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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大消息啊!天大的消息!宗将王要斩忠靖伯府的严奇将军!”

 报讯的小厮敲着锣板,街小巷来回奔走,嘴裹不断嚷嚷著“天大的消息、天大的消息啊!”茶坊酒肆里磨牙的人群也议论纷纷,忠靖伯严奇将军违抗军令,王爷下令处斩!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我躲在角落,心里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偏偏又苦于无法找人问个明白。那些人也是懵懵懂懂,我在一旁听了半天,也只知道宗将藩要斩严奇,因为严奇违抗君命,至于严奇抗了什么命?为什么违抗?一概不得而知。

 在隔我在密室中醒来时,发现楼花阁撤防一空,我继续又试了两夜,仍一无所获,便潜离楼花阁。谁知今一早才刚开市,走入市集就听见报讯的小厮,敲锣打鼓,来回争报这一耸动的消息。

 宗将藩要斩严奇!

 我悄悄靠近嫣红的住处,门开着,我由屋后悄悄掩进在,凑眼一瞧,小小的屋子里挤了人。

 “嫣红,奇表哥待你那么好,你真的忍心害死他!”花假着嗓子,一脸正气凛然。

 “我没有──”

 “没有?当初你匿藏那个叫杨舞的,就是在害严奇少爷!”媚蔷帮腔,气势夺人,像一回事的。

 “我真的没有…”嫣红急得脸通红。

 严奇的大姐,严玉堂近嫣红,指着她的鼻子破声大骂:“你这个女人太没良心了,攀龙附贵不成,就想陷害我们,现在奇哥哥被你害成这样子,你可称心如意了,你说,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罢休,才肯放过我们,你说啊!”“没有!我真的没有!”嫣红重复来反覆去,就是一句“没有”她简直被的招架无力了。

 严玉堂仍不肯放过她,欺近身来,掴了她一巴掌。龙太不知从那里冒出来,用力将严玉堂推倒,挡在嫣红身前。

 “不准你们欺负嫣红姐!”

 严玉堂娇叫一声,香和媚蔷马上扶上前去。

 “龙太!这没你的事,快进去!”嫣红催促龙太离开。

 “你这小孩怎么这么鲁野蛮!”严玉堂才刚起身,庞大的身躯又欺近上来。

 “玉堂!”严太夫人出声了,屋子里的人马上安静下来。

 “嫣红姑娘,”严太夫人沉声说道,很有威严:“奇儿不顾君命在身,擅自离开职守,王爷怒不可遏,下令重惩,将他斩首示众──我相信你也不愿意眼睁睁看着他丧命吧!”

 “娘!还跟她提这些干什么,一定是她在王爷面前嚼了什么舌,陷害奇哥哥的。”

 “住口!”严太夫人厉声斥责严玉堂,转头又向嫣红说:“嫣红姑娘,我想知道奇儿为什么不顾一切抗命同来?他这么做到底为了什么?王爷找你去又为了什么事?”

 “老夫人…”

 “求求你,嫣红姑娘,”始终不发一声的那朵幽兰,突然伸手握住嫣红,诚恳地请求。

 “兰姑娘…”

 “嫣红姑娘,”幽兰急切地说:“我们对奇哥的心意都是一样的,相信你也不愿意看到他受任何折磨、伤害。这一次他违抗君命,性命难保,我们一定要想办法救救他呀!”

 “兰姑娘,”嫣红红着眼说:“我当然不希望严奇受到任何伤害,如果可以,我愿意以我这条命换他同来。请你相信我,我只知道杨舞姑娘失踪了,王爷遍寻不着非常生气,严奇此刻抗命,王爷又正在气头上…”

 “我明白了。”严太夫人点头说“症结在那位杨舞姑娘身上,只要她出现了”王爷龙颜大宽,奇儿的事就有转机了。不过,奇儿驻扎在北防好好的,怎么会违旨抗命,擅离职守?”

 “一定是为了叫杨舞的騒蹄子!”严玉堂恨恨地说。

 “对的!一定是这样。”香和媚蔷附和说道。

 “嗯…”严太夫人沉默不语。

 大家都焦急地看着她。

 严太夫人沉了半晌,然后才说:“不管怎样,只有先找到那位杨舞姑娘才能解决这一切,奇儿的事也才会有希望。”她顿了顿。“嫣红,你和龙太一起过来吧!”

