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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开学,阳光灿烂耀眼的一天。

 边的电话声突然刺耳地响起。

 依斐艰难地伸手接起电话。话都还没说出口,对方已经大吼了起来。

 “雷依斐,起!”

 依斐马上直觉地吼了回去:“谁呀!打搅人家睡觉是万恶不赦,千古难饶的罪!你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下辈子投胎变成阿米巴原虫!”

 对方笑不可抑,足足二十秒后才说:“雷依斐,你看一下你身边的闹钟。”

 依斐楞了一下,转过头去,马上失声尖叫了出来:“七点二十五分了?天哪,闹钟为什么没响!”

 “你打掉了三个闹钟,这个能够幸免于难,就是因为它没响。”对方电话中继续说着。

 此时房门开了,翔文拿着手机站在门口。

 依斐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电话。“电话你打的?你为什么不直接开门叫我起?”

 “我记得小时候叫你起,被你狂打一顿,我才不会笨得重蹈覆辙。用手机打电话叫你起,这叫保持距离,以测安全。如果我直接就进来叫你,命运就会像地上的闹钟一样了。”

 依斐看了看地上,果然散落着三具闹钟的残骸。

 “天哪,我完全不记得什么时候打掉它们的!”

 “你别叹息了,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你快迟到了!”翔文脸上还是有忍不住的笑意。

 依斐又尖叫起来,冲下将衣柜打开,拿出衣服,就想去洗手间别牙洗脸兼换衣。她跑过翔文的身边,突然回过头,吻了翔文的脸颊一记。

 翔文楞了一下。

 依斐巧笑倩兮地说:“我终于发现叫你住进来真是好处多多,不但有房租可以拿,还有人可以叫我起,否则,我看我还没实习完就会被赶出校门了!”

 依斐话说完,就冲进洗手间内。

 翔文轻抚着被她吻过的脸颊,心中扬起了一丝的甜蜜和幸福。

 依斐在洗手间内不到三分钟就出来了,又冲回房间内,梳起她的长发。

 “唉,以后真得早点起,这样好赶哟!”

 翔文看着她正在夹头发的背影,听到这句话沉默了一下,有些幽幽地说:“你以后别整晚都躲在阳台菸,早点睡不就好了?”

 依斐闻言一楞,转头看着翔文。

 翔文并没有闪避,只是把昨夜依斐遗忘在阳台的菸灰缸拿出来,放在她的梳粧台上,菸灰缸里早已经洗干净了。

 翔文低头直盯着依斐。“亲爱的表姐,第一,你即将成为半个老师;第二,你表弟我未二十岁;第三,我讨厌菸味;第四,未来一年我们都要一起住。所以,别再让我看到你菸!”

 “人家本来是要戒菸的。”依斐有些嗫嚅地说。

 “我知道,你冰箱里还放着戒菸的巧克力。”翔文看着依斐,笑得有些不怀好意。“你放心,我会帮你的,我已经把房子里能看得到的菸都丢掉了。”

 “什么?一包都不留?”

 “对,连一你都看不见!”

 “尹翔文,你没有权利这么做!”

 “你不是说要戒菸吗?”翔文挑眉看着依斐,并举起左手至她的眼前。“而且,你现在是跟我讨论这个的时间吗?”

 依斐看着翔文的手表指着七点四十五分,动作马上快了起来。

 翔文笑着:“雷依斐,我先到下面等你。”

 …。。

 依斐总算准备妥当,三步并两步地冲下楼时,惊讶地看到翔文骑着一部帅气的大型哈雷机车,等在门口。

 依斐张大了嘴。“尹翔文,你哪来的车?”

 “前几逃讴的。”翔文一面说,一面将安全帽丢给她。

 依斐接了过来,看着安全帽又看了看翔文。“尹翔文,你要用这台恐怖的机车载我去学校!”

 “不可以吗?台湾的法律好像说十八岁就可以骑机车,我都已经十九岁了。”

 依斐还是有点迟疑,这样去学校会不会太招摇了?

 翔文看她呆呆楞着,觉得有点不耐烦,也懒得跟她说了。下了车,一把将她拦抱了起来。

 依斐惊呼一声:“尹翔文,你干什么!”话未歇,她已经被放在机车上了。

 翔文顺手拿走她手上的安全帽,戴在她的头上,细心地帮她扣好。

 “你再摸就要迟到了,你第一次去学校时,不就因为迟到被骂了一顿吗?难不成你今天还想再来一次?”

