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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初月,她怎么样了?”

 湛初不断地询问身穿羽绒睡袍、一脸不耐的男人。“她为什么还没醒来?”

 “大哥,你很吵耶。”湛初月皱紧了眉头。他才刚回到家,洗完澡,正打算悠闲地坐在上,边喝咖啡边翻阅医学杂志,没想到大哥一通紧急电话,又把他唤回这儿来“夜间看诊。”

 被人从上硬是挖起来,已经够让他不了,在他诊断时,还有人在旁边连珠炮似的发问,若非对方是自己最敬爱的大哥,他早就甩门走人了。

 “好,我不吵你。”湛初闭上嘴巴,开始在一旁来回踱步。

 湛初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捺着子继续为江远情看诊。

 “好了!”他收起听诊器,优雅地站起身“她没什么大碍,只是一般的感冒…”

 不等他说完,湛初马上打断“只是一般感冒!那她怎么会无缘无故昏倒?还有…”

 “拜托,大哥,你冷静一下。”他简直不敢置信,这真的是他那个以理智出了名的兄长吗?“等我把话说完,OK?”

 “哦,好。”湛初呐呐地点头,硬是把腹的忧虑下。

 他满意地点头,清了清喉咙,仔细地将江远情的病症代清楚…

 “她的确只是感冒,又发了点烧,另外,可能是因为工作大过劳累的关系,而有些体力不支,并没有什么大碍,你别这么紧张行不行?”

 从来没看过大哥对哪个女孩子这么紧张,就连当初和梅筱音在一起,也不曾见他如此失去冷静,看样子,大哥这回真的是陷进去了。

 虽然相信四弟的医术,可望见躺在上的江远情脸色苍白、没有元气的病弱模样,湛初仍是惶惶不安。

 “你确定?”

 真是够了!

 “要不要我以爷爷的名义发誓?”他嘲讽地撇撇嘴。

 湛初俊脸微红,他当然知道那是初云最爱看的“金田一少年事件簿”经典台词。

 “那…倒不必了。”

 谢天谢地!湛初月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一边冷哼:“她会在浴室里昏倒,八成是因为泡澡泡太久的缘故,有点水的现象,幸亏你及早发现,否则她发着烧,又着凉染上了风寒,没并发肺炎算她幸运。”

 不愧是拥有“薄情冷月”美名的老四,三两句就发挥他冷血无情的功力。

 “哪,拿去。”湛初月快速地在一张menu。纸上写了几行字,然后撕下来交给他。“你明天到医院找葯剂师配葯。没事了吧?”

 见大哥摇摇头,他坏脾气地丢下话:“可喜可贺,我终于可以回家睡觉了,大哥不用太想念我,再见!”随即大踏步离去。

 没去理会外头传来那发怒气似的震耳聋关门声,湛初忧心忡忡地端详上紧闭双眸的人儿,以往充活力的容颜已不复见,淡淡的疲惫盘踞在苍白的脸庞上,望见她这虚弱的模样,心疼与怜惜几乎痛了他的口。

 “唔…”她动了下身子,难过地呻

 他赶紧拧来一条巾,轻轻地擦拭她因发烧而冒出的冷汗。

 “我知道你很难过,初月已经来为你诊断过了,明天早上我就去帮你拿葯,暂时先忍耐一下。”

 是谁?是谁在她耳畔温柔细语?

 “我…怎么了…好难过…”江远情在昏沉之中不断地发出呓语,神志恍惚离。

 “乖,好好地睡一觉,明天起来就会舒服一些。”他拂去她额上的头发,不停地以巾为她拭汗散热。

 她迷糊糊地睁下开眼,依稀听见一道温柔醇厚的嗓音在耳边缭绕,充宠爱与不舍的喃喃低语,源源不断地传入耳畔,被人关怀的安心感受,渐渐地超越了浑身的不适感。

 “嗯,谢谢…”她冰冷的小手下意识地握住他的,有人陪伴的依恋,驱逐了冬夜的寒意。

 “远情…”他低喃,这双柔软的手,是他心之所系,被她单纯的需要着,让他的目光更柔了。

 轻轻地,他俯下,在她额间吻落真挚的爱恋。

 “即使,知道你心中的人是任迅翔;即使,明知永远无法与他相比,我依然无法停止喜欢你一分一毫。这份感情你无须感到困扰,因为我的愿望很简单…”他凝望她,柔情似水。“只要你幸福,那就好。”

