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暗千夜展
了魔
,差点在宫中大开杀戒的事情很快地便传了开来,数名大臣言之凿凿地指证历历,让冷泉帝再也袒护不了儿子,面对朝野一致的挞伐,生平第一次,冷泉帝感到束手无策。
"皇上,请您别再犹豫不决了,为了平安王朝,请您割爱吧!"
"是啊!皇上,如果不是微臣亲眼目睹,谁也不敢相信太政大人真的是魔魅转世啊!"
"如果皇上愿意,您可以唤来太政殿的更衣、仆妇,问问她们太政殿是不是有异样!"
群臣们一人一句,说得冷泉帝坚定的心也不觉有些动摇了。
暗千夜出生当天的异象他是知道的,但他一直拒绝去相信儿子是魔魅转世的事实,他宁可什么都不听、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事到如今已不容许他再逃避了。
"好!"冷泉帝终于痛下决心,"把暗千夜以及太政殿的更衣都给肤找来,肤要当面对质!"
"是!"
群臣几乎是兴致盎然的等着看好戏,而沉默地立在冷泉帝身后的宇冶亲王…亦即为暗千夜的长兄,中宫弘徽殿女御所出的嫡长子,则
出一抹狡诈的冷笑。
被资格继承王位者唯有他而已,因为,他是中宫所出的嫡长子啊!丽景殿女御所出之子暗子夜早已被除去皇籍了,但为什么父王总是处处关心他?
为了继承王位,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他等待了那么久,绝不允许发生任何变化!无论如何,他都要彻底的斩草除
、永绝后患,只要他让所有人都知道暗千夜是妖
,这样就足够令他永世不得翻身了。
片刻后,暗千夜与太政殿的更衣一同前往冷泉殿面见冷泉帝。
冷泉帝召唤他的用意,精明如暗千夜已可以猜出七八分;他心里很清楚…
在千烨肆无忌惮的在宫里显
魔
之后,没有人能够容忍他的存在,就连父王向来袒护他的心也为之动摇了。
暗千夜对着自己冷笑,无所谓了,一切都无所谓了。
别人想怎么看他、怎么说他,他都悉听尊便,反正在这个世界上已无他的容身之处,就连他这辈子唯一动心的女人都变心爱上了那个毁了他一生的千烨!
木然的站立在偌大的冷泉殿里,倾听着太政殿更衣们颤抖地诉说着他居处的种种异象…他判若两人的言行举止、诡矣邙恐怖的瞳
、额上发着幽幽蓝光的七星石,以及一个神出鬼没的神秘女孩…
冷泉一帝惊愕的望着始终没有开口的儿子。
"更衣说的全是真的吗?"
他不知道居然会有这种事,他一直以为那只七星石足以封印住他体内的魔王之子,没料到他体内那股与生俱来的魔魅本质却
过了七星石的力量破茧而出…难道当年他的一念之仁,如今已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局面了吗?
凝视着父亲错愕而震惊的眼神,暗千夜俊美的
角扬起一抹没有笑意的笑弧。
"父王,事以至此,您还要我回答什么?"
"我要听你亲口否认啊!"冷泉帝已失去了引以为傲的冷静,"难道你不想为自己辩解什么?"
暗千夜难道不知道这件事情有多么严重吗?如果更衣与大臣们的指称是真的,那他就断然无法再偏私,唯有杀了他才能安定民心啊!
暗千夜再度一笑,"父王,那全是真的。"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使得群臣围绕的冷泉殿在这一刻化为死寂。
"暗…千夜…"冷泉帝震住了!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承认?他这么做等于是要他亲口对他下达狙杀令啊!
宇治亲王得意地笑了。
"父王,您都听见了吧?暗千夜已经亲口承认了!当初是您的一念之仁让他活了下来,但您也看见了,他为我朝带来许多灾祸与威胁,暗千夜早已是不折不扣的魔魅,父王,这次您可不能再心软了!"
宇治亲王的声音冷泉帝全都听若罔闻,他就这么盯着暗千夜,心中剧烈地
战着。
要杀?还是要留?
他是他的儿子啊!但他的儿子却偏偏是魔魅所转生…这要他情何以堪?
许久许久,冷泉帝
出了痛苦的神情,他知道,他再也找不到任何理由维护这个儿子了。
最后,冷泉帝含悲忍痛地道:"暗千夜,从今以后,你将被逐出京都,如果你再踏进京都二步…我会下达追杀令,不见尸首不罢休!"