 依斐摇着头:“不想。”

 “那就给我坐好,抱紧我。”

 翔文骑了上去,将依斐的手放在自己的上。

 依斐紧抱着他的,但突然想到什么事大叫了一声:“尹翔文!”

 “又什么事?”

 “我告诉你,如果有罚单,你给我自己付!”

 翔文笑着不答,一催油门,车子便如箭般了出去。

 依斐以前骑的都是五十小绵羊,突然坐上这种重型机车,他又突然的加速,让依斐惊叫了一声。

 “雷依斐,你变胆小了。”翔文着风大叫着。

 依斐想答辩,但呼啸而过的风吹得她几乎说不出话来。

 翔文的技术很好,完全无惧于台北市可怕的交通状况,东弯西拐的,穿梭在车的车阵当中。

 以前谌志杰是开车的,她已经很久都没坐人家的摩托车了,更别提这种底座这么高、双脚踩不着地的,要说完全不怕是不可能的。

 但面吹来的风,还是让依斐觉得很舒服。

 她很快就忘了恐惧,在翔文的耳边大叫了起来:“喂,尹翔文,你车子下次借我骑骑看!”

 翔文不语,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

 这才是那个胆大不怕死,为了救颗西瓜敢跳河的雷依斐!

 …。。

 学校大门前,指导老师袁紫轩正站在门口纠正学生的穿着。

 摩托车的吼声嘎然而止,停在袁紫轩的眼前,也吸引了大半经过门口的学生的注意力。

 哪个不要命的学生敢这么嚣张?

 她正想上前去开骂时,才发现坐在后座正下安全帽的人,竟是暑假实习第一天就敢迟到的雷依斐!

 “袁姐!”依斐看见她马上就冲了过来。“我今天可没迟到了吧!”

 袁紫轩皮笑不笑地说:“你是没迟到,但你也来得太轰轰烈烈了吧!”

 “什么意思?”依斐不解地看着她。

 “待会儿再说,那个载你来的是?”

 “哦,我表弟。”

 翔文此时也下了安全帽。

 “尹翔文?”袁紫轩讶异地叫出他的名字。

 依斐一楞。“袁姐你怎么会认识他?”

 “他也是本校的学生,这学期转到我们学?础!?br>
 “你说什么!”

 翔文微笑地走了过来。

 依斐重重地打了他手臂一拳。“你这王八蛋!你为什么突然转到这里,你不是要准备重考吗?”

 翔文一副无辜的样子。“我是啊,你不是口口声声叫我不可以『失学』吗?所以我就来这所学校了。”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没有问呀!”

 “我没有问,你不会自己讲吗?”

 “我为什么要自己讲?”

 “你们两个都给我住嘴!”袁紫轩终于看不下去地开口斥责,两人顿时噤了声,转头看着她。

 “你们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这里是学校大门口,你们一个身为实习老师,一个身为学生,居然还敢这里吵架?”

 翔文和依斐两人互看了一眼,没有再说话。

 袁紫轩瞪着两人。“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依斐看了翔文一眼“我表弟。”

 “前表弟。”翔文补充。

 “表弟这种关系还有『前』的吗?”依斐又忍不住转头怒吼了起来。

 “我妈和你的小舅离婚了,我和你又没有血缘关系。”

 “但在法律上,你还是我表弟呀!”

 袁紫轩不顾形象地大吼了出来:“不要吵了!”

 两人顿时又静了下来。

 “你们安静一点好不好?”

 袁紫轩看向依斐。“雷依斐,你算是学校的老师了,我好心提醒你,迟到是算你的打卡时间,不是算你到大门口的时间,”袁紫轩看了看手表。“你还有不到一分钟…”

 “我走了!”话未歇,依斐已经冲向人事室。

 袁紫轩来不及拢阻,只能在后面大叫:“雷依斐,别忘了你是老师,不可以在校园里奔跑!”

 但当依斐早就头也不回地狂奔而去。

 袁紫轩叹了一口气,却听到翔文轻笑出声,袁紫轩转头看向他。

 “尹翔文,雷依斐真是你表姐?”

 “前表姐。”翔文再度纠正。

 袁紫轩看着翔文许久后才说:“我不管你和雷依斐是怎么特别的亲戚关系,总而言之,来到这所学?铮淙皇鞘迪袄鲜Γ匀皇且桓隼鲜Γ闳匀皇且桓鲅绻腥魏尾缓涎9娑ǖ木俣蛘吣阌腥魏尾幌裱木俣叶伎梢园涯忝乔氤鲂牛庖坏闱肽阄癖丶堑谩!?br>
 微眯起眼,翔文不语地看着袁紫轩,觉得她眼中透着猜不出来的心机。

 “我该怎么像个学生?”

