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被他拉出遮雨篷,倾盆大雨立即自我头上淋下;我下意识转头想回店内,但一股更大的力道强拉着我快步跑向几十步远的电话亭。
两人侧身挤在窄小的亭内躲雨;我眨去
滑进我眼底的雨珠,低头看我们两人的鞋尖相距不足一尺…可以想象得到,两人的距离有多近。
我将不断垂下雨珠的发丝抚至旁侧,低声问:“你在找我?”
开口的同时,潘朗瑟瞄一眼我的
发;他迅速拿出手帕,没经过我的同意,自行动手
擦我的头发。
他的指温穿透手绢、发丝,重重地烙在我的头皮上;我只觉得两侧的太阳
一阵晕热,一瞬问连脸庞都烫红了起来!
“我自己来!”我喊,同时慌忙地抢下他的手绢。
每回
得我慌张无措时,他总会轻扬
角、发出嘲讽的目光;但这一次他却别过脸去,不愿看我笨拙的动作。
我拧吧手帕,心想洗干净再还给他。
望着他的侧影,发现他似乎打算不再理我。顿时两个人像是陌路人,只因一场大雨而同聚在这个小亭子里;一
一雨停,各自走往各自的方向,即使来
在街上擦身而过,也不会记得彼此曾因一场大雨而有过一面之绿…
淅沥雨声冲去我有些忧郁的思绪,我的体温由刚才的高热回复平常,甚至些许偏低…
我鼓起勇气,发出不大不小,恰好可与雨声一起进人他耳朵的声音“如果没事,我想再回店里…”
“你竟然还敢想回店里!”他猛然发出咆哮!并用力继住我的手臂,尽管我的脚步丝毫末曾挪动。
“我今天发薪水…”在他凌厉的目光下,我像个犯错的小孩,试着为自己说騒迁蚕艺号蚕蚕让这艺騒
艺震鉴艺出个有力的理由。
“发薪水?”他再使劲握住我的手臂,也不理我的眉头已因疼痛而
在一起。“你在那里做多久了?”
“一个月…”吐出这三个字后,我忙咬牙忍着不喊疼。
“一个月!你竟然已经在那里做了一个月!”他放开手,但在我还未感受到他放手后的轻松,他的两手马上又攫住我的肩膀。“如果我今天没在那里遇见你,你还想瞒我多久?”
他随着气愤的话语使力,迫我抵上玻璃墙。
“我明天就会告诉你!”我反手扯住他的衣袖,要他注意到他或许有理由生气,但他不该连行为也失控。“我说过等我领了薪水后,我会主动与你联络…”
“你最好在今天,在现在就告诉我!”他摇撼着我的肩膀,又吼。他的吼声刺耳的在电话亭内旋,我们这才惊觉刚才滂沱的雨势不知何时已渐趋转小;若想离开这窄小的避雨之地,最好就趁现在…于是我以眼神征询他的意见。
他眼一眯,在我肩上的手沿着我的手臂猾落,终握住我的手。
“给你一点时间,让你想想该怎么跟我解释。”
语毕,他拉开门,没等我准备好,起步便往外跑。
我根本跟不上他的速度,然而手被他紧紧握着;只得慌乱地转动脚步,狼狈的任他拖着。
茶艺馆与我的宿舍相距不到百公尺;不出意外,我们一下子就可平安回到稳固的建筑物内。
令人诧异的是,好不容易转小的雨丝,在短短不过几秒的时间内,竟突然哗地幻化成比原先更壮大的雨势。
暴雨利如短剑,剑剑刺人我体内。
沿途完全没有可避雨的廊檐,我们不得不加快脚步,努力往目标物奔去。
好不容易,跨步进人宿舍大门后,我虚弱得两腿就要瘫下。潘朗瑟却不给我一点
气的时间,拎着我再往上爬五楼。
我以为掏出钥匙,打开房门是我最后一丝力气所能做的;但一进人房内,我赫然想起
袋里头的两份薪水,赶忙小心的拿出来。
“糟糕,会
透的!”我不顾身上足以拧出一桶水的
衣服,只望着濡
了的薪水袋轻叹。
我正愁不知该如何处置里面想必也
透了的钞票,一个不注意,手上的薪水袋已被潘朗瑟出手抢走。
他随意地看了两份薪水袋的标示一眼。
而当他发现其中一份是书局所核发的薪水时,他气得将两份薪水袋掷向墙壁!“该死!你竟然做了那么多的工作!”
我闷不吭声走上前检起纸袋,浸水的鞋底发出噗噗的脚步声。
我回身蹲在
前,
出其中一袋里的一迭钞票,小心翼翼的分开每一张纸钞,排列在
上待干。
一向看不惯我温
、笨拙动作的播朗瑟,自然来到我的旁边帮我。
当
板上排列好二十五张千元大钞,我们的脚下亦已一片
。
“二万五千元!”他数出这些钞票的总和,瞪着我的侧脸“你说,加上茶艺馆的薪水,你今夜的总得会有多少?”
