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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就在雪茵遇劫的第二天,她因急脑溢血于是午夜与世长辞。

 她婶婶不知是蓄意,还是真的大忙,直到丧事办完后才发了封电报给她…雪茵:于五月二十过世,业于前发丧完毕,她临终前再三嘱咐,要你留在美国,切记。你的一干物品,我己装箱托运,近内应可到达。

 婶婶字

 这封电报宛如晴天霹雳,震得雪茵久久不能自己。

 死了,婶婶也不要她了,她现在是名副其实的孤儿了。

 雪茵再怎么坚强,也不住接二连三的打击。她躲在房里足足哭了两天。每夜幕袭来时,她便觉得自己像在汹涌波涛中挣扎的一叶扁舟,靠不了岸,也望不见光明的所在。

 和死亡相比,文凭算什么?大学联考又怎样?赴美的时候,她原以为零丁无依的日子就将成为过去,无情苍天竟接连夺走她两位至亲的生命,让她从兴奋的高峰跌入绝望的谷底。至此,她才恍然明白人生的灰暗冷绝,感觉自己的力量如此微渺,这么容易就被愚,这么无法自立。

 在知道婶婶已经乘机将她扫地出门后,雪茵难过得差点萌生寻短的念头、她怎么忍心连奔丧都不允许,莫非她当真视她为眼中钉,急拔除而后快?

 在家里时,她尽量表现得乖巧懂事,诚惶诚恐地听从婶婶的一切安排,从来不敢有所违拗。没想到,她的努力仍是徒然。

 “你可以起来吃点东西吗?”

 麦克?肯尼口中的冷血动物,却是全家里最关心她的人。雪茵知道他每晚都会来,虽然什么也不说,只是静静地位立门外,直到她哭累了,朦胧昏睡,他才默然离去。

 “谢谢你。”雪茵望着托盘内美味丰盛的菜肴,却没有一丝胃口。

 “好歹吃一点,才有力气和老天搏斗。”麦克讲话的时候,喜欢睁着炯炯波动的眸光凝视她,一动也不动地。

 “没有用的。”雪茵含着泪,克制地不让它淌下。“我已经彻底被打败了,再努力也不过是苟延残而已。”

 “原来你这么没骨气,一点小小的挫折,就让你灰心丧志。”他尖锐的语句像把利刃,直刺雪茵的膛。

 “风凉话谁不会说?等你面临像我这样的困境时,找个相信你会比我表现得更好。”雪茵恨不能一拳揍得他稀巴烂,没同情心的家伙!

 麦克帮地闪了下星芒,淬然扯开他的上衣,出肚腹数条如蚯蚓般的刀疤。天!他不会是黑社会的老大吧?

 “上面这两道是十二岁我爸刚走的那年,邻居小孩讥笑我跟丹尼尔是没人管的野小孩时,双方大打出手留下的痕迹。打架不是好事,但别人欺到头上来就必须还击,我和丹尼尔虽然浑身挂彩,仍然奋力摆平那几个高年级的学生。”他平淡的口气,犹似讲的是别人的故事般,完全不生波澜。

 “你爸爸他…”

 “怎么死的?”麦克讥刺地牵起嘴角。“被打死的,他每天喝得烂醉如泥,当光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最后因付不出酒钱,被酒吧里的酒保活活打死、”

 “吓!”雪茵瞪大水眸,不相信听到的是真实的故事。“那你妈妈…”

 “很可怜是吧?”他摇摇头,绽出一抹难得的清朗笑靥。“错了,她比我们更希望他死,只有如此她才能获得解。”

 “但是,一个女人独立扶养四名幼龄的孩子,是非常辛苦的。”可怜的玛俐,她的冷做强悍,一定都是这样磨出来的。

 雪茵突然的同情她,深深地为之前敌视她的行为感到后悔。

 “所以,你比她幸运多了。至少你一人全家呀!”麦克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像…像一个人…

 是季仲桓?

