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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兰水若下至一楼大厅。原先她总是尽可能不与费玛丽打照面,今天却刻意走到费玛丽的视线范围之内。

 费玛丽以贵妇人姿态坐在沙发上,微抬眼睛看向她,眸中带着虚假的笑意“早。”

 兰水若立在大厅中央;莫轩昂则停在楼梯口,静观眼前他事先已预期会发生的场面。

 “今天天气不错。”兰水若说道。

 “是吗?”费玛丽侧头看看窗外,有蓝天、有阳光、有鸟鸣,她颔首赞同“是不错。”

 “可是很遗憾。”兰水若撇嘴,不屑地发出一声轻嗤。“不管今天天气如何,对某些人而言,都将是悲惨的一天。

 “嗯哼。”玛丽虚应,看着她等待下文。

 兰水若淡瞄茶几上的报纸一眼。“比如说某家三杂志社,公司、仓储、印刷厂房遭人纵火,毕生心血付之一炬。从有到无是最令人难以忍受的经历,不过,大概很多人认为杂志社负责人罪有应得,不值同情,谁叫他净以揭发公众人物疮疤为赚钱手段。有趣的是,他这期不知招惹到哪位不该招惹的人物,平白被一把火烧得一无所有。”

 “我不像你们这些小女孩。”费玛丽抬头,瞧瞧兰水若头顶上的大吊灯。“我对那些没有根据的闲言语一点兴趣也没有。”

 兰水若不自觉地也仰头看看自己的正上方。“那么你最好小心别成为有有据的丑闻主角。”她转身走开两步“啊,”又走回原位,打开背包,低头翻看背包里的东西“我有一样东西要交给你,是底片…”

 底片!费玛丽仓皇地站起来,走到兰水若面前。“什么底片?”不是听说底片在杂志社那儿?她已经要人将杂志社所有东西烧成灰,为什么还有底片?

 “我整理房间时找到的。”兰水若拿出一叠经过显像的底片“都是你和爹地的照片,不知道为什么会在我那里,喏,这应该由你保管。”

 费玛丽接过那叠底片“谢谢。”心知自己被个黄丫头耍,眼底有抹掩饰不住的气恼及羞愤。

 “你刚刚在紧张什么?担心某卷不可告人的底片落我手上?”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转身想走开。

 兰水若伸手拉住她“你现在又紧张了。”

 费玛丽抬头看着上方,着急地想甩开兰水若的手“放开我。”

 费玛丽的表现太过反常,莫轩昂观察那两个四周,寻找危险潜藏的所在。

 “怎么,你也会害怕吗?”兰水若一副要与她同归于尽的口吻。

 “放开我!”费玛丽看着头顶轻晃的吊灯,推不动兰水若又甩不开她,气愤地举起另一手掌掴她“你这个该死的小…”

 “水若!快闪开!”莫轩昂伸向两人,与坠下的大吊灯竞速。

 吊灯银链断裂,直速直坠!费玛丽惊惶失叫,而兰水若静默地看着莫轩昂。

 千钧一发,莫轩昂推开费玛丽,抱着兰水若往前扑倒,用身体护住她整个人,避免她被破碎四的玻璃片伤到。

 华丽的吊灯坠地,像一颗空降的未爆弹。在场没有人受伤;费玛丽难看地在地上倒成大字形,回过神后忘记先收拢双腿,只是忿恨地瞪着另外两人。

 兰水若由莫轩昂扶起,脸色微微发白,显示她多少也受到惊吓,不过扬起的嘴角及发亮的双眸在在宣扬她的胜利及得意。

 她将背包甩到肩后,俯视犹怔坐在地上的费玛丽“你的表情,像踩到自己埋设的地雷一样可笑。”

 费玛丽的脸色由白转红,再急速转紫,却只能无言地目送他们离去。

 “车门没有坏,不用关得那么用力。”待莫轩昂也坐进车内,兰水若同他说道。

 莫轩昂发动车子,驶出兰宅。

 “你在找死!”他自牙迸出这句话。

 她比他还早发现吊灯有问题却不躲开!懊死的!即便是他得知自己沦为复仇工具,错杀自己的近亲一家人时,他的心也不曾像此刻这般发着抖,余悸犹存。

 当初他以那帮背叛他双亲的亲戚亦非善类、自作自受为由,撇开心底的罪恶感;那么现在呢?他何必比她还在意她的死活?

 他对她的感情真的深到不可测的地步了?在她如他所愿,用她的爱带给他救赎的力量之前,他已经先陷入情感的障里?哼,原来他去“冷血杀手”的名号后,不守是一名极其懦弱、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类!

