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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在经过将近一小时的密商后,陪审团终于还是判定麦克。葛林谋杀罪名不成立。

 将近三个月的审理过程,对这样的结果,李曼如早有心理准备,丝毫不感意外。当成群的记者追问她是否有上诉的打算时,她也只是淡淡一句“暂时没有。”

 也许是她现今的情绪比之前心平气和许多,也许是因为她对程庭琛采的辩论感到服气,她忽然觉得也许麦克。葛林不是真正的凶手。

 当然,检警双方仍会继续追查真凶,而她也打算自行委托私家侦探详细调查。

 总有一天她会把真凶揪出来的,至于目前,她得先把英宇集团的企业危机稳定下来。

 纤秀的身影一进办公室,立即召唤特别助理“小静,最近市场上有什么动静?”

 “没什么特别的,曼姐。”庄静微笑报告,显然早有准备“市场上投资人其实早就预料到最后麦克。葛林应该会被判决为无罪,之前香港与伦敦莫宇的股价不停盘整便是为了反应这样的预期,今天利空既然出尽,股价反而还上扬了呢。”

 “很好。”李曼如颔首,这样的结果其实也在她预料之中,她凝思一会儿“查出来是谁在大量收购英宇集团的股票了吗?”

 “大部分是副主席李开云那一派进的,这段期间总共扫了大约百分之四的货,李开安那一派买得少,还不到百分之二。”庄静说道,把手中一份详细记录的摘要递给李曼如。

 李曼如一面迅速浏览,水红的角一面嘲弯起“可见他们手上现金也不够。毕竟大家同是英宇集团的股东,股价下跌对谁都没好处,他们一时要调那么多动资金买货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对啊,幸亏曼姐反应快,迅速调集资金投入市场,否则可能被他们走更多股份呢。”庄静接口,听得出语气蕴崇拜。

 “该感谢的人是我爸爸,是他的钱,不是我的。”

 “可提出建议的人却是你啊。”

 “得了,小静,别夸我。”李曼如自嘲地摇头“事情到现在还一团呢。”

 庄静只是微笑,虽然英宇现在还一团混乱,可她一点也不担心。她一向信任李曼如,跟随主子这么多年还不曾见她被任何困境击倒过呢。

 倒是有一件怪事必须提醒她“对了,除了李家人,这段期间好像还有另一个大买主也在大量进货。”

 “谁?”李曼如秀眉一挑,有些讶异。

 “查不出来。因为他大概只买了英宇建设跟英华开发各百分之一的股票,量不多,又是分批进的,很难查。”

 “不是李家人,要英宇的股票做什么?”李曼如沉着“难不成他跟其中哪个派系有连结吗?”

 “不管他是什么动机,曼姐暂时都不必担心,凭这些人手上握有的股份想要动摇开平主席的权位还差得远。”庄静仍是一派乐观。

 “嗯,现在就希望爸爸的身体状况快些好起来,接回主席的位责。否则…”

 “放心吧,曼姐,一定会的。主席要听到你这回表现这么出色,肯定会大加赞扬的,心情一好身子也就好得快了。”庄静笑道。

 而李曼如只是漫漫听着,灵敏的思绪早转到另一个方向。

 既然稳住了集团股价,接下来就要重建企业形象了,必须找一些人来开刀,为了平息社会舆论,非杀檄猴不可。

 一念及此,乾脆俐落的嗓音立即自她间迸落“小静,替我通知所有伦敦英宇集团的董事,明天早上十点准时开会。”

 “是。”庄静颔首,明眸难掩一丝崇拜。

 一向英明果决的主子终于要开杀戒了,而她绝不会为那些刀下亡魂感到一丝悲哀,因为那些人都是罪有应得。

 “英宇集团今晨宣布,解除英华开发副总经理李国霖职务,同时集团主席李开平的千金,也就是伦敦英宇建设的代理董事长李曼如召开记者会公开对麦克。

 梆林表示歉意…”

 倚在自家客厅的沙发,程庭琛一面吃着微波炉调理出来的微波食品,一面盯着电视萤幕。

 新闻记者正报导着今天早上英宇集团公开记者会的实况。

 “…我们很抱歉为了顺利进行开发案,而对葛林先生做出一些过于烈的举动,如果葛林先生还愿意信任英宇,我们愿意以最高的善意再次与其进行协商。”