 “老夫人…”嫣红受宠若惊,呆立在那儿。

 “娘!”“表姑妈!”严玉堂和香一起叫了出来。

 严太夫人不理她们,又问嫣红:“怎么了?嫣红。”

 嫣红这才呐呐地同说:“谢谢老夫人,我…我还是留在这里,也许杨舞姑娘会来找我也说不定。”

 “唔…也好。”严太夫人点头。

 我悄悄离开茅屋,跌跌撞撞地奔回楼花阁。

 原来是因为我;情义无价,我欠严奇和嫣红一款情义的债啊!我应该怎么办?抉择原来是件这么为难的事,嫣红和严奇当初是如何义无反顾地,为了我…

 天啊!我该怎么办?

 这个深夜,风云变,波碧湖水波涛汹涌,不知打那里来的力量,从湖心一直卷起推涌而来,阵阵的拱起如峭壁,顶端在阵阵雷闪的照耀下,耀亮如银,拍落在湖岸,朵朵开了花,碎四散,颗颗晶圆如染泪的珍珠。

 啊!闪光!我本能地冲进楼花阁,楼阁上,琉璃窗外,道道银色闪光一直耀下来。

 ──情义无价,我欠严奇一款情义的债…

 ──银白的闪光,辉耀的那么明亮…

 抉择是件这么困难的事,我…

 银舞──远远传来马匹嘶叫以及人语的呐喊,我奔出去,面两匹快马人立而起,当前那人跳下马,迅速朝我奔来──啊!严奇?

 我奔向他──猛然住了脚步,来不及了,他一把将我搅入怀里,紧接着反身上马,银鞭一挥,跃离楼花阁。马身刚跃起,一道银色闪光就落在地面上,我匆匆一瞥,不晓得是不是看花了眼,银光闪落时,我竟看见一圈深蓝卷滚着白光的深邃。

 跃马奔腾,很快就远离波碧湖,来到西城门外,马蹄声渐沉,巅簸的感觉也逐渐平缓,我抬起头,看清楚我拦紧抱的这个人──唉!

 “王爷,要不要下令卫士打开城门?”宗奇策马近前,请示问道。

 “不用了。”宗将藩撞头看望西天:“先在这里歇一会,其余的待会再说。”

 “是!”宗将藩翻身下了坐骑,转身朝向我,我本能地紧搂着他,由他抱扶落马。宗奇上前将两匹坐骑牵往树下休息。

 宗将藩抱着我,没有放开的意思。我放开手,头一低,偏听到他的心跳声。

 拥住我的力量越来越强,越缩越紧,接着颈际先是一阵冰凉,然后一种灼热烧烫在上头,那股烧烫缓缓由颈环移落到肩胛骨,再上溯同耳畔,沿着后颈展伸到另一个方向。我感到眉胛骨间的灼烫微微一抹痛楚,不仰起头…两片玫瑰瓣,开启成星球的光芒,朝我噬而来,含住我的脸、我的颊、我的…

 我觉得自己一直要坠入一种黑暗,有种颤抖潜伏在心脏里,我感觉到自己不由自主地在回应那片星球的光芒,身体不安的动着,一直想贴近,偎进光芒的热度里。

 破晓时分,第一束黄金的光辉入我眼睑,开光醒魂,我发现自己偎着宗将藩,枕在他的膛。他靠着树身,正静静地看着我,两道含情目光,是和蔼的光亮。

 “你…”我言又止他笑。

 “你…”我仍是吐。

 他笑着。

 “你…”我依然说还休。

 他掠开我颊旁偏落的发丝,俯下脸,昨夜肩胛骨间那种烧烫,再度软麻了我全身。

 “王爷。”宗奇牵了宗将藩的坐骑过来。

 我低垂了脸,宗将藩抱住我翻身上马,坐骑长嘶一声,飞掠过城门。

 我紧偎在宗将藩怀里,听风从两旁呼啸而过,见风景一寸一寸倒退而逝。

 ──为什么我没有拒绝宗将藩?

 银骑跃落在宗将府大门前,宗将藩扶抱我跃下坐骑,门口卫士威喝一声:“王爷回府!”

 ──为什么我任由宗将藩对我的牵

 爱中妃嫔宫女罗列成排,静立恭候着。宗将藩挥散众人,牵扶着我迳入“云舞殿”

 ──为什么?为什么我最终竟软弱在他的柔情里?

 柔情?

 现在我还记得昨夜在楼花阁时,风中传来的那叫唤“银舞”声里,包含的那清晰、清澈的急迫和心焦。我也还记得,那将我拥入怀里的力量是怎生的热切和烈。我更记得,宗将藩那时发现我、奔向我时,脸容的那种释然和心安。

 这就是他的柔情吧?内在的纯真、压抑的真挚,都在那一声叫唤银舞的焦切显现无遗。他是在什么样的情景下,快马赶到楼花阁的呢?因为这夜银光泛闪,深怕失去我的心焦?