暗千夜知道,今天他算是彻底与父王决裂了。
他深深地向父亲投去最后一眼,然后,毅然决然地踏出冷泉殿。
他赢了!宇治亲王
出
计得逞的笑容。
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人能够威胁他的地位,整个平安王朝将只属于他一个人了。
***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承认呢?"
情急道,手足无措地跟在暗千夜身边团团转。
她就站在冷泉殿外,里面所发生的一切她全都看在眼里。
别人不知道也就罢了,但暗千夜应该比别人都要清楚…
他是暗千夜,不是千炸啊!
得天下大
的始作俑者是千烨而不是他,他为什么要替他揽下所有的罪名呢?
"承认是我做的或是他做的有什么差别?本质上我们住在同一个躯壳里不是吗?"他笑了一下,那笑容几乎是鄙夷到了极点,"正如你所说的,我和千烨根本就是同一个人,我是他或他是我根本没有什么差别。"
情楞了一下。
为什么他会
出那么…认命且绝望的笑容?平时的暗千夜根本不是这样的啊!
"暗千夜…"
"对你而言,站在你面前的究竟是暗千夜或是千烨不也没有差别吗?反正我们两人的容貌一样,你只要掳获这具躯壳里的两个灵魂,让我们为你神魂颠倒、心甘情愿的奉上我们的真心,这样你就可以达成任务,回灵界
差了不是吗?"
情不可置信的看着暗千夜,怎么也不敢相信他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
"你说过,我的伤让你来替我痛,我的泪让你来为我
;这两句话曾让我狠狠的受到震撼,而今我才发现,这不过是两句可笑的谎言,我竟然为了这两句谎言而差一点为你动心,
情,你的手段真是高明!你和千烨一个利用我的躯壳,一个利用我的感情,你们两人联手把我的一生全给毁了!"。
面对暗千夜步步进
的低吼,
情不由得为他的气势所震慑,下意识地一步步向后退。
"暗…暗千夜,你究竟怎么了?这么残酷的话根本不像是你会说的呀!"
情担心地问。
"是吗?"他忽地仰首笑了,笑得凄怆而悲愤,"你又知道真正的‘我'是什么样子了?二十几年了,直到现在我还是不明白我的存在到底有何意义?我的人生究竟是掌握在自己的手里,还是千烨的手里?"
也许他根本就没有所谓的"自我",他的一生,全都是为了千烨而活。
为什么?既然如此,为什么又要赋予他一个灵魂?
在得知自己的存在只是为了让千烨护住元神之后,那个属于"自己"的灵魂又到底算什么?
他不是傀儡啊!
面对他悲痛
绝的质问,
情也哑然了。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抚平他的痛?也许…所有的安慰对他而言都是残忍的伤害;而她又是如此地拙于言辞,她怕因为自己的笨拙反而伤他更深。
"你为什么要
出那种表情?"
情抬起泪光盈然的眸,颤声道:"对不起…我帮不上任何忙…"
如果她能够像紫微星君那样善于言辞就好了,如果她能有千烨百分之一的精明那就好了,这样她就不会总是笨拙的搞砸一切,连安慰别人都心余力绌。
暗千夜恼火地出拳猛力量击身旁的樱树,一次又一次,樱枝上的樱花在他连番重击下如白雪般坠落
地;而他的手也
出了鲜血。
"暗千夜!"
情失声惊呼,连忙冲上前抱住他的手臂,硬咽道:"住手!住手!
求求你不要这样子…"
暗千夜终于低吼了一声,停下了自残的举动。
"我到底是为什么而活?我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暗千夜的嘶吼令
情忍不住泪眼
蒙。
"暗千夜…'"你能回答我吗?还是…连你也回答不了我?"
"暗千夜,没有人的存在是没有必要的,如果不是你,千烨无法护住元神而重生;
暗千夜,你还是你啊!你不必为任何人而活,要为自己而活!"
暗千夜凝视着她的泪颜,狂
的理智渐渐平静下来。
他缓缓地
回被她紧紧抱住的手,冷然一笑。
"为自己而活?问题是我根本就不想活了!我的人生没有一处是完整的,打从一出生我就被撤除皇籍,我的存在不被皇族所承认,我的躯体也必须和别人共用,就连你,都只是想要利用我!什么叫做'为自己而活'?现在的我,和行尸走
有什么不一样?"