“三万二。”我低着头答。身上一片黏
,极不舒服。“加上我的存款五万元,下个月我就可以还清所有的修理费。”
他拽住我的手臂,扭过我的身子要我正眼看他。“我说过一切由我主导,你到现在还是没有听进去!”
不知是他灼热的目光瞪得我额头发热,还是之前的不适造成体温节节上升;我身体的高温与凉
的衣服极不调合。
“我不明白…”我试着开口,声音微哑,喉咙发疼;若不尽快换套干净的衣服,原先一些不舒服的小症状,必因刚才淋的雨加剧成一场难
的感冒。
但我知道此时此刻,他绝不会接受我所提出的任何要求。我不由得带些不
的口气说:“你为什么非得拖上一年才了结我们的关系。”
“是呀!你就这么急着与我撇清关系,是不是?”
他随着说话的节奏,摇撼着我的躯体,撼得我以为整个房间也跟着旋转起来。
我转动手臂要他放开我,却被他
得更紧。
窗外呼呼风声画破庞大雨势传人我耳里,我不觉颤了一下,向他说:“一般人都希望债务愈快结清愈好。”
“不好!”他任
地吼。灼亮的眼球里布着血丝,诉说着强大的愤怒与懊恼。
当他感受到我疑惑的目光,遂用力推开我,只身站起,走到窗户前,背对着我。
经他一推,我的背脊撞上
板,整个背如被画了一道伤口般的疼痛;我的膝盖触地,瘫坐在地板上。
“你还欠我一份完整的解释!”他说。
“就在你在百货公司里介绍我和孙香盈认识的那天,我在回家的路上看到书局和刚才那家茶艺馆都在征人,而且时间刚好配合得来,我就先后又应征了那两份工作?”
没想到我全身虚软无力,竟还能有条理地说明一天工作十七个小时的原因。“本来预计这两天你没来找我的话,明天我就会和你联络,并先交给你八万元的…”
他转回身看着我。“整段话只提醒了我,那天明明说好大家一起吃饭,你却藉口上洗手问而溜走!”
我脑筋转了两圈才记起他提的这件事,而他居然连这种小帐都记得一清二楚!
“我不想打搅你们。”我照实说。
他不屑地一嗤“真懂礼节!”
“你不是真的要我和你们一起吃饭。”我说。
地上前走了两步,我必须仰着头看他。
“你觉得我是那种客套的人?不想和你坐在同一个餐桌上,还会约你一起去?”
他的确不是个会假意邀请的人。但连提起这么久以前的事他都还能如此生气,还真会记仇!
“你们等了我很久?”
“没有半个月前在你楼下等了五个小时久,更没有今晚久!”他又跨了两步,来到我身前。“若不是我临时想找家店吃点东西,恐怕到现在我还不能相信,那个不久前声称不肯出卖宝贵时间给金钱的你,如今竟如此卖命的工作着!”
他一向乌亮的皮鞋和平整的西
此刻不仅
透,还沾
了泥污。
我知道他一定很不舒服。因为我也一样,整个人像浸在一盆脏污的泥水里似的,非常难受。
只是,令他落得这般田地的人或许就是我,但他也毋需挑这种时候发怒吧!
如果我是他,我就会尽快离开这里;赶回豪华住宅、洗个热水澡,将自己回复原状。
想是这么想,我却没有勇气这么告诉他。
他此时已听不进任何有道理的话了;任我怎么说,他都能有不
的理由!与他交谈不过几次,我却非常了解他这一点。
“我欠你钱,不得不卖命工作赚钱还你。”我像陈述一桩事实,没有丝毫的埋怨。
“你可以不用这么“卖命”的,不是吗?”
看吧!任我怎么说,他都能回我一句极为嘲讽的话。
“问题又回到原点了。”我颓丧的嚷:“你执意要主导别人的生活!”
“我是!”他爽快地应,并说:“尤其是你的生活!”
我猛然抬头“什么意思?”
癌望着我的眼是发光的、是灼热的,他逐字仔细的说:“我要主导你的生活!”
“我知道。”我心底没来由一片心慌,他说得那样认真,那么有威胁感。“为什么?”
他眉举轻挑,略弯前身靠近我“不为什么!”
我别开脸痹篇他那会虫惑人的视线。外头风雨不断,以致有延续至房内的迹象。
“太晚了,你走吧!”我语气平静地请他离开。
“什么太晚?”他一把
蛮的将我揪起“是夜太晚了,还是你的生活早由别人取得主导权了?”
我因腿软而将重心倚向他。“两者都是。”
“是谁?”
