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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深闺大宅悲寂寞嬛嬛使计夺郎心

 轻轻柔柔,一阵阵熟悉的香气,如风般,拂了过来…

 是姐姐,是珞姐姐的香味儿…她睁开眼,一双柔若无骨的纤手,轻轻抚摩着她的发、她的脸颊,每一处,每一回,都有着万般怜惜。

 “璃儿,姐姐错了,做人并不好。你知道么?万恶的源乃在于七情六,抛不得,是为罪…姐姐太傻、太痴,如今已是身不得了,望你别堕入凡尘,别沾上人之七情,不成人,反为好…”像是想到了什么,璎珞的脸色骤白,如同苍雪,努动朱,不停地说:“男人的心,是月…每隔十天,他便又换了个样儿,教你摸不着、猜不着,只得傻傻地白白投入一颗心,我把什么都给了我的男人,就算他不专,我以为他会回来,时候到了,便会再度回到我身边,可我错了,忘了男人的心是易变的…长久的等待,换来的却是一回又一回伤痛…虚情假意,是他们疼你时的模样,到头来,汲汲求取,仍是一场空…”

 说到了这当口,她掩住面庞,双肩发颤,数道体从指了出来,璃儿不解地拿眼去瞧,伸手接过落下的滴滴润,定睛一看,掌心上所承接的不是泪,而是血,手的血,红浓腥的血呀…

 陡然一惊,她回头看去,璎珞放下了遮掩的手,苍白无的脸庞上挂了两条红,就像只啼血的杜鹃,出的泪转成血,朝她凄然一笑,说:“璃儿,回去罢!回去峨嵋山里,凡间太过浑沌,男人太深不可测,别再记着我的话…将以往的痴恋都给忘了…我只是…不想让你学我…”

 “唰”的一声,抚着她脸庞的柔荑顿成了无白骨,细长媚的眸子化成两洼深不见底的黑,扭曲的脸,似人似狐,变得难以辨认,柔的肌肤一点一点地剥落下来,白皙的颧骨染上嫣红的鲜血,没了皮的脸蛋,正对她笑着。

 “你瞧你瞧…这就是违逆天道的下场、这就是我该为贪恋凡尘所赎的罪过…”璎珞大泣,白枯的身影随着紫衫被急涌而来的黑暗给没了。

 璃儿愕然至极,大叫着姐姐姐姐,伸出手,想是捉住一丝紫纱,岂料当她一探出手,玉葱似的指尖竟变成了利锐钢爪,任她怎么抓取都构不着。

 置身于暗黑,隐隐约约,一团白雾缓缓飘来,自雾白烟中走出了一个伟岸的身影。

 凝神一看,眼前的人竟是戚少瑛!褪去惊愕,笑颜逐开,她开心地朝他直扑过去,像个撒娇的娃儿,溺在他温暖的怀中。

 他笑着,拿脸贴在她柔的面颊上,蹭了几回,双眸一敛,突地将她给推了开来,仰首向天,长声叹道:“璃儿,我对不起你,忘了我、也忘去誓言,就当咱们从来没有遇着过,你说的对,男人总是负心,痴情罕有,凡人如我,自不例外。”

 闻言,璃儿说不出什么感觉,心底难受极了,她捣着口,双眉纠结,伸手一拉,攀住了他的袖摆,紧紧不放。

 眉锋紧蹙,他伸出长长的手臂,低下身,将给贴了上去,几番舌纠,使她如痴如醉,全然溶在甜美温意的情景。

 忽地,戚少瑛猛然松开手,随接过一只柔荑,一脸凄楚,眼眸中状似不耐。

 自朦胧中走来了位身着薄纱罗裙的女子,紧挨着他,黑暗,遮去了女子的面容,红角微微上扬,频频溢出娇笑。

 “今后,我有位子,我会一辈子待她好。一杯羹,难以两份尝,这道理你是该懂得…”他说道,便牵着身旁娇媚的女子,一同走入雾里,不管璃儿怎样紧紧追寻、叫喊,他始终没有回头,眨眼间就没了踪影。