 短短一个月,竟觉人事全非。雪茵的心口猛地痛着,他…也许早已将她忘得一干二净。

 “在想什么?”麦克看出她心不在焉。

 “没,没什么。”雪茵强颜欢笑,希望表现得坚强一点。

 “傻瓜,想哭就哭吧!”麦克猿臂轻揽,让她偎向自己厚实宽广的膛,尽情哭个够。

 雪茵无力挣扎,也不想挣扎,干脆把脸埋进他臂弯,拿他的衬衫当拭泪的手巾,任由泪水把自己融成一团软泥。这一哭,她才惊觉多少年来,她隐藏了多少委屈,记忆的篓子里盛载的是一片汪洋泪海。

 直到哭得近乎虚险些气竭时,她才显弱地直身子,怀歉意地垂着晓首。

 “对不起,你的衣服…”

 “改天再赔我好了。”麦克倏然沉下脸。“听着,我希望你留下来。”

 “不…”她有什么资格呢?

 “听我把话说完。”麦克焦灼的碧瞳视她。“明天我就要离开了,到一个很远的地方,也许一年半载都回不来。”

 “为什么?”泪水迫不及待涌进她的眼眶。

 雪茵现在最怕的就是分离,每次分离都像再度遭到遗弃一般,令她仓皇无措,忐忑不安。

 “我没有办法告诉你原因,但我希望回来的时候还能见到你。”轻柔地,他在她额头烙下一记吻痕。

 “不要,不要,不要走好吗?”她这个溺水的小小女子,好不容易攀到一浮木,而他居然也要走了,而且一去那么久。

 “这是我的任务,除非完成使命,否则连命都不属于我自己。”麦克捧住她的脸,小心翼翼地询问:“可以叫我一声哥哥吗?”

 “哥哥。”呵,她终于“又”有一个亲人了。

 他开心地畅怀大笑。“好妹妹,记得要等我回来。”

 雪茵瞧他笑得振声飞扬,赫然觉得自己的遭遇好像已经不那么惨了。

 “你说什么?”季仲桓的父亲问这句话的用意不是表达愤怒,而是想确定他儿子是否真的幡然悔悟,了解他这个做爸爸的多年前已经提出的一番苦心。

 “你没听错,我决定要到美国念书了。”季仲桓十足肯定的语气,显示他确实吃了秤键铁了心。

 雪茵的逝世以后,他朝夕等待的心,已按捺不住。他以铁一般倔强的少年情怀,决定远赴重洋,到美国把她揪回来,或当面质问她,到底还要不要继续这段来了的情缘,还要不要当他的新娘他的

 “好极了,爸爸马上去帮你办签证,好在你还小,差三个多月才届兵役年龄,用观光护照,应该可以先把你‘’出去。”他爸爸说得眉飞舞,比他还兴奋。

 他说他有表弟在纽约,很有办法,铁定可以让他顺利进入知名大学就读。

 “很有办法”由他们那个时代的人来说,也是一个隐晦暧昧的字眼。他父亲说这四个字时,脸上浮出一个心虚的笑容。他在撒谎。

 季仲桓晓得他在撒谎,从他妈妈离家出走后,他对他爸爸话中的虚虚实实,通常都有办法一眼看穿。但他从不拆穿,为了维系他们和谐的父于关系,多年来他们干脆彼此说谎藉以安慰对方。

 季仲桓在学校打架闹事,功课一落千丈,他回家从来人说,报喜不报忧成了他求生的最佳利器。

 他爸爸是个伟大过了头的梦想家,心只盼望能平步青云,一夜致富,再不然到美国张绿卡也好,听说那个一天到晚在发太空梭的洋鬼子地盘上,遍地是黄金,捡都捡不完。

 他想拿绿卡都快想疯了,季仲桓才刚上国中时,他就大肆鼓吹美利坚合众国的伟大英明之处,巴望他儿子以小留学生的身分先“窝”到他表弟家,过几年“搞”个洋妞当老婆,便可名正”言顺成为美国人。

 季仲桓根本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因为信老爸得“永生”…永不超生。

 然,现在不同,只要能找到雪茵,就算上刀山下油锅,他也会咬牙试试,何去寄人篱下_“护照跟签证什么时候可以办好?”他快等得不耐烦了。

 季仲桓点点头,选择再信他一次,横竖他也没有别的法子。

 他强烈渴望再见雪茵一面,她随风翻飞的黑色细褶裙的影子,于每夜每夜蛮横地盘据他整个心湖,驱策他与未知命运赔上一赌。

 他很清楚,如果就这样与她不明不白的分手,他会懊恼一辈子。

 雪茵是他挑中的,认真思考过想与之厮守一生一世的女孩,除非到达最后关头,否则他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仔细想想,他爱她吗?