他一手铲着我的手臂,一手绕过我的背后围住我…正
着刚才击中
板的地方,唤醒稍歇的疼痛。
“夜实在太探了…”我无意义的呢哺,取代喊疼的呻
。然后加了一句:“而我的生活当然得由我自己主导。”
“是吗?”他不以为然地说。
我任他直视我的眼,让他相信我绝无说谎。他稍放松了力道,但未完全放开手。
“忘了问你,卢庭南知道你另外打工的事?”
“他以为我晚上在书局打工。”我诚实的答。
却想不到此话竟引得他
烈地摇晃我的肩,恨不得拧碎我似的。
“他知道而我却不知道!”他气愤地咆哮。
若非孙香盈的存在,我会以为他此举是在吃醋。
“两个礼拜前,他刚好去书局,见着我正好在里头工作。”我不由得也拉大嗓门,才能将话完整传进他耳里。“下班后,他送我回宿舍。你也看到的,一切都是巧合!”
“巧合,一切都是巧合!”他发狠地推开我,我顺势后倒在
。“你在百货公司认识他是巧合,在书局遇见他是巧合,你的脚踏车坏了,让他送你回来也是巧么巧!”
未待我坐正身子,他又拉起我,厉声地质问:“那么我们的相识是不是巧合?我在茶艺馆见着你是不是巧合?我和你现在一起在这个房间里是不是巧合?”
我毫无抵抗之力,任他撼动着我;他的声音利锥般猛刺我的耳朵。
“你不要这么多疑好吗?你
得我头都晕了!”我求饶地喊。
“我终于也让你头晕了!”他终于停下动作,像握着布娃娃般紧握着我。“你是不是第一次见到他时,你就觉得头晕呢?”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你衣服全
了,快点回去吧!”其实是他高热的掌温吓着了我。一直只想到自己的不适,却没注意到他也是个人,也脆弱得足以让一场暴雨打垮。
但他完全听不见我说的话,只一味地追问:“说啊!是不是?是不是才第一次见他,你就对他着
了?”
“你车子停在哪里?”我反问。
“不好意思承认?”他将我掌握在他怀里。“听着,我不准你再见他,知道吗?不管公事私事,都不准你再见他!”
“你是不是发烧了?”看起来更像喝醉了!我想举起手探探他额前的温度,却完全无法动弹。
“不要顾左右而言他!回答我!”
“我没有对任何人着
!我也不在乎能见到谁,不能见到谁。”我不能让情况愈来愈失控。“求求你,我累得受不了了,你让我休息,好不好?”
“不好!”他专制地下令:“你听清楚,我不准你到书局、茶艺馆打工!”
“茶艺馆的工作即使我想去,老板也未必还要用我。”
“书局呢?”
“在书局的工作,我做得比其它的都好。”
“该死!”他出声咀咒。“你别折磨我的耐
!”
“潘先生,是你自己在折磨你自己的耐
。”我小心地想离开他的怀里。“你快走吧,外头风雨愈来愈大了。”
窗外风雨一听我们提及,立即恶作剧似的,狂暴得几乎要拆垮这处顶楼违建。
窗户和薄墙被击得喀喀作响的声音,在沙沙雨声中依然显得十分突兀;问接夹杂其中的呼啸风声更使得我不住轻颤。
“你不可以再住在这里,马上搬走!”
他此话无误地指出我心中的恐惧,却反使得我的脾气终于爆发!“你够了没!口口声声不准这、不准那,非要把别人顺遂的生活搞得一团糟你才满意是吗?”
“我只要你离开这随时会被风雨打散的房间,要你别跟卢庭南发生什么事,要你好好做好香盈那里的工作…”
“办不到。”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他提及孙香盈的温柔口气,我整个人登时僵硬。
而被
怒的显然不只我一人。
“你再说一次。”
我心一横,无视他威胁的口气,又说:“办不到!”
他单手夹住我的下颔“再说一次!”
他的眼神透
着高度危险的讯息,我还在犹豫该不该再任
的与他对峙,双
却不自主地开启“办…”
没能将话说完全的原因,是他直接以他的
瓣阻挡我再发声…他那过热的
突地就热切熨烫着我冰凉发冷的双
。
奇怪的是,打一开始我就未曾试着抵抗,或许根本也无力抵抗。
我只是任他吻着,没有拒绝也没有回应。
他的
膛紧抵着我,两颗心急速的互相击撞!令我讶异的是,穿透过层层
衣,他的体热同我一样高温…
他引我后躺在
,一瞬问我想提醒他
上
是待干的钞票,但只有一眨眼…我便决定撒除心防,不再不安地频眨眼睫…决定接受他的温暖…
但我才一放松,他却被重敲了一
似的怵然一惊,急忙离开我的身上,后退数步直抵上墙。
我两手后撑起身,却因刚才的吻而看不清他的表情。
许久…他的一句抱歉缓缓飘了过来…
“抱歉…”他沮丧的埋手进犹
的黑发里“我实在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
我想告诉他彼此彼此,别放在心上…但整个世界依然在我眼前天旋地转…我不明白,一个吻的后遗症怎会持续这么久?