 “首先,你那台哈雷机车不能再出现在我的视线之中。”

 “怎么,这学校不让人骑车的吗?”

 “校规第五十七条中明令止。即使你二十岁,三十岁都一样,学生不能骑机车。”

 翔文叹了一口气,举起手作投降状。“0K。我知道,我明天坐公车来。”

 袁紫轩满意地笑了笑。“第二,你今天为何没穿制服来学校?”

 “我的制服下星期才会做好。”

 袁紫轩看了看翔文:“好,我通融你到下星期一。”

 “还有呢?”

 她看着翔文,突然笑了一笑。“别和雷老师太亲密,这里不是美国,台湾的学校对这种事情是很感的。”

 翔文闻言心一震,戒慎地看着她。

 “你是什么意思?”

 她微微地笑了一笑。“尹翔文,不要小看当了十年老师的女人,我看过太多各式各样的学生。你是特地转来这所学校的吧?”

 翔文不语。

 “我看过你的资料,你大可不用再念高三的,但你还是来读了。”

 翔文防备地看着袁紫轩,她究竟猜出多少呢?

 袁紫轩并未回避他探究的眼神,只是用十分坚定的语气对他说:“我只提醒你一句话,在学?铮愕囊磺行形鸵磺械那樾鞫家⌒摹幕埃乙不峋胬滓漓常蚁耄嵝涯慊岜忍嵝阉杏谩J前桑俊?br>
 翔文依然不发一语地看着她,觉得眼前这个女人深不可测。

 她笑了笑,转过头去,丢下了一句话:“你还不进来上课吗?到现在你都还没踏进校门一步,在我的标准里,你已经算迟到了!”

 翔文表情复杂地跟着袁紫轩的步伐,走进学校。

 …。。

 不知是凑巧或是特意安排,翔文被安排在袁紫轩的班上。想到要在她眼皮底下度过一年,他不开始头痛。

 上课钟响了。翔文一走进班级内,他那高大俊帅的外表就在班上引起了一阵惊呼,当袁紫轩介绍完他是由美国回来念书时,惊呼声更大,女孩们都在底下兴奋地窃窃私语,男孩们都抱着嫉恨的眼神看着他。

 袁紫轩大叹了一口气,叫翔文到后面去坐时,突然低声说了一句:“尹翔文,你一定要给我收敛一点,别制造太多纷争啊!”翔文回过头,给了她一个灿如阳光的微笑。

 …。。

 而这一头的依斐简直是忙得不可开。虽然她的座位是在袁紫轩的旁边,但她被派去做行政实习,只见她被教务处的人呼来唤去,等到她终于回到袁紫轩身边趴着时,已经快到中午吃饭时间了。

 “很累?”

 “累毙了!暑假时只上半天,我就已经累挂了,想到现在还有下午要忙,我觉得我快死了!天哪,我现在才知道,原来老师是体劳动型的工作!”

 “你现在才知道?”

 “国家真是太苛了,这种工作量,居然每月只付我八千元薪水?实在是廉价劳工到一个境界了!”

 袁紫轩听到后笑了笑,继续优雅地喝着她的咖啡。“要怪就怪你生得太晚,在我那年代,实习就是直接上课了。”

 依斐继续趴着。“天哪,这一年我就得继续这么过吗?”

 “你现在是实习生嘛,开学两三个月后,你就会转做教学实习,那时候就不会这么累了。”

 依斐闻言,也没有比较高兴,只是继续趴着,无力地转过头看着她。“对了,我一直忘记问你,我那个表弟现在在哪一班?”

 “他没告诉你,他在我的班?”

 依斐顿时坐直了身:“你的班?真的吗?太好了!”

 “为什么太好了?”袁紫轩放下了咖啡杯。

 “因为你可以帮我好好管教管教他,你不知道,他小时候还乖的,长大之后脾气变得别扭起来,也不知发什么癫,突然大学念了一半就休学跑回来,问他原因也不讲。”

 袁紫轩沉了一下。“他原本和谁住在美国?”

 “我小舅妈。”

 “你小舅妈跟着回来了?”

 “没。”

 “那他住哪儿?”

 “我家。”

 “你家?”袁紫轩楞住。

 “我是他在台北唯一的亲戚,他妈麻烦我照顾他。”

 “他一回台湾就来找你了?”

