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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平整的衫裙里包藏的是一颗扰的心,嘴紧闭,是因为说不出内心的愁苦。

 对渺糜邙言、日子里所有本来应该理所当然的事情,忽然都变得是那么遥不可及。她柔肠寸断地回想起在鸩花岛和申屠顼莆相依的每一刻,一幕幕宛如利刃般将她的心头一寸寸地宰割着。

 再精美可口的佳肴,都变得像铅块一般难以下咽;再滑软热暖的被褥也像柴草一样,让她夜夜辗转反侧。鸟雀的吱喳啾鸣,变得刺耳嘈杂;秋菊怒放的色彩,变得碍眼难看;就连她一针一线亲手绣在绢布上的绞颈鸳鸯,也使人觉得拥挤窒闷。

 冲动之下,她顾不得与欧二十八少爷的巾在即,举起剪子致开了颈的它们,也让泪花一朵朵滚落在绞断的丝帛上。这是她生平第一次,不顾任何规矩,偷偷藏起绞碎的喜帐、喜中,再悄悄地在半夜全带到灶房里,和自己紊乱的心情一起放人灶火里。

 她衷心希望灶里的那把火,也能将她无边的思念和不甘,一同烧成灰烬。

 即使在欧珠儿面前强打起精神,渺渺脸上仍有掩不住的哀凄。但欧珠儿乐观的认为,等日子一久,渺渺自然就会恢复过往的样子了。

 “渺渺,你看看这块绸料裁成绣衫好,还是襦裙好?”

 欧珠儿捧着一堆布料走进渺渺的房间、这是她回欧家后马上命人精心布置的绣阁小楼。她还要人每定时端送补膳,要把渺渺更养壮一些。

 “小姐,穿在你身上都是好看的。”渺渺眨眨眼,想忽略那股袭来的昏眩感。她猜想可能是昨儿个夜里抚着腕上的雪脂壁镯,哭着趴在桌上睡去直到天亮,有些着凉了。

 “渺渺,你的眼睛怎么又红红肿肿的?是不是又哭了一晚呀?还在想那个申屠魔头是吗?早告诉你,那个魔头哪会对你真心!你忘了以前还差点要抢了我义兄的子沁沁做老婆吗?沁沁有多美、多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结果那魔头还不是只有一时半刻的热度;说不定他现在早就忘了你到底长得是圆是扁,正开心的抱着别的美人享乐哩。”欧珠儿极尽所能,要破坏申屠顼莆深情的形象。

 紧咬着没有血的下,渺渺将心惶和呜咽咽下腹去。珠儿小姐的一番话听入她的耳中像是扔下一颗大石般迫着她的心口,得心头都要淌出鲜血来。可是她又能如何呢?是她自己愿意离开鸩花岛、离开顼莆的怀抱…

 “搞不好你只是申屠魔头用来代替沁沁的替代品,那魔头可能也还没忘情现在已经是别人子的沁沁呢。”

 欧珠儿并不明白自己的胡乱臆测,会造成渺渺心中多大的伤害。为了欧珠儿而狠心舍弃与中屠顼莆的情爱是一回事,但知道自己可能是别的女人的影子、替代品,又是另外一回事。

 渺渺心口疼得像是被一把钝斧劈裂开,痛苦得像只暮啼血的杜鹃。申屠颈莆往日的浓情语,此刻竟然是那么的苦涩、那么的不真实。

 被爱情洗练过的女子,一旦种下“怀疑”和“背叛”的种子,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是笔墨难以形容的苦楚。

 “渺渺,你脸色好苍白,是病了吗,”欧珠儿有些忧心的搁下绸料,伸手摸摸渺渺的额头。“哎呀,你正发着高烧呢!我要人去请大夫过来看看。”