 冬天的深夜,寒凉如水,他整夜陪伴在她的身边…

 一夜未曾合眼。

 …。。

 江远情缓缓地苏醒过来。

 首先映入眼中的,是那尊她从国外买回来的邱比特雕塑,它正漾着童稚的笑容,弓箭不偏不倚地对准自己,这…感觉有些奇怪。

 她转了转发疼的颈子,这一动,全身竟跟着酸痛起来。奇怪了,昨晚她明明是在泡澡,怎么一早醒来却是在自己上…

 犹记得她原本只想泡一会儿澡,消除仆,可头却愈来愈晕,眼皮也愈来愈重,接着就完全没印象了。

 她摸摸自己的额头,一条巾稳稳地覆在上头。怎么会有巾?她发烧了吗?难怪会头疼裂啊。

 努力地想撑起身体,右手却被紧紧握住,她疑惑地偏头一望,竟看见了湛初睡的俊容,以及自己被他紧紧握着的柔荑。

 初他…照顾了自己一夜吗?

 江远情呆呆地凝望趴在边的男子,心中盈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

 严格说起来,他并不是她的什么人,没有义务照顾她,可他却守在她边…想起这段日子来的点点滴滴,莫名的情愫藉由掌心传来的脉搏,一拍接着一拍鼓动她的心房。

 为什么对她那么好?

 除了朋友之间的相互照顾外,是不是还有些许暧昧不明的情愫存在?她不敢问,怕是自己自作多情,又或者,一切只是她的错觉?

 依稀记得睡梦中,似乎有个男人在耳边轻柔细语,深情款款地诉说爱恋,在那一刻,她既心喜也疼惜,狂热的怦然触动了内心隐藏的柔软情怀。

 心里仿佛有个微弱的声音在呼喊…爱情得来不易,又怎能轻易放手任它溜走?

 她突然好想做些什么,好把眼前的这一刻保存下来。

 江远情移动身子,小心翼翼地下去惊醒他,悄悄拉开边的檀木柜,拿出小巧的数位相机,对着他沉睡的孩子气脸庞以及两人紧握的手,轻轻地按下快门,接着快速地将相机收在口袋里,拉起棉被盖住,然后闭上眼翻身,假装自己刚刚清醒。

 这个动作果然惊醒了湛初,他抬起头,正巧对上她的惺忪睡眼。“你醒来了?”伸手测了测她的额温。“嗯,幸好退烧了,感觉还好吗?”

 “嗯,”她低低回道:“我昨晚发烧了?”

 他扶她坐起,细心地在她背后叠了个枕头。“你最近太过劳累,加上昨晚淋了些雨,有点发烧的迹象,昨晚初月来看过,还好没什么大碍。”

 “原来是这样啊。”她恍然大悟。“难怪这几天总觉得昏昏沉沉的,常常闹头痛。”本以为是没睡好才会如此,原来是感冒了。

 这么说,她身体不适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湛初皱起眉头。

 “你啊…身体不舒服还不去看医生,总是这么来!”再这样下去,若有朝一他必须离去时,怎么能放得下心?

 “我哪有来。”虽然精神还是很萎靡不振,她仍要为自己辩解。“昨晚我不是听你的话,马上去泡热水澡了?”

 “连感冒都能昏倒,真有你的!”他摇摇头。

 “我会昏倒是因为泡澡泡太久,才不是因为感冒…”她倏地捂住嘴。

 不对啊!如果她真的昏倒在浴室里,为什么一早醒来却躺在上?

 难不成是他抱自己上的?

 一连串的画面在她脑中浮现…在一片烟雾弥漫中,男人冲进浴室,抱起浑身赤的女子,轻柔地将昏不醒的她放在上…

 天啊,不论她怎么告诉自己情况“特殊”不应该以有的目光来看待,但脑猴的画面就是会不由自主地带些暧昧色彩。

 江远情傻傻地盯着他,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一时间,气氛变得有些怪异,空气突然开始不通,两人心跳莫名地急促起来。

 湛初调开视线,不自在地道:“炉上熬了锅热粥,我去盛一碗让你垫垫肚子,等会儿再去医院帮你拿葯。”

 “呃…好啊。”不只他想逃,她也需要一个息的空间,顺便检视一下自己的春光外到何种程度。

 等他离开之后,她快速地掀开被子,发现自己身穿一件过大、显然是属于男人的睡衣,而睡衣底下不着寸缕。

 完了,她被人看光光了啦!

