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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在离开震王府回到自家后,凤楼的首宗要事,就是打算赶紧把那个刚上任的蛮人主子给开革掉,然后当作今所发生的事是噩梦一场,今过后就将它拋诸脑后,不让它存留一丝可以死灰复燃的灰烬。

 “我不接这件圣差。”

 “不行。”派她去报到的冷天放,整个人埋首在公务里,连头也没抬的就直接拒绝她。

 凤楼不气馁地稍稍加大音量,以博得他的注意力。

 “我不要服侍他。”以那男人的无程度来看,谁跟了他谁准倒霉。

 “不要想跟我商量。”

 “叫圣上找别人去。”她才不要把人生的大好青春花在那种人的身上,而且她根本无法和他沟通,若是再见他一回,难保他不会又刘她动手动脚,破她的相之外还会乘机吃她豆腐。

 冷天放搁下手中的笔,再一次的对她打回票“咱们家没别人了。”

 “大哥!”的失望盛载在她的眼睫间,她犹不死心的想劝退这个飞来横祸。

 “先等等。”他挪出一手,指向她身后那抹倚在门边观看许久的身影“他是来找你的吧?”

 “谁会来找…”凤楼意外地回首,而后未完成的问句紧卡在贝齿之间。

 瘟神大驾光临,她都还没得逞,他竟杀到府里来索讨逃兵了。

 霍鞑神情愉快地吹着口哨踱至她的身畔,居高临下地睨着她沮丧的小睑。

 “哟,告状?就知道你们女人的心眼特小。”还好冷天放素来只听他父皇不听其它人的,要不然这下可真要让她给落跑了。

 “我不是叫你别跟着来的吗?”凤楼反而先咬他一口,还试着让自己的行径看来理直气壮。

 “我不会让你有机会把我退货的。”他朝她摇摇食指,对于此刻她肚里的蛔虫们在想些什幺,他早就摸得一清二楚。

 “你、你…”被堵个正着说不出话来,她只能挑高黛眉瞪着他。

 霍鞑高举起一掌,截断她支吾不全的对白“我知道、我明了,我完全了解你此时此刻道不出口的心声。”

 凤楼黛眉弯曲的弧度,大惑难解地再往上挑高两度。

 他在搞什幺鬼?

 “今你能和我发展成这种亲密关系,其实你是暗暗偷笑在心底,但是因笑久成内伤,所以才会有口难言对不对?你不但心花怒放、普天同庆,还乐得想去放串鞭炮广诏天下,好分享你的喜悦是不是?”他先是欠扁地朝她努努双,然后再一手抚着脸颊,摆出一副人家不好意思的模样“孔老夫子曾说过,做人要谦虚。所以请你千万不要为了我而大肆张扬和过度兴奋,不然小生我可是会害羞的。”

 好…好想把他拖到四下无人的地方海扁一顿!

 差点忍不住冲动的凤楼,当下几乎就想让她的冲动化为实质的行动,先是把他高高在上的鼻尖给拧下来,再把他的脖子给扭成麻花状。

 “我随便说说你还当真听听?”霍鞑盯着她忍抑得全身颤抖的模样,莞尔地发现她非常好逗。“喂,小牢头,你暗恋我啊?”

 孰可忍,孰不可忍。

 凤楼飞快地直冷天放的桌案抄来一支笔,威吓地把它亮在霍鞑的鼻尖前,成功的让他的脸庞也跟她一样换了张颜色。

 霍鞑深口气“这是不公平的。”他完全忘了她身上有张会害他被送进太极宫的圣折。

 她阴险地冷笑“哼哼。”跟他动刀动只会害她被杀头,跟他聒噪不休她又没他那幺没品,亮出圣上这座靠山,看他还敢不敢耍嘴皮子!

 战鼓随即在互瞪的两人间密集地擂起,紧绷之势瞬间面临引爆的顶点,随时都有可能一触即发。

 “王爷。”冷天放在他们两人对峙得快擦出火花时,冷淡地开口打破他们之间的僵局。

 “嗯?”霍鞑分心地瞥他一眼。

 “舍妹的脸是你伤的?”撇去他们之间的私仇不谈,敢划破他小妹的脸?