 他看见穿着一袭水蓝色套装的李曼如站在稍微高起的讲台上,面对记者的神情冷静而从容。

 “李小姐,这是表示英宇集团不认为麦克是谋杀令兄的凶手罗?”一个坐在台下的记者尖锐地发问。

 她只是微微一笑“我在程律师采的法庭辩论中学到,裁定一个人是否有罪不能只靠表相,葛林先生当晚出现在我哥哥宅邸,不代表他就是谋杀我哥哥的凶手…”

 程庭琛屏息听着,简直不敢相信她反应竟如此平静,而且还在这样的场合公开称扬他的法庭辩论。

 这么说来,她是原谅了他曾经拿她来做对比,以此论证无充足证据显示麦克。

 梆林有罪的辩论手段罗?

 她原谅了他吗?想着,他情绪竟有些激动起来,心跳莫名加速,痴痴地盯着萤幕上李曼如清绝伦的面孔。

 “…不论葛林先生是不是凶手,收购土地的手段过于烈确实是英宇的错,我们愿意就此对他表示歉意。”

 “那你认为究竟谁是谋害令兄的真凶?”

 “关于这一点,我们希望苏格兰警方尽快给我们一个答案。”她巧妙地回应,不着痕迹地对英国警方施,可表面上偏又一副礼貌客气的模样“我个人在此先对辛苦的警方表示敬意。”

 就连最爱找碴的英国记者仿佛也对她雍容镇静的姿态感到服气,问题平缓许多“李小姐,可不可以谈谈英宇集团这次在南威尔斯的游乐园开发案?”

 “我很乐意…”

 新闻就此切换画面,报导起最近一起在曼彻斯特发生的连续纵火案,而程庭琛亦收回紧盯在电视萤幕上的眸光,放下叉子,思绪蒙起来。

 他有立即打电话给李曼如的冲动。

 他想问问她是不是真的理解他了,是不是原谅他曾经宣称她也可能涉入谋杀的辩护手段?

 他想问问她…

 懊死!他这是在做什么?求她原谅吗?

 他是怎么了?怎么会忽然在意起李曼如对他的看法?他一向憎恨她的,不是吗?没真的把她入绝境就很不错了,怎么彷佛还觉得自已对不起她?

 你没有对不起她,程庭琛,是她先招惹你。你现在做的一切,只是要她还个公道,如此而已!

 他在心底对自己说道,缓缓闭眸,深深呼吸。

 他做得没错,就算伤害了她,也不过是对她从前对他的百般打击一个公平的报复而已,没什么好值得愧疚的。

 她曾经打击他,他现在以眼还眼,就这样,游戏既然玩完了,两人就应该无任何瓜葛。

 他不需要打电话给她,也不适宜打电话给她…她会怎么想?以为他程庭琛忽然对她产生了兴趣,有意重修旧好?

 不!

 你跟她不适合,亚历。你们两个都是刺猬,碰到了只会两败俱伤。

 威廉的劝告忽地在他耳畔响起,他咬紧牙,面色一沉。

 他没说过他们两个适合,更不像威廉想的有意与她重拾过往。何况她现在也不可能与他再有牵扯,她有了威廉,不是吗?

 威廉对她是认真的,他是真的喜欢她,真的很认真在追求她。就连那天陪审团宣布最后判决后,也是他一路护着曼如躲开成群记者的騒扰。

 威廉对她是认真的,而当他这个风倜傥的学长认真施展起魅力,是没有几个女人能逃过情网的…

 一念及此,程庭琛神色更加阴郁。

 “曼姐,玫瑰花。”

 一束灿烂的粉玫瑰送到李曼如面前,她愕然扬首,只见庄静望着她,畔的微笑若有深意。

 “漂亮吧?”

 “不错的。”她点头,掷落手中的原子笔,一抹浅笑跟着攀上眼角眉梢“哪个男人送你的?”

 “不是送我,是给你的。”庄静一翻白眼“我倒希望自己能有这样的魅力得到那么人的男子青睐呢。”

 “是给我的?”李曼如一怔,接过花束“谁送的?”她问,其实心中早有底。

 “我。”闲闲倚在门边的俊帅身影证实了她的猜测。

 他正对着她绽开人微笑,而她亦以一抹动人浅笑回应他。

 庄静识趣地退下,留下两人独处。

 威廉走近她“喜欢玫瑰吗?”