情的心仿佛掉进冰窖中,冻彻心扉。
"我…利用你?"原来暗千夜一直是这样看待她的。
他一步步地
近她,在他冰冷的注视下,她不由自主地一步步向后退去。
"不是这样吗?你敢发誓你接近我不是为了取得我额头上的七星石吗?"
"我…"
她没有办法撒谎,她接近他确实是为了七星石,但是,她绝不是为了利用他!她对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她没有欺骗他!可是,她要怎么解释他才肯相信呢?
情的哑口无言让暗千夜爆出凄怆而绝望的狂笑。
"我绝不原谅你!从今以后,我会从你面前消失,因为,我不会让你如愿取回七星石的。"
"暗千夜!"
在
情的尖叫声中,暗千夜闭上眼睛,他额上的七星石发出幽幽的光,她知道他与千烨的灵魂正在
换。
这是暗千夜第一次自愿将自己的躯体拱手让给千烨,并将自己的灵魂封印在躯体内。
情知道,他的心已是伤痕累累,再也无力复元。
***
"也就是这样,从今以后,我们不能再踏进京都一步。"
蓖了一辆马车,
情和千烨一同离开繁华的京都,在马车里,
情巨细靡遗的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千烨听。
千烨随意地点点头。"我知道。"
虽然事情发生的时候他是在暗千夜的体内,但他全都看得一清二楚。
"千烨,你和暗千夜同住在一个躯体内已经有二十多年的时间,你们的灵魂比什么都要亲近,你应该很了解他才是吧?"
情
怀希望地问。
千烨蹙了蹙眉。
"为什么这么问?"
"我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在所有人指责他的时候,他完全不为自己辩解,反而一口承认,让大家把所有怪力
神的想像全推到他的头上?"
千烨懒懒地瞥向窗外的风景,漫不经心地道:"很奇怪吗?我倒觉得他会这么做是可以预料到的。"
情张大双眸,"这话怎么说?"
千烨淡淡一笑。
"很难懂吗?我的意思是,就算他再怎么解释也是枉然,朝中大臣有九成全都是宇治亲王的手下,他们早就打定主意要拔除暗千夜这个眼中钉,暗千夜当然也一清二楚,干脆一口承认了。反正躲过了这回难保没有下一回,与其忍受他们永远不停止的陷害,还不如点头认罪比较快。"
"可是…可是,这么做暗千夜就必须一辈子背负着‘妖
'的罪名了呀!"
千烨慵懒地单手支额,道:"那又怎样?就算他矢口否认,会有人相信吗?"
他现形的当
有那么多人在场,就算暗千夜存心抵赖大概也赖不掉。
"也许冷泉帝会相信!"
情信誓旦旦地道:"他一直很护着暗千夜,如果暗千夜当时肯向他解释,说不定现在我们就不用被逐出京都了。"
"如果冷泉帝真的肯相信暗千夜,他当初会相信空禅法师的话,摘掉暗千夜皇子的头衔吗?"
情沉默了。
千烨说得没错,如果冷泉帝自始至终都相暗千夜,他根本就不会传更衣上殿去对质,说穿了,冷泉帝对于自己的儿子并不是百分之百的信任。
"无路可走了吗?我只能看着暗千夜就这样被逐出京都了吗?"
情沮丧地道。
对暗千夜而言,不被亲生的父亲所信任是他心中最深的伤痛,她想要为他做一点什么,但她却是这么的无能,什么忙也帮不上。
"我应该怎么做才能让暗千夜重回京都呢?我不能让他一辈子都被人以异样的眼光看待,那对暗千夜一点也不公平…"
情的未竟之言被千烨一拳击上马车内壁所发出的砰然声响给打断。
"千烨…"她吓了一跳,这才发现他的脸色阴沉。
"你说够了没有?跟你在一起的人是我,不要口口声声不断提到那个家伙!"
千烨压抑的低吼吓得
情缩起肩头,"对…对不起…"
情的道歉更是引燃他的怒焰。
他倏地箝住她单薄的双肩,咄咄
人地道:"为什么说对不起?你爱上他了吗?还是你拒绝了我?"
"不是那样的…"
他的银眸紧繁锁住她的视线,
情感觉自己仿佛是被豹子盯上的猎物。
"不是那样是怎样?"
"我只是…很担心暗千夜,毕竟,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自愿退让,把躯体拱手让给你,他还说…他要从我面前消失!千炸,他的意志很消沉,我真的很怕他就这样一直将自己封锁在体内,再也不会醒来。"
千烨冷冷的道:"他想活想死是他家的事,几时轮到你来瞎
心?"