 “那个…呃,小小误会而已。”站在人家的地头上,霍鞑马上放弃敌对战场,一手楼着凤楼的肩小声先与她谈和“喂,咱们都同意那是个可以私下了结的误会是不是?”

 她却不合作“我完全不同意。”

 “凤楼。”冷天放朝她勾勾指“圣上给你告御状的圣折呢?”

 “在这。”

 金泽潋滟的圣折才至冷天放的手中,冷天放随即在霍鞑情急的去阻拦前,挥毫在上头书上一笔罪状。

 “啊…”受青天霹雳的霍鞑,抱着头又叫又跳“一笔!你居然代笔!她才刚向我报到,你就代她参了我一笔!”

 凤楼简直感激不尽他的大恩大德“大哥,麻烦你快点填十笔。”

 “牢头!”他恶形恶状地将她扯过来“你干什幺?不忠不诚的想把胳臂往外弯啊?内人外人你分不清楚啊?不多帮衬着我一点就算了,你还想叫那个外人来代笔退货?”

 被他吼过两三次的凤楼,已然对他大嗓门有了免疫力,完全无视于贝耳旁的河东狮吼。“大哥,我再说一次,我不要那蛮子当我的王子。”凤楼撇开他,走上前握着冷天放的两掌,冷静的、肯定的表达出她此刻最诚挚的心衷。

 冷天放没来得及开口回拒,就见从眼眸间出两道怒火的霍鞑,疾速朝他妹子的身后杀来,气焰高地一把分开他们两人握的双手。

 “过来!”霍鞑鲁地拉过她的纤臂,弯身动作俐落一气呵成地将她扛上肩头。

 眼前的乾坤忽然剧烈挪移方位,凤楼在勉强调好视差后,赫然发现自己正上下颠倒,像包货物地被扛挂在他肩上。

 她气结得打颤“你这蛮子…”充血的大脑和被他肩头紧顶着的胃部,让她头晕难受得几乎想吐。

 霍鞑得意洋洋地抬起脚跟准备走人“这个蛮子就要到南蛮坐监了。不过就算我要被下放到那个鬼地方,我也会押着你一块陪我去,我看住后你大哥鞭长莫及,还能怎幺代你参!”

 “南蛮?”她骤感不对地一手拉住他的发“等等…”在听取她的职务演示文稿时,她怎幺没有听到这个陌生地点?

 “牢头,注意一下你的爪子…”五官被她扯得有些扭曲,但他的脚步还是一步也没停。

 “我叫你等等你听见了没有!”凤楼气火地揪住他的一撮长发,使劲的往后大大一扯。

 紧急停下双足的霍鞑,整片头皮差点被她给谋杀掉。

 “大哥,他刚刚说什幺南蛮?”她历尽艰辛地自他肩上抬起螓首,远望着坐在原地纳凉,根本没打算出手拯救她的自家兄长。

 “前太子下令将他调派至南蛮镇守边境,太子御令由三前开始生效,他得马上起程赴南蛮就任。”

 凤楼大惊失地骇白了一张小脸,忙不迭地开始在霍鞑肩上奋力挣扎要下地。

 “我要换人接手!我说什幺都不跟他去南蛮!”跟他去那个远在十万八千里外的南蛮?亏本也没有亏这幺大的。

 “我说过咱们家没人了。”冷天放依然对她的境况相应不理,丝毫不施加援手。

 “牢头。”霍鞑不耐烦地摇晃着肩上的她“你跟你老哥道别离、话感伤完毕了没有?”宫罢月一群人都还在府里等着他们一块起程呢,再不快点把她带回去不行。

 “快放我下来!”

 “在我尽完我的诚意前给我安分点。”他又刻意地使劲晃着她的身子,企图把她摇蚌漫天金星、小鸟齐飞,好能节省她不必要的抵抗工程。

 “这跟你的诚意有什幺干系?”被他摇得万物打转、两眼晕茫的凤楼,伸出两手紧搂着他的不让他再整她。

 “你不是要我负责?你不是要我表现出我的诚意?”他边说大掌边拍了她的俏好几记“我的诚意就是把你扣留在身边,再带着你到无人可打搅的荒山野岭去对你好好负责。”

 她被吓得花容失“我不要你对我负责!”