 “还不错。”她微笑加深,星眸闪过一丝调皮光芒“不过如果是深玫瑰更好,我不喜欢浅色的花,太柔弱了。”

 “是吗?英宇的女强人就连选花的品味也如此强悍?”他眨眨眼,半开玩笑。

 她耸耸肩,但笑不语,一面起身将缤纷的花束入室内一只立在方桌上的水晶花瓶。

 待她转身邀请威廉在沙发上落坐时,他递给她两张票“我特地来的票,听说是一出十分采的中国歌剧。”

 中国歌剧?李曼如一愣,接过票,端详了一会儿,忽地笑开了“原来是京剧啊。”

 “京剧?”威廉不解。

 “也算是中国歌剧吧。”她耸耸肩,再瞥了一眼戏票“今天晚上?”

 “怎样?肯赏脸吗?”

 她抬头,凝睇他的眼眸深思“你是认真的吗?”

 “什么意思?”他似乎不解。

 “我可是个离过婚的女人哦。”

 碧眸闪过灿芒“那又怎样?我是个四十岁还娶不到老婆的单身汉!”他说道,一面戏谑地以一个夸张的手势加强语气。

 她没有笑,只有一对明眸闪烁璀亮星芒“我脾气不好。”

 “我听说了。”

 “是吗?那肯定有人警告过你,像我这种任的富家千金最好少招惹为妙。”

 “我不介意。”

 “哦?”“我喜欢有个性的女人。”威廉望着她,忽地伸手抬起她的下颔,碧眸深情地锁住她“愈辣愈好。”

 “…不后悔?”

 “不后悔。”

 “OK,我们今晚去看戏。”她爽快地答应,刻意忽略心底蓦然闪过的犹豫。

 “等会儿去听歌剧好吗?亚历,我有两张中国歌剧的票。”

 中国歌剧?程庭琛莫名其妙,好一会儿,方恍然大悟。

 丽西指的是京剧吧。

 他抬眸,不觉瞥了一眼腕表。七点半,歌剧通常是九点半开场。

 他望向伊丽莎白充期盼的蓝眸,想拒绝,却不知从何说起。

 今晚他是应柯林斯爵士之邀,到柯林斯家富贵堂皇的府邸用晚膳的,他其实不想来的,宁愿留在办公室加班,尤其今天他又刚刚得到一条关于李麒凶杀案的新线索,实在很想有时间静下心来推敲整个案子的来龙去脉。

 可偏偏老人的盛情不容推却。

 而现在,甜美的伊丽莎白又对他提出看戏的建议,可他真的毫无兴致“对不起,丽西,晚上我还有些公事要办…”

 “又是公事!”伊丽莎白微微起嘴,半撒娇地说:“你到底有多少案子在手上啊?真的那么忙吗?”

 “最近是忙了一点,因为刚刚出来自己开事务所,除了案子,还有一些杂事也必须处理。”

 “可是…”

 “好了,丽西。”坐在餐桌主位的柯林斯爵士面笑容地望着自己的孙女,眼角眉梢尽是宠爱“别烦亚历了,男人重事业是对的,何况他现在自行创业,工作当然忙啦。”他一面说,赞许的眸光一面飘向程庭琛。

 对这个他内定的未来孙女婿,他是百分之百欣赏的,不仅一表人才、风度翩翩,也够聪明能干,他是愈看愈中意,巴不得快点招他入赘。

 这念头才刚在脑海一盘旋,便忍不住冲出他的口“说实在话,亚历,你有没有计画什么时候结婚啊?”

 “结婚?”程庭琛一愣。

 “你今年都三十好几了,也算事业有成,是该结婚的时候了。”柯林斯爵士笑呵呵地说,虽没指名道姓,可席间其他两位都明白他的暗示。

 他是要他向伊丽莎白求婚,愈快愈好。

 听懂了爷爷的暗示,伊丽莎白的反应是羞涩地垂下头,娇容染红,而程庭琛却是剑眉一紧,面色微微苍白。

 “其实我还没有结婚的打算…”

 “什么?还没有?”老人打断他的话,摇摇头,面不以为然“这怎么行?