 “不要走!不要…”璃儿尖叫出声,陡然自上坐起。

 急急地息,一双眼睁得极大,她呆呆地看向四周,室昏黑,只有几许光线至窗棂的隙中透进。

 沉沉,声悄悄。

 诸多步伐一到了附近,随转成低低细语,阵阵人气袭来,纷且杂,有着劳动所散发的汗酸,亦有众多相异的香气。

 随风飘散,于窄密的空间打转,浑杂的人气,就是少了记忆中那股熟悉的味儿。

 怔愣一会儿,她蓦然回神,来不及穿上备好的绣花鞋,着双足,如箭矢般飞奔而出。

 冲出门,靠着一丝微弱的气息,璃儿寻寻觅觅,直来到了一处拱门前。

 她知晓,要寻的人就在门的那一方,梦中的情景,直叫她恍恍不安。

 不顾什么,她扑上前去,突然一只强而有力的手拉住了她的胳膊,往后一甩,一个措手不及,身子便重重地朝后方跌去。

 “老夫人代,北苑的姑娘,不得出入。”守门的仆役说得铿锵有力,拿眼瞧她,净是睥睨。

 “我要找瑛哥哥、瑛哥哥…”

 “瑛哥哥?听听呵,瞧她这般不知羞,莫怪老夫人说她是只狐狸。”一位黄衫丫头自林边那头走了过来,扭着香绢嚷嚷,掩嘴嗤笑。

 “姑娘,回房去罢!爱内正办喜事,你是进不来的,还是快些离开,莫再拗执了。”好心的紫衫丫头伸手搀她,再挣下去,无疑不是自取其辱。

 “啪哒”一声,黄衫丫头抬手一撇,硬生生地打断。“呿,你做啥发什么鬼劳子善心,今儿办大事,老夫人都叫咱们别理她了,瞧那模样,哪里成得了咱们主母,你巴结可巴错人了。”

 她的这番话,引起所有人一阵讪笑,使得紫衫丫头羞红了脸,别过头去,也跟着众人同站一块儿。

 “让开!你们通通让开,让我过去、让我过去…”

 “哼,也不想想你是什么身分,想过去?门儿都没有!”她晃晃扭着的丝绢,轻斥一声,笑的得意、笑的猖狂,璃儿不管,爬了起来,硬是往外冲去。

 “咚!”一个蛮劲儿,正巧把奚落人的黄衫丫头给撞滚了个大圈,跌得东倒西歪。

 见状,也不知打哪儿来的气力,她像疯了似地硬闯,两个负责守门的仆人就要守不住,一晃眼,长工、丫环、管家…所有人一拥而上,筑成人墙,将她给困在里头。

 蚌个的眼神透出无奈、厌恶,也有着同情,可大多的是不耐,他们进一步,她也就得跟着后退一步,想是扒开人群,岂料男仆长手一挥,又是将她拽倒在地。

 披头散发,狼狈不堪,此时再也没有人肯上前将璃儿扶起,众女仆们全围成一块儿,连同一气地拍手嗤笑。

 她不懂,大伙儿为何要拦她,她不过是要寻她的瑛哥哥去,怎么要阻扰?

 披着散落的乌黑,几许银丝落于面前来,她挣扎起身,拖着沉重的身子,打算奋力一搏。

 痴痴的,眼中已不见将她团团围住的人们,朦胧的影子逐渐凝成一团,眼前所见,只有她心中所想、所念的瑛哥哥。

 “瑛哥哥…”璃儿放声嘶吼,如泣如诉,额上的青蓝水玉如似感同,发出了烈焰红光,一阵闪烁,教在场的众人皆是大惊失

 “狐狸、狐狸!丙真是狐狸啊!”“快快!将她赶进去,别让她出来!”

 这程子,粉儿正好要进入北苑,提着填好的茶壶端盘,想是姑娘未如此早起,此刻尚余时间打水整顿,便迟了些刻,未料一走到门前,却听一阵叫嚣吵闹,抬眼细瞧,即见大伙儿中心有着一个人影。

 那人仆倒在地,发髻尽散、浑身脏…唉呀,这可怜人不就是她所服侍的姑娘么?

 一时气愤,粉儿马上跑上前去,阻了众人的恶毒言语,喝道:“你们怎可这样欺侮人?要是传了出去,教姑娘怎么办,什么狐狸不狐狸的,要我粉儿说,你们才是一群只会仗势欺人的山野怪!”

