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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长途奔波加上过度劳累,金狂三的伤势又开始恶化了;他腿上爆开的伤口化了脓,整个人一直是昏昏沉沉的发着高烧。

 这个山非常的阴冷,长而深的隧道不断滴滴答答的滴着水。这种地方实在不适合病人调养身体,但葯王谷的人始终没有放弃追杀他们,要逃出这座山谷显然并非易事。为求安全起见,只能暂时将他安置在这里,只是看他总是冷得直打颤,拾儿身上能下的衣物全给了他盖,只剩下单薄的亵衣。他突发奇想,竟然拿了几片持大的野芋叶披在身上当衣裳。

 安顿好了金狂三,他彻夜跑到森森、冷凄凄的山谷里采了不少退热归元的葯草回来替他治伤。

 金狂三醒来的时候,拾儿正在角落里努力的熬着草葯,因为怕被葯王谷的人发现,他用来熬葯的火堆小得可怜,还得不断扇去木头燃烧所化成的烟雾,他身上披着几片野芋叶,模样就像是扮家家酒的孩子。

 “喂…”金狂三努力撑起身子,嘎着嗓子问:“臭小子,你在干啥?”

 “想办法毒死你啊。”拾儿头也不回地说道。

 金狂三发出笑声,只是笑得甚为虚弱可怜。

 他身上盖的全是拾儿的衣物,而拾儿自己却“穿”得如此不伦不类。这少年虽然油嘴滑舌,但行事倒是贴心得很。

 金狂三的眼神不由得温柔起来。他这莽汉一生奔走江湖逞强斗狠,到老来身边不但没有个一儿半女,甚至连个老伴也没有。

 以前他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寂寞,这次在鬼门关前来来回回了几趟,心头终于涌上一股浓浓的寂寞萧索;倘若自己早些成家立业,儿女应该都跟拾儿差不多大了吧…

 假如自己真的不幸死在这不知名的山中,恐怕连个替他送终的人都没有,只有这气的鬼小子陪在身边…

 “喂,你说你叫什么名字?”

 “干嘛知道老子的名宇?你就叫我一声好爷爷就好了。”拾儿笑嘻嘻地回答,葯终于煎好了,他熄了小火堆,将葯端到他面前。“喝吧。”

 “这啥捞子鬼?”

 “要命你就喝,都已经烧了三天三夜了,再烧下去,就算有十分铁打的身子也烧得只剩下三分破烂骨头了。”

 金狂三蹙着浓眉端过破碗,苦着脸瞪着那黑漆漆的汤葯,忍不住嘟囔:“本来不死的喝下这鬼玩意恐怕也要死一大半了…”

 话虽这么说,他却还是苦着脸将那碗葯尽数喝下。

 “这才乖!好啦,葯喝下去就该睡了,你好好歇息,我去打些野味回来祭五脏庙。”

 “你还没回答老子的问题,你这小表叫什么名字?”

 “路拾儿,路边拾来的短命鬼,您老满意了吧?”

 “路拾儿…”金狂三嘿嘿一笑。“这名儿倒是有趣,你是葯王捡回去的?”

 “当然不是啦,五年前我被一对夫进葯王谷的。”

 “我看你身手还不错,出手招数看起来的,你师父是谁?”

 路拾儿叹口气,看来不跟他讲清楚他是不会死心的,反正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干脆全盘托出吧。

 “我有两个师父,一个善师父一个恶师父,不过我只跟他们学了一年的功夫他们就全都死光了…”

 “善师父恶师父?一对夫?”金狂三闻言,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整个人跳了起来!“善驼恶婆!五年前!”

 “是啊,咦?你怎么…”

 两人面面相觑,突然都瞪大了眼睛,下巴掉在地上!

 不会吧!

 “你就是五年前那个该死的乞丐小子!”

 “你就是五年前那个嘴垃圾的王八羔子!”

 …。。

 “有人放葯救人啦!”

 “镇前的王大户已经开始放葯救人了,据说他们的葯吃下去马上就能治病,已经有好多人吃了呢!”

 客栈热闹起来,一个时辰以前有人匆忙来报,说是镇前的王大户开始放葯济世,原本等在客栈的人全都迫不及待地跑去了,客栈冷清了一阵子,眼下那些人又回来了,一脸的兴高彩烈。

 “你感觉怎么样?”