 到现在还一点计画也没有,莫非你想当一辈子单身贵族?”

 “也许等我的事务所上了轨道再说吧。”

 “嗯,你最好加油一点,有些事是夜长梦多,拖不得的啊。”柯林斯爵士微笑道,眸光忽地瞥向一迳低着头的伊丽莎白。

 程庭琛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跟着调转眼眸,视线落定娇美可人的伊丽莎白。

 没错,她是一个知书达理、落落大方,个性又温柔体贴的女孩子,娶她为,绝对是任何一个男人上辈子求来的福气。

 而且他也的确喜欢她,尤其当她甜甜地朝着他笑的时候,那灿烂柔美的模样是有几分像梦婷的。

 因为曾经恋梦婷,所以他喜欢上了她,可要他娶她…

 你是一个骄傲的男人,庭琛,所以你适合我,因为我跟你一样骄傲,我比任何人都更了解你。

 丽西并不真正了解他,无论丽西或梦婷,从来不曾真正了解他是怎样一个男人。也许,只有曼如了解…

 懊死!怎么又想起她了呢?她跟他早就毫无关系了啊。

 程庭琛咬牙,暗暗在心底咒骂自己,奇特的神情惹来伊丽莎白注意,她倾向他,低嗓音问道:“亚历,你又想起她了吗?”

 “她?谁?”他装傻。

 “你前。”她凝睇他,漂亮的蓝眸蕴烦恼“你是不是在想她?”

 “我没有,丽西,你别胡猜。”

 “她已经是威廉的女朋友了,你不应该再想她。”

 心脏一紧“丽西,我没想她。”

 “真的吗?”清澈的蓝眸似乎不愿相信他“如果我告诉你,她今天晚上也要跟威廉去看这出中国歌剧,你是不是就会跟我去剧院了呢?”

 “她跟威廉?”他蹙眉“你怎么会知道他们要去哪里?”

 “因为那两张票是我给威廉的,我想他会去邀请你前。”

 “是吗?”他淡淡地说,彷佛不以为意。

 “怎样?亚历,你决定跟我去看戏了吗?”

 “我还是不去,丽西。”他摇头,语气坚定“我说过我今晚必须处理一些公事。”

 “取消你跟威廉的约会。”

 “什么?”李曼如瞪着手机萤幕,不敢相信对面传来的无理要求,她将手机靠回耳畔“程庭琛,你怎么会有我的手机号码?”

 “要到你的手机号码并不难。”他只是这样冷冷沉沉一句。

 可恶!

 “那你又怎么会知道我现在跟威廉在一起?”

 “我就是知道。”

 “OK。”她暗暗咬牙,不他霸道的语气“可以请教程大律师我为什么必须取消与威廉的约会吗?”

 “我有重要的事情告诉你。”

 “什么事?”她冷淡地问。

 “我怀疑谋害李麒的真凶是英宇集团内部的人。”

 “什么?”

 “现在过来,我在我的公寓等你…”抄完地址后,李曼如切断电话,第一个反应便是对手机萤幕暗咒一声。

 懊死的程庭琛,竟敢用这样命令的语气对她说话!包可恶的是,她竟然还准备听他的话,向威廉道过歉后便开车到他公寓去。

 简直莫名其妙嘛!

 不到半小时,李曼如便置身于程庭琛位于南岸区(SouthBank)的公寓,窈窕的身子立于落地窗前,俯视在霓虹的映照下波光粼粼的泰晤士河(RiverThames)。

 水悠悠,浮沉着几世纪以来大英帝国的兴衰,也浮沉着伦敦红尘男女的悲离合。

 李曼如凝望箸,不觉有些怔忡,蒙的思绪随水,不知所之…近来的她愈来愈无法掌握自己了,尤其不明白的,是自己对程庭琛的复杂情感。

 还爱着他?或深深恨他?想见他?或宁愿再也不要相逢?