 突如其来的正言喝骂,大伙儿微愣,看着她义气凛然的模样,倒生起些许的心虚来,个个面面相觑,摸摸鼻子,适才的一片叫喊顿成鸦雀无声。

 有人不以为意,跳了出来,哼笑一声,拿眼瞄了瞄地上的璃儿,指着她说:“傻丫头,你还护着她,没瞧她额上的那块玉么?适才还是个水青色,一眨眼就成了闪闪红光,没准她就是拿这红光骗了少爷、骗了你这蠢丫头。”

 “是呀是呀…”所有人点头如捣蒜,频频附和。

 粉儿扭过头去,不愿理会,迳自蹲下身扶起身是伤的璃儿,瞧着粉白皙的雪肤东一块红,西一块紫的,鼻头一酸,十分难受,不由心疼地唤道:“姑娘…”话一出,泪也就跟着劈哩啪啦地落下了。

 听得稔的嗓音,璃儿微睁了睁眼,奋力攀住她拥着的手,嚅动嘴,虚弱地道:“粉儿,瑛哥哥呢?…可否带我去寻他…”话未落音,她挨着口的疼,动了心,一口气提不上,双目一暗,便昏了过去。

 粉儿大惊,痛哭失声,嘴里不停叫着姑娘姑娘,虽心头纷,倒也还自持自重,没了阵脚。

 她回首拿眼恶狠狠地瞪了众人一眼,大喝一声,将惊愕的大伙儿给骂醒,即差着旁观的奴仆,将人给送进北苑厢房。

 这紧围似的牢笼,璃儿始终挣脱不出,北苑这名,定是成了挥之不去的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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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锣鼓喧天,戏乐亲,这次的排场虽无上回做得那般盛大,却倒也热闹十足。

 拜完高堂天地,持着同心结,新嫁娘便由媒婆子领进新房候侍。

 众位宾客照样喧闹,身为今儿的主角儿、新郎倌合该向着前来观礼的众位敬酒,聊表谢意,戚少瑛原是想依上回那般,将自儿灌个酩酊大醉,崔秀玉似是解得他的心思,场面又不好发作,乃遂命人强送入房。

 罗帐河讠,桌台上的两龙凤花烛照得室一片光亮,灯火摇曳,略隐略明,里间上正坐着头罩喜帕的新嫁娘。

 哼,好个房花烛夜呵…戚少瑛轻声嗤笑,走到摆甜果菜肴的八仙桌,睨了一眼,大手一挥,全数扫落在地。

 上的苏嬛嬛闻声,莫不吓了一遭,心想大概是夫君醉酒昏沉,一时失足,不小心碰落罢?便又是坐着不动,默然无语,等着他来揭去喜帕。

 见她危矜不动,戚少瑛不由自心中冷笑,装作吊儿啷当,拿起烛台步上前去,也不用秤把,随意用手摘去喜帕。

 晃眼微瞥,这一瞧,可真是大大地惊

 瞧她脸若月盘,一双半羞含怯的勾人眼眸似若水银,眉不画即翠,弯长如柳,侧身看去,又见她眼眉低垂,粉颊带红,丹未启显笑颜,似荷粉垂,一派娇羞,如同烟花雨杏红开,比起璃儿来更有种不同别的妩媚风,看着、瞧着,他亦不觉是呆了。

 这样倾国倾城之貌,丰腴体态,在盛妆红衣的打点下更是显得万分人。

 酒不醉人人自醉,人人自,戚少瑛本是有着几分酒意,意态微醺,今又见着苏嬛嬛的娇容,眉目间的顾盼转倒还有几分相似心中挂念所想之人,心底不由得震起来,方才的怒气也就烟消云散,随水去了。

 倏地回神,戚少瑛放下手边烛台,执壶斟合卺酒,或是心虚,或是歉疚,他不再拿眼瞧她,一语不发地递过去,自个儿却仰头饮毕。

 苏嬛嬛一怔,虽不知他的想法,倒也欣然接过,眉含笑,一口饮尽,十分干净俐落。

 赞赏她的豪,起先的排拒也开始有几分释然,戚少瑛朝她回以一笑,双目对视,瞧得苏嬛嬛心动脸热,不觉腮耳通红,俏微噘,娇嗔道:“夫君,别净瞧着,看得奴家都心慌慌了。”

 “喔,娘子何故心慌?打今儿起,我便是你的夫君,瞧你可是要瞧一辈子的呀!”见她薄面酡红,戚少瑛就忍俊不住想逗逗她,解下束于发上的缨绳,此举一做,这生世,当真成了对夫

 想及此,他又不由叹了声气,旁坐的苏嬛嬛眼尖心细,亦是瞧出了端倪。

 “那夫君又为何叹息?”她不答反问,心觉事有蹊跷。

 “没什么,仅是想到,只消这么做,一对不相识的男女便成了生世难离的结发夫,比起天下有情人难以相守,这岂不荒谬?”

