翼翼的玩赏着。

 "'落花纷纷稍觉多,美人醉朱颜酡',咦?瓶身刻的这个美人好生面

 像是在哪见过似的。"她斜着头,努力思索着。

 苏放从后面环住她馨香的身子,将头埋进柔的颈窝,"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杜微恍然大悟,细细的端详着。可不是吗?这像分明是依着她的形貌刻出来的。可怎么会?

 苏放借机偷了个香,"是我将你的样貌绘下,命匠师赶工做成的。当作你第一次到窖里的礼物。"

 杜微的心暖烘烘的,眼眶不由得红了起来。

 这情意…这男人…

 今生今世怕是挣不出他绵密的情网了!

 "感动吧!"苏放调侃,并奉上俊逸的脸:"给我一个吻,当作奖赏吧!"

 杜微扬起头,毫不犹豫地将红印上他润的瓣。

 将所有的惊喜尽情地宣――以她的吻,这样独一无二的伟岸男子,除了自己,她不知道还能用什么来回报。

 第一次,杜微不再羞怯,大胆的伸出粉小舌,明目张胆地挑逗他,用他教的方式。

 苏放浓眉微扬,早知道她会是个可造之才。没想到青出于蓝更胜于蓝!燥热的情在他喉间汇出低沉的吼声,他的双手游走在她的背后,然而也仅仅是如此了。

 她是他最珍爱的宝贝,必须在房花烛夜之时,他才会放纵自己去品尝她的美好。虽然很难熬,但他会忍耐!

 这吻的浓烈程度几乎将二人的烧殆尽,再也无法抑制的时候,苏放才放开她,双却恋恋不舍的再三被他吻得红肿的瓣。

 绵长的吻几乎耗尽她的精力,杜微无力的手臂攀在苏放背后。让他的双臂搂着自己,撑下所有的重量。

 舌相,感觉彼此已然是最亲密的伴侣。

 望着苏放俊朗分明的脸孔,杜微畔含笑。爹娘!女儿寻到真爱了!

 当个倍受娇宠的女人,真是幸福极了!

 才走近第二层,扑鼻的发酵味马上面袭来。

 "这里是发麴房。"苏放牵着杜微的手,由迂回的回廊走入堆各式谷物的仓房,"这间主要是堆放预备制麴的谷类。"

 杜微走近一看,井然有序的竹篓里是一篓篓各种的谷物。"这是…"

 苏放领着她一一将篓子里色彩缤纷、大小不同的谷子掬出来察看,并加以解说:"这是高梁,这是玉米,这是糯米,这是大米。杜撤摊开手心,让苏放将解说过的谷子放在她掌中。"它们的味道都不一样!"

 "没错!"苏放点头,"闭上眼睛。"他随手拿起一把谷子至她鼻前,你能嗅出这是什么吗?"

 "高梁!"杜微睁开眼睛一看。果然是高梁!她雀跃的说:"我的记忆力最好了!"当初师傅才教了她几年就倾囊相授一空了。

 "厉害!"苏放再度示意她避上眼,"这又是什么?"

 "玉米!"

 "这次呢?"

 "糯米!"

 这小东西真的令他惊奇!记得当初他还花了一天的时间,才记全所有的谷类,没想到她竟然能够迅速而正确的分辨出来。

 她不只拥有敏锐的嗅觉,还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啊!看来自己真的找到一个宝藏了。

 杜微,她天生注定属于酒庄、属于他!

 苏放伸手一揽,娉婷娇躯就这么落入怀中,"你的确比我更行。"

 "真的?"杜微高兴的仰望着他,"肺腑之言?"苏放乃是当今酒王耶!

 "没错!"

 杜微乐得双手一拍,"耶!我赢过你了!"

 苏放笑看她挣开他的怀抱,兴高彩烈的旋转飞舞,银铃似的笑声回在屋里。直到头晕了,苏放才温柔的将她拉回怀中。

 倚着壮的膛,环住他的身。杜微开心的说:"我以为你是无所不能的,没想到我居然能够胜你一筹。"

 苏放宠溺的摇头,捏捏得意忘形的粉颊,"我从来没想过要赢你、或是不让你赢。我们之间应该是相辅相成,如果胜过我会让你开心,那我非?忠馓峁┗崛媚憧炖帧J率瞪希旄呈俏薹ㄈ〈摹冶匦氤腥希谀鹁粕希愕娜飞罹咛旆帧?

