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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矞皇,今儿个天气真好,我想要到外头赏花。”缪璇甜柔地说着,一双丹凤眼直睇着他。

 “可是你的身子…”

 阙门矞皇敛下眼眸,突见她许久不见的笑靥,他不要答应她的要求了;但是大夫代过,她近来的身子每况愈下,实在受不起折腾,别说到园外赏花,光是到园前的杏林都有点问题。

 “答应我嘛,我想要出去走走。”她哀伤的眸子染上薄泪。

 “璇儿,听话,咱们的婚期快到了,你得替我多多保重身体,要不然…”

 “要不然如何?”缪璇气恼地吼着:“怕婚礼进行不了,怕我死在婚礼上,还是怕我丢了沄涌山庄的脸?”

 “璇儿,你知道不是这样的。”阙门矞皇苦笑着。

 “我知道,我只是很怕,很怕一直待在房里,到最后我哪里去也去不了,我的一生只有在这个房里。”她哀恻地着泪,不再歇斯底里地发脾气,如此一来反倒显出她的疲惫。

 “不会,不会的…”他紧紧地搂着她,年少的心里蛰伏着太多的恐惧。

 ***

 “阙门矞皇!”

 是谁在唤他?

 阙门矞皇无力地睁开无神的眼,木然地瞪视着杵在他眼前、双手叉、宛如茶壶的女子。

 是璇儿吗?

 他眼前的焦距有点涣散,模模糊糊地像是罩上了一层薄纱,看得不真实,也看不出眼前的女子到底是谁。

 “阙门矞皇,你是想死吗?居然窝在这种地方闻这种‘西域毒香’!”

 炎燏煌扯开层层诡异的帐帷,打开紧闭的窗棂,一脚踹掉正烧出鹅黄烟雾的香炉,再走到他的身旁,怒不可遏地将他拖起,孰知她担不起他的重量,反倒被他拉进温热的怀里。

 “燏煌?”他轻唤着,低低地笑着,讪笑地唤着她像是在唤着自己。

 她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为什么会知道他在这里?难不成是急着想要向他索讨玉玲珑?倘若她真是璇儿转世,他是绝无二话,随即奉献给她,但是他没有办法确定她到底是谁。

 她只是个偷儿,她只是想要偷取他身上的玉玲珑。

 “你…”听闻他唤着自己的名,炎燏煌脸不由得羞红,但随即又出一张夜叉般的脸。

 “我告诉你,这种西域毒香很毒,闻久了脑子会坏掉的,你知道吗?”

 她大别山的家里有着各式奇珍古玩,自然也少不了稀奇古怪的薰香,这种西域毒香她用不着看那焚出的烟丝,光是凭着那令人飘飘仙、神智恍惚的气味,就可以说出这种毒物的名称。

 倒是他干嘛这样子糟蹋自己?

 “你关心我吗?”阙门矞皇低沉地喃着,双手将她环紧,让她柔软的身子整个贴附在自个儿身上。

 她也会关心他、在乎他的心情吗?

 她一点也不像璇儿,脸蛋不像、声音不像、身形不像…说到底似乎没有一处相像,但是凭借着她肩上的刺青,他便认定了她。可她与璇儿之间的差距太大,大到令他难以置信她便是转世后的璇儿。

 到底要他如何做?是接受她,还是放弃她?

 他已经等了十几个秋了,不知道自己到底还能够等多久,一旦错过了她,面对的未来可能便是这般放至死;但是面对她,他又无法用面对璇儿的心那样待她。总而言之,倘若她不是璇儿转世的话,他根本不可能会喜欢她。

 抱着这样的心情是幸还是不幸?

 他不想要再一个人面对无穷无尽的孤单,和那种独自飘零的空,他想要一个确切的未来,想要一个可以支撑他活下去的动力…是她吗?会是她吗?倘若不是呢?要他如何面对幻灭的未来?

 “我…”

 娇颜持续发热着,只为了他黑曜石般的幽晦眸子里闪动着教人心疼的光芒,蕴藏着教人不舍的悲绝。

 “矞皇,这是怎么一回事?”醉仙一掀开帐帷,便见到这古怪的一幕。

 “醉仙?”他仍是笑着,像是没有灵魂般的空。“来,到这儿来,再陪我喝一杯。”

 他将怀中的炎燏煌抱起,让她端坐在自个儿的怀里;而炎燏煌不解的眸子睇往走入房内风姿绰约的女子,审视地挑起眉,注视着她纤轻摆、莲步轻移的淑雅丰姿,再睇着笑咧嘴的阙门矞皇,没来由的一把火烧上了心头。

 她到底是谁?