 她旋过身,朦胧的眸光落定酒吧前直俊帅的身影,由他浓密的短发起始,一直到深灰色的管所包裹的那双修长而人的腿。很少男人穿西装长能穿得如此合身且出色的,可他就能够,就有能耐让一个女人光是看着他的腿,便心旌动摇…

 “你的马丁尼要加橄榄吧?”他忽地回头,低哑的嗓音扬起。

 她心跳漏了一拍,连忙定了定神“对。”

 他点点头,继续调酒的动作,约莫一分钟后,端着两杯马丁已走向她。

 她默默接过水晶酒杯,浅啜一口。

 味道呛得恰到好处,正是她最喜欢的比例。她浅浅地笑,没料到他居然还记得她的喜好。

 “还合你口味吧?”他忽地问道。

 “嗯。”黑眸掠过一丝深思的光芒“看样子你并没有变太多。”

 “相信我,我变很多了。”她凝睇他,半晌,畔清甜的微笑一敛,忆起了今夜飙车来此的目的“你说凶手有可能是英宇集团内部的人?”

 他没马上回答,轻轻啜了口属于他的马丁尼,动作有意的慢条斯理。

 “快回答我啊,程庭琛,”李曼如有些不耐“我取消跟威廉的约会可不是专程来这里跟你打哑谜的!”

 “…威廉对你突然约有什么反应?”凝望她的眼眸深思。

 “他当然有些吃惊,不过我告诉他公司临时有事,需要我紧急处理。”

 “他感觉不高兴吗?”

 “只是有一点点失望而已。”她耸耸肩“他不是个那么小气的男人,很有风度的。”微勾的角似笑非笑。

 “不必讽刺我,李曼如。”他回她一抹类似的微笑“你我半斤八两。”

 她不语,星眸回斜,默默打量他好一会儿,眼瞳辉芒诡异。

 他有不祥的预感“为什么这样看我?”

 “庭琛,”她柔柔唤着,嗓音像抹上一层蜂“你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故意?什么故意?”

 “故意破坏我跟威廉的约会啊。”她晃了晃杯中体,再度浅啜一口。

 他面色一沉“我为什么要故意破坏你跟威廉的约会?”

 “因为嫉妒啊。”她说,笑得好甜、好得意。

 “嫉妒?哈!”他翻翻白眼,一面比了个夸张的手势“我不是嫉妒,是担心!担心我善良的学长被一个恶女耍得团团转。”

 “是吗?”她淡淡然,显然不相信他的说辞。

 他忽地感到狼狈,聪明地决定转开话题,从西装外套口袋掏出一枚金色小圆徽章递向她“认得这个吧?”

 “当然。”李曼如接过“这是英宇集团特制的徽章,通常是为了奖励部门主管。”她解释着“因为我们采用利润中心制,所以很注重激励员工的措施,让主管配戴金色徽章是一种最高荣耀,不过最重要的还是股票选择权或年终的分红、奖金等等,毕竟金钱才具有实质的意义。”她顿了顿“这个徽章你从哪儿得来的?”

 “彼得。席尔,一个七岁的小男孩,他与父母住在贵公寓的五楼。这个徽章是他在案发隔天,在四、五层楼的楼梯间捡到的,把它当成了某种收藏。”

 “案发隔天捡到的?”李曼如眨眨眼,微微惑“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从接手这案子开始,我就一直觉得案情有许多疑点,拜访了贵公寓每一层住户,可是都没得到什么有力的线索。”程庭琛解释道“可前两天,彼得的妈妈忽然打电话给我,说小男孩曾经捡到这个徽章,上头刻有英宇集团的中英文名称。于是我昨天早晨特地再度到席尔家拜访,带回了这枚徽章。”

 “原来如此…”李曼如颔首,盯着徽章,好半晌,忽地惊愕地扬起头来“他是在楼梯间捡到这枚徽章,这表示…”

 “有一个拥有这枚徽章的人曾经经过四、五楼的楼梯间,不小心遗落了。”

 程庭琛替她接下去“而既然徽章是专门奖赏给英宇集团部门主管的,我们可以假设那个人就是集团的某个主管。”

 “彼得是在案发隔天捡到徽章,这表示那个人很可能是在前一晚将徽章遗落在楼梯间…”顺着这样的思路推敲下去,李曼如忽地面容一白。

 “我们一直想岔了。”程庭琛静静说道,明白她的惊愣“我们一直以为凶手一定是透过电梯上楼的,所以拚命查看电梯的监视录影带,却忘了痹篇摄影机最好的方式就是爬楼梯,十二层楼很高,但并非人类攀爬不到的高度…”

