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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后来那场球赛你们输了还是赢了?”昱翔问道。

 “输了…”楚麒倾向前,谈到往事,眼神熠熠发光。“但那是在第三次延长赛后,以一分之差输掉的。”

 “可惜了…”听完楚麒描述曲折紧张的赛程后,昱翔叹道。

 “不!一点都不可惜!”

 “怎么说?”

 “因为那是我这辈子打得最采、最的一场球赛!”楚麒一脸神往。

 昱翔若有所思地说道:“你们下半场会打得那么好,是因为冬蓉跟你们说的那些话?”

 “可以这么说!我们教练个性温和,不忍责骂我们,但那时一顿痛骂是需要的,因为第一次面对那样的大场面,尤其是开场赛,我们的确慌了手脚,完全失去章法。”

 脑中依然清晰刻着冬蓉含泪对他嘶吼的模样,虽然她从未明说,可他知道她讨厌他打篮球,但,只要是正式比赛,她从未缺席过,每次都会到现场为他加油。

 “冬蓉是知道我的,如果别人说我尽力了,那么,我会相信,真的认为自己有尽到力,会很心安理得…”

 “如果有一百人说你尽力,可是只要冬蓉说没有,你会选择相信她,是吗?”

 楚麒目光澄澈地望向他。“是的!因为这个世界只有冬蓉最了解我。”

 这就是“1”与“1”的关系。

 X大餐厅中,空气飘浮着MoonRiver的钢琴乐声。

 “你结婚多久了?”冬蓉问道。

 “快两年喽!在美国结的,给你看照片。”彦青从皮夹中掏出她与先生的合照。

 冬蓉细细端详,彦青的丈夫年纪明显比她大上许多,但相貌堂堂,潇洒中有着强烈的自信和魅力,是个和楚麒完全不同类型的男人,属于狂野不羁型。

 “你们是怎么认识?”

 “他是我的大学教授兼研究所指导老师,师生恋,一拿到学位,我们就马上结婚了。”

 这么说…她到美国后,没多久就找到了新!思及此,有种说不出的感受,她的楚麒有那么容易被人遗忘吗?

 “你老公很帅。”她真心地赞道,不过这样的男人她这辈子都不会选的。

 彦青笑笑。“是呀!结果他身边总是围着一大群蜜蜂和蝴蝶,赶都赶不跑…”

 冬蓉抬起头。“现在也有吗?”她老公是有当花花公子的本钱。

 “有呀!比较少了,现在有我在他旁边盯着,让其他女人知难而退…”彦青似笑非笑地望着她。“这招可是向你学的,还有用。”

 奥?没料到会突然打来这一记,让她愣了一会儿,干笑了几声。“是吗?”忙拿起桌上的水直灌。

 沉默了一会儿。

 冬蓉鼓起勇气。“你现在幸福吗?”她轻轻问道。

 彦青出灿烂的笑颜。“当然!啊!我都还没问你怎么会在这儿出现?是准备回锅当老学生,还是洽谈公事?”

 那连珠炮般的问话,再一次让她惊讶,显然彦青这几年待在外国,完全学会了外国人那套直来直往的说话方式,高中那种含蓄和文静的印象至此完全粉碎无遗。

 她轻轻地放下水杯,深深一口气。“事实上,我是来找你的。”

 这回轮到彦青感到惊讶了。“找我?”

 “是。”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教书?”

 “吴老师告诉我的…”

 “喔…找我有什么事吗?”彦青突然一弹指。“啊!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来送你跟楚麒的喜帖…”

 “我是来跟你道歉的。”在勇气尚未消失前,她飞快地说道,说也奇怪,在说完的同时,一直在心头上的某颗石头似乎变轻了。

 “…年初就听到老师提过,说你们今年会结婚…什么?”彦青猛地停住,睁大眼睛瞧她。

 冬蓉深口气,直视对方美丽的明眸。“嗡帳─是来跟你道歉的。”再一次的,谨慎的。

 彦青表情是困惑的。“为什么要道歉?分开那么多年,今天是我们第一次碰到面,为什么要说sorry?”

 她垂下头,慢慢凝聚勇气,可却无来由感到心酸,这一切都是她的任、自私惹的祸…

 “冬蓉?”