 方才她大摇大摆地进入醉仙阁,是没仔细地瞧这是什么样的地方,但以眼前的情况瞧来,这里八成是娘所说的、男人最爱去的勾栏院。

 听娘说,那里的女子个个美若天仙、秀如画,那些莺莺燕燕,曲意承,为的便是留住每一个上勾栏院的风客,而他…该不会是为了她,才连忘返的吧?

 “来,让我敬你一杯。”

 他睇着醉仙,拿起矮几上头的龙腾青瓷杯,豪地大口呷着;而醉仙见状,堆起脸的笑意,才拿起酒杯回敬,却被炎燏煌一掌拨掉。

 砰的一声,惊回了阙门矞皇缥缈的神智。

 “燏煌,你这是怎么着?向醉仙道歉!”阙门乔皇不悦地喃着,气恼她没有半点女子该有的度量和雅兴。

 “偏不!”她对着他吼了一大声,强自撑起他沉重的身躯,直往门外走。

 笑话,他自个儿说过要娶她为的,而现在他竟然要她向一个勾引她夫君的女人道歉?门儿都没有,她做不到!

 “燏煌,你到底在做什么?”阙门矞皇无奈地叹口气,随即双脚着地睨着她,想搞清楚她的用意到底是什么。“你倘若要玉玲珑的话,我可以老实地告诉你,玉玲珑不在我身上,你不用在我身上大费周章。”

 玉玲珑?这块稀世的雪玉价值连城,自然是所有偷儿的最大目标,而像这般胆敢在他面前直接索取的,炎燏煌是头一个,可谓奇葩。

 她不是因为宿命的牵引而来到他的身旁,而是因为玉玲珑。可笑的是她居然一点也不知道玉玲珑代表了什么意义,只是一味地想要得到它,无视于他的心情、他的等待。

 是谁说可以地久天长、地老天荒的?是谁说即使转世轮回之后,她一样会记得他的?谎言,根本是天大的谎言!她根本就不记得他了,甚至连当初两人定情的玉玲珑都给忘了。

 换了身形、换了个性,只是一个无的宵小,而他等了那么久,这便是他等待的代价?真是可笑。

 “谁跟你提到玉玲珑了?”炎燏煌突地槌着他的,又道:“是你占了我的清白,还说要娶我的,而现在你却待在这种地方,你到底是把我当成什么了?我告诉你,我是绝对不可能允许我的夫君背着我,做出背叛我的事情,你最好从今而后不要再到这种地方,要不然我要你吃不完兜着走!”

 她口齿伶俐地说着,恍如几道凌厉的骤雨打在他的身上,狂烈而嚣獗,不令他一愣。

 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阙门矞皇敛眼瞅视着她,望着她涨红的粉脸隐隐地透着一股酸意,她是在吃味吗?

 “你不爱我来这儿?”他抱着仅剩的自信问。

 “有哪一个女人有那么好的度量,可以接受自个儿夫君身边还有另外一个女人?”娘无法接受,遂她也无法接受;是谁说女人便得守着三从四德的?她偏不遵守那种伤害自己的蠢规定。

 那些自喻为贞妇的女子,大方地让出自个儿的夫君,定是因为她们根本不爱自己的夫君,倘若是她的话,她才无法接受呢!

 倘若阙门矞皇敢再到这种地方来的话…咦?她在想什么?她方才说了什么?

 她怎么会这样子告诉他?他根本不是她的夫君,而且他还十分厌恶她偷儿的身份,而她不过是来同他解释一番,怎么说着说着,却变成这个样子?

 “等等!我说错了,我的意思是说…”

 炎燏煌忙不迭地解释着,他却仰头大笑,爱怜地搂着她往外走,儿不理睬她到底忙着解释什么。

 “阙门矞皇,你听我说,事情不是那样的,我…”

 “天气这么好,我们搭画舫游湖去。”不管她的心意到底是怎么回事,至少他听出了她腔的酸意。

 “咦?”***

 “你会不会觉得这个地方似曾相识?”

 阙门矞皇慵懒地斜躺在画舫边,稍嫌失焦的眸子睨往苍翠的湖水倒映着灰茫的天,大手探入湖中,轻轻地拨着仍带着寒意的湖水。

 “你怎么知道?”

 炎燏煌停止了四处张望的举止,微蹙着眉,不悦地睨着他气的笑。

 真是的,一个大男人得为儿工作,怎么可以整天连在勾栏院里,一去便是十数天?瞧他涣散的眼,分明是尚未清醒嘛,否则怎么会在这么差的天气里游湖?

