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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圆ㄝ,你要睡到几点?头都晒到你的小股了啦!”

 一阵唠叨声伴随着拍击在她脸颊的轻轻掴掌,让头疼裂的圆圆翻个身,脑袋瓜子更往枕头底下埋藏。

 “你这个孩子!圆ㄝ…圆ㄝ…”嚷嚷的人开始拉扯棉被。

 “别吵啦,人家头好痛。”

 “什么唛岔!这个时候你不应该睡得这么安稳耶!”

 圆圆瞬间睁开双眼,弹跳而起,映入眼帘的是母亲那张圆润而和善的脸庞。

 “阿母!你怎么会在这里?”

 “傻圆ㄝ,偶不在家里不然素要在哪里?”

 “家里?”圆圆四处张望,越过纱窗向外眺看,是一大片菜圃。“我怎么会回来的?”

 “呀知?昨天凌晨你就跑肥来,呀什么话也不搜,进房间倒头就睡,早上还睡到十一、二点,阿母才想问你为虾米跑肥家来?呀公司不用上班噢?”

 “上班?”圆圆发疼的太阳,低头发觉自己仍穿着那套应御飞送给她的高级礼服,空白的记忆逐渐补齐,而她也忍不住发出呻

 她这个蠢麻糬,瞧瞧她干了什么好事!

 没错,她想起来了!

 想起宴会上所听到的恶意冷嘲、想起她喝下调酒后一个人走了两个小时的山路、想起她跳上一班直达台北车站的公共汽车、想起她连夜坐火车回到乡下老家…当然记忆更深刻的是她挂了应御飞的电话,并且撂下她这辈子最具勇气、也最不经大脑的一句狠话!

 酒可以催化…不,是毁灭一个人的理智到何种地步,她今天总算亲身体验到了!

 “圆ㄝ,呀你傻傻发什么呆?”曾母努力招回失神的女儿。

 “我…顶撞了上司,好像还凶巴巴地向他提出辞呈…”

 顶撞!就凭这颗从她肚子里蹦出的没种没胆没勇气小圆圆?她不信,把她捏死她都不信!曾母太明白宝贝女儿的性格了。

 “完了,老大一定很生气很生气,说不定还在公司里火咆哮…”光用想像的,圆圆也能清楚勾勒出应御飞怒气冲天的神情和语气。

 “圆ㄝ,你向来都没脾没气,怎么会和上司吵架?”

 “不是吵架,是我喝了点酒,然后说了不该说的话…”圆圆懊恼着自己的失态。这算另类的迁怒吧,她将自己低落的情绪无意识地反在应御飞身上。

 “打个电话去道歉呀,患了错就要面对,阿爸阿母有教过你做错事就逃肥老家避难噢?”

 “但是…”

 “但什么素啦!就算老板要给你杀头,注少咱唛留个坏印象给人家看。紧去刷牙洗脸,吃完饭架搁卡电话啦。”曾母一口台湾国语夹杂着闽南语。

 圆圆只好听话地换好衣服,梳洗完自己一身倦懒,拿起话筒,听着线路由平稳的待拨状态转变为“嘟、嘟、嘟”的断讯声。

 “呀你素要拿电话拿多久啦?”曾母从菜圃回来,见到圆圆呆呆地拎着电,话,忍不住唠叨。

 “人家好怕嘛!”

 “怕?那你和上司吵架时就不怕噢?”

 曾母抢过圆圆手上的名片,主动拨了名片上的长途电话。

 “阿母…”圆圆才发出惊叫,话筒另一端却已有人接起。

 “喂?”是海桐的声音。

 “呃…”尚未做好心理准备,圆圆仅能发出单音节。

 海桐似乎没发觉拨来电话的人是她,机械而冰冷地吐出一气呵成的句子“保全部目前正身处大野兽发飙的强烈台风肆中,拒绝一切事务处理,请回家翻阅黄历之后,择再拨。”

 在他正要挂电话之际,圆圆急忙大嚷:“小桐,是我!”

 “罪魁祸首…不,小圆仔!”

 圆圆干笑两声“我…呃…小桐,老大有没有对于我昨天所做的一切有所抱怨?还是…很生气?”

 海桐凉凉地接话“生气?我不觉得老大的反应是生气,那叫…狂怒。”最后两字说得铿锵有力。

 “狂、狂怒?”圆圆咽咽口水“那…”

 是不是表示她永永远远被保全部除名,永永远远被应御飞列入“必杀”的黑名单内?