 “退堂了,你省点力气慢慢吼吧。”霍鞑得逞地亮着白牙,在步出门槛前转身叫着不把他们当一回事的冷天放“喂,冷面的。”

 冷天放挑高眉峰,看他还有什幺话还没代完。

 “你家妹妹我就接收了,短期内不必太想念我们,我保证会从头到脚照三顿好好打点照顾她。”

 冷天放爽快地成“不送。”

 惊觉自己就这样被卖了,凤楼不敢责信地看着唯一、也是最后的一浮木没良心地远去灭顶。

 “大哥!”她是他的亲妹子呀。

 “好好善尽你的职责,别辜负了圣上对你的期待。”

 在霍鞑扛着她远去时,这是冷天放唯一送上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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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震王府的众人,愣大了可以装下好几个鸡蛋的大嘴,竖目无言地看着霍鞑扛着一个女人,就这幺一路自皇城城东的冷府走出来,经过皇城内无数的大街小巷,再来到皇城城西,大摇大摆地将肩上的战利品一路扛回他的震王府。

 遭人挟持的凤楼已经奄奄一息了。

 “到家了。”抵达目的地的霍鞑,快乐地将战利品放下。

 全身遭人过度烈晃动,和脑充血过久的凤楼,芳足一沾地便又开始晕得天旋地转,觉得足下的地表好似波涛汹涌的海面,任她怎幺站也站不稳。

 “你…”她含恨地向肇祸元凶开口,接着马上掩着秀容就地蹲下阻止脑的晕眩“天哪…”她的眼睛前有星星在飞。

 “你还在晕呀?”霍鞑蹲在她的身旁看了她的惨状一会,拍拍她的肩主动提供自己让她休息。

 无法保持重心的凤楼,无力的倒进他敞开双臂的怀。

 乐得接收她的霍鞑,本是想乘人之危地把她扛上车马,直接带她登上船舰,但见她是如此憔悴虚弱,丝丝的罪恶感令他无法继续作恶作到底。

 软软地倚在他的怀里,在稍微过气后,凤楼乏力的抬起一手在自己的袖里翻翻找找。

 “你想找什幺?”他一掌持放在她的身后稳稳地扶住她,腾出另一手想帮她的忙。

 “我的圣折…”现在她只想要写那十笔御状,好趁他还没把她带至南蛮前,先解救自已离苦海。

 霍鞑眼明手快地先一步走她袖里的告状工具,任她伸长了手臂却始终够不着。

 “还给…”漫天的晕眩感,令凤楼哭无泪地趴在他的口呻“真的不行了,我要找大夫…”

 “王爷,咱们是不是该起程了?”宫罢月笑进他们两人之间。

 不待霍鞑回复,凤楼自他的肩头扬起螓首,凝聚起体内最后一丝的力气进行抗争。

 “我不要跟他一块去。”开什幺玩笑,南蛮?她在京兆的日子过得好好的,为什幺要跟他去那里受罪?

 “你还是拒绝?”霍鞑不的浓眉挤在一起。

 她得意地挑衅“你总不能我去吧?”

 “好吧。”霍鞑慢条斯理地扶她坐正!“给你一个申诉的机会,你若能说服我的话,我就成全你;但你若是功败垂成,那幺往后就别想再跟我抗议。”

 “我有选择主子的权利!”凤楼迫不及待地伸张正义。

 他徐徐拉长了音调“你…还记不记得派你来找我的人是谁?”跟他请权利?

 “圣…圣上。”她的口气开始有些不稳。

 他再乘胜追击“你也是朝中人吧?知道抗旨有什幺后果吗?”

 “呃…”冷汗纷纷自她的两际出现。

 “这下没有别的废话了吧?”搞定收工。

 “慢…慢着,再让我想想。”凤楼慌忙地要他等一等,拚命叫自己不合作的大脑快点再度恢复运作。

 一张金色的圣折忽地摆至她的面前,刺目的光彩眩得她睁不开眼。

 “用说的太慢了,我看你干脆写在圣折里比较快。”霍鞑亲昵靠在她的颊边,用沙哑浑厚的嗓音鼓吹她。

 她的双眼在绽出希望的光彩时,也因他过于靠近的面容而染上一抹绯红。

 “我…真的可以写?”哀兵政策奏效了?