 “小姐,我不碍事的,我裹着棉被躺躺、发发汗,就没事了。”渺渺感激欧珠儿的关心,微弱地扯开忧愁的角。

 “真的没事?”欧珠儿担心地看看渺渺红肿的大眼。

 “小姐别挂心我了…”话还没说.完,渺渺身子一软便昏眩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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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渺渺跟着欧珠儿离开鸩花岛之后,申屠顼莆三餐照常,夜里按时就寝,神色态度也一如往日。

 这让申屠老夫妇、葛一侠以及岛上的众奴仆除了大惑不解,更是忧心忡忡。因为从那一天起,甫落地睁眼就会笑的申屠顼莆,再也没有挂上过一丝笑意。所有的人都不敢在申屠顼莆面前提到“欧珠儿”或“渺渺”等字眼,日子一天天过去,鸩花岛上总弥漫着怪异的气氛。

 “小一侠,你最不怕死,快去探探臭小子的口风,看他是想要剁碎欧珠儿拎去喂狗,还是要去宰了渺渺那个笨丫头?成天怪气的像个正常人,惹得我浑身不对劲。”申屠老夫人煽动儿子的换帖兄弟去讨皮痛。

 “是呀,小一侠你别怕,骨头断了,伯父帮你接上;中了奇怪的毒,你伯母给你解葯吃。那兔崽子怪得疯,接连几还未啼就来敲房门,向我们两把老骨头请安,吓得你伯父我差点跌断颈子。”

 申屠老爷不知道惊骇得折了几年寿,亲生儿子二十几年来从没喊过他吃半粒粮,现在竟然每天对他们侍茶送水?

 “葛一侠千万次制止申屠老夫妇喊他这巨熊般高壮男子“小一侠”无效后,也懒得再费口舌力争。只是这次竟然要他去拔虎须?他实在觉得这两位老人家也未免太过残忍。

 “伯父、伯母,家里老爹差人送信来说牧场有要紧事,要我赶紧回去一趟。你们家这么样重要的事,还是麻烦你们两位老人家得好。”葛一侠伸手摸摸脖子,确定头颅还在老位置上。

 “小一侠,那个掉帕子的漂亮小姑娘还没嫁人哦,伯父已经找到媒人,替你们家葛老头上门去提亲啦。”申屠老爷子笑意灿烂的告诉他。

 “小一侠,伯母担心你落得和兔崽子一样的掺况,也找人送个几刀给那个小姑娘,早点砍掉祸,你才不会同兔崽子般得越来越难收拾。”申屠老夫人同样笑意灿烂的慈祥轻声告知。

 梆一侠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紧咬森森白牙的声音,几乎人人可闻。他早知道这两个老妖怪神通广大,也明白他们疯狂至极。

 “我去就是。”葛一侠再一次屈服,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造了许多恶孽,这辈子才会认识申屠一家老小。

 “小一侠真乖。”申屠老夫妇乐不可支的把烫手山芋丢给葛一侠,随即开心的坐下,继续嗑瓜子、旱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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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屠顼莆,你给我说清楚,你到底想怎么样!”

 梆一侠大脚踹破申屠顼莆的房门,在申屠老夫妇那里受的污气,全发在那扇已经四分五裂的可怜门板上。

 坐在外室圆桌旁的申屠顼莆,又没好气的睨了葛一侠一眼。“还能怎么样?时候到了,就去把人带回来喽。”

 其实申屠顼莆心里依然疯狂的气恼着,可是那可恶的思念之火,却又无时无刻的焚烧着他的自尊心,烧得他都忍不住直想往欧家拔腿奔去?他好恨自己怎么会那么喜欢渺渺,连这种辱志的事情都愿意做可是,他又无力管住自己的心…

 梆一侠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能得到答案,吃惊的瞪大虎目“你没发疯?那干啥成怪气的疯样?”