 “很好啊!病都没了!”

 “我也这样觉得!没想到那个土财主暴发户一辈子没干过啥好事,却在这件事情上救了咱大伙!”

 “说也奇怪,那王大户从来…从来…”说话的人咳了咳,不知怎地一句话就是接不下去,他抓着自己的脖子,双眼渐渐大睁…

 “喂喂!你没事吧?”

 周遭的人全被他的模样给吓着了!只见那人眼睛瞪得像要凸出来一样,整张脸得发紫,整个人不住地颤抖,到后来连坐都坐不住,滚到地上瑟缩成一团!

 “快快快!快请那位菩萨姑娘下来看看!快啊!”掌柜的大叫。

 小二忙下迭冲上客房,半晌后风步云领着葯儿下来了。

 “什么事?”

 “这人不知怎地,莫不是发了羊癫疯吧?”

 “是啊是啊!他原本好好的,正说着话就变成这样了。”

 葯儿握住对方的手腕,脸色登时变了一变。“怎么会…有人下毒!”

 “什么!”

 葯儿抬头看着其他人,顿时楞了一愣。“你们吃了什么?”

 “就是镇前的王大户放了解葯,说是吃了之后咱们的病就好了,所以咱们…”说话的人瑟缩地张大了双眼。“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快拿水来!”

 水来了,葯儿连忙从身上掏出一颗小葯丸化在水中,风步云撬开那人牙关将水灌了进去。

 “多少人吃了葯?”

 “很多啊…”“快带我去放葯的地方!”

 “那葯…有问题?”

 “大大的有问题。这人所中的毒名为『一字符』,中了此毒的人将终其一生都要听命于人,下毒之人敲响一字鼓时就得要听命行事,违者七孔血、五脏六腑俱碎而亡。”

 在场的人全都吓得面无人!这小姑娘说得煞是严重,但他们只是寻常百姓,要他们做什么原也不难,只要拿把刀子架在脖子上,岂有不从之理?何必大费周章下毒?

 客栈里的人们犹自半信半疑着。没那么严重吧?这小姑娘年纪轻轻的,虽然真是美若天仙,但终究还是个半大不小的姑娘家;人家王大户门前站着个银发白胡的老神医,那才真有“神医”的模样啊。

 “你们不信?”葯儿微微冷笑,指着地上的人说道:“你们一定想,这人中了一字符怎么还会死?三个月前古井里就被下了毒,先毒你们三个月,把身子差的全都毒死;眼下再放『解葯』,让你们人人都非去讨那『一字符』不可。中了一字符的人,身子稍差的,马上就如同此人的下场。如此一来,还能活下的必定都是些身强力壮的有用之人,当某一天有人敲响了一字鼓…他想当皇帝便是皇帝、想当神仙便是神仙,你们这群人全是他的喽啰先锋军。”

 “这…这未免太过歹毒!咱这只是个小镇,哪可能有人动此歪念?就算我们全都听命于他,对他也没什么帮助,咱们又不会舞刀的,咱只是老天爷底下讨口饭吃的小蚂蚁罢了嘛!”

 “一只蚂蚁只是蚂蚁,一百只蚂蚁就得用手抹,一千只蚂蚁就得拿水桶来冲,可要是成千上万源源不绝的蚂蚁…”

 思及此,风步云顿时冷汗直!他牵住葯儿跟店小二的手,猛地飞箭似地往外疾冲。“快告诉我,那王大户究竟在哪?”

 …。。

 黑夜降临小镇,但王大户门前却热闹非凡!火光亮晃晃地将四周照耀得如同白,无数的人影在火光下晃动,伸颈企盼着脑旗些拿到救命的解葯。

 求葯的人排成长长的人龙,尽管从两个时辰前就已经开始放葯了,但这镇上的人还是络绎不绝的前来等候,热闹的气氛比元宵灯会还要欣鼓舞几分。

 只见领了葯的人莫不天喜地得下感动的泪水,有些人甚至携家带眷,一家老小都跪拜在王大户这“救命恩人”门前磕头致谢!

 “恶贼!”

 忽地,风步云人还没到,凌厉掌风已经势如破竹、排山倒海而来。

 王大户大红金漆门口排着一整列葯缸子顿时应声而倒,一个个给掌风击得破碎,半个不剩。

 “这怎么回事?”