 她迅速眨去眸中的水气,抬起头。“因为七年前,我曾经做过一件对不起你的事。一件…改变了你人生的事。”

 这就是“1”与“1”的关系!

 昱翔脑海中浮起一个天平,两头各置个“1”…一种平衡,不致使世界崩塌。

 这是种完美与和谐的情人关系。

 他与妍羽也有“1”与“1”的感觉,但,如果楚麒对林彦青的感觉是“2”与“0”而非他所说的“0”与“2”那情况是不是又会不同?想到,近来有个女让他有着“2”的感觉,她望着他的目光是崇拜的、仰赖的…令他有种莫名的自得…

 昱翔陡地一震,他在想什么?他已经有妍羽了,还在胡思想什么?深口气,把思绪转回到楚麒和冬蓉的身上。

 “你有没有想过你跟冬蓉只是出于习惯在一起,而不是真正的爱情?”昱翔抚着下巴。“她的确是最了解你的,但亲人不也就是如此?亲人与爱人是不同的。”

 “是不同。但…没有林彦青,我依然可以活得很好,可是没有冬蓉…我就不知道该怎么走下去了,这一点我一直很清楚。”楚麒正望向他。“可以同时拥有爱情和亲情,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昱翔低声轻笑。“没想到你也会说出这种叫人起皮疙瘩的话,你有没有把这样的话对小冬说过?”

 “干么说呀?心里知道就好了。”楚麒不以为意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昱翔笑容马上收起。“你…有对冬蓉说过“我爱你”、“你对我很重要”或是“我不能没有你”之类的话吗?”

 楚麒出“你嘛帮帮忙”的表情。“这种事心知肚明就好,干么讲出来呀?”

 “你婚是怎么求的?”

 “我没求呀!是双方父母说时机到了,我们该结婚…有什么不对?”

 昱翔轻抚额头。“真被你打败了!”

 安静片刻,楚麒睁大眼睛。“你该不会认为,冬蓉是因为我没说那些麻的话而暂停婚事进行?”

 昱翔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

 “她是你的“亲人?””

 “是!”“也是你的“爱人?””

 “对!”

 “可你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

 “她也是“女人”老兄!“女人心”不是光靠“心电感应”就可以懂了,她们需要一点实质的保证。”

 “都已经说要结婚啦!还需要什么保证?何况…”楚麒抓抓头。“身体也力行啦!”他小声嘟嚷道。

 昱翔对天翻个大白眼。“老兄!用嘴?*觥拔野恪闭馊鲎指⒌睦掀牛嵋愕拿剑俊?br>
 “是不会,但就是不习惯嘛…”

 就在此时,楚麒带上挂的call机大声地响起,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谁找你?”

 楚麒看了一下。“是家里…一七一一九…你一一九!”他兴奋地跳了起来。“冬蓉有消息了!”

 “下礼拜我就要离开了。”彦青手搭在顶楼栏杆,俯望下面的校园。

 “离开?”冬蓉走到她的身边。“你要去哪?”

 “美国。我爸临时接到调职令,要去台湾驻美代表处工作,这一去就要两年,所以我们全家都要去。”那份调职令来得突然,只因中美关系生变…

 “是吗?”冬蓉喃喃地说道,脑海中还在消化这个讯息。

 林彦青要离开这个学校!

 一阵风吹来,将两人的头发扬起,现在是放学时间,金黄的阳光暖暖地洒落在她们身上,林彦青是在她离开教室前找到她的。

 “楚麒身体好一点没?”

 她果然是来问楚麒的状况,冬蓉迟疑了一下,才开口回答。“今天出门时,他还在发烧,长那么大才发水痘,真是吓死人了。”楚麒因出水痘已经请假三天了。

 “真的吗?”彦青抓住她的手臂。“那可不可以去探望他?”

 手臂被抓得发疼,她忍痛地摇摇头。“连我都不准过去看他了,虽然我早出过水痘,但现在就怕他感染到其他细菌,并发肺炎之类的毛病。”大人发水痘比幼童还严重。

 彦青失望地垂下手。“是吗?这么说,在我离开之前都不能看到他喽?”她难过地说道。

 冬蓉不太敢看她,因为有些话她没实说,虽然大人不准她去探望他,她还是有爬窗过去偷偷瞧了他几回,可她不想说,不愿其他人去探望楚麒,尤其是她!至少,不想让她见着楚麒衰弱生病的模样。

 “你转学手续都办好了吗?”她试图移转注意力。

 “今天都办好了。”彦青表情落寞地望向远方片刻。“你知道我多么羡慕你,可以时时看到楚麒,听到他的声音…”彦青轻轻地说道。“我真的好羡慕…”

 看了她一眼,冬蓉马上转过头。该死!她为什么会有罪恶感?她只是…只是不想让其他女生靠近楚麒呀!