 杜微高兴的抬起下巴,"那当然,我是酒神杜康的后裔嘛!"

 从对酒深恶痛绝到不排斥、也不喜欢乃至如今的认同,是多远的心路历程?

 因为苏放的循循善,让杜微原本非忠即的二分视野逐渐广阔。会喝酒的人不见得都是鄙夫野人,古往今来多少名士虽纵横酒海亦不沉沦?

 酒就如水一般,成助力抑或阻力端赖饮者的一念之差。

 心存恶念的人,区区几滴水酒下肚便借酒装疯、逞其兽。错的是酒还是人?

 没果没有认识苏放,如果不曾来过酒窖,亲眼见到酿酒过程的繁琐及蕴藏的丰富文化素养,她将永远只能作个井底之蛙,以着最肤浅的认知来鄙视酒。

 对自己,是一种损失。至少她将永远无法发现自己竟拥有这样的潜能。

 "是――"苏放朗的笑声回不绝,"你是酒神之后,拥有特殊天分。佩服!佩服!"

 谈笑间二人走出回廊,偌大酒窖里外都有婉蜒的回廊相,造型特殊且避免天雨时搬运不便。

 嗅觉敏锐的杜微经过一扇房门时,突然鼻子,疑惑地问并肩的苏放:"这是什么味道?有些说不出的怪,不像正在发酵中的麴饼。"苏放推开门让她瞧一眼,"这里是存放废麴的所在。"随即便要关上门,"无用之物,我们走吧!"

 好奇的杜微由他手臂底下穿进去,"为什么会有废麴?"

 酒在选麴之谨慎、制麴过程之严谨是有目共睹,像为了要酿出千百年来始终原味的即墨老酒,苏放派出一组人马,兼程至即墨运送当季所产的大黄米回酒庆,亲自筛选饼后,当天便送至酒窖壳制麴。

 像这样每个环节都精心注意,细心到吹求疵的地步,怎么还会有堆积如山的废麴?

 "麴是酒的灵魂,酒酿出来之后的味道如何,就端赖酒麴的品质了。然而'发酵'是大自然里极其奥妙的变化,即使我们掌控了所有的过程,在封麴之后,依然只能任天由命。"苏放比比墙边篓子,"这些就是无可奈何的失败品。"

 杜微走近,无限惋惜的说:"那这些都要丢掉了?"

 "不!山下的农民会定期上窖里收集废麴,带回去喂猪。"

 "幄!"好在还是有用的。"咦,这红通通的是什么?也是麴吗?"杜微好奇地指着其中一篓。

 苏放探身一看,"是红麴。"

 "红鞠?"

 "县的,红麴由粳米制成。因为温度难以控制,较容易失败。红麴制出的酒难登大雅之堂,为平民百姓日常用酒。"

 酒庄产的酒不全是供应皇亲贵胄,苏放也坚持酿些寻?习傩崭旱5闷鸬木评唷?br>
 杜微用构子舀起红麴,细细的端详,"它的味道有些酸、有些甜…"这些废红麴还可以做什么用呢?难道全部都要喂猪?那岂不是太浪费了!

 她峨眉紧蹙,须臾灵光乍现,"有了!可以拿来做菜!"

 苏放教眼前这张明亮的脸惑住了,"做菜?"

 "对呀!"杜微放下构子,兴奋的拉着苏放的手直跳,"用红麴来做菜,一定别有一番风味!"

 "可是――"苏放有些迟疑,"这红麴是报废的…"能吃吗?杜微信心,"猪能吃、我们人当然就能吃,难道你不吃猪吗?"能这样解释吗?猪只以馊水为食,他可不想!

 苏放苦笑:"从来没有人这样吃过…"

 "所以说,我聪明呀!"杜微斜看他的一脸为难,"你不信我?"在酒庄里她的厨艺让他赞不绝口,这会儿全忘了吗?

 杜微手叉,十足的茶壶模样。

 苏放无奈摇头,一把将小茶壶拢进怀里,"都依你。"谁教他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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