 察觉身旁的兰水若直盯着自己,莫轩昂敛住走岔了的心神,专心开车。

 “找死又何妨?反正我有个优秀的守护神。”

 和前后方车子保持安全距离,莫轩昂得空看着她问:“你在试验我?”

 “试验你什么?试验你有几分本领,还是试验你的心?”

 莫轩昂将目光离她复杂幽深的瞳仁,望着前方车阵。她变得富含心机乃因环境所,而他既然无力助她永保清纯思想,只能装作视而不见。

 “这个问题该由你回答我。”

 兰水若十分乐于为他解惑。

 “印有那些可照片的数万本杂志被烧毁,很难认定是不是你通报费玛丽。”也有可能是费玛丽的手下闻讯而采取销毁的行动。“可是我又不愿意太轻易相信你,所以想看看当我和她面临危险时,你会救谁。”

 为了试探他的忠心到底属谁,她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他若因此而气急败坏,她也感受不到他的关心,反而还会嫌他小气吧。毕竟她一定认为,他若问心无愧,让她试一试又何妨。

 “结果呢?试验结果你可满意?”

 兰水若想了一下,点点头“你两个都救,不过保护我多一些,费玛丽显然为此很恼火。”

 如果可以,他很想省略推开费玛丽的那个动作。只不过短期内,兰家实在不适合再出人命。

 “结果你还是不信任我。”

 “你说过,我必须了解我现在的境况。当我仔细了解后,我发现我谁也不能信。”

 “我也说过你不信任我的话,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

 “也未必有坏处啊。”

 当时莫轩昂大喊“水若闪开”的声音深入她心海。当他在她身上,将她保护得死紧的感觉她也不会忘记。她甚至…还想听听他那铿锵有力、为她而急速跳动的心跳…

 莫轩昂摇摇头,道:“类似A与B同时落海,C要救谁的试验方法,实在值得商榷。像刚刚的情况,你我她三个人就差点一起死于非命。”莫轩昂的眼珠轻转到眼尾再回到正常位置,出镇定心神后的一股气“你为什么不改个方式想想…你和她,我宁可选和谁上。”

 简短一句话便让兰水若脑海分别浮现两款让人脸红的画面。

 她甩甩头,鄙视地看着他“你真恶心。”

 “你一点都不想猜?”他笑“那么我倒是很想知道…我和朱睿,你比较想和谁上?”

 “下!”竟把和他截然不同、毫无缺点的朱睿学长也扯进来!兰水若想也不想便蹙眉臭骂。

 莫轩昂不是第一次在她面前表现男从卑劣的一面,他是故意的。他一方面渴求她的爱求赎,希望她即使只看到他的差劲也会爱上他;另一方面却矛盾地希望她打从心底厌恶他…

 人心总是脆弱的,很容易被自卑噬。

 他突然将车停在路边。

 “你在这里停做什么?”

 他下车,绕过车头为她开车门,拉她到车外后,他看看表。

 “时间刚刚好。”

 兰水若看看前后,脸庞蓦然升起红晕,似是有秘密不愿遭人拆穿。

 莫轩昂一门阻止她躲入车内。

 “你上课经?患安皇锹穑俊彼谒锨嵘溃骸熬驮谡飧鍪奔洹U飧龅氐悖苁悄芎鸵晃换怂Ц绮良缍缓螅悴槌鏊纳矸郑湍愀盖子猩馍系耐矗悴叛肭竽愀盖状愠鱿缁幔胨嗍叮坪羲Сぁ!?br>
 “你…你怎么查出来的?”兰水若转头,两人的差点碰在一起,她急忙后仰。

 他在她失去重心前扶住她的背。“认识他之后,你还是经常要求接送你的司机在这里稍停,只要能在车内偷偷望他走过,你就能带着欣喜的心情去上学。”

 兰水若咬着下,瞪大双眼。不可能…这些事没人知道…即使是以往送她上学的司机也不明白,为何她总要中途停下数分钟…

 “我不是查出来的,我是经由一些蛛丝马迹拼凑出来的。看来我猜得一点也没错。”他又看看表,再看看前后街道。“奇怪,还不见他的踪影,会不他今天他提早经过了?”他走到车头。

 “你到底想怎么样?”兰水若紧张地跟在他身后。

 “嘘…”

 莫轩昂托起她,使她坐在引擎盖上,并握着她双肩,制止她跳回地面。

 “你没告诉我你的专长是查人稳私!”兰水若想踢他小腿骨,自己的小腿反被他夹在双腿之间。她不恨骂:“卑鄙小人!”他该不会想把这些事告诉朱睿学长吧?可恶!她只是透过学长王子般的完美外表,在编织一场少女旎的美梦,根本不敢妄想和学长真的能怎么样…

 “嘘。”他的食指竖在她嘴前“他来了。”

 他俯下身,她抡起拳的手腕“你也知道唯有娟好静秀的女孩子才配得上他,不是吗?”非常也如预料的,他啄了她的一下。

 兰水若讶异得心脏漏跳两拍。他在做什么?他竟在人来人往的街上,在学长随时会经过的街上,当众吻…吻她…!