 答案也许没那么笃定,但他要她却是千真万确的事实,不容任何理由强行抹灭。

 大学联考的前一天,季仲桓持着观光签证,登上长荣飞美的班机,展开长达八年的之旅。

 他必须与现实、与生命、与天真无知的想法奋战,然后,他终于体会出,自己不过是受命运的线任意牵扯的傀儡。

 只是,再大的挫折,再辛苦的煎熬,并不能夺去他最初的坚持…找到雪茵,娶她为

 麦克走了以后,肯尼也陪同彼得到纽约注册入学,玛俐则应英国医葯协会的邀请,到伦敦作为期一个月的教学演讲。

 偌大一个家,只剩下她和丹尼尔。

 前天雪茵拨了通电话给在台北的姑姑,姑姑告诉她,留下的遗产全寄放在她那儿,叔叔和婶婶暂时都还不晓得,还有乡下一块山坡地,原先登记在名下,必须由她和叔叔共同继承,要她无论如何尽快赶回去。

 雪茵的确想回去想疯了,继不继承财产不重要,重要的是、姑姑,和…他。不知珍惜的女孩,是如此焦的无助地眷恋着他曾给予的温存。

 长长,长长地叹之口气,雪茵更次踱到丹尼尔的卧房,问他护照到底补办得怎么样了?

 “可能还要再过一阵子。”丹尼尔敷衍地虚应她。

 “为什么需要那么久?”前前后后都过了二十几天了。

 “没办法呀,谁叫你不是美国人,台湾跟美国又没有邦,当然免不了被以最慢件处理唆!”丹尼尔诡诈的眼一闪,随即挤出笑容。“想不想要张绿卡?我有门路,保证绝对奏效。”

 “谢谢,我没兴趣当美国人。”雪茵直截了当回绝他的好意。纵使她婶婶不愿再收留她,她也不想待在人生地不的地方。可…麦克怎么办?她答应过会等他回来的呀,这一走万一…

 真是好为难。雪茵矛盾地蹩紧蛾眉,心如麻。

 “后悔了?”丹尼尔拉之张椅子给她,自己则歪到垫上。“反正我这个人很好说话,你什么时候需要,就什么时候来找我,本人以人格保萎定鼎力相助。”

 他难得表现出如此高度的热忱,着实令雪茵疑窦丛生。“不如你先帮我把护照办出来,然后我们再说要不要申请绿卡的问题。”

 “行。明天我就带你到移民局。”丹尼尔大方地一口应允。

 “这里不是移民局。”雪茵一眼即看出这里,只是普通的办公大楼。

 “没错。我有一份证件遗忘在ffi,你陪我去拿一下。”丹尼尔走人电梯才发现雪茵没跟上,急着冲出大楼的旋转门。“喂…你这是干么?”

 “我在这儿等你。”她信不过丹尼尔,总觉得他怪怪的。

 “怕我把你吃掉还是卖了你?”他佯装愠怒。“拜托,我是好心帮忙你地,快啦,别人都在看我们了。”

 雪茵不住他又哄又催,只好提心吊胆地跟着他走入电梯。

 丹尼尔的服务单位位于十八楼,才进公司两年的他,已经拥有自己独立的一间办公室。

 “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到人事室请个假马上回来。”

 “喔!”雪茵不晓得他,心底打什么鬼主意,无聊地枯坐在沙发椅上,胡乱浏览茶几上的过期杂志。

 去一下人事室怎么那么久?

 再不来,人家移民局的人员就要午休了,那岂不是得等到下午。

 正当雪茵不耐烦地移向电脑萤幕,了无目的地张望时,门突突然冲进两名穿制服的警察,将她反手住。

 “怎么回事?”她吓得花容失

 “你被控非法居留,并且无照从事工作。”

 “不,你们误会了,我不是。”

 “有什么话到警局再说吧!”

 “不,丹尼尔!”

 她严破喉咙了,丹尼尔却恍若未闻,连办公室里其他的职员似乎对这类事件司空见惯般漠不关心。雪茵百口莫辩地被强行押进警察局,折腾大半天后,才由李察将她保释出来。

 “你还好吧?”李察问。

 “一点都不好,丹尼尔呢?”她有十足的理由相信,这一切都是他在从中犒鬼。

 “到日本出差去了,临行前代我过来帮你,很抱歉来晚了一步,害你被误以为是偷渡客。”他背台词似的,说得超乎寻常的流利。

 “如果没有人去告密,他们怎么知道我在丹尼尔的办公室里?”她也许很天真但并不笨。

 李察呆杵了好一会儿,才讷讷地说:“你猜得对,是丹尼尔去告的密,他一直很不喜欢你,尤其讨厌你赖在他家不走,所以才使出这方法,你自动离开。”

 原来如此。

 雪茵的胃猛地一阵痉挛,两眼空地平视熙攘的街头,然后漫无目标地走过去。雨越下越大,她却浑然不觉。

 她该怎么办?