 “你不是很想参我几笔吗?”灼热的气息吹拂在她的贝耳旁,又哄又拐又骗地怂恿着她“来,乖乖的在圣折里写你恋我、你倾慕我,所以你是自愿跟我私奔到南蛮,从头到尾我都没有强迫过你。”

 “不照本宣科行不行?”娇滴的嫣红如西北雨散去,替换上一脸寒冰。

 他没得商量“你只能选择笔笔填上死心塌地这四字。”他父皇都把她指给了他、送给了他,连冷天放也都默许了,她怎幺还是没有身为牢头的自觉?

 凤楼放弃与他商谈,不客气地推开他的脸颊,转首看向另一人。

 “宫罢月。”她一定要请教一下高明,在这种主子身边,他是怎幺有办法过那幺多年。

 “干嘛?想红杏出墙呀?”霍鞑凶巴巴地转过她小巧的下颔,整张脸巴在她的面前,与她鼻子顶着鼻子。“青天白之下,你敢当着我的面找别的男人?”

 他简直不分青红皂白,莫名其妙地含着一口诬血四处人!

 “你、你…”一股火气硬是生生地梗在她喉际,今她总算是明白了“诬赖和无赖”这两门学问,并不是人人都能修习得来的。

 无辜的第三者宫罢月怯怯地举起一手。

 “王爷,我这个『别的男人』好象还未跟她有一片墙。”就算是防患未然,他也未免提防得太早了吧?

 “不准跟我争辩!”他咬牙大声嚷嚷,一句雷公吼尽退所有来者陈情。

 近距离在他跟前的凤楼,在险险地闪过他的噪音之后,意外地发现他看来似乎有些不对劲。

 金睛火眼?她眼看向他在阳光下,泽显得妖异的眼瞳,察觉他的瞳人似乎变了个调,不再是方纔的寻常褐色,反倒变成她初次见到他时的那双红眼眸。

 为免他又再来一次暴雷似的吼,她悄悄地投给宫罢月一记求解的目光。

 “他…”这样真的没事吗?要不要快点请个大夫来看看?

 爆罢月先是暗示地指指天上,然后再对她挥挥手,要她别去搭理神智不正常的他的任何言行。

 凤楼不解地仰首望,辛苦的病白叛哿扯讼炅诵砭煤螅椿故强怀鎏焐系娜罚赭补帕ü殴值钠⑵把壑樽佑泻翁厥夤亓?br>
 “他又中暑啦!”一票被太阳晒得头晕眼花的震王府观众,经验老到地齐声为她提供详解。

 在诸位前辈的提点照应下,受教的凤楼霎时豁然开朗,并开始在心底整理霍鞑的脾气模式。

 褥暑七月天,等于中暑七月天,中暑天等于生理异常、心情欠佳,心情欠佳等于余火迁怒,而在余火迁怒后…咦,那个该去敲敲他脑袋的人哪去了?怎幺还没有人来倒头敲他一耙让他冷静下来?

 望着她左顾右盼四处寻人,完全没把他放在眼底的模样,霍鞑觉得口硬邦邦的。

 “牢头。”他以两指制住她转动的下颔,不让她继续用那双水眸在他身后的那群人身上打转。

 “别又动手动脚的。”她飞快地拍掉他造次的指头。

 “哪,给我听清楚!”霍鞑的火气因她直直冲上他的天灵盖“往后你的手指头只能放在我的身上,你的这对水汪汪的大眼只能往我的身上瞧,我这个人是严打野食的,你得严格遵守家规知不知道?”

 凤楼相当不屑“请问一下你是我的谁?”说得还真像有那幺一回事哩,往自己的面皮贴金也不是这样贴的。

 “你耍我?你想赖帐?”他震惊地抚着坎大大倒一口气,并颤颤巍巍地伸指用力指控她“你这小没良心的,你还有没有职业道德呀?咱们都这幺亲密了,你还好意思问我这句话?”她又想把他退货?

 凤楼所有已经到了嘴边的辩驳,全都因他那张幽怨的面孔戛然而止,她无言的看着他戏剧化的表情。

 天理何在?

 歪理正理有理没理…统统都是他的理!瞧他,他还敢说得比她理直气壮、悲惨哀怨?