 “夫君这么说,莫非是嫌弃了妾身…”

 “唉,要说我心中已有人了,你可在意?”他睨了她一眼,出言试探。

 有人了?这番话对苏嬛嬛无疑是项打击,如同顶上响了个焦雷一般,于新婚之夜,未耳鬓厮磨、浓情意一番,便闻见自个儿的丈夫亲口说了心底有人,这怎能教她不在意?

 如此一想,不悲从中来,她一扭头“呜”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夫君,若你心底早是有人,你又何苦来娶我?要你不愿,大可说一声便是,我苏嬛嬛虽不是啥大富人家的千金,倒还是个大家闺秀,绝不贪图戚家富贵,嫁予夫君乃是我痴我恋,早知如此,我又何必作自己,教你扯言诬罔…如今我既已嫁给了你,便是身为戚家人,同甘苦一辈子的结发夫,夫君不心生疼爱也就罢了,现下竟还拿这话奚我堵我,教我心里脸上是怎么过得去,情何以堪呀…”苏嬛嬛提袖掩面,哽咽的难以自抑,哭的好不凄惨。

 一行气凑,一行是泪,她痛苦的模样让戚少瑛生起了怜惜之心,不由挨过身子,弯身持袖,体贴地拭去滚滚而下的泪珠,安慰道:“甭哭甭哭,娘子这般痴心,实乃我的福气,可适才的话也绝非诓你,不过是想同你说实,怎奈使得娘子误会了,若然娘子哭瞎了眼、气坏了身子,岂不是我的一大罪过么?如今你我既成夫,我必会好好待你,只是…怕是有件事,还得娘子见谅。”

 “夫君有事但说便是,夫一场,怎说见不见谅的。”

 这事…他想还是言明在先的好,省了后麻烦。迟疑了一会子,打定主意,戚少瑛便不多想,直言道:“感情之事,实乃勉强。”短短八字,即是道出了他对璃儿的真心不悔。

 闻言一听,苏嬛嬛一怔,不由得又是伤心,稍是止住了泪又是滚落下来。

 见她落泪,戚少瑛不知该如何出言安抚,仅是蹙紧眉,心里亦是跟着难受。

 苏嬛嬛哭了好半晌,似是哭够了,脑子里亦想了一遍,反正今儿她是名媒正娶嫁进戚家,后便是个主事的少夫人,就算真有他口中的心上人,那又何妨,倚着她的身分后再探探旁人也不迟,现刻便装个温和贤淑貌,彻去两人间的芥蒂,这样的一个痴情种,要是错过了怕是再难寻得二人。

 如此一想,她即刻收起了泪水,抹去脸庞的残泪,噎噎地道:“想来夫君亦是个有情郎、痴情种,要说我因此而心生妒嫉,倒显得心眼过小,又怎么匹配得上夫君呢?感情之事本是难以勉强,我又怎能怪罪于夫君。如今你同我说实,直言不讳,便是夫君信得过我,夫俩本该互倚互重,有此信任之心,我亦心满意足,不该再强求什么了…”她嚅了嚅,抬眼瞧他“只是…有件事,妾身也望夫君应诺。”

 “什么事你就说罢!只要我做得到必定允诺你。”

 “妾身不求什么,但求夫君拨些心、施些情,我倒也足欣喜了。”说着,她又是提袖拭泪,一双杏眼更显得水汪汪,增添几许娇媚。

 她道的楚楚可怜,戚少瑛听了,莫不为了自个儿的私心感到万分愧疚,为了守住一段许下不变的誓言,却得负了另一位痴情女子,可他哪里想得到在她美的面容上是藏了何种歹毒心思,只当她是个体己真情的解语花。

 一夕之间,心中残存的疙瘩即消除怠尽,固有的嫌弃与厌恶早在瞧见苏嬛嬛姣好的容颜时消失无踪,一段自认不变的真情真意,已是溶在她假意贴己的漂亮话里。

 戚少瑛心怜地抬起了她低垂的脸蛋,伸手抹去留于颊上的几滴残泪,宽慰道:“甭哭了,娘子的这番真心我是知了,今儿是咱们的房花烛夜,瞧你盈盈落泪,如珍珠翠玉,尝做泪美人,可若然频频如此,岂不可惜此良辰美景了。”