 “你不知道我家的两个老妖怪,生平就怕亲生儿子变得像个正常人吗?”申屠顼莆淡淡的回答。

 “这倒也是!你这半个多月来还其是吓坏他们了,就差没跑到每一间道观里,狂喝个几缸符水收惊镇魂啦!”知道还有人克得住那两个老魔星,葛一侠心情好得不得了。

 “他们伤了我是习惯,可吓坏了渺渺的事儿,可没那么容易就罢休;往后我还有好几个章回要他们好受的。”说到渺渺,申屠顼莆的眼神不由自主地柔和了几分。

 “既然你这家伙自己提起,那我就不客气的直问啦。”葛一侠松了一口气的接着说:“既然舍不得人家渺渺,那做啥让她被欧珠儿硬生生带回去?”

 “要她出嫁,总得让她先回家去看看,安她的心。我说让她走,却没说不会去带她回来。”申屠顼莆把玩着他曾亲手替渺渺簪在发上的小小珠花。

 “少来!”葛一侠才不相信他会有那么伟大的情。“自己气渺渺那丫头没把你摆在心头第一位就直说,还装得跟什么似的,现在想人家小姑娘想得受不了了吧!”

 “一侠,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讨人厌。”申屠顼莆总算出一抹久违了的笑意。

 “那还不快去接媳妇儿回家?不怕那欧珠儿真把渺渺嫁给她不知道第几十个哥哥,做第几十个侍寝小妾?这欧家也真是离谱,闲着没事就死命的娶讨妾。生一堆儿子来抢粮吃。”葛一侠站起身打开申屠顼莆房里的衣柜,东翻西抓胡乱了几件他的衣物,捆成一个包袱。

 见葛一侠如此的举动,申屠顼莆有些难为情。

 “别忙了,我早就收拾好要上路了。”

 “嗟!看来你也派了些暗眼去欧家打听过消息了。这下你这臭小子总该知道紧张了吧?”葛一侠又把大包袱胡乱地回衣柜中。

 “你总有一天会被你的大嘴巴害掉小命!看在今天我心情好的份上,去灶房喝碗洗米水吧。不过,你先把门板修好再去。”申屠顼莆笑笑地不再理会他,身影一闪即跨湖离去。

 “死家伙,又对我下毒!我就偏不修你的烂门板,到时候我就吆喝鸩花岛所有的人到泖风榭来,看你怎么敞着门过房花烛夜,哼!”葛一侠气得将门上硕果仅有的一小片木板也踢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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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小苞着渺渺进欧家的杜安,因为随着姐姐读书习字,所以在欧家自是比一般只能做活的长工不同。虽然今年只有十五岁,却也发育得瘦长高,都已经比渺渺高出半个头了。

 杜安天资聪颖,右手可握笔、左手能拨算盘,常随着各掌事少爷到附近邻里收田租、商号会帐,事情做得又快又好。

 这次他和十三少爷收完佃租回到欧家,发现姐姐像是变了个人;虽然外表不若以往苍白瘦弱,但是落落寡的忧郁神情,更是令他担心不已。而且珠儿小姐对待她的态度也和往日大大不同,像对待亲姐妹一样的亲热,还积极的筹备二十八少爷和姐姐的亲事。可是姐姐整愁眉不展,其不令人怀疑她是开心的要嫁人吗?

 “姐姐怎么病了呢?”杜安走进渺渺的小楼,关切地探询。

 一连病了半个多月,好不容易方能步下榻的渺渺,见是弟弟杜安来看她,开心地舒展了柳眉,随手披了件外袄便他到房间外厅的小桌边坐下。

 “阿安,少爷们付你今天的该办的事儿全做完了?用过膳没?”