 再者,主从关系能扯得上是什幺亲密关系吗?他的认知怎幺与常人大不相同?

 敝不得大哥会说家里没别人可侍奉他,她家就算有再多人,也都会被他给消耗光,只要他王爷老兄一中暑,看谁有本领在他面前多待一刻钟?他根本就还没开化成功嘛,她拒绝再与这等中暑后的蛮人进行沟通。

 “不说话就代表你默认咱们的关系了。”霍鞑三两下收拾好那本圣折回她的袖里,再将四肢还软绵绵的她捞起“走吧,咱们私奔的路程远得很呢,时间已经来不及了,不赶赶场子不行。”

 “为什幺我一定要跟你去?”凤楼伸出两掌死命地推抵着他的坎,不肯再被他扛上肩头进行绑架。

 “因为你是我的消暑圣品。”无视于她此时病弱的力气,他的大掌顺势摸上她玉白的柔荑,乘机偷吃上好几口豆腐。

 “啊?”她听得呆呆愣愣的。

 “少了你,我的日子不会好过的。”趁她还瞪大眼在发怔时,霍鞑将她拥入怀中,舒适地埋首在她香气袭人的发丝里,感觉再怎幺炽热炎夏烈,也只不上一身冰润的她所散放出来的凉意。

 “多了我,你的日子也一样不会好过的。”搬不开〔不动他如同铜墙铁壁的怀,凤楼凄凄惨惨地任他紧抱着,开始为自已将有的下场靶到自怜。

 他微微松开双臂,用一双半病白诺难垌潘荒ㄐ愿械貌豢伤家榈男σ猓夯撼鱿衷谒拇奖摺?br>
 就很难说了,是不是?”对于有了她的未来,他相当有把握。

 望着他那足以晕天下所有女入,且令她心坎酥酥麻麻有如小鹿撞的笑颜,凤楼觉得,往后日子会难过的人,恐怕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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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滔滔江波,在船舰后方卷起一朵朵形雪白的花,阳光的映衬下,海天在远处相连成一,海面上无数粼粼璨然的光影,恍如在海面铺上了一届炫目金,在舒适的海风吹拂下,绵绵不断地起伏着。

 站在澄碧的晴苍下放眼四望赏景的凤楼,心情并没有因眼前的景物而晴空万里,反倒是阴郁得好想跳下去考验自己的泳技,看看能不能在船儿走更远之前,一路游回家。

 她自艾出自怜地趴在船栏前悲叹。

 上了贼船,真的上了贼船了。

 此刻,霍鞑的船舰正驶出江口顺着沿海南下,打算南下之后,再由南海海口登岸北上,然后直抵目的地南蛮。

 三前,当霍鞑将她扛上停泊在江口,准备与京兆水军一块南下的船奖,凤楼才终于意识到,他真的犯下绑架一罪了,不过以他过去可书上三天三夜都书不完的光辉罪迹来看,多犯几次这种绑架小罪,他也不痛不;当然,也不会有人吃太闲的去拦阻他做出这种事。

 这几下来,尝晕船罪的她,也无力再反抗些什幺,只能眼睁睁的任他强行将她带上未来的旅途。

 谁来把她美好的人生还给她?霍鞑的出现,根本就不在她人生的蓝图上,他就像一团来得又急又快的风暴,不讲原由地闯进她的生命里,她一点也不想在那人人都不想去的地方陪他陪上数年,或者是更长久的岁月,可在圣上指派的前提下,她又理亏气短得没有半分理由可拒绝他。

 量眩的感觉直上脑际,凤楼闭起水眸,委顿地坐在地上将螓首搁在船栏旁,以抵抗这一波的不适。

 臭蛮子,想把她抱去南蛮那个鸟不生蛋的荒夷地方,暗无天的陪他一块蹲监就算了,他怎幺事前不告诉她,晕船是件多幺难受的事?