 听出他话中的意思,苏嬛嬛俏脸一红,挨着身子贴近他宽阔的膛,水眸含,朱润俏,只管用手拨袖上襟带,娇羞怯怯,看得他心绪震,气息霎是急促起来。

 抿带笑,戚少瑛轻轻将她拥入怀中,举止轻柔,如获珍宝般地小心翼翼,两具身躯双双倒卧,双贴,温热非常,他反手一拨,解开两旁红纱罗帐,掩去内里一片春光。

 夜已深沉,苏飘,留得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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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好歹吃一些罢!瞧您身子薄弱,这几又睡不安寝,更是越发消瘦,不多吃些,怎么得了?”打水进房,粉儿瞧见桌上仍是未曾动过的膳食,不又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自那起,姑娘已是连几餐没吃过东西了,整不是窝在褥上便是倚着园前秋千发愣。

 想姑娘是受了委屈,刚开始,她还会跟着去劝解,可复一,时时如此,再多的好话全是说透了,如今瞧来,又有何法可劝得了?

 望着帘内的人影,纱帘已是放下了好些于,都不见束上,粉儿急得心底急打转,信步上前,怱听得一声长叹自帘内传来,细微声悄。

 “瑛哥哥…来过了么?”

 湘帘垂地,躺于上,微睁起眼,璃儿怔怔地看着红纱帐顶,许久没开口的嗓音显得嘎低沉,娇俏的面容上毫无生气,苍白如雪,和着之前的红润是差上许多,娇袭一身病,故拢下纱帘,惟恐他人睹倦容。

 “姑娘…您甭再等了,还是养好身子要紧。”眼内见此情景,粉儿是担心焦急,再这么下去,不是饿坏身子,就是闷出一身病来,她看了也是心疼呀!

 “他不来,养好身子又有何用…”神色昏沉,璃儿艰难地掀了掀,想起了戚少瑛,内心又是一阵刺疼。

 瞧她如此拗执,粉儿紧拧秀眉,兀自摇头,亦是没辄。

 自开始她便跟在姑娘身边,素来即知姑娘的情,时常笑颜盈盈,从没像现刻这样无事闷坐,不是愁眉,就是闷声不语,甚至得房内一片昏沉,若没她在身旁跟着打理着,恐怕北苑真成了废园。

 已是冠上了个“狐媚子”的胡言,可不能再加个“狐窟”罢!

 “话不是这么说,就算不为少爷,姑娘还是得为自个儿的身子着想,命总是要顾的。”姑娘的这点心事,她又怎会不明白,只为了个负心郎就此亏待了自己,怎么想都是不值得。

 帘内人儿默然无语,静了半晌,也不答话。

 见她不听,粉儿也不知该用什么话来宽慰,看着案上已然冷凉的饭菜,摇摇头,只得由她独躺,亦不去理睬她,摸摸鼻,待整顿好一切后,便自顾回房睡觉去了。

 门扉被轻轻推上,璃儿便直起身子,帘一拨,下了来。

 踏着足,她踱到桌前,看着案上一道道的膳食,菜叶泛紫、米饭焦黄,往着茶樽内里一看,合该清澈芳香的茶水里竟混着几许残渣,她讽刺一笑,拿起来便一饮而尽,随手直往后抛去。

 “喀啦”一声碎响,她像发了疯似,直奔出房外,就这么凑巧地,一阵巨雷划破天际,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竟哗啦哗啦地下起雨来。

 仰首于天,任由大雨倾,啪哒啪哒的打在脸上,滴滴雨点滑落脸庞,已分不清是雨是泪。

 乌云密布,响雷频频,浓密的天幕照得月无影,她不顾苍苔冷,直直走向后院,眸子幻成斜睨银亮,狞起一抹笑,拖着罗纱长裙,于泥泞的地面行曳成一条长影,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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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清早,天还不甚亮,仅是微微出鱼肚白,苏嬛嬛即起了个大早,移至花厅来向崔秀玉请安。

 款动莲步,扭,她打扮的妖娆妩媚,体格風騒,面含意,一双单凤杏眼不住打量着堂上的婆婆,至到跟前,微一欠身,答礼道:“娘,嬛嬛来向您请安了。”

 抬眼撇了下,见是儿媳妇,庄严的面容有着笑意,崔秀玉朝她点点头,摆手道:“亏你有心,坐下罢!”