 圆圆听到话筒里的远处传来应御飞的咆哮“谁打来的电话!是不是那颗欠揍的死麻糬!”

 接着便是大步奔来的魔鬼跫音。

 原先属于海桐的轻细嗓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耳到不能再耳的狂吼。“你溜到哪里去了…”

 喀!

 应御飞暴的气息瞬间出火星“妈的!她又挂我电话…”

 酷斯拉二度在保全部浴火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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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了、完了!一时反应过快,她又挂了应御飞的电话…

 这下新仇加旧恨,应御飞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圆圆哀凄凄地看着自己这孽的颤抖双手。

 “呜…”

 “圆ㄝ?你老板挂你电话噢?”曾母看着女儿哭丧的脸问道。方才她好似听到一声如雷的巨吼,恐怕是大老板出口成“脏”后,狠狠挂了女儿的道歉电话。

 “不…是、是我挂他电话…”

 “你?圆ㄝ呀,你这个囡仔实在素…”曾母原想再教训她几句,但瞧见圆圆脸上的懊恼及失望,也不好多说“算了算了,既然和老板闹了,就肥来乡下找头路啦,阿爸阿母又不素养下起你。”

 “阿母,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圆圆一顿,还是她将事情想的太复杂、太钻牛角尖了呢?

 就像身体有残缺的人,无论如何乐观进取,总会介意别人将他的残疾当成玩笑来看待,而其他人若非感同身受,便会将别人难堪的反应视为小题大作,甚至只会一味要求被伤害的人改变自己的悲观心情,快乐向明天…

 然后,如果被伤害的人仍旧无法放宽心,接踵而来的数落又足以让他为这二度伤害而捶顿足。

 如果她能对别人的言辞攻击完全释怀就好了…

 如果她能拥有瘦瘦的骨架,不用再被人指指点点就更好了…

 唉,她又钻进自己的死胡同里了。

 圆圆猛摇着头,不许自己往消沉的方向想。只不过,她真的觉得对不起应御飞…呜,她不是故意要凶他的,更不敢挂他电话,结果这两件蠢事她都干过了,现下又“恶意”离职,恐怕她再也没脸去见他了。

 其实,无法再回应氏保全部工作的打击,在她心底并未占太大分量,无形的天秤另一端摆放着又沉又重的失落,是来自于想像中应御飞对她的愤怒和失望…

 如果她鼓起勇气向他当面道歉,老大会不会痛揍她两拳,再将她放逐出保全部,老死都不肯再见到她?思及此,圆圆的心情更加惨淡,笼罩在她头顶的乌云也开始下起连绵不断的细雨。

 老大,对不起…

 她在心底默默地、真诚地道歉。

 接下来的三天,圆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放任自己窝在棉被里“发霉”不移不动不思下考,呆呆的像颗放久而弹疲乏的硬麻糬。

 无论曾家两老如何问话,她的回答只有一句“老大,对不起”活像念咒似的。

 不知是进胃里的食物骤减,还是惹得应御飞怒火高张的罪恶自责在她脑中鞭策、折磨,使得圆圆像是完全失去活动力一样,瘫赖在上。

 她的肚皮仍然很尽责地提出饥饿的警讯,脑海中偶尔也会闪过十数种令人垂涎的美食料理…

 这很好吃噢,来,多补一点。

 好像是老大带她去吃台菜,那道香辣够劲的“五更肠旺”脑中的画面由五更肠旺转移到应御飞脸上,的食瞬间消灭。

 吃鱼好,吃鱼补脑袋。

 脑海再浮现另一道鲜鱼料理,还有老大吆暍海桐和青苞一块到石门水库附近的餐厅大啖活鱼三吃时的句子。糖醋鱼看起来好好吃…但应御飞的笑脸一跃上眼帘,她的食再度归零。

 汁火腿、辣爆丁、番茄海鲜面、熏鲑鱼、烤田螺、鲁饭、水饺…每一道她奋力勾勒出来的美食,一一败在应御飞之下。

 仿佛所有的食物,少了应御飞的“调味”就令人提不起筷。

 呜…那是不是代表以后没有了应御飞,她就等着变“曾瘦瘦?”虽然听起来人的,但她还是高兴不起来。

 “应御飞”和“变瘦”两者只能择其一,因为有了应御飞的积极哺喂,她绝绝对对无法消瘦成窈窕美眉,就算她先减成窈窕美眉,恐怕不出半年,仍旧会被应御飞给撑肥的…

 “唉,言情小说为什么都不告诉我,结婚或生了小孩之后的女主角是不是会变得胖胖的?男主角又会不会朝外头的野花下手咧?”圆圆将手中的小说随手丢到尾,继续窝在棉被里发霉。

 几天来的“半断食”让她瘦下少少的重量,嗯…姑且称之为暴饮暴食后的短暂消瘦吧。

 为什么她没办法像偶尔出现在言情小说里的胖胖女主角一样,在承受打击之后,会以惊人速度瞬间消瘦?