 清凉的绫巾忽地覆在她面颊上,阵阵甘甜的藥草香纷纷窜上她的鼻梢。

 凤楼睁开眼看着那只捧至她面前的木碗,再微尾动面颊看向捧着它的男人。

 “别哀悼了,起来喝藥。”为她捧来晕船汤藥的霍鞑,把她懒洋洋的身子拉靠在自己身上,将碗递至她的掌心里。

 “你这幺好心?”她气虚得无力跟他再战一回合,只是怀疑地看着他眼瞳里的善意。

 “我也是会有罪恶感的。”他拧拧她的消鼻,拿着绫巾动手将她的小脸仔细擦过一回。

 但当他的指尖来到她右颊上的伤痕时,他的举动停顿了下来。

 每回看到那个由他造成的伤,他就有种说不清的歉疚,虽然她对它并不是在意的,也不在乎它令她美丽的面容添了笔遗憾,可是,他就是很难不去在意那道自她耳垂蜿蜒至下颔的伤痕。

 “到了南蛮,我再找人治你脸上的伤。”都怪之前忙着起程赶路,他居然忘了要先好好处理一下她的伤,希望它在结痂后,后可别在她脸上留下磨灭不掉的疤痕才好。

 “不用了,伤口都好了。”凤楼轻耸香肩,低头把他带来的汤藥唱得涓滴不剩。

 他不同意地皱着浓眉“你会变丑。”怎幺会有她这种对自己容貌不在乎的女人?

 “我本来就长得很普通。”她笑了,对于自己平凡无奇的表相非常有自知之明。

 霍鞑不得不承认她所说的话。

 生在皇家,他看过不少丽动人的脂粉红颜,更见识过无数风情美貌都是京兆顶尖的美人,而她,她的面容就像是路上寻常可见的路人甲乙,既不特别也不出众,若不是她绽放着一身特殊干净的气质,恐怕在茫茫人海中,他也不会多看她一眼。

 “瞧你伤成这样,万一往后你嫁不出去怎幺办?”他开始担心她会不会因为这道伤,导致她的身价往下跌。

 虽然很意外在他脸上会出现这种担心懊恼的表情,不过她也多多少少摸清了他在中暑外的子。

 她笑笑地拍拍头顶“这点留给我自己来心就好,你不必多事。”她都不担心了,他穷担心些什幺?

 默默在心中考虑了半晌,霍鞑忽然执起她的柔荑向她开口。

 “这样吧,我委屈一点好了。”与其让他的心中继续摆着一个疙瘩,不如就一次搞定他的心结。

 她好奇地高扬秀眉“你要委屈什幺?”

 “你今年多大岁数?”他开始盘算。

 “十六。”

 “倘若你到了十八还没人向你求亲的话,我会勇敢的负起责任。”他将她的柔荑按放在前,朝她咧出了一抹大大的笑容对她宣告。

 凤楼没好气地翻着白眼“如果真有那一天的话,到时请你千万不要太勇敢。”咒她没行情?她再怎幺没有行情,也不劳他王爷来负这种责任。

 “君子一诺千金,我曾守信的。”也不管她答不答应,霍鞑坐在她的身畔,整个人偎向她清凉凉的身子。

 “别又黏过来。”凤楼在他热烘烘的身躯又靠上她之前,气虚地想把他推远一点,免得他后会养成习惯。

 “我怕热嘛二他可怜的眼眸像只被遗弃的小狈。

 她挪不动身上的泰山“这样会更热…”为什幺他总是认为她有降温的作用?他知不知道每回他偎过来时,他那一身烫热的体温,总是让她感觉自己好象是抱着一颗太阳。

 “才不呢,这样刚好。”霍鞑心满意足地偎靠在她的香肩上“你不知道,你本身具有调节气候的作用,只要有你在,我就不必再怕中暑。”

 “不要睡在这里。”眼看他闭上眼似乎就要梦周公去了,她赶在他入梦前摇晃着他,免得又要抱着重死人的他在甲板上坐上几个时辰。

 “舒服…”他的声音渐说渐小,嘴角舒适地扬起一道人的弧度。

 她推推她“霍鞑?”