 “吃过了。姐姐你呢?大夫配的葯有没有按时服下?都病成这样了,再不喜欢喝葯汁,也要忍耐的喝下去,才能早康健起来。三餐也要多吃一点,热汤也要多喝些,衣袄别只是搭着,天这么冷,该密密穿实、穿暖…”孤苦的环境造就杜安早的性格。若说世上还有什么人能让他放不下心的,也就只有胆小瘦弱的姐姐了。

 “阿安,你真是越来越唠叨了。”渺渺在弟弟面前,才能绽开由衷笑靥。

 “谁要你都不懂得好好照顾自己。都要嫁人的大姑娘了,还这么样不经心。”杜安真的很不满意姐姐脸色苍白的模样。

 听到“嫁人”两个字,渺渺不敛起笑容,神色愁闷凄楚。“阿安,我…”

 “姐姐,我明白,你别说了,我也知道你说不出口。我晓得该怎么做,你就放宽心,全交给我就是。”杜安自小就在帐房里打转,成天和各式各款的贾周旋。早就养得何等聪练。尤其是自家亲姐姐眉儿一扬、嘴角一撇,她还有什么心事是他不知道的?

 “阿安,你要做什么?”渺渺明白弟弟杜安有着超乎年龄的智慧,但是她也的常猜不透他的玲珑心思。

 杜安瞥了姐姐一眼。“姐姐不想嫁给二十八少爷当小妾,但是又不敢忤背珠儿小姐,也开不了口要珠儿小姐让姐姐离开欧家。”

 “阿安…”渺渺面对着一同面临过哀恸死生,世上唯一的血至亲,也没有什么好隐藏情绪的,眼泪就滴了下来。

 “姐姐,虽然我们在欧家多年来为奴为婢,但从来没有签下过卖身约契,要离要留,咱们是能自个儿决定的。我也知道姐姐是舍不下珠儿小姐多年前对咱们的知遇之恩,没有她的一句话,你是死都不会离开她身边。”杜安少年老成的叹了口气又接着说:“别以为我完全不知道你们上鸩花岛发生过些什么事。我是不清楚那申屠顼莆和姐姐的纠?但我确实的知道姐姐在鸩花岛已经为珠儿小姐死过一次了…”

 “阿安,为小姐做事,本来就是我份内应该的。”渺渺垂下眼睑,掩去听到“申屠顼莆”四个字带给她的意心慌。

 杜安瞪了渺渺一眼,很是生气她的浆糊脑袋、不知变通。“姐姐。总归一句话。我若能让珠儿小姐亲自开口让你离开,你走是不走?你不走我就把你捆成棕子丢到鸩花岛去,省得人回来了,心还挂在那里。”

 “阿安!你…你胡说些什么!”渺渺被说中心事,倏然红透了小脸。

 “我胡说?申屠顼莆是什么样的人物:要宰了欧家上下两百多条人命,要放把火烧光欧家所有的产业,不过是眨个眼的时间。姐姐以为他让珠儿小姻恼得七窍生烟,珠儿小姐现在却还像只兔儿活蹦跳的,是为了什么?”杜安气极姐姐不懂珍惜自己的幸福,横眉竖目的数落。“总之你好好养病,等珠儿小姐来亲口放你走就是了。”

 “阿安,我不能辜负小姐曾经对待我们的恩情。”渺渺嘴里苦涩得就要滴出黄连来。

 “那你就要辜负亲弟弟希望你美满的心愿?要辜负申屠顼莆对你的情?要辜负自己的幸福?”杜安若不是念在渺渺是他最爱的嫡亲姐姐的份上,恐怕早就要敲破她的头,看看她脑袋里填的到底是浆糊还是石头!

 “阿安…”渺渺心底好苦、好矛盾。她想不顾一切的去做很多事,想不管任何人的说很多话,可是自小坚持的理念以及读过的文章都在在告诉她,该忠心不二的听从主子的命令。

 “姐姐你老实回答我,是不是珠儿小姐衷心应允,你就肯走?”杜安拗起脾来,是连渺渺也拿他没法子的。

 “是的。”渺渺几乎可以笃定,依欧珠儿的任,断不可能轻易的放她离开。在鸩花岛大厅上,申屠一家人只差没拿把大刀架在欧珠儿颈子上了,也没听她松口愿意放弃。

 “好。姐姐你乖乖地照时把葯汁都喝完,等着珠儿小姐来找你吧。”杜安眼神晶亮的说完,便大步离开渺渺的小楼。

 小楼旁身处高耸松木枝桠上的申屠顼莆由窗棂望进去,一边贪恋的紧盯着渺渺的小脸,一边打从心底喜爱极了自己未来的小舅子杜安。这一回不但能娶回渺渺,还能赚到一个能干的小舅子当帮手,实在是太划算的事儿。