 “累了吧?好好休息一会,待会我再来看你。”他抱我入,语气柔得我真要承受不住。

 “不!”我摇头。“我想见严奇。”

 他的柔情卡住了,消失在脸容里,眼眸刹时变浔又深又冷。

 “你想要见他?”刀芒一样锐利的眼神,令人不寒而栗。

 “嗯。”我拨开垂过肩颈的发丝,让长发松软地垂落在肩后,答非所问:“你为什么要杀他?”

 “他该死!”

 “该死?为什么该死?”

 宗将藩眯起眼,靠近我的脸说:“因为他违抗了我的命令。”

 “违抗?”我正面着他,笔直的视线撞向他的眸子。“因为这样你就要杀他?你难道不懂得尊重别人的生命?”

 “尊重?”宗将藩冷情的五官,立体又深刻,却孔孔泛着沁人的寒气。“严奇违抗君命就得死,没有人可以反抗我宗将藩!”

 “你…”“我?”他抓住我的手。“你也一样,我不准你有任何反抗我的意图,懂吗?银舞…”

 他缓缓俯下脸来,我别过脸,使得他滚烫的偏印在耳际。

 “你──”他用力将我的脸扳回来,劲道凶猛地捏拿住我双胁,重新又将他的双盖印在我抿紧的嘴上。

 “你…放手…”我本能地挣扎,讨厌他这种鲁。

 然而我越是反抗挣扎,越是发出他体内潜在征服占有的望。我的挣扎,形成了一种挑逗,本能的反抗,变质成另一种煽情。宗将藩眸子里出光芒,令人不寒而栗、害怕,而且迷茫。

 他抓住我的双手,将身体所有的重量倾在我的身上,混身散透着一股豹般的野,疯狂且贪婪地舌吻着他的猎物,双辱上沾染了由我触过去的殷红血迹。我的辱被他咬破了,血迹似乎使他血里某种原始的兴奋更为脉张,他不断地着我的,而且着,好像他所有的专注都在那四片瓣的契合上。

 “现在,”他低沉着嗓音说:“你的血融入我的体内中了,银舞,我们注定是一体了。”

 “你杀了我,再喝我的血,那不更干脆?何必这么麻烦!反正你本来就不把人当一同事!”愤怒使我失去理智,我讨厌他这样的暴────啊!我究竟在想什么?

 “我是想吃了你…”宗将藩不容我有太多思考的空档,凡我在外的肌肤,几乎都盖了他滚烫的印。每个吻热烈且深刻,过处都留下一圈朱红的痕。

 “你…住手…求求你…不要…听我说…”

 他根本不给我说话的机会,每当我张口言,他就用吻堵住我的嘴,渐渐的,我感觉到自己体内升一股騒动,被他欺在身下的躯体逐渐烧热滚烫起来,像有一团火在燃烧,一直企图要沸腾起来。

 “你…住手…求…听…你…”我的声音薄弱得可怜,每一句话尚未成句,就夭折早逝消溺在空气中。这时候,我根本不再是担心宗将藩的暴,我害怕的,是自己体内那股莫名的躁热。

 我觉得身体一直在燃烧,火光从四面八方围圈过来,热,一直在噬着我的意志,拚命想沸腾,想爆发起来…

 “宗…”

 他还是充耳不闻──他根本听不到我在说什么了,像是感染到我体内的騒动,我觉得他的体内盈了一股即将爆涨的滚沸,不断由他的吻和体触传散过来。

 然后…我感觉体内传来外热的温度,温烫烫的,又挪移到口下腹。从他双手,不断传达出他体热的奔腾,如溶浆一般,时时都可能爆发出来,体内那股热,拚命想将我噬,我的意识逐渐模糊。

 “不…不要!宗…你…不…”

 用尽全身的力量喊出来的话,吐到嘴边却尽成语意不清的呢喃,我快要被那股热噬、溶化了…

 我伏在他的肩膀,张开嘴用力咬下去──“你──”

 所有的激动都凝住了,唯有那两股融的热,在四周奔窜个不停。

 我伏在他息着。肩与肩相、相依靠。

 “求求你…不要!我怕…”我的口仍然剧烈的起伏,身体一直颤抖个不停。

 “你怕我…”他在我耳畔低问,声音黏黏腻腻的。

 “我怕这一切。”我伏在他膛不动。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渴望得到你!”他仍然在我身旁低语:“我故意冷落你、丢下你不管,原以为你会就此屈服,没想到你趁此离开我,你不知道,当我发现你不在府里时,我简直快疯了,愤怒得想杀人。看不到你使我不安,昨夜神官来报,西天将有异象,我怕极了,怕你就这么离开我,不顾一切赶到西郊城外──还好,还好,让我找到你,喔!银舞!银舞!”