 转眼之间,有律的呼吸声沉沉地响起,一个早上忙着处理船务的霍鞑,已经在她的身上与周公摆好棋盘下棋去了。

 凤楼不叹口气,费力地调整好他的睡姿,拿起他手上的绫巾擦净他额上的汗珠。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在这阵子的相处下来,她发现,他就像宫罢月所说,并不完全是个难搞定,脾气番蛮得无人可招架的蛮人,像现在,他的脾气就温驯得如头绵羊,睡着的模样更像个大男孩。

 在他野蛮的外表下,他只是个完全不耐热,一到夏季就时常中暑,多年来受中暑之苦的男人而已。在他不中暑的时候,他的脾气算是不错的,只是在中暑身子不适时,才会出现那种蛮人脾气。

 看着他足幸福的睡睑,她感慨万分地下个结论。

 “不耐热的男人…”到了南蛮后,恐怕他天天都会赖在她身上了。

 随着船儿摆摆,她想起在这晴天碧海另一端的未来。

 除了霍鞑大力在她耳边鼓吹,将来他们在南蛮的日子不会比在京兆糟,且派来游说她的宫罢月也告诉她,在天朝国境南方的南蛮,并不是她印象中四处弥漫着驱之不散的瘴气,和到处都是毒蛇猛兽的荒蛮地带,在那里,不但有着长年戍守的南蛮大军军城、朝廷为抚番而特设的蛮郡,还有南内娘娘早年前为避寒而耗资兴建的别官。

 也许,她可以在南蛮,和他一起展开另一段不同的生命旅程也说不定。

 抱着睡的霍鞑,凤楼仰首看着湛蓝的天际。

 这儿的天空很高,天色一如蔚蓝如镜的海水,令人心开阔舒朗,而霍鞑在阳光下睡着的笑脸,看起来…有些灿烂,也有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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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罢自南内兴庆宫回府的舒河,一进入府内便接来下人所呈上的拜帖,挑高两眉看着帖里端正书写的御史大夫四字。

 “你似乎很累。”走入待客的客堂后,他边整理着今所有的公事折子,边问向那名早在客堂里等他的新任御史大夫。

 樊不问整个人瘫在椅内提不起劲来“都怪太子叫我去处理震王留在朝中的琐事…”

 “霍鞑留给你一堆烂摊子?”舒河笑咪咪地看着他眼下的黑影,很明白霍鞑是怎幺能让人疲累不堪。

 他无力地摆手“我只能说,我终于能够理解太子要赶他走的原因。”他要是有这种捅不完楼子的弟弟,他也一定要把弟弟放逐到边疆不让他回来。

 “霍鞑走了后,南内大老们有没有很伤心?”舒河舒适地坐在椅里,向这名朝中知的好友打听南内最新的情况。

 原本大老们认为,霍鞑除了在品行上有功小缺点外,实际上是个天资不错、也可以磨练的人才,只要再过数年,他必定能成大器,到时绝对有能力将卧桑扯下太子宝座。

 但他们万万没料到,卧桑太聪明了,不但早就识破他们的野心,更懂得在敌人被培养完成前,就先一步将敌人逐离朝政核心,使得他们天子大梦的计划,被迫必须得停摆从头再议。

 “他们很恨太子。”樊不问伸手抹了抹脸庞,坐起身子正地回答他。

 舒河轻耸着两肩“应该的。”他能体会在卧桑走了霍鞑后,那些大老此刻的心情。

 樊不问才不管那些大老多想将卧桑拆骨生下腹,他在意的只是这个前途不可限量的舒河。

 “我今不是专程来找你抱怨的,我是来告诉你一项消息。”好不容易才等到这一天,樊不问的脸庞显得有些兴奋。

 “什幺消息?”舒河在心底琢磨着他此刻的笑脸。

 “你上回在滕郡所办的肃贪案办得不错,听说圣上似乎有意为你晋爵封王。”在九个皇子里,大部分的皇子都已经封王了,好不容易才等到他晋爵,不再只是个小皇子,他们这群等待他的朝友可是兴奋极了。

 他不以为意地颔首“父皇是想在秋季诰封大典上加封我为滕王。”封王罢了,很值得开心吗?

 “你早就知道了?”舒河冷淡的反应不在他的意料之内。

 “我在府外有很多双代我看朝野的眼睛。”四大宫、八大殿都有他的眼线,也渐渐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有什幺大事是他不知道的?

 “那你知不知道大老们想做什幺?”身为南内人的樊不问,知道他既然手拥那幺多情报,忙不迭地想知道南内未来的发展。

 舒河把玩着修长的十指,淡淡看了他一眼“短期内他们是没有什幺打算,不过大老们是想将我培养成霍鞑的左右手,在霍鞑自南蛮回来前,他们要我先为他打下一些山河,以奠定后他在朝中的根基。”

 “你?”樊不问兴味十足地睁大了眼瞧他,并刻意拉长了余音“霍鞑的左右手?”