 看杜安三言两语就摆平渺渺,让申屠顼莆嘴角弯起一抹开心的笑。渺渺长得纤细弱质,偏偏那死脑筋强硬得没人绞得断,这个小杜安还真是有点本事。

 只是不晓得杜安要如何让欧珠儿心甘情愿的放渺渺离开?

 **

 “你真是不该!怎么又让我看见你瘦了?”申屠顼莆飘进渺渺的小楼,不舍的抱住她。

 “顼…顼莆!”渺渺骇然失的看着他。“你…你怎么来了?”

 “我不该来吗?你不想我来吗?”他佯怒的看着她。

 “我…我…”她吐吐的,就是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忽然见到每夜梦中的人儿,反倒让她不能相信这是事实。

 “你和杜安说的话我全听见了,相信我那能干的未来小舅子,这回一定能让你甘心情愿的随我回鸩花岛。”申屠顼莆眉开眼笑地瞅着她,他真是思念极了她可爱的小脸。

 “顼莆。你…你要的,真的是我吗?”相对于他的开怀,渺渺却是愁容面。

 在鸩花岛完全属于申屠顼莆的那一刻起,我时的噩梦早已远扬,不曾再纠过她。而近内让她辗转反侧的,却是欧珠儿对她说过的一番活。

 “什么意思?”他蹙眉不解她语气中的苦涩。

 “我是抹影子、是个替代品吗?”渺渺提起无比勇气,低声问出她心中最深的疑虑。

 “影子?替代品?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个字也听不懂?”中屠顼莆警觉到她的不安…虽然他不明白她在不安什么。

 “我是说…你曾经很想让沁沁小姐留在鸩花岛,但是她已经嫁给疾书山庄的宫庄主,所以…所以我…是不是代替沁沁小姐,让你打发肘间的替代品?”渺渺红着眼眶抖着声问。虽然心里笃定他是那么想,但还是很害怕会听到他肯定的答案。

 申屠顼莆忽然收起笑容,冻冷着一张俊脸,瞪着她不发一语。

 渺渺以为自己说中他的心事,痛苦的推开他抱住自己身子的双手,退后了几步。

 “顼莆,对不起,我不是沁沁小姐。”

 面对情爱时的窄心眼,恐怕全天下的人无论尊卑、无沦贫贵,态度都是一样的。渺渺好不容易建立起能够被爱的信心,在此时此刻全部都烟飞灰灭。

 “没错。我是曾经很想把于沁沁留在鸩花岛上。”申屠琐莆仍是冷凝着一张脸。语气几近不带温度。

 渺渺突然觉得想笑,因为她好似再也不出半滴泪来,而除了笑。她不知道自己还能用什么表情表达出自己的情绪。

 “于沁沁是很美,美得像只可爱的骨董花瓶、美得像幅名家的山水画。鸩花岛上的筑屋景致也无处不美,有只可爱的花瓶、好看的山水画来摆饰,有什么不对?”申屠顼莆脸上开始有了表情,可是却是愤怒的表情。