 “才没有!袁姐,你不知道,他本来去住了一间商务旅馆,房价贵得吓死人,我怎么可以让他这么浪费?当然叫他住来我家啦!”依斐开始碎碎念了起来。

 袁紫轩微皱着眉问:“雷依斐,我记得听我妹妹说,你爸妈好像这一年都在美国坐移民监吧?”

 依斐点头:“是啊,怎么啦?”

 “也就是说,你们现在是孤男寡女住在一起?”

 依斐一听,楞了三秒后大笑了出来:“袁姐,你在说什么呀,什么孤男寡女?我和尹翔文是表姐弟呀!”

 “『前』表姐弟。”袁紫轩纠正。

 “不管是不是『前』,表姐弟就是表姐弟!”依斐也学她纠正的语气。

 “你确定尹翔文也这样想?”

 “不然他该怎么想?”

 袁紫轩没有回答,只叹了一口气。“唉,天意如此,也许就是你们的缘份吧!”

 依斐一头雾水地看着袁紫轩。“什么天意?什么缘份?袁姐,你在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

 就在此时,上课钟打了,袁紫轩只是继续摇头叹气,站了起身,拍了拍依斐的肩膀。“雷依斐,你好自为之吧!”

 依斐完全不理解,只是呆呆地看着袁紫轩的背影离去。

 …。。

 依斐也没时间仔细思考,因为她接下来的日子,就是忙碌、忙碌、忙碌!累到每天回到家就只能摊着,什么事也不想做。

 今天,她总算稍微早一点回到家,一到家,就把包包随意丢在地上,整个人往沙发上一瘫,她拿起偷买的香菸,燃起一菸来。虽然翔文不准她,但她真的累极了,菸至少可以提提神。

 她呼了一大口气。唉!这是身为老师会有的?勐穑克牙鄣绞裁炊枷氩黄鹄戳恕?br>
 包括谌志杰的脸。

 大门瞬地开了,是翔文。

 依斐吓得马上想把菸藏起来,但匆忙之间不小心烫到手,她痛呼一声。

 翔文快步走过去,执起她的手。看到她手上的菸蒂,抬起眼责备地看着依斐。

 依斐怔怔地看着他,支吾了起来:“我…我只是舒缓一下心情,你看,这菸还没多少口,还蛮长一的。”

 翔文不语,起身走到冰箱去拿了冰块,用巾包着,又走回依斐身边,拉起依斐的手想帮她冰敷。

 依斐不太愿意地想收回手,但翔文硬拉着她的手,将冰块冰上了那已经起泡的伤口。

 “翔文,你生气啦?”

 翔文不答。

 “好啦,我答应你,我发誓,再也不了,可以吗?”依斐求饶似的伸起另一只手发着誓。

 翔文定定地看着她。“别对我发这种誓,对你自己发!”

 “什么意思?”

 翔文不再回答,只是紧紧握住她的手,细心地用冰块敷着。依斐看着蹲在她面前,低垂着头的翔文,突然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翔文,你真的是一个好人,很久没人对我这么好了。”她感动地说。

 翔文抬起眼看着依斐,眼眸里闪过难解的光芒。

 两人看着对方,默默无语,任着奇妙的气氛在两人之间动。

 许久,依斐回了自己的手。“我好多了,谢谢你,翔文!”她站起身,就想走回房里去。

 翔文突然在身后叫住了她。“依斐,答应我,真的别再菸了好吗?”

 依斐回头,看着他,笑了笑。“我刚不就答应你了吗?”

 翔文看着她,带着不完全相信的眼神。

 依斐走了过来。“我答应你,打勾勾答应你!”

 她拿起翔文的手,用小指头勾住了他的。“我和你打勾勾约定…”

 接着,又用手指在翔文的手心里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而后,举起翔文的手心吻了一下。“还附加签名盖章,这样可以了吧!”

 翔文楞住了,心跳快速得仿佛要跳出口。

 依斐看着他呆怔的表情,笑了。“你忘记啦,这是我们以前玩游戏时,用的方法呀!”

 她倾身向前看着翔文。“我对你表达我的诚意罗!”说完,便转身走进房间。

 留下翔文心思百转地望着她的背影,举起手,看着自己的手心,依稀还留着依斐吻过的触感。

 他举起手,不自觉地也吻了自己的手心一下。

 就在依斐刚刚吻的地方。

 窗外的街灯突然亮了起来,翔文这才发现,原来客厅的灯一直没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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