 “很好笑吗?”

 “是很好笑。”甚有识人之长的樊不问,有些同情那些老眼昏花的大老“连你都看不清,他们真的是老了。”居然想叫有本事当上太子的舒河,降调身价做别人的副手。

 舒河以一指放在边,暗示他别太过张扬此事。

 “他们还不能老得太快,至少在我爬上去站稳之前还不能。”现在他的翅膀还未硬得能够独当一面,那些大老的存在,对他而言,是有其功用和必要的。

 “难道你不打算扫除他们?”樊不问很讶异他竟没有嫌他们碍事,而老早就想要想办法铲除他们。

 他伸出一双白净的手,反复地上下摊看。

 “我很讨厌自己动手,这种会得罪人的事,交给别人去做就可以了。”无论对错他人去做,有罪,也是他人担,他还想要让他的名字和双手一样,永远都是这幺清清白白。

 “还能交给谁?”樊不问头疼地抚着额“除了你之外,谁也没有本事动那些大老分毫。”他们南内也只有舒河一名超级战将而已,虽然他是听说舒河有意拉拢怀炽,但就不知怀炽是否愿意加入他们的阵营。

 “霍鞑。”舒河缓缓提供一个人选。

 “什幺?”

 “藉由霍鞑之手,我们可以创造一个新南内。”要对付那些不讲理、腐旧南内的老人,就只有用也同样是不讲理的霍鞑来大刀阔斧。

 “有可能吗?”霍鞑都已经被赶去南蛮了,还想靠他?

 “有。”他信心地,完全不介意多等几年。“虽然在短时期内是很难达成这个心愿,但只要我们有耐心,那一天总会来到。”

 “后的事,留待后再说。”樊不问对不可知的将来不做评论,他在意的是如今“现在我只想知道你是否真会照着大老们安排的计划走。”

 “我会。”

 樊不问简直要替他抱不平“你分明知道霍鞑根本就不想当太子,为什幺你还要听命于他们?”他真这幺想听命于入、供人使唤?

 舒河出一抹意喻深远的神秘笑意“既然他们给我机会成长,我为何要错过这个机会?”

 迟愣了半天的樊不问,总算有些明白他的话意。

 “你在…利用他们?”先隐藏自己的能力,在把别人的长处光成为自己的后,再把他们推开来?

 “你开窍了。”舒河相当满意他的聪颖,也很庆幸这等能才是站在他的身边。

 在南内里,有着定国公、太宰、太傅、司空等数字大老,朝中的圣上皇亲和三老五更,单单在他们南内就占去了大半,有了这些政大老在南内上头坐镇,以好处来看,南内因他们而政治资源雄厚,但对南内底下正要崭头角的新锐而言,则成了有志难申。

 有着大老们的存在,若想在南内生存,就得看那些大老的脸色过,若是后南内想要与其它两内在朝权上一别苗头,除去南内大老,绝对是个必要的手段。

 霍鞑不擅于与他们周旋,也看不惯他们捉权不放的作法,即使他们极力想让霍鞑取代卧桑坐上太子之位,但霍鞑却偏偏不领情,一次又一次地以任和不羁来使他们失望,他这个次于霍鞑的皇弟,则成了他们眼中辅佐霍鞑,和继霍鞑之后的后补人选,而他,也乐得让他们利用。

 他之所以甘心任人利用,那是因为他知道,人生是一场变量太大的赌博,这座天朝,也不可能有永远的太平。

 放眼当今朝廷,在英明的卧桑领导下,平静是平静,但谁也难以担保后不会产生任何风,尤其卧桑的城府那幺深、心思那幺难懂,谁也不知他心底在想些什幺,谁也不知,被朝事不过气来的卧桑,会不会有…出人意表的一天?

 既然霍鞑没有鸿鹄大志,那他又何妨以静制动、笑脸看局势,暗中取增长政源,留待后朝中掀起由卧桑产生的风后,再乘势而起?

 反正,日子还长得很,后的事,谁也料不到,他是否有机会竞争太子,谁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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