 她抬眼瞟了一眼乌云密布的天空,不由得又叹了一声;像他这个样子,要她怎么跟他解释玉玲珑的事?

 “你对我…”阙门矞皇的猿臂一探,轻而易举地将她拽入怀里,醇厚的酒气洒在她的鼻息之间。“是不是有点不一样的情感?”

 她是璇儿吧?告诉他她就是璇儿,让他可以不用再等待下去,可以不用再浑浑噩噩地过日子,颓丧地沉沦在醉仙楼。

 “你…你羞不羞啊,问这什么问题?”炎燏煌羞涩地大吼着,掩饰自个儿不自然的神色。“我有事情想要同你说,你可不可以清醒一点,让我可以告诉你我为什么要玉玲珑。”

 阙门矞皇挑眉低睨着,突道:“不听,我不想听!”

 酒催化着他的感官,刺着他的本能,况且软玉温香在抱,他岂有不动心的道理?

 他搂紧她,倏地烙下索求的吻,放肆地圈画着她粉,趁着她惊慌微噘双之际,狂然探入她的口中,追逐着她不知所措的舌,逗着她细滑的贝齿,沿着口内抚着。

 “呜…”

 她的小手直抵在他坚硬的前,不懂他为什么突地吻她,不懂他的气力怎会如此强大,仿佛要将她勒毙似的。

 “璇儿…”他将她压制于舫边,狂热的吻几烙下她雪白的肩。

 炎燏煌大口地呼吸着,对于他强势的汲取,感到前所未有的骇惧,只能不断地挣扎着,在心湖上出危险的涟漪。

 “阙门矞皇,你现下是在喊谁?”她放声大吼着,双手不客气地槌着他的膛。“我告诉你,我炎燏煌是个偷儿,不是个鸨儿,你可不要喝了点酒,就想要占我的便宜。”

 可恶,他是把她当成什么了!

 亏她还好心地想要跟他谈清楚,一心想要将他带离醉仙阁,离西域毒香的锢,而他竟然这样子对待她。

 “你不是说我是你的夫君吗?夫君这样对待你是正常的,你不需要害羞。”阙门矞皇轻声喃着,噙着佞的笑。

 “你不可理喻!”炎燏煌怒吼了一声,再也管不了自个儿正身置湖心,急忙将他推开,转而站起身。

 然而两人在画舫上头的举动却令画舫失了重心,不断地摇晃,炎燏煌一不小心,便被摇入湖中…

 “燏煌!”

 扑通一声,掀起扬的水花,在脑门的酒气突地挥发,他旋即跃入湖中,挥着有力的臂膀直往载浮载沉的炎燏煌泅去,艰险地将她捞起,推到画舫上头。

 “燏煌,你没事吧?”

 他抱起漉漉的她,大手轻拍着她苍白的小脸,使力拥紧战栗不已的她,一颗心狂颤如擂鼓,混乱无章地失了序。

 “我…”炎燏煌睐他一眼,原本是气他的,但见他忧心忡忡的神色,便忘了自个儿还在生气。“湖底的水很冷,我吓了好大一跳。”

 她虽然走遍五湖四海,但爹和娘却因为她怕水,遂不曾要她学习泅技,以至于她见到水便会发抖,更遑论要她泅水了。

 “冷吗?你冷吗?”阙门矞皇急切的问着,冷厉的眸中是说不尽的酸楚和担忧。

 天,他怎么可以因为一己之私差点害了她?这湖虽不算深,但只要是不会泅水的人落湖,一样可以使人丧命。

 他不能想象她再次离开他的生活,他不能接受…

 “我…没事…”

 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不过是喝了一点水,身上全都了,除此之外没别的问题,他干嘛急得像是她快不行了似的?

 “不成,我带你回山庄。”

 他低喝了一声,大手轻抹着她不断滴水的发丝,抬起魔魅骇人的眼,直视着距岸边约十几丈的距离,当下解开带往湖面一扔,随即提气抱起她,纵身跃起踩在束带上头,再借力使力地飞跃,一跳跃至岸边,直往沄涌山庄飞奔前去。

 这是怎么回事?

 炎燏煌瞪大眼,没想到他的武功如此妙。他的体魄结实的,不过倒没想到他如此堕落地笙歌达旦,还可以拥有如此深厚的内力,真是让她开了眼界。

 不过,她只是落水罢了,用得着这么紧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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