 “葯!我还没领葯啊!”“葯!快抢葯!”

 人龙顿时成一团,三个月来受尽苦楚的人们纷纷上前抢成一团。

 “别抢!那不是救命的葯,那是谋害人命的毒葯!”

 但此时此刻哪有人听见他们所说的话!只见镇民成一团,有的人扑上了破裂的葯缸,有些人甚至趴在地上不断捞着已经泼洒在地的葯…

 “葯!快捡葯!”

 忽地,平地惊起一声雷,巨大的吼声轰地令在场所有人顿时停下了动作。他们掩住耳朵,脸的惊惶失措!这…这又是怎么了?

 原来是风步云见无法喝止镇民捡葯,不得不运足内力发出吼声,虽然他并没有练过“狮子吼”此等武功,幸而他内力深厚,在情急之下运足功力的咆哮,竟也能收狮子吼之效。

 “各位乡亲父老请听在下一言!”

 想不听他说也不行啊,他们的脑袋都还在嗡嗡作响,有些人甚至眼冒金星跌坐在地,一时半刻也爬下起来,此时除了乖乖听他说话之外,还能有什么作为?

 “这葯,乃是有心人意操纵各位所施放,你们要是真的吃了这些毒葯,往后终其一生都要受恶人所控制!这位葯儿姑娘会替各位治病的,请各位稍安勿躁,莫上了恶人的当!”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在老夫面前大放厥词!什么毒葯?老夫『葯王神医』岂是那般下一污秽之人…”

 葯王神医?葯儿打量着站在大宅子前的老人。只见他银发白胡,身穿尊贵银袍,脚踏刺绣银靴,那模样真是无比的尊荣华贵,气势不凡…话说她这葯王爱徒都不知道原来自己师父长得这般尊贵高雅,有如神人降临。

 风步云失笑,他牵着葯儿的手穿过一大串人龙来到王大户门前,有趣地打量着老人。

 “原来尊驾正是赫赫有名的『葯王神医』?”

 “老夫正是!”“葯儿,你师父在这里,怎么不上前请安?”

 葯儿冷冷的睨那老儿一眼,淡然道:“那,得先给我三炷香才行。”

 “嗯?要香干啥?”

 镇民们窃窃私语,丈二金刚摸不着脑袋。

 “难道眼前是神仙降临?”

 “笨!意思就是说这位姑娘是葯王神医的徒弟,葯王神医死啦!死人才要上香!”

 “葯王神医死了么?那眼前这岂不是神仙?”

 镇民们头接耳、议论纷纷。他们原也没听过什么“葯王神医”这种嫌冢当的名号,此时更是迷糊了。

 银发老者脸上看不出表情,倒是眼里透着一抹凶狠。“胡说八道!尊驾阻老夫救人究竟是何居心!”

 “在下九州总府衙门风步云,你们草菅人命毒害百姓,九州总府衙门自然管得。”

 “九州总府衙门哪!”

 “是啊是啊!我听过!听说那是皇帝老儿直接管的捕头!辟大哪!”

 “呸!”银发老者怒道:“九州总府衙门的人怎会阻老夫救人?你分明是假冒的!带个小姑娘便想在此地招摇撞骗,真是好大的胆子!来人!傍我拿下!”

 这真是作贼的喊捉贼了!

 只见银发老者身边的家丁们应声飞身而出,个个身手不凡,哪是乡下地方的寻常家丁,分明就是身怀武艺的武林高手。

 风步云不疾不徐的挽着葯儿来到一旁的大树底下。他温柔地安置好葯儿的座位,回头还叮咛着店小二:“小二哥,葯儿姑娘劳烦您多照顾。”

 店小二早就吓傻了眼,只能傻楞楞地点点头,像个护卫似地站在葯儿身旁,也不知自己是该骄傲的抬头?还是惊吓的赶紧落荒而逃?

 “快给我拿下!”

 六、七名身怀不凡武艺的“家丁”将风步云团团围住,他们面容冷淡、眼杀机…

 “各位请稍退,容在下打发了这些恶徒。”风步云微笑,蓝袍微动,一派谦谦君子之风。

 其实哪用得着他说,那几名家丁一腾身,人龙马上有如水一般仓皇退开,王大户门前空出了一大片场地。

 忽地,不知是谁大喝一声,顿时场中衣影飘飘!只见蓝袍飘动,衣衫破空之声不断,家丁们身上的短打劲装如闪电一般在场中不住窜。他们下懂武功,就算懂得武功,也要给这电光石火的瞬间给吓得怔眼。

 好快的手!好快的对招!