 “我喜欢于沁沁长得美,可是我不会抱着她躺在上酣睡;我喜欢于沁沁沉静的子,可是我不会挂心她做噩梦而夜不安;我喜欢于沁沁像个不吵人的骨瓷娃娃,可是我不会为了她去吃皮痛、为了她去死!”他说到最后,竟是愤怒至极的破口大吼。申屠顼莆一个箭步,伸出双掌抓住渺渺细瘦的肩膀,神色狰狞的猛力摇晃着她“她对于我来说只是个好看的花瓶、只是可以挂在墙上的字画,我会整夜小心翼翼抱着的是谁?我会夜挂心的是谁?我会为她不顾生死的是谁?你这个可恶的女人,你说!你说啊!”脑子全被空的渺渺呆愣愣的任凭他抓疼了自己。她只知道自己好笨、好蠢、好可恶、好可恨,竟然因为自己莫名其妙的窄心眼而伤害了自己,也深深的伤害了他。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你别生气.我不该说话的!”她伸出双手想紧紧的抱住他,突然好害怕,好害怕他不再想要她了。

 他极度愤慨地挥开她的小手,此时他的脑中尽是她从未对他说过一句爱语,尽是她从没表示过对他的忠诚,只有他不断对她的体谅,体谅她对欧珠儿的忠心,原谅她弃他而选择欧珠儿。现在她会说出这种话来,想必一定又是欧珠儿随口对她嚼的舌,他觉得心底受了重重的创伤…

 愤懑的瞪渺渺一眼,申屠顼莆头也不回的飘出小楼门外。

 **

 天不怕、地不怕,不畏爹、不惧娘的欧珠儿,偏偏就只怕一个人…不是能一掌劈爆她的疾书山庄大庄主宫破雷,也不是转眼间就能撕裂她的鸩花岛岛主申屠顼莆,而是整天只会待在帐房里提笔拨算盘,一招半式都不会的杜安。

 欧珠儿自己也不很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照道理说她是主、他是仆,而且还是救过他们杜氏姐弟小命的主人,没有可能她会怕他的呀!可是只要杜安一板着脸,不用开口说话,就是能让她安安分分的不搞怪。

 他也不过年长她一岁而已,从来对她也都守着下人应有的恭敬态度,但她就是莫名的不敢在他面前造次撒泼,就连说话时都不敢抬高半点音量。

 自从新贴身婢女告诉她,杜安有事求见之后,她的心就扑通扑通猛跳,捏着绢帕的手心还直冒汗。

 “小姐。”杜安见欧珠儿出现,规规矩矩的低头向她行了个礼。

 “杜…杜安,什…什么事要…找我?”

 欧珠儿的一张利嘴在杜安面前,就像是锈刀钝剑一般。

 杜安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小姐,家姐实在高攀不上二十八少爷,还请小姐解了家姐的婚事。”

 “好呀…什么?!不…啊!”欧珠儿才说了几个字就咬到了自己的舌头,痛得她龇牙咧嘴。

 “而且,杜安也想向小姐告别,家姐和杜安已经决定返回家乡替弟妹修坟。”

 杜安才没那么好心去关心欧珠儿咬得痛不痛。就算她要咬断舌头,也不会让他皱一下眉头。

 “不可以!”欧珠儿急得大喊。

 “敢问小姐是为了什么?”杜安仍是不疾不徐的开口。

 “渺渺说过要报答我的救命之恩,愿意留在我身边一辈子!”她慌急得也不结巴了,只想留下渺渺,留下杜安。

 “容杜安直言,家姐在鸩花岛时已经替小姐丢掉几回性命,敢问小姐,这也不能达成家姐回乡修坟的心愿吗?”杜安越来越厌恶欧珠儿动不动就要拿这陈年旧事来压制他们姐弟。

 “那…那你们还会回欧家来吗?”欧珠儿一双大眼直瞅着杜安,这时才明白,与其说她千方百计想留住渺渺,还不如说是为了留住护姐心切的杜安。

 她是喜欢他的,打七岁那年在马车上第一眼见到倒在路边的他时,便敲开了她早的心门…

 “家姐已经和鸩花岛的申屠公子订了终身,自是要嫁入申屠家。”杜安虽是年纪轻,但是花楼酒肆不知已踏入几回,精明得像只诡狐的他,哪会不知道欧珠儿这小丫头的心思?