 “可是除了电梯摄影机,还有大楼警卫啊…”“别忘了那天晚上有足球赛转播,警卫大部分时间都盯着电视萤幕,他既然可以没发现麦克。葛林走出去,当然也可能没发现凶手进出。”

 “凶手就是在麦克。葛林离开跟我回来这短短十六分钟的时间进了我哥哥的公寓,杀了他的…”李曼如分析着,忽地打了个冷颤,面容更加苍白了。

 “现场没有打斗与挣扎的痕迹,所以我们可以推论凶手很可能是李麒认识的人,才会让他完全没有戒心。”

 “那个人…他趁着我哥哥转过身背对他的时候开他…”分析至此,李曼如再也无法克制激动的心绪“那个人是英宇集团的主管…是英宇的人…哦,天!”她双手掩面,呼吸急促起来“为什么凶手要这么做?他究竟是谁?究竟是谁…”

 “冷静点,曼如。”程庭琛伴下酒杯,走近她,双臂轻轻环住她“我们很快便会把他找出来的,很快。”他安抚着她,温暖的气息轻轻拂过她耳畔“徽章上刻有年份,只要按照年份去找,应该可以找出所有者是谁。”

 “可是,英宇集团很大,每年都有不下十几位主管得到金色徽章…”

 “十几位,不是上百位,只要有这第一步线索,我们便能按图索骥。”他柔声说道,大手顺着她背部的线条轻抚“别担心,我们很快便可以揪出凶手的。”

 “庭琛…”窝在程庭琛膛,李曼如开始觉得双颊发烫,她轻咬下,心跳快得几乎无法驾驭,呼吸更濒临破碎。她合眸,费了好一番力气镇静心神,接着,藕臂一推,试图分开两人过于亲密的躯体。

 可程庭琛却不容她推开,健臂紧紧扣住她纤“别动。”他哑声道,在她耳畔吹着感的气息。

 她浑身一颤“放开我…”

 “我不放。”

 “我现在没事了,你不必再这样‘安慰’我…”

 “这不是安慰。”他反驳。

 “那是什么?”

 “我就是想这样抱着你。”他霸道地说,语气近乎无赖。

 她倒一口气。

 而他分出一只手,轻轻抬起她埋在他膛的丽颜,湛幽的黑眸锁住她,燃着奇异焰芒“曼如,我…”

 他话语未落,便遭一阵清脆的钤声打断,两人同时身躯一僵。

 “是谁来了?”李曼如忽地推开他的身子,有些慌乱。

 “不知道。”程庭琛蹙眉,面容阴沉得难看,似是对胆敢于此时出现的不速之客感到十分不悦。他举步走向大门,透过窥视孔窥望门外。

 “丽西?”认清门外典雅秀丽的女人身影后,他浓浓惊愕,嗓音不觉拉高。

 “是伊丽莎白。柯林斯?”李曼如听闻,亦是一愣,半晌,明眸忽地绽出锐利辉芒“你今晚跟她有约?”

 “不,我跟她才刚刚一起用过晚餐…”程庭琛微微茫然“该死!”他忽地出声诅咒,面容竟似泛起淡淡红“不能让她发现你在我家…”

 “什么意思?”她心一跳,语音不觉尖锐起来。

 “不能让丽西知道你在我家。”他回过头,望向她的神情竟然有几分苦恼。

 “程庭琛,你…”李曼如瞪他,突如其来地呼吸困难,感觉腔里的空气瞬间被空。她咬紧牙,克制着想出声尖叫的冲动,只是狠狠地、冷冷地瞪着程庭琛。

 “我会到里头躲起来。”她望向他的眸光冷淡,语音更加清寒“你们尽管谈情说爱,就当我不在这里。”

 “曼如…”他皱眉望她,模样像言又止。

 “放心吧,我会好好躲着,不会让你在女朋友面前为难。”她说,态度落落大方,可心脏却暗暗疼。

 他不愿让女友发现另一个女人在他家,因为他怕伤了纯真可人的丽西甜心。

 他怕伤了丽西,却不怕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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