“换件干净的衣服,好好休息…”
潘朗瑟走向门口,一直不敢再多看我一眼。可见那个吻带给他的震撼力显然比带给我的还要大上许多…
他打开房门,落寞的离去。
我再无心思比较一向气势凌人的他,和离去时带着一款黯然的他有多大的差别。
摇摇晃晃上前将门带上锁,身躺上木
。
不一会儿的时间,我发觉自己什么也不想、却什么也无法想了…
扰人风雨一直不肯放过我。
这个台风夜是我所经历的最长、最痛苦的一夜。
我的知觉一直停留在半清醒、半昏厥之间;一度终因疲惫到极点而陷人沉睡状态时,窗户爆裂的声音却又将我的心惊提升到最高点!
一阵又一阵的冷风、冷雨不断袭到我身上,我好想蜷缩起身体找些温暖,却心余力绌。
好不容易适应了外界的低温,自己的身体却又火烧似的灼烫!重复的忽冷忽热,只觉得自己一会见萎缩、一会儿又膨
得几近爆裂!
这不只是场小靶冒…我十分清楚,但我却不知该怎么办…
我试着挪动身体,身体却像具死尸平瘫在
上;拉开喉咙想呼救,声音却连自己也听不到…
我的躯壳难受得要命,意识却清晰得该死!
隐约问,急促的敲门声响起,问或有人呼叫着我的名字。
有人来救我了吗?会是谁呢?谁会在这么可怕的风雨夜想到我,想到在一楝建筑物顶楼的违建里还有个孤独的辛盼语?
当我在脑里想有谁知道我独居于此时,外头的敲门声竟嘎然而止!我大惊,拚命想发出一丝声音应门,求求对方别就此离去;但我的躯壳已非我所脑控制、几乎连灵魂也是。
房内再度为风雨声所充斥,我就要绝望之时,连着两声撞门声传来,直直的撞人我心坎!
一道更大的冷风朝我卷来…感谢老天!那人等不到回应,干脆破门而人。
来人焦急地频唤我的名字,是个男子。
他涉水来到我身旁。我就知道,只要雨势过大,水管不通的这楝建筑物便又开始淹水,每回情况最惨重的就是我的房间。
一袭温暖平空包围着我,想是男子抱我起身。我依然想不起他是谁,但一旦知道得救了,我整个人全然放松,想要就此安心昏去…;
男子却不肯放过我,频频拍我的颊、唤着我的名!
是谁?为何这么关心我、这么焦急,好似生病的人是他本身似的…
他一边抱着我奔跑,一边斥声唤我,又是恐吓、又是一及求地要我醒醒。我突然觉得他好吵,难道他不知道现在我最需要的是好好休息…
我感觉得到他打开车门。他将我放在旁座时,我几乎能出声抗议了;我不舍失去他抱着我的温柔…
男子急切的开着车,但车速一直无法驶快。他好像不停自责,偶尔又欣慰幸好他还是回来找我…而每当我又想放弃半醒的意识时,他便吼着要我撑着点、要我醒醒…
他的气愤完全源于对我的关怀,我好想告诉他我没事,别担心…另外,好想顺道要他别动不动就拍打我的脸颊,因为他打得我好痛…
好痛…太好了,犹感觉得到疼痛,意味我的灵魂还安然寄附在我虚弱的躯壳上…
男子突然的吼叫声打断我庆幸自己真的没事的喜悦,但他并非针对我。由他单方面叫嚷的声音,猜出他大概以电话与人交谈着,好像要对方马上赶到某个地方
难道对方不答应,谁愿意冒着这么大的风雨出门?可是…这名男子却愿意
究竟是谁?我努力仔细聆听他的声音,而他的声音却早已因担忧而失了原
,难以辨明。他为何甘冒风雨前来救我?我不记得自己认识这样的人呀!
风雨声突然渐远渐小,不知车子驶进了何处。男子温暖的怀抱又朝我
来,抱我下车后,又复急急地奔跑起来。
到底是谁?我在心底不断的问。要带我去哪里?
在某个转角处忽然加人另一对脚步声,两名男子的咆哮声震得我的头几乎爆裂!
他们同时停在某处,男子低声咀咒钥匙竟打不开门,然后尖锐冗长的门铃声跟着扬起…
“抱歉,我不知道自己竟然将门从里头锁死。”来应门的是名女子,声音甜得足以
人心弦,我却觉得比门铃声还刺耳!
“香盈,你怎么会在这里?太好了,快来帮忙…”
噢!孙香盈…
我终于知道他是谁了…
他只有在唤孙香盈时才有那样温和的嗓音…
他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