 “那…那你呢?”现在渺渺已经不是欧珠儿最关心的重点。

 “杜安自然是要随着家姐,到申屠家去照顾她。”杜安已经快要用怜悯的眼光看着欧珠儿了“你要做渺渺的陪嫁?”欧珠儿,从没听过弟弟还能陪姐姐出嫁的。

 “小姐也明白家姐的子一向怯懦,若杜安不跟在身旁陪着几年,总是会有欺善的恶人来讹家姐。”他说着,还投了一个鄙夷的目光给欧珠儿,好像是在说那个恶人就是她。

 若是平时,万般刁蛮的欧珠儿哪能让人在口头上欺负她,可是眼前的偏偏是她喜欢的人,让她好生无奈。

 “我…我可以去鸩花岛探望渺渺吗?”她的心里其实是想说:我可以去找你吗?

 “鸩花岛当家主事的是申屠公子,只要他同意,小姐当然可以随时来我家姐叙旧。”杜安坏心眼的抬出申屠顼莆来挡住欧珠儿的口。谁不知晓他们两个简直就是十世敌仇般相看两厌?

 “那…那好吧,我也不能阻挡渺渺的…幸福”欧珠儿从来没有如此气馁过,现在的她,就像只斗败的小斗一样没精神。

 “还烦请小姐亲自给于家姐祝福,家姐一定会非常高兴。”杜安有点讨厌自己还得用美男计来达成目的,但是为了死脑筋的姐姐,他只好破例牺牲相了。

 “嗯,我会去告诉渺渺的。”想到杜安就要随渺渺离开欧珠儿实在是开心不起来。

 “家姐正在小楼恭候小姐芳驾。”杜安明白夜长梦多、打铁趁热的道理。

 “杜安!你…”欧珠儿正想大发脾气,但是一望见杜安不算英俊但是儒雅斯文的脸庞,却又发作不出来,只好叹了口气,乖顺的点点头。

 “小姐请。”杜安躬身迁欧珠儿先行,只要他还待在欧家一天,他就不会走在主人前面。

 **

 看看渺渺硬出来的笑脸,再看看一脸冷漠瞪着她的杜安,欧珠儿嘴里像是含了颗青梅子一样酸涩。

 “渺渺,你当真不嫁给我的二十八小扮哥,想和杜安离开欧家回乡去?”欧珠儿犹做最后挣扎,

 “小姐,我…”面对着欧珠儿一脸期盼的表情,渺渺心里的话实在是说不出口。

 “姐姐,小姐正等着你回话。”杜安平淡的语气中,带着别人极容易听出来的警告,警告着姐姐别打坏了可以离开欧家、离开欧珠儿的契机。

 欧珠儿好是失望,因为她明白,只要杜安在场,渺渺不会像平时—样任凭她决定一切事情,而自己又万万没法子对杜安端起任何主子的架子。

 “小姐,是的。”深了一口气,渺渺把十七年来的勇气全聚集在一起,总算是开了口。

 欧珠儿很想撒泼地大叫:你就这样舍下我?什么要陪在我身旁一辈子,全都是在骗我!你和杜安一样可恶,一样忘恩负义!

 “渺渺…”欧珠儿忍住郁结眷恋地望望杜安,才又转过头来看着渺渺瘦尖了下巴的小脸。

 “好吧,二十八小扮哥那里我会去摆平的,你就安心的和杜安回乡去吧。”

 “小姐,我亏欠你的恩情,我…我…”一旦大的泪珠迫不及待的离开渺渺的眼眶,膝头一曲就想跪下来叩谢。

 欧珠儿眼明手快的伸手一扶,也红了眼。

 “说我真舍得朝夕相伴七年的你,是骗人的。可是就像那个申屠顼莆说的,你别为了我再去向任何人下跪了。我虽然任,但也明白你替我做过的一切。就当是姐妹一场,咱们永远也不要再提什么你欠我、我欠你的,好不?”

 “小姐…”在泪雾中,渺渺好似见到忽然懂事长大了的欧珠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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