 口直发闷。“其实…如果楚麒的恢复状况不错,过两天应该就会好的。”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出来?可她就是讲了。

 “真的吗?”林彦青神色顿时亮了起来。“那我三天后办的聚会,楚麒就可以参加喽?”

 “聚会?”

 彦青从书包中出两张邀请卡。“三天后我爸爸要办个聚会,会邀请朋友和亲戚来聚聚,算是饯别。我也邀了班上同学和老师,你也一起来,我们请了大饭店的厨师帮我们做外烩,食物会很好吃的。”

 “喔…”她接过邀请卡。“不晓得可不可以去…”不愿马上答应她。两张邀请卡一张写她的名字,另一张则是写楚麒,她抬起头。“他的身体…”

 “请你帮我交给他,如果楚麒身体复原了,请他务必要来!”彦青热切地说道。

 务必!听到这两个字,令她觉得不舒服,干么楚麒得去见她?

 “我不敢保证他一定可以去…”她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知道,可是我真的希望他能来。”彦青抬起脸,目光澄澈地直望进她的,令她深深一震。

 “我有很重要的话想对他说,我…不想带着遗憾离开台湾。”

 重要的话!

 即使没明说,也能猜出“内容”为何。只是她不明白,林彦青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一点?是挑衅还是挑战呢?

 想赌她会不会将这份邀请卡送到楚麒的手中吗?

 她一眨也不眨地回望对方。

 风再度吹起,柔和的风吹凉了阳光带来的暖意,却化不开两人之间只为了一个“男人”所引发的暗汹涌。

 “楚麒,你别病罢好,就这样跑上跑下!”楚妈妈的大嗓门从隔壁传来。

 “又没关系,我是在做运动,这几天躺在上,骨头都生锈了。”楚麒中气十足地抗议道。

 “可别动得那么凶呀!楼梯都快被你震垮了。”

 “老妈,你太夸张了啦!”

 “…”冬蓉听那十分有劲的对话,几乎可以百分百的确定,楚麒已恢复健康,要跑、要跳都没问题啦!从他打篮球后,身子骨极好,只是这回不慎感染到水痘,却出乎意料的严重。

 她趴在桌上,手中则抓着林彦青的邀请卡…给楚麒的那一份。

 从拿到帖子到现在,已过了三天,她还是没有出去。

 今天…也就是林彦青送会的日子。

 懊不该把这帖子交给楚麒呢?

 她只有一个该将这帖子交给楚麒的理由,那就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可却有千百个理由支持她不该把帖子出去,包括…她不想、她不要、她不愿和…她不

 理由如此壁垒分明,轻重一分即出,可她为什么还在为此苦思烦恼?

 聚会时间是下午两点半,而随着指针移动,她的不安和苦闷的感觉也愈来愈强烈。

 就在这时她听到隔壁窗子有动静,她一惊,赶紧将帖子进书架上的书本中间,才刚放好,楚麒已经在敲她的窗了。

 她走过去把窗户打开。

 “可以进去吗?”楚麒不像她,说进去就进去,他来她这里会事先打个招呼。“进来呀!”

 他爬窗进她房间了。“你在做功课吗?”

 “没…”她望着他,脸上痘痕犹在。“你好了吗?”

 “烧退了,也没并发什么肺炎,所以应该算好了吧!下礼拜就可以上学了。”他出朗笑。“不知道我们班在我不在的这一个礼拜,有没有变个样?”

 她心一惊,他…他知道了什么?

 “你最好祈祷你们班上每个人都感染过水痘了。”

 “希望有啦!真是莫名其妙,到现在还是不懂我为什么会突然发起水痘?”躺了快一个礼拜,头一回知道什么叫“度如年。”

 她瞅着他。“你是不是碰到正好发水痘的患者?”