 她整个人怔然呆傻。莫轩昂合住她的,濡温那两片鲜红的瓣后,他略抬起头“他正在看哦。”是存心戏谑的语气。

 是她长睫一眨,却未如他预料地回神啐骂他,他心中一动,捧着她的脸庞,再一次用心亲吻她。缓缓地她下,试探地以舌顶顶她牙关,她不张启,他也不强迫。

 他的吻往上滑,落在她眼睫,使她又像洋娃娃般地眨眼。

 他微笑“你尝起来,比我想像的还、还青涩,这肯定是你的初…”之前在澡池里他便碰过她的,不过那一下又轻又浅,这一回的才有点样子。

 他刻意不把吻字说出,留点缓冲的空间。

 兰水若回神,她想撕裂他的嘴!“你欺人太…”

 他的手掌包住她的拳头,轻易阻止她的攻击。

 “你瞧。”他请她看看她的左手边。

 往返学校以单车替代汽车的朱睿煞住车子,有些意外在该处见到他们,但他还是有礼地开口打招呼,

 “晦。”他没看到他们接吻,不过两人的模样已足以给人暧昧联想。

 莫轩昂的吻,及朱睿的出现,比吊灯落下还刺兰水若。她又怔住了。

 还是莫轩昂放开她的手,同朱睿道:“学长好。”

 从朱睿的表情看不出他被莫轩昂唤为学长的感觉?砺凵希憾运愿檬悄吧耍率瞪纤浅A私饽旱牡紫浮幌氲闫扑膊幌胱骷伲匝≡癫?br>
 兰水若被莫轩昂的男味道狠狠环伺,不好意思地看向朱睿的脸。她跳下车引擎盖“车…车子修好了吧?快载我去学校,我迟到了!”她狼狈地躲入车内。

 莫轩昂走过朱睿身旁,目光与他,既是审视彼此能耐,又有直接以眼神较劲的意味。

 莫轩昂坐入车内,朱睿将单车骑至前方路边,让他们驶上车道。

 车内,莫轩昂言,尚未出声,兰水若便吼道:“住嘴。”

 必心费玛丽的女佣推开主人的房间,房里弥漫的诡魅香气令她不敢进入,只得立在门边问:“夫人,您还好吧?”

 才刚俯趴在上,打算任醉自己的费玛丽不悦地喝道:“出去!”

 女佣心中一颤,夫人的声音与她平讲话的柔美语调截然不同。

 “我只是想告诉夫人一声,楼下已经清理干净…还有,要不要请医生来为您…”

 “谁要你多事!出去!宾!”费玛丽忿然咆哮。

 “是…”女佣吓得不敢多望上人影一眼,退出门外。

 听见房门掩上的声音,费玛丽仰身,振作精神,将与海洛因有相同功效的香打翻,打开窗户,引进新鲜空气。

 懊死的小人!竟使她情绪失控到这种地步!

 原先念她年纪小,不想这么坑谠她出手,还将莫轩昂安排在她身边,赐她尝尝情爱的甜头…想不到她倒先给她难看了!

 哼!对付小里小气的娃儿,她自也有小里小气的一套。

 而莫轩昂…她原要他接近兰水若,娶兰水若为,再残酷的毁了她美好的世界,合法接收她继承的家产…

 她可没要他把握机会背叛她。

 本来解决兰水若后,她打算和他结为连理,给他个名分。她也一直很期待改嫁给女儿丈夫的奇妙滋味…然而现在看来,一切没那么顺利。

 无妨。她费玛丽始终会是胜利者。她知道,她就是知道。

 放学时分,莫轩昂准时在校门口接兰水若。

 车子没有直接驶回兰家,反而来到朱睿住处附近。

 “你载我来这里做什么?”

 “经过调查,学长在离这里六十步远的社区花园乘凉看书。”

 “你真无聊!”她别开头,连瞪他瞪他都不屑。

 他扶着她脑勺,硬是将她的脸转过来面对自己“我说过会找个够资格的人照顾你一辈子,绝不是开玩笑。朱睿学长身世好,你又对他有好感,他再合适不过。”

 她的视线居然被他开合的嘴吸引住,腔也莫名紧缩…这是怎么回事?