 她这辈子还没有这么尴尬过,光是想到他冲入浴室抱起自己,肌肤相亲地为她穿上睡衣,她脸庞就开始热烘烘的,不能自己。

 怎么会这样?早不晕、晚不晕,偏偏挑在洗澡时不省人事?

 “没关系、没关系,现在都什么时代了,哪还会在乎这些小事?”她不停地说服自己,试着平复急速上升的体温。

 可是,被看光光的人是她耶,他干嘛像被踩到尾巴一样落荒而逃?这个男人也未免太不给面子了吧?

 转眼之间,江远情心情便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决定等湛初进来,一定要逗逗他。

 她从口袋里拿出那台数位相机,这可是证明他在乎自己的最佳铁证呢!

 哼,别扭的男人,准备接招吧!

 …。。

 结果,江远情并没有等到湛初

 期待了十几分钟,等到她火气都快冒起时,门外终于有了声响。

 门把转动了一下,她马上抬头望向开启的门扉,接着,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初…学长!”她惊愣地看向来者。

 任迅翔微笑。“我可以认为你的表情是一种惊喜吗?”

 “你怎么来了?”江远情尚未从震惊中回神,愣愣地看着他端来一碗粥,并拉了把椅子坐在边。

 “我打电话去你的公司,秘书告诉我,你今天身体不适,请了病假。”

 “嗯,是有点感冒。”应该是初帮她打电话到公司请假的吧。

 他点点头,舀起一匙热腾腾的粥,靠在边吹凉。“肚子饿了吧,快把粥吃了,等一下才好吃葯。”

 “哦,好。”

 敝了,进来的人怎么会是学长?初…他人呢?

 “湛先生出门去帮你拿葯。”任迅翔一眼就看出她心中的疑惑,很乐意为她解答。

 “哦。”她闷闷地应了声。

 原来如此。不过,学长来探望她的事,初怎么不先通知一声,害她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

 看到他将汤匙凑近自己嘴边,显然准备喂她,她连忙坐起身,伸手想接过。

 “学长,我自己来就好。”

 “你这个病人连让我服务一下都不肯?”

 “其实也没什么,休息一个晚上,已经好很多了。”她笑着解释。

 “瞧你一脸病容,还是让我喂你吧。”他一脸坚持地盯着她,直到她放弃挣扎地咽下第一口。

 “我听湛先生说你昨晚淋了些雨,所以感冒了。”说着,他又舀了一匙粥喂她。

 “嗯。”“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我以为昨天我已经表达得十分清楚了。”

 “…”江远情微微一怔,知道他指的是追求她的事。“那么晚了,如果再将学长叫出门,不太好意思。”

 事实上,昨晚她根本昏睡得不省人事,又怎么可能打电话给他?

 “我们之间需要这么见外吗?”他嘴角轻撇,显然很不满意她的回答。“还是,你只对我保有距离?”

 他不是笨蛋,方才在客厅里,湛初眼中透出的担忧,已然超出了朋友间的界线;而她心里显然也已有那男人的存在,否则,在那次婚礼结束后,她不会那么急着找他…

 只是,他仍想力挽狂澜,不愿就这么放弃。

 “怎…怎么会呢?”学长怎么这么说?江远情一时间觉得有些尴尬。

 其实,她从来没想过要麻烦别人,因为她太明白,这世上只有自己可以帮自己,所以,她总是独立地生活、工作,从未料到生命里会有某人能占据她的所有心思。

 而湛初以朋友之姿,一点一滴地侵入她的世界,教她渐渐习惯他的存在,失在那两泓静谧的深眸里…

 脑中陡然浮现的想法,令江远情大吃一惊。对爱情,她从来没有如此清晰澄明的念头,仿佛在懵懵懂懂的雾里拨云见月…

 爱神的箭已经中了她,而她,并不想逃避。

 可是,该怎么婉拒另一个男人的真心?

 “学长…我知道你是真心对我好,可是,关于交往这件事,我…尚未准备好。”一句话在她口中辗转许久,试着以最不伤人的理由婉拒这份情意。

 任迅翔听了,并没有马上回答,只是用别具深意的目光凝视着她,半晌后才淡淡地道:“你瞒我无所谓,但是,连自己内心的真正感受,你也想欺骗吗?”