 我沉默,昨夜他焦急的神情,我仍然记得很清楚,可是──“哦,银舞,”他继续呢喃着:“爱我吧!成为我的妃子。严奇违抗君命,罪不可赦。但为了你,为了你,我愿意不再追究,爱我吧,银舞,你不知道我有多渴望得到你。”

 “严奇究竟违抗了什么君命?”这一点,我百思莫解。

 他持续在我耳际厮磨,声音低低沉沈,一直要挑动我的火热。他说:“他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知道你离开了,不顾军务在身,擅离职守,兼程赶回。我命令他马上起程回守北防,他竟然抗命,卫士发现他深夜潜到楼花阁──我知道他一定知道你在那里,命令他说出来,他竟抵死不从,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违抗我的话──为了你,杨舞,我知道,他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从一开始就是他暗中帮助你,我都知道,而你心里一直也只有他──我嫉妒他嫉妒得发狂,看看稳櫎─”

 宗将藩热切地扳起我的脸孔。“看看我,银舞,我爱你,你看,我的眼眸里只有你,只有你!”说着,又重重将我拥入怀里。

 严奇果然是为了我才惹来杀身之祸,他必定知道我躲在密室里,他知道我渴望“回去”为了帮助我这个心愿,牺牲自己的大好前程,甚至生命──啊!情义无价,我欠负严奇几款生命情义的债!

 “宗将藩,”我低低呢语:“我要你放了他!”

 “会的,我会的!”宗将藩膛抵触住我的肩膀。每一句话,都是低沉在我耳际,一声一句,都要将我的心灵麻住。“我会放了他,银舞,为了你,为了你!可是我嫉妒他,那一夜你抱着我,嘴里却不停喊着他的名字,我简直嫉妒得快发狂,恨不得马上杀了他。银舞,你是为我而出现,我们注定要成为一体的,我不准你爱上严奇──不准!不准!绝对不准!”

 他这些话让我大吃一惊,那一夜那个人竟然是宗将藩,我一直以为是严奇,那样深信不疑。

 “银舞,我会放了他,不再追究这一切,可是──”他又用那种低沉在惑我的心房了。“你──你要给我什么承诺呢?”

 承诺?我能给他什么承诺?我沉默了。

 “说!银舞,你会给我什么承诺?”

 “我…”我摇摇头,下定决心。“我无法对你作任何承诺。”

 “你说什么?不能!为什么?”他跳了起来。

 我仍然摇头。

 “不为什么,就是不能。”

 “我要杀了严奇!”他恨恨地说。

 “不!你不能杀他!”我失声喊了起来。

 “不能?”他的眼眸冰一样冷了起来。“你那么在乎他吗?这样为他的生死牵挂!我偏要杀他──”

 “不!我不准你杀他──”我再次大声喊出口。

 “你就真的那么在乎他!”他抓住我。“为了他,你什么都肯做吗?如果是这样──不让我杀严奇,可以,我要你!”

 “你──”

 “想救他,这是唯一的条件。”他冷酷的说。

 我瞪着他,眼睛几乎要迸出火花。

 “宗将藩,我看错你了,你真是卑鄙的小人──你就只想得到我的身体?好──可以,我给你──”

 “你──”这次换他愤怒的眼迸裂出火光。

 “这不就是你的目的吗?用严奇的性命威胁稳櫎─这不就是你的目的吗?现在你可以称心如意了,我屈服了,你果然是高高在上,没有人可以抵抗的君王──都这样了,你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你──”

 “我?你不是一直想得到我吗?”我将衣服褪了开去。“你要的不就是我的身体吗?我说了,我给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可恶!”他大声吼出来,一拳击碎一旁的琉璃瓶。

 我从未看见过他这么愤怒失态,他不理会手上的血,只是瞪着我,愤怒的火焰一直在瞳孔里燃烧舞变。

 “发生了什么事?王爷…”有侍女在外闻声进来。

 “滚出去!”宗将藩大吼一声,那尚未面的侍女吓得噤了声。

 “宗奇大人,王爷要同上殿了!”我披上外袍出声高喊。

 宗奇应声而入,宗将藩愤怒地看着我,卫士近身要为他整理衣袍,他挥手拨开,就那样赤膛起身离开。

 那真是王者的气魄,宗将藩的体充着力与美的融,浑身气势经由愤怒结实的肌脉张而出,令人尚未接近,就感受到那股磅礴,不敢仰视。

 宗奇离开前,抬头看了我一眼,像是责备,又像是惊叹,意味深长。我冷着脸端视前方,等他们都离开后,才扑在上,号啕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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