 “我的…”

 “别说你的事不用我管。你若和朱睿联合起来,整个局势势必完全不同;单抬出第格斯先生的大名,便能让费玛丽畏惧三分。”

 他不仅挖掘她心事,还仔细查证过朱睿学长的身世!然后作主要她和失睿学长在一起,他以为他是谁!

 她格开他抚着她脑勺的手“我才不想利用学长。”

 “让他爱上你,你要他所做的一切就不是利用。”他下车,绕过车头为她开车门,伸手邀她到车外,她不理,他使将法“或者你对你自己一点自信也没有?”

 她偏不中计,妄自菲薄道:“我本来就配不上他。”

 “谁说的。”他干脆弯身,将她抱出车外。

 “你…你要干什么…”

 他将她放在车引擎盖上,两手撑在她双腿旁边“情况是有些不理想。早上对你有所冒犯,为的是秤秤你在他心中的分量,孰知他似乎一点醋意也没有。我猜是因为平你们太过客套生疏,很难起化学变化。”

 不管他是不是刻意,她都忍不住想起早上那个吻,即使屏息,她的细胞也会自动幻想他的气味,她的视线往哪瞟都躲不开他。

 “我和学长又不是氢呀氮的,起什么化学变化。”

 他挑起下颚“别跟我装傻。”

 她紧张地后仰,眼睫快眨两下“你到底要做什么?”

 他带有意地淡淡一笑“帮你们制造一些肢体上的亲密触感。”他蹲下身,捧着她的左脚脚底,技巧地旋转两圈,不知对她的脚踝动了什么手脚。

 他站起,用干净的右手抚摩她脸庞,故意低嗓音道:“肌肤相触的感觉,是情感的催化剂…你信不信?”

 “鬼才信!”她羞窘地闪避他的视线,伸直双臂推他“你离我远一点。”

 他后退两步“你可以自己远离我。走到学长那儿,六十步,我保证你自自然然地扑进他怀里。”

 她滑下引擎盖,双足回到地面。

 “讲。”她质疑地想跺跺左脚。

 “别跺,差一步都会失算。”

 她瞪着他,想看透他心思,却一无所获。

 她往前走三、四步,回头问:“学长若问我到他家附近做什么,我要怎么回答?”

 “老实说呀!”他上前,拨她微的细发“说你想见他。”

 她的心跳又有些失序,她急忙走离他身边。

 莫轩昂跟在她身后走了约十步远,停下来等她回来。

 不到一分半钟,他便看她鼓着两腮迈着大步走向他。远远地她便要开骂,不料差不多离他十步远的地方,她左腿一软,跌跪到地上。

 莫轩昂气定神闲地走向她。

 “你骗我!”何止是骗,让她在他面前跌个狗吃屎,根本是愚她!

 莫轩昂假意看看前后,评估她所走的步伐“难道我错了?是一百步?

 “不只那样!社区花园里根本一个人影也没有!”

 莫轩昂侧头“忘了确定他还在不在,我真该死。”他一点也没有认为自己该死的表情“我们回去吧!”对着坐在地上的兰水若撂下这句,他自顾自地掉头走开。

 “喂!”兰水若这声喂唤得很不甘不愿。

 莫轩昂闻声回头,还一脸疑惑。

 她简直气得想哭!“你没发现我爬不起来吗?”

 他恍然明白地走向她身前“对不起。”抱起她,柔声问“你没摔疼吧?”

 兰水若自然而然揽着他的肩“还说呢!我…”

 她为自己的娇怯与欣喜感到愕然。又被他特有的男气息包围,她竟不自觉想枕着他宽大厚实的肩膀,不想放开…

 她隐隐觉得不对劲,又不愿去点破…

 “对不起。”他再一次让她坐在引擎盖上,拍去她衣服上的土灰,然后蹲下身子,褪去她的鞋袜,审视她微微红肿的足踝“这下子巧成拙,必须带你去让医生看看。”

 “不用啦!”她将左脚从他的手中出来。被他盯着纤细的足踝,居然和他吻她一样令她怦然。

 她双脚同时跃回地面,左脚的不适使她攒眉,身子微晃,莫轩昂适时揽住她。

 他可以明显察觉她的改变。在他的怀里,她不再僵硬排斥,而是柔软地依偎着他。

 他将她抱入车内。

 要凑和她和朱睿是真的,要她爱上他更是认真的。表面上他泰然自若,事实上他战战兢兢地研拟什么时候该使坏,什么时候该温柔。

 他知道自己很卑鄙,但他制止不了自己的卑鄙。

 他渴求她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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