 镇民一时之间忘了自己性命攸关的大事,他们的表情只能用“瞠目结舌”来形容。只可惜在场没有说书先生,否则光是这一战,已经足以让说书先生说成八个段子,上下午轮着说还得说上四天。

 而这边的葯儿端坐在大树底下,一派闲适。

 她美目盼总停驻在那袭蓝影身上,眼底写着水漾柔情;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樱微抿着一丝忧心。

 可银发老人却没她这等从容,他心中不断的盘算着,眼光不曾稍离那少女,只一眼,毒计便油然而生。

 场中如电般的手他毫不在意,他只在意坐在树底下的少女…虽然一身朴实打扮,却掩不住她的丽质天生、清丽绝伦,但他觊觎的并不是她的美貌,而是她怀中的令牌。

 这少女,他自然见过,早在葯王谷。

 他不但见过,还知道这少女不会武艺,饶她是葯王神医的爱徒,饶她使毒用葯天下无双,她仍是个不会武艺的弱质少女,只要杀了她,他便能取得令牌,得此大功!

 火光摇曳中,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袭葯儿头顶,他要立时一掌毙了她!

 那身影如此的快,快得任谁都没有注意到,但是那袭蓝袍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忽地破空击出一掌!

 银发老者万万没想到风步云竟能同时对付那么多高手,还有空暇注意葯儿这边的动静。这一掌来得太突然,他的掌风硬生生被击歪了方向,掠过葯儿的头顶,就这么直地击在大树上。

 碰地一声巨响!老榕树硬是给击得歪了歪,晃动了好几下。

 “取你狗命!”

 银发老者见一击不成,马上化掌为爪,直扑葯儿口,只见葯儿不闪不避,却是回头伸手在他脸上摸了一把…

 银发老者根本没看到她是怎么出手的,只见她淡淡地回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那双柔弱无骨的白玉柔荑已经抚到他脸上。

 那手势那么慢,慢得他完全能看得一清二楚,但是却没有机会、没有空隙、没有能力痹篇。

 他避无可避,只得整个人猛地往后缩身。

 “你会武功!”老人狂怒,不住地摸着自己的脸,同时下令:“快杀了这女子给老夫取解…”

 他没有机会说完那个“葯”宇,整个人砰地直躺下,双眼兀自大睁着,似是想说完他还没说完的话。

 场中人影杂杳,忽地手错身,然后一切都停了,几名“家丁”冷然看了地上躺的尸身一眼,倏地腾身穿过黑夜,去得无影无踪。

 …。。

 夜深了,几名风尘仆仆的捕头还围坐在桌前神情肃穆地讨论着,桌上的酒菜全都凉了,但他们却连举箸都显得兴致缺缺,酒倒是见他们喝了一杯又一杯,愈是心烦喝得愈多。

 “嗳嗳,俺在葯王谷附近绕了两三天,全然不见金爷的下落,总捕头所说的木屋已成焦土一片,不要说人,连个鬼影子也没找着,这可怎么办才好?金爷重伤初愈,若是遇上了歹人…唉!金爷在江湖上的仇家,可真不少呀。”

 “这事终究是咱们兄弟间的小事,眼下朝廷有了大难,咱们怎可因金爷的事情而延误了此等大事?”

 “说的也是,此事真是棘手难办!邻近的几个城镇都发生了同样的案子,要是总捕头不说,咱们还真不知道原来是这么重大的案子。”

 “若非如此,也不用急着召集咱们过来了,可是…总头儿,这事到底该怎么个办法?难不成都得等到有人派葯才知道是谁躲在幕后搞鬼?这么个等法也不是办法呀!”

 风步云交给他们一叠葯单。“等他们出手,百姓们不知要枉死多少,虽然这是打草惊蛇之举,但人命关天,也由不得我们多作战略考量了。这是葯单,你们拿去分发给各地的县衙,请专人配葯,切记一定要挨家挨户全都给足了葯,得吃上七天才能完全解毒,万万不可再听信任何人的言语。”

 “但是老百姓们未必肯听。这也难怪他们,要是咱们命在一夕,哪里还会理会县衙的话?”