"话…话不能这样说啊!"千烨好寡情喔!"他会变成这样,多多少少跟我们有关系,看到他变成这样,我当然会觉得歉疚。"
"会觉得歉疚是因为你的道德观作祟,但说穿了那根本是多此一举,恕我不想和你一样,挣把罪过往自己身上揽。"
"你…你怎么可以撇得一干二净?他会变成这样和你有绝对的关系,你怎么可以说得这么轻松?"
一生起气来,
情就忘记自己有多么害怕眼前这个危险人物,一瞬间她的胆子大了起来,竟然没注意到自己五指着他的鼻子开骂。
好大的胆子!她居然敢这么质问他。
眯起锐利的银眸,千烨冷下俊颜。
"和我有关系又怎样?难道他就仗着这一点要怨天尤人一辈子,让别人也跟着难过吗?如果他有本事就振作给别人看哪!将自己封印在体内一辈子又解决得了什么?那个懦夫!"
情倏地静了下来。
"如果你一直对他施舍你的同情,那么你不是在帮他,而是在害地!一个男人如果甘于接受女人的安抚,让女人小心翼翼的捧在手上怕碰伤了,恕我不客气的说一句…他这辈子可以说是毁了!"
"我…害了他?"
情刷白了小脸。
怎么会这样?她的安慰对他而言…竟然是一种伤害?
"
情,"他将她颤抖而冰冷的小手包进他温暖的掌心里,凝视着她的眼眸,"现在你能做的,就是别再试图去安慰他,除非他真的认清自己存在的价值,否则,他永远就只能这么自怨自艾下去,你不会希望他变成一个废物吧?"
"嗯!"她当然不希望。
他笑了笑,以手指轻戳了一下她光洁的额头,那力道仿佛是专属于恋人间的宠溺。
"既然如此,你暂时别去烦恼他的事,用你多余的精力好好考虑给我的答覆比较重要。"
听见他最末的那句话,
情的两颊不由得浮现两朵红云。
"怎么了?"
"你好像…很少这么温柔耶!"
印象中,千烨不是恶劣的捉弄她就是穷凶极恶的对她大吼,除了那次他硬是吻了她又向她告白后,她就不曾再看见他这么温柔的模样。
"是吗?"
仔细想想,好像真有那么一回事。
千烨伸手
着下巴,深思地问道:"你喜欢温柔的我是不是?"女人好像比较吃这一套。
哪…哪有人这样问的?
情当场窘迫得头顶冒烟,
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把视线稍稍往他的俊脸上挪开,借以躲避他的问题。
千烨哪肯放过她,当下便又将她的小脸转向他。
"喂!到底是不是?"他不死心的追问。"我不知道嘛…"羞死人了,她才不要回答他的问题呢!
要不是千烨自制力够,他可能又要当场吼人了。
他努力压抑自己的脾气,但是即使如此,他的口气还是一副随时会吼出来的样子。
"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什么叫做不知道?"
她又来了!她那扭扭捏捏的性格有时候实在教人扼腕!
每次跟她说话总是要磨掉他一整年的耐
,就不知道他的耐心还能持续到几时?
"可…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嘛!"
哪有人这么
问的?她才不要说呢!
虽然自己的脸被他牢牢地籍在大掌里,用尽了力气也拉不开,她还是固执的坚持着。
在他大手中的脸蛋是那么小、那么柔
可人,因为羞赧而微红发烫,分外令人心动;无措的水眸晶莹无暇,而她嗫嚅开合的晶灿红
仿佛是最
人采撷的花瓣。
就是这样的娇柔如同情丝一般
绕住他的心,她小小的固执、有点不太听话的倔强要命的吸引着他。
一个如此柔弱美丽的小女人,生就一张让人看了就想欺负的楚楚容颜,有着教人不敢领教的扭捏性格,有着过度的热心与同情心,还有教人抓狂的畏缩特质…
而这些不怎么讨人喜欢的特
汇整起来,却是他心头上怎么也挥之不去的爱恋。
千烨叹口气后笑了。唉!既然他爱上她,当然只好认了!
"千…千烨?"
情被他吓了一跳,他怎么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
"好吧!就依你了。"
他没头没脑的在说什么?"什么?啊¨
情无法再说什么了,因为,他毫无预警地倾身吻住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