 难道是她所受的打击不够大?还是她果然没有当女主角的命?

 答案恐怕是后者吧!

 唉,真想写信去问那些编织爱情美梦的小说作者,圆圆的丰腴女主角究竟是用什么方式,奇迹似的在结局都蜕变为窈窕美女?向小星星许愿吗?

 “唉…”

 棉被底下的麻糬又叹了口气。

 “圆ㄝ搁没出来吃饭噢?”

 曾父与曾母坐在客厅里,为女儿的反常而忧心。

 “也不猪道她躲在黄间里做什么,左唉一句,右唉一声。嘴里只会念什么‘老大,对下起’,你看咱圆世素不素在外面惹了大麻烦,不然只素没头路,为虾米会这么难过?”

 “不会啦,圆ㄝ的性格咱们又不素不知道,不可能惹大麻烦啦,伊哪系么,就会出来吃饭啦。”曾父边吃饭边看午间新闻,习惯性地嘀咕“你看、你看,歹年冬搞疯人,连杀伦犯都跑到咱们这偏僻的庄脚来躲。”

 叮咚…

 电铃声响,曾母起身开门。

 巨大黑影遮蔽门外的蓝天,曾母吃力抬头,发出破天惊叫声。

 曾父放下碗,半埋怨半唠叨地抬头“素谁啦,你叫得…哇哇哇…”

 曾父的惊叫分贝,丝毫不逊于曾母。

 杀人犯大驾光临!

 耀眼光芒反在门外来人的黑色皮衣及太阳眼镜上,营造出电影中黑道大哥出场时的腥风血雨,他的角始终抿成僵硬的直线,顶上的小平头似乎宣告着他数天前才从绿岛窜逃出狱,狰狞的青筋在额际隐隐跳动,彰显著他对曾家两老的惊声尖叫感到不

 “够了没?”

 “哇哇哇哇哇…”两老兀自如同惊弓之鸟。

 “够了没!”门外来人加重问句的口吻,换来两老噤若寒蝉,他这才满意地摘下太阳眼镜。

 “哇哇哇哇哇…”太阳眼镜下的目光过度凶恶,两老又不知死活地尖嚷起来。

 门外来人眼一眯,同时,两老的嘴也像受惊蚌壳般紧紧闭合。

 “你们是不是姓‘曾’?”

 一个点头,一个摇头。曾父及门外来人全看向晃动脑袋的曾母。

 “我没有冠夫姓。”语毕,曾母又闭上嘴。

 “曾圆圆是你们的女儿?”

 这回两老倒是给了相同的答案,点头。

 “所以,她现在人就窝藏在这?”

 两老互望一眼,由曾母代表发言“呀你素谁,找偶家圆ㄝ做什么?”

 “捏死她。”门外来人咧嘴狞笑,双手十分配合地做出一个强而有力的拧转手势。

 “哇哇哇哇…”耳的叫声又响起,不同的是这回曾父边叫边扑到门外来人身上,企图阻止他的入侵,同时朝自家老婆大喊:“快!快带圆ㄝ走!偶来阻止这锅杀人犯!快呀!”

 “老ㄝ…”

 “圆ㄝ素偶的宝贝女儿,不准你动她一!”曾父鼓足勇气地狂吠,螳臂挡车地站在唯一入口。

 曾母则是冲进圆圆房间,掀起棉被就揪着圆圆跑,作势要从窗户向外跳。所幸曾宅的基本架构是平房,否则恐有摔成脑震的危机。

 “阿母!你怎么怕成这样?”

 “你还敢搜!呀你是企哪里惹到黑道的伦?现在伦家都追杀到家里来了,还不快跑!”

 “黑道的人?我没有惹…”圆圆怔了怔,难道…

 她身边唯一长相最像坏人的他!

 “圆ㄝ!呀你这个囡仔怎么往外跑,那边有坏伦啦!”曾母看着宝贝女儿挣开她的手,朝房门外跑。

 大门外,曾父依然努力推着黑道大哥,但显然的,门外来人文风未动。

 窜出房门的圆圆大嚷:“老大,真的是你!”