 “昨夜风大雨大,您老人家睡得可否安稳?”移步落座,苏嬛嬛见婆婆面色红润,粉面含威而不,观之和气,尚是可亲,不由斗胆主动发问,算是给个好印像。

 “尚行,那你呢?少瑛对你是否还好?”

 想起了戚少瑛,苏嬛嬛不揪起了眉,半敛星眸,幽幽苦笑道:“娘,请您放心,夫君对嬛嬛是疼爱有加。”

 “既是如此,你又怎愁眉不展的?”

 “娘…”提到这上头,心里受委屈,苏嬛嬛轻唤了声,眼圈儿一红,即噎噎地啜泣起来。

 “好端端的,怎哭了呢?”被她哭的莫名奇妙,崔秀玉略是怔愣,亦是着了慌,蹙起眉头,很是不解。

 “夫君…他…心里有人了…”

 “哎,怎么,你连这也知了!”原来这两夫都好到这上头来了,连这种事都让她给知晓,看来,这门亲是没定错。崔秀玉呷了口茶,心头的大石稍是放下,顿觉轻松不少。

 苏嬛嬛点点头,频频拿袖拭泪。

 “甭哭,哪个男人没三四妾的,况你还是咱们戚府名正言顺的少夫人,就为了个野女人你就多伤心,只怕你要伤感个没完没了,不值得的!”

 “娘,嬛嬛不是为着夫君心里的人伤心,而是替着夫君难过呀!”

 崔秀玉听了,倒吃了一惊,忙问:“少瑛是怎么了,你好生道个明白,怎说是为了他伤心呢?”

 “娘,您想想,一个男人周旋于两个女人之间是多么为难,夫君本是有着一位红粉知己,如今又娶了嬛嬛,纵前情已逝,依着夫君重诺的情,又怎会背弃之前施予另一女子的誓言,在这两难之下,见夫君难受,嬛嬛心底哪是好过的去?

 再者,倘若那女子亦是重情重义便罢,万一是个无理取闹,亦或是个不知检点的女人,依此霸着夫君,施些馋言魅惑,更让夫君难以舍离,虽嬛嬛目前是为夫君名副其实的子,可不知哪,便落得下堂,让那妖媚子、狐魅怪得逞…娘,同是为人者,这点儿苦楚,您该是明白清楚罢?”

 说来道去,她还不是为着自个儿的戚家少夫人地位着想。听出头绪,崔秀玉在心底冷笑了声,对着眼前的新媳妇,有着几分防备。

 “哼,我当是有什么要紧事,也不过是这个,你说的我都清楚,你不必怨这个、愁那个的,放心,绝不会有这么一天的。”她小啜了口茶,瞥了她一眼,气定神闲地转转茶盖,安稳放下。

 她绝不会让北苑那野女人有机会窜出头来,更不会让眼前的苏嬛嬛爬上头顶,只要她还有口气的一天,整个戚家就得凭她号令。

 “娘,您别误会,嬛嬛亦是为了咱们戚家着想,不得不防呀!”知是被瞧得心思,苏嬛嬛是又急又愧,登时紫面皮,双腿一曲,便挨着座椅跪下,含泪泣诉:“斩草不除,春风吹又生,娘您可细想个明白仔细。”

 瞧她说的这般认真,倾头一想,好似还真有几分道理。

 “哎,那你想怎么着?”

 停了哭泣,苏嬛嬛揪着帕子,轻轻拭去眼下泪痕,一双桃花似的凤眼瞄呀瞄的,见是没人,这才放心地舒了口气,努动朱,细声道:“娘,嬛嬛认为,既是如此,不如就让那女人自此烟消雾散,从此一劳永逸,亦可确保戚家平静,娘也用不着处处防着她,想白头了,待日子一久,夫君自会忘了此事,只要咱们做的神不知鬼不觉,要除去一个野女人,又有谁会知晓?”

 崔秀玉听了这一席话,很近情理,便想再问个仔细明白时,老总管竟急匆匆地自门外进来,大嚷大喊:“糟了!老夫人,后院的鸭又让外闯的畜牲给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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