 “学长…”无端地感到心虚,她下意识地痹篇他注视的眸光。

 从他炽热的眼神中,她可以感受到火热的情意,可是,她不再是以前那个年轻女孩,那份爱恋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淡去。

 任迅翔是众人眼中的好男人,多金优秀,对未来有企图心,他就像是展翅在天空翱翔的鹰隼,可是,她并不是那片可以容纳他的天空。

 如今的她,想要的十分简单…一泓平静的湖泊,供她这叶小舟在风雨之中停歇。

 似是明白她心意已定,任迅翔挫折地叹口气“看来我是输了,输得非常彻底。”

 想来他是过于自信了,以为真爱唾手可得,无论多久都不会改变,却没想到…对方心中早已有了他人进驻。

 “对不起,我无意伤害任何人,没想到还是让你难过了。”面对他黯然的神情,她只能歉然地低语。

 “傻女孩。”他嘴边浮现若有似无的笑容。“情爱本就无关对与错,你不需要跟我道歉。”

 她也明白这个道理,可就是忍不住靶到亏欠。“学长…你很优秀,应该适合更好的女孩。”

 “但我喜欢的女孩,已经芳心另许了。”他苦笑。“你别再道歉了,情场如战场,我不是那种没风度的人,既然明白你的选择,那么我会祝福你与湛初。”

 “学长你…”江远情愣了愣,然后才羞涩地垂首。“你是怎么看出来的?”难不成自己当真表现得如此明显?

 他叹了口气,放下手上的粥碗。

 “其实上回在婚礼上遇见你时,我就隐隐感觉到你们两人对彼此有着异样的情愫。”

 眼睛是骗不了人的,从湛初的目光中,他看到了一个男人对心爱女人潜藏的占有,尤其是方才,当他踏进江远情的房间时,明显感受到身后传来一股莫各的迫感。

 “学长的祝福我收不了,只是,不晓得何时才用得到啊…”初那个笨蛋不是普通的迟钝,对于爱情更是淡然随缘到教人生气,加上她曾向他提起学长想追求自己的事,如今他肯定会退到一边默默祝福,绝不可能跳出来横刀夺爱。

 “我若是爱上学长就好了。”说到这儿,她忍不住哀叹。

 “别气馁,或许连他自己也没发现,他早已爱你爱到不可自拔。”任迅翔反倒安慰起她来。

 “我不相信。”初才不是那种为爱痴狂的男人,爱上这种“慢热”的人,注定比别人辛苦,她也只好认命了。

 “不信吗?”任迅翔耳尖地听到大门打开的声音,他猜想应该是湛初回来了。

 从外头犹疑的脚步声听来,他应该正在考虑要不要进来打搅吧。

 江远情孩子气地嘟起嘴。“不信,连我都摸不透初的心思,学长怎么可能会比我清楚?”

 “当局者。”他指着她的心。“要不要试试?”

 “啊,试什么?”她还没反应过来。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任迅翔朝她眨了眨眼,在她尚未发觉他的意图前,算准时间朝她嘟起的红啄吻下去。

 她瞪大了眼睛“唔…”怎么会这样!

 她…她被学长偷亲了!

 …。。

 湛初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此时的感觉…

 有些心灰意冷,有点慨然,更多的是无奈与叹息。

 他在去医院拿葯的路上想了很多。

 这段日子以来,和江远情相处的点点滴滴不停地浮现脑海,她的喜、她的怒、她的悲、她的乐…各种样貌都深刻地印在心版上,

 方才在江远情房里,两人之间那幽微暧昧的气氛,教他口仍热烈地怦动着,鼓噪着要他不顾一切独占她明眸中那专注的爱恋。

 或许,他不是唱着独角戏;或许,她也喜欢他;又或许,他与她可以试着跨越朋友这道藩篱,肩并肩地往人生路上继续走下去。

 只是…在望见江远情与任迅翔双相接的这一刻,他仿佛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

 她终于还是选择了任迅翔,找回年少时的依恋,而他…只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过客,什么都算不上。

 他缓缓地掩上房门。虽然有些遗憾与不舍,但只要那个男人能让远情幸福快乐,代替他疼她、宠她、爱她一辈子,这样就够了…

 他深邃的眸染上淡淡的哀伤,似乎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被狠狠地剖开,传来难忍的疼痛。

 懊是时候离开了。

 他放手,对三个人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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