 看着圆圆见到他时脸上的神情是喜悦大过于心虚,应御飞的怒火瞬间熄灭光光,尤其是飞奔而来的甜甜笑靥,几乎教他忘了这些天来的反覆咒骂、咆哮,以及那股想狠狠、狠狠痛揍她小股的怨念。

 “你还在生气吗?”圆圆觑见应御飞深沉眸子里杂的情绪,小心翼翼地探问着。

 “圆ㄝ,这个坏伦刚刚说想捏死你!你还不快跟你阿母跑!”曾父慌乱地告诫女儿。

 捏死她!老大竟然如此不顾旧情分?亏她…亏她还夜夜煎熬在自责与内疚间,担忧着伤害了老大的纯情少男心,结果、结果他还是想捏死她…

 应御飞看穿圆圆想转身逃难的念头,朝她勾勾指头,毋需言语威胁,小小一个动作便足以让人胆战心惊。

 “我可不可以不要过去…”

 手指的勾动加快,这回还附上一句“过来。”

 圆圆踩着小碎步,乖乖走近。

 “不好意思,你占了你女儿的位置。”应御飞在圆圆尚未抵达之前,先将仍不死心地推着他的曾父给清到一旁,空出膛等待行的麻糬自个儿扑进来。

 圆圆拖着放慢数十倍的速度,又瞥见双亲忧心忡仲的注视,连忙陪着笑脸道:“对了,忘了帮你们彼此介绍。应御飞,我工作部门的顶头上司;老大,这两位是我爸妈。相信你们对彼此应该已经有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了。”只不过这印象是好是坏就不得而知了。

 应御飞对于圆圆顾左右而言其他,并且刻意拖慢的步伐感到忍无可忍,虎步一迈,进攻曾家宅门,并直接将圆圆给到自己空了数的怀抱之中。

 “我想,这几天来,你应该准备了不少要说服我的理由吧?”应御飞俯下头,贴紧她的耳垂问。

 “呃…”老实说,并没有。圆圆识相地将这句话埋在喉头,没有勇气诚实说出来,否则应御飞很可能会顺着现在她贴在他前的姿势,大手一,直接把她这颗白麻糬扁成水饺皮。“呃…老大,再给我一个下午的时间思考,我好像…呃,还没想好罪的正当理由。”

 应御飞挑了挑浓眉“那你这三天来的‘隐居’都干了些什么?忙着饿死自己吗?”他又拧上她的脸颊“不吃不喝不睡,顶着这张营养不良的脸来让我心疼内疚,是吗?去!我都快觉不到你脸上那两块软软的麻糬了!”

 呜…她的脸被拧得好疼,可是知道应御飞仍挂念着她,就觉得心头暖呼呼的。

 “你到底有没有吃饭呀!”应御飞越捏越不满意。

 “老大…”圆圆双手攀住应御飞的手腕,嗓音哀哀怨怨的“我饿了好多天,什么食都没有,每次一想到以前你半命令半强迫的喂食方式,再想到自己以后可能都没有办法再吃到你给我的爱心食物,突然之间,我就觉得什么吃的念头都没有了,肚子在叫,可是脑袋却不配合,这算不算厌食症的一种?”

 没想到她这颗向来贪嘴的圆圆麻糬,有朝一竟然会与厌食症画上等号。

 “厌食症!”应御飞一愣,随即抓着她狂吠:“你没事学人家得什么厌食症呀!我还没带你吃遍大江南北的美食,你还给我厌食试试!你这样对得起那些蛋糕、甜点、米饭、面类、法国料理、式烧烤吗!”

 “呜…别说了,我好饿…”

 应御飞深一口气“你现在马上给我回房间躺平。”他转向曾家两老“家里有什么可以吃的?”

 “ㄝ…刚刚不小心被偶吃光光了。”曾父心虚地自首,瞥向饭桌上空空如也的盘子。

 “冰箱里还有什么东西?”应御飞嘴里问着,却已经自动自发打开冰箱“隔夜饭、玉米罐头、蛋…好,有这些东西就搞定了。”

 “老大,你要煮什么?”

 “应家特制的蛋炒饭,吃不吃?”

 圆圆点头如捣蒜“吃吃吃,快点,我最多只能再撑十分钟,再晚一秒就会饿死了!”

 这会儿有了“应御飞”这道主菜,她连盘子都脑菩下肚里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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