 一走了之?去哪里?麦克不在,肯尼和彼得也不在,玛俐远在伦敦,她没有可以依靠的人,身上更是囊空如洗,她甚至连拂袖离去的本事也没有。

 “先到我那儿住几天,虽然不是好地方,但也算得上整齐舒适。”李察好心地提议。

 夜风像个说客,在她最孤立无援,旁惶不知所措的时候,刮得僻啪作响。

 老天爷知道吗?她犹未十八岁,为什么就必须承受这许多横逆?

 她不愿回去看丹尼尔憎恶、施舍的嘴脸,眼前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

 李察的租处位放东区的一棵老旧公寓,诚如他所说的,地方虽不宽敞,却绝对于净舒适。

 他对她不坏,张罗吃的、用的,小心仔细地不让她有丝毫委屈的感觉。

 一个陌生人不该有这么宽容的心,要不了多久,他会见出本来的_雪茵凭着女人的直觉,料定他别有所图,这些礼遇只不过是摊牌前的过场戏而已。

 她耐心等着,等着玛俐和肯尼回来,也等着他现出原形,人生艰难莫过一死,如果上帝坚持宠召她回天堂,她也无可奈何。

 这天,她趁李察去上班的时候,从他的柜于里偷了几个铜板,坐公车到移民局,打听补办护照的进度。一问之下才知道,丹尼尔根本没有送件,他拿走了她所有的证件,却什么也没做!

 天呐!

 雪茵茫然跌坐在大楼外的台阶上,心中不断自问,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早晨的天空飘着细碎的雨,云层得低低的,阳光丝毫没有脸的意思。

 季仲桓赶在八点以前,到对街的小吃店要了一份廉价的早点:硬面包加红茶。

 到了纽约他才知道,他父亲为他筹措的钱,只够缴一学期的学费,其他吃穿用度全得靠自己打工挣来。

 每天早上他会到语文中心恶补英语,下午再到大学旁听法律课程,晚上则经由日子过得很苦却也很充实,充实到每晚倒头就睡,数不清有多久,他不曾再想起雪茵,想起她在风中招扬的黑色褶裙,及脸上腼腆的笑靥。

 半年过去后,他得偿所愿地进人大学法律系就读,并且获岂份助教的工作。

 往昔雪茵那份浓浓的思念,无形地转换成对课业及同校美出色女同学的热烈追求。

 “季仲桓,下课有没有空?”笑出两个深深酒窝的女孩,是台湾某政要的女儿,打从开学第一天就紧黏着季仲桓。

 “没空。”她不是他喜欢的那一型,太黏腻的女孩总令男人无法招架。

 “那你几时有空?我请你吃饭。”她锲而不舍的精神,实在很值得颁发最佳勇气奖。

 “也许明天也许后天,再说吧!”季仲桓跨上脚踏车,经校外的林地扬长而去。

 既然不是追逐的对象还是少惹为妙。他自负无情,像当年对待任旦名倾慕他的女孩一样,从不心软恋眷。

 纽约的冬季不但寒冷而且多雨,风呼呼地拍打他的脸庞,像上千只恶毒的利爪。季仲桓脖子一缩,用围巾遮住大半个面孔,只出晶灿的黑瞳犹照照生辉。

 “拿出来!”枫叶林里传出一声咆哮。

 “我…我没,没有。”

 “装蒜,给我打!”尖拔的嘶吼,野地飘进季仲桓的耳朵。

 他沈了一下,决定进去瞧个究竟。

 “不要,不要打我。”

 长相有些瘦小,斯斯文文的男孩被踩在地上,可怜地受三名大个儿的拳打脚踢。

 “区区一万块你就拿不出来,好,看你皮有多厚,汤姆,扁钻拿出来。”大个子一脸狠暴,壮的手臂在男孩面前挥来挥去地示威。

 季仲桓赶紧把脚踏车藏在大树后头,围巾更密实地住脑袋瓜子,以免被认出来,遭到报复。男孩拖到身后。

 “不知死活的家伙,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出手狠戾的大个子张牙舞爪追向季仲桓。

 “管你是谁,反正今天的事老子是管定了。”

 季仲桓懒得跟他废话,手扬拳落,足尖点地,又是一阵连续的飞腿,将他三人打得

 不是盖的吧,这可都是经年累月琢磨出来的。

 “快走。”敌众我寡千万不可恋战。

 季仲桓拉着男孩的手,火速冲向大树后,迅捷跃上他的变速单车。

 “快上来呀!”这个小呆瓜还许在那儿,等坏人来把他捉回去吗?