 “这的确是个问题,但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中毒的人数太多太了,单靠总府衙门的力量是无法处理的。”

 捕头当中一名年纪略大的老捕头叹了口气。“贤侄,朝廷方面还是无消无息?”

 风步云涩涩一笑,算是答复。

 “唉…想来真是气人!朝廷那帮人镇就只知道夜夜笙歌,他们锦衣华冠,吃的喝的全是民脂民膏!可他们又怎会知道百姓吃了什么苦?真真是朱门酒臭,路有冻死骨…”

 “高捕头,此话说不得!”老捕头连忙打断他。“老夫朝中也有些老友,虽然官位不大,但总算是耳目。据说右丞相对九州总府衙门大有意见,若不是左丞一相极力讨保,九州总府衙门这块招牌老早给卸下来了!”

 他们几人面面相觑,只能无奈叹息。九州总府衙门成立以来已经过了三十个年头,光是总捕头就换了四个,个个都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三十年来“九州三十六天罡”不知扫过多少世间不平事、申过多少民间百姓冤,但是到头来还是抵不过朝廷百官的一只秃笔,又怎叫他们不心灰?

 “此事暂且略过吧,咱们不能眼睁睁看着百姓受江湖人控制,更何况紫微神宫这次下手太过毒辣,他们背后的居心恐怕远在我们想象之上。”

 “那金爷的事情真的就只能暂且后了…”年轻的捕头黯然。他向来钦佩金狂三的义气,向来都将他视为世间难得的英雄好汉,如今明知他有难,却无能为力。

 “别担心,金叔身边有个小家伙,武功俐落,脑袋又古灵怪,金叔有他保护,谅必安全无虞。对了,你们一路上都没遇到燕铮吗?他应该…”

 正说着,外头突然传来一阵阵鼓声。

 咚…

 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咚…

 蹦声一声比一声烈,一声比一声迫近。

 捕头们跳了起来,武器全都拿在手上。“一字鼓!好家伙!这么快就来了!”

 战鼓咚咚,客栈外面没多久便闹了起来!风步云一个箭步到隔壁房间将葯儿护在身边。“来了。”

 “不得了了不得了了!恩公!恩公啊!”客栈掌柜的哭丧了脸急急拍门。“恩公!你们快逃啊!”从窗口往下探头一看,客栈外已经挤了刚从睡梦中被叫醒的镇民,他们一个个衣衫不整,却都手持武器…镰刀、锄头,有的甚至连家里的板凳都抄在手上。此刻他们正没命地撞着客栈的大门。

 “开门!快开门!出那对妇!快开门!听到没有!”

 “总头儿…”

 “不得伤人,咱们分头走,别忘了你们的任务。”

 捕头们坚毅地点头。

 他们纷纷跃出窗台,故意在镇民面前停留了半晌,然后一人一边使出轻功飞奔而去。

 镇民们分开了,他们各自追着捕头们的背影,喧闹地敲锣打鼓,挥舞着手上的武器,口中呼喝着连他们自己也不太明白的字句,开始了追逐。

 风步云回头,温柔地凝视了葯儿一眼。“这么多人,你怕不怕?”

 葯儿抬起眼睛,只是淡淡一笑。“有你在,我怕什么?”

 风步云伸手轻抚她那如云乌丝,发现自己愈来愈爱看她脸上那种淡然的笑意,那是全然的信任跟生死无惧的从容。

 他拍拍自己的背。“今儿个没马,姑娘只好委屈一下了。”

 葯儿忍不住笑了起来,伏上他的背道:“能有九州总捕头的宽肩当坐骑,此种良驹小女子岂敢嫌弃?”

 她伏在他背上,身上那股淡淡葯香传到他鼻尖,风步云望了一眼楼下的镇民们,心思却不在他们身上。

 乘着夜风,葯儿感觉自己腾上了天,镇民们愤怒的咆哮呼吼之声传下到她耳朵里,但她却能听到风步云温柔的回答。

 “如果真能一辈子当你的坐骑…那,也是好的。”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到底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她听?

 葯儿不知道,她只是假装自己没听到,没被感动。

 伏在他背上,她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再一次听到他的心跳声,如此安稳。

 她不闭上了眼睛,出一抹绝不能用“淡然”来形容的幸福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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