 他微皱眉。“不晓得…”想了一会儿。“不过我倒记得最后一次碰到患水痘的人。”

 “谁?”

 “你呀!”

 她张大嘴巴,随即拿起上的枕头朝他丢过去。“拜托!我出水痘是六岁的事,都十几年了,跟你现在发水痘有什么关系?别牵拖!”

 他笑着接住,然后又丢回去。“你不晓得病毒会潜伏吗?一伏就是十几年!”

 她对他皱鼻子、扮鬼脸,脑海也同时浮现六岁出水痘的情景,当时,即使大人隔离了他们,楚麒还是会偷偷跑过来陪她,送她玩具。

 当所有小朋友笑她因忍不住而抓破水痘,有丑丑河诠般的疤痕时,楚麒是唯一不会笑的人,也是唯一不怕与她玩耍的人…

 总是这样,从小,他就是她的伙伴,不管是生病或受伤,不管是游戏和玩耍,他都在她身边…

 “你会一直陪我吗?”她喃喃地说道。

 “什么?”楚麒没听清楚。

 她睁大眼睛定定地瞅着他,他则被盯得有些不自在,不安地动了动,笑道:“干么这样看我?”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喉头像突然被石块给梗住了,只能一直望着他。

 存在他们之间的气氛开始产生某种微妙转变,浓浓稠稠…带着某种教人不过气的紧绷,皮疙瘩会不自觉冒出,楚麒脸上微笑渐收,也以前所未有的专注凝视她。

 凭着本能,她发出了某种呼应,而…他接收到了,也不由自主有了反应,她可以看出他的困惑和躁动。

 心中隐隐知道,一旦踏过了这个关卡,他们再也不能回到过去两小无猜的状态,而是一种更深、更远、更久的…就像她在爱情中看到的,同时也是渴望能够拥有的!

 内心有两种力量在拉扯,一种是不要…维持现状吧!另一种是要…就往前走吧!

 房中的气温陡地升高,不晓得是外在空气所致,或是他们体温所造成的,两人额头开始沁出点点汗珠。

 “冬蓉,我…”他不自觉地了口口水。“我…觉得好怪,我…呃…我先回去了。”他赶紧站起身,偏偏动作太急太快,在起身时重心一个不稳,整个人往后倒。

 “小心!”她忙抓住他,想将他拉正,却力道过大,反让他往前扑,与冬蓉一起倒向

 她肺中空气被这一全跑光了,脑中一片空白,三秒后,恢复意识,两人身躯密切贴合在一起,、腹对腹,还有…

 她慢慢睁开眼睛,正好楚麒也抬起头来,他也被这情况吓到,除了因羞窘而红脸,表情不知所措外,眸光也明亮得惊人。

 面对这暧昧至极的窘况,她也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能呆呆的与他眼对眼、鼻对鼻…

 看似几秒钟的时间,对两人而言,却像一生一世那般的长…

 在那尴尬、难堪、羞窘,与充紧绷气氛的数秒后,她却“噗哧”一声,忍不住笑了出来,一直笑、一直笑,像关不住的水门。

 楚麒受她感染,嘴角也扬起,可却没像她笑得那么夸张。“好啦!没那么好笑吧?”

 “呵!呵…”她也知道没那么好笑,可笑意就像泡泡般不断冒出,令她难以压抑,甚至变得有些歇斯底里。

 瞧她笑了好久,却仍没止住时,令他皱眉了,不觉得好气又好笑。“你在干么啦?有必要笑得那么夸张吗?”

 “我…呵呵…停…呵呵…不下…呵呵…来嘛!呵…”她也想停,偏偏停不了,直到楚麒的落下,牢牢、有效地堵住了她的嘴巴…

 她睁大眼睛,原本无法停歇的笑也在这突发的状况下成功地止住了…

 三十秒后,胶着的分开,四目紧紧相锁着,表情是惊奇的…对他们成年后第一次真正的接吻。

 她没有说话,也不知该怎么说?面对这张看了十几年的脸,如今相距不到三十公分,却觉得陌生无比。

 那黑眸像是会发光的磁石,直直进她的。

 某些情愫升起,使她不敢再继续视,害羞地闭上眼,十秒后,感觉到他那温热的再度覆上,这才怯怯地抬起手,环住她的儿时玩伴以及…现在的恋人。

 这一吻…象征改变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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