 “你车子…没有后座。”男孩跟着单车奋力疾追,跑得气如牛两腮紫

 “那就用站的呀!”他到底是几零年代的人,连这点雕虫小技都不会。

 “站?”男孩惶惑地瞥向后车轮两旁,不确定那么了点小的地方能撑得住一个人。

 “没错。你究竟上不上来?”恶们就要追上来了,季仲桓可不希望因为“见义勇为”而被学校退学。

 “呃,好,我…试试。”男孩使出吃的力气朝前一纵…幸亏季仲桓紧急煞住,才勉强让他平安“着陆。”

 “抓紧。”每天穿梭在学校、住家与速食店之间,附近的地形他几乎了如指掌,左拐右弯,三两下便将那群混混甩到暗巷底。

 单车转人涂高级住宅区,宽广的草坪,别致的化圃,一直是季仲桓可望不可及的地方“停车,从这儿进去。”’男孩没头没脑地大叫。

 “当心,被逮到是要遭殃的。”在这些宽宅大院中,差不多里户都养了好几只的狼大,一不留神擅越雷池一步。就有可能被咬得头破血。”

 “犯不着担心,只管进去就是。”男孩从白天到晚到这儿鬼混,才敢老神太在地指挥若定。“这儿吧,走,咱们上去。”

 “你确定要这么做?”季仲桓趁此空档,稍稍打量了他一下;男孩一身名牌衣饰,足级麦克乔登的纪念球鞋,连背包都是LV的。喔!难怪那三个大保会勒索他。“是你家?”

 男孩笑着点点头。“嗯哼。”妈的!害他担足了心,也不早说。

 季仲桓随着他步上二楼宽阔的回廊,立即有一名围着白色布裙的女佣上来招呼他们。

 他长这么大从没用过如此精致典雅的瓷王杯盘吃东西,忙小心翼翼地捧着,怕摔坏了赔不起。

 “我叫彼得,你呢?”原来他就是玛俐最小的儿子,邵彼得_“我叫季仲桓。这屋子就你一个人住?”太浪费了吧?

 “大部分的时间是这样没错,除非我哥哥出差,或我妈妈偶尔来探望我。”彼得殷勤地端出好多可口的西点。放在地面前的茶几上。“今逃卩亏你出手相助,否则我大概活不了了。”

 “小事一椿。”季仲桓觉得跟这种衔着银汤匙出生,不知人间疾苦的阔家少爷,寒暄几句也就够了,遂起身告辞。“我待会儿还有课,先走了。”

 “你也是雪大的学生?”

 “唔。”全雪城大学大概属他最穷了,尽管他总是以“人穷志不穷”安慰自己,但面对像彼得这样的富家子仍难免觉得些许不自在。

 “真的,你念什么系?”

 “法律。”选择法律系,是他经过深思虑之后,认定“钱”途最看好,翻身最快的一们科系。

 “不是开玩笑吧?我念二年级,你呢?”

 吓!这才是天大的玩笑。凭你这个…小不点?

 彼得跪起脚尖也只构到季仲桓的肩,面如玉冠,红齿白,天真无得像个大孩子的他,居然是他的学长。

 季仲桓在心里头嘀咕了一会儿,才讪讪地说:“我才一年级,照理呢…”

 “你该叫我一声学长。”彼得乐得抚手称庆,拉着季仲桓又问东问西,鬼扯一大堆仍意犹未尽。“不如你干脆搬到这儿,跟我一起住。”

 “谢谢你的好意,我看不大方便,我晚上还得到速食店打工。”

 “打工没问题,我帮你介绍到我舅舅的津师事务所,保证比你现在的收人高出许多。”

 彼得决定无论如何都要结季仲桓这个朋友,有他在身边等于多了一道护身符,看以后那群王八羔子还敢不敢来欺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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