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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齐威再度醒来,已经是隔天下午的事。

 他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自己卧房的天花板。

 他怎么会躺在这里?

 他最后的记忆,是自己在客厅里喝酒,最后怎么会变成躺在上呢?他努力回想,却无任何印象。

 炖的香味弥漫在屋子里,他鼻子,猜测那浓烈的香气应该是从自家厨房飘出夹的。

 是谁闯进他的屋子,还在里头炖

 他将头转向门口的方向,诧异地看见有个女孩坐在边的椅子上,低着头打瞌睡,两颊短短的浅褐色发丝遮住她的脸庞,他一时认不出她是谁。

 “你是…”

 他嗄哑的声音惊醒了打瞌睡的女孩,她飞快抬起头,出甜美的笑颜,从椅子上跳下来。

 “齐威,你醒了!”

 “是你?”齐威的表情可不像她那么兴奋,他一看见孙函就皱眉头。

 这女人实在太多事了!三天两头出现在他面前,她到底想做什么?

 “你生病了,昏倒在酒柜旁,你还记得吗?”她替他竖起枕头,让他可以舒服地靠坐着。

 “我昏倒?”他掀高眉头,显然不怎么相信她的话。

 他的身体一向强壮,怎么可能昏倒?

 不过回想昨夜到今天所发生的事,的确一点印象也没有,他甚至连自己怎么回到上的都不知道。

 “昨晚我替你请了一位家庭医生来看诊,是他帮我把你扶到上。医生说你喝太多酒又不吃东西,所以有些营养不良,再加上不注重身体保养,才会发高烧又昏倒,以后你可不能再这么待自己的身体!”

 她轻快地说完,径自转身走出卧房,片刻之后,端着一个木制托盘回到卧房,上头放着一大碗热稀饭和香汤。

 “来!吃点咸稀饭,吃完再喝点热汤,补充一点体力和营养,你就能很快地康复喔!”

 她朝他出甜美得令人无法抗拒的笑容,趁他恍然失神时,舀起一匙热稀饭送进他口中。

 “小心烫。”

 热热的稀饭入嘴里,他只能下意识的咽,将稀饭进食道里。

 用排骨高汤熬的咸稀饭又香又浓,还加了丝、香菇和鸡蛋,他仿佛一辈子没吃过这么美味的食物,不自觉一匙接着一匙,任她像个孩子似的喂食。

 直到吃完那一大碗咸稀饭,当她又想端起汤喂他时,齐威才恢复理智阻止道:“我自己来!”

 “那你慢慢喝,我不喂你了。”

 她将汤端给他,然后笑咪咪地退到一旁,望着他一口接一口地喝着热汤。

 “好喝吗?”

 他放下空碗,望着她期待的表情,突然觉得似乎该说些什么,毕竟她不眠不休的在他边守了一天一夜,又替他炖汤煮粥,于情于理,他都不该保持沉默。

 “呃…谢谢你,汤…很好喝。”

 “不客气。”

 她将空碗收进托盘里,然后拎起放在头柜上的藥袋,取出一包藥递给他。

 “这是医生开的藥,一天吃四包,我替你倒杯水来。”

 “不用了,我不吃藥!”

 他轻蔑地将藥包丢回头柜上,冷哼着撇过头。

 照理说,他这种傲慢的态度应该会让孙函蕍很生气才对,但她不但不生气,反而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她的笑声惹来他的一记白眼。

 “你现在的样子,好像一个讨厌吃藥的小孩。”

 “小孩?”

 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人敢当着他兀鹰的面说他像小孩,她好大胆,还是以为他手废了,不能拿她怎么样了?

 “啊…”她惊叫一声,因为他板着脸攫住她的手腕,将她踉跄地拉到他面前。

 “你倒说说看,我哪一点像小孩?”他眯着眼,威胁地问。

 “本来就像嘛!”她依然不知死活地重申。“没有一个大男人会像你这样讨厌吃藥,只有小男孩才会闹脾气不吃藥。”

 “你…”齐威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牙咬得吱咯作响,瞪了她好半晌,抓起刚才被他丢在头柜上的藥,鲁地扯破白色的纸包,仰头将里头四颗红红绿绿的藥丸全部倒进嘴里。

 “啊!水…”她还没去倒水。

 “不必了!”

 他已经一肚子气了,还喝什么水?

 孙函蕍见他这副吹胡子瞪眼的模样,不掩嘴偷笑起来。

 还说他不像小孩?瞧他闹别扭的样子,分明就像个孩子嘛!

 吃过几天来的第一餐,齐威的精神显得好了很多,才刚下藥,他就急着下走动。

 “你先别急着下,医生吩咐你多躺着休养,你就别逞强…”

 孙函蕍追着他,从卧房一路叨念到浴室门口,差点被用力合上的门板打中。

 她咕哝着摸摸鼻子站在外头等,片刻之后,齐威才打开浴室的门。

 “我一直忘了问你,你是怎么进来的?”他擦干双手走回卧房,然后斜着眼问孙函。

 “你不记得了?”

 孙函蕍也很惊讶,他当真醉得连自己做了什么都不知道?

 “我该记得什么?”他越过她走向客厅。

 一到客厅,齐威顿觉有些疑惑。好像哪里怪怪的?

 他的第一个感觉,就是屋子变空了!

 散落一地的玻璃酒瓶不见了,桌椅也摆回应摆的位置,地板上干净得找不到一头发,显然是她趁他昏睡时,打扫过他的房子。

 见他直瞪着她整理过的客厅,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因为地上实在太多碎玻璃碴,我怕你扎到,所以才…那些酒瓶我都收起来放在外面,沙发和桌子我稍微清理过,不过好像都已经坏了,你可能需要再买一组新的…”

 她想起那些酒瓶就害怕,她把散落在地上的酒瓶收集起来,居然有两大箱那么多,可见他真的喝得大凶了。

 他对她多管闲事的清扫工作不予置评,只关心刚才那个问题的答案。

 “你还没回答我,你是怎么进来的?”

 他确定自己锁上门了,除非她叫锁匠,否则怎么可能进得来?

 “我从那里进来的呀!”她指着还是空的落地窗,无奈地说:“你自己用椅子把落地窗打破了,你不记得…吗?”

 “我把落地窗打破了?”

 齐威将视线转向落地窗,果然看见一把椅子躺在落地窗外头的草地上,显然就是凶器。

 “我听到好大声的声响,在外头叫你,你又没有回应,我怕你发生什么意外,才会擅自进屋里来。”孙函解释自己擅闯他的住处的理由。

 “我吓坏你了?”

 想起他上回凶巴巴的把她骂哭,还有这回拿椅子把落地窗砸破的事,一定让她觉得他是个鲁可怕的野蛮人吧?

 “还好,我只担心你有没有受伤。”

 这是实话,她知道他脾气不好,也习以为常,倒是他突然昏倒的事,才真把她吓了一跳。

 在她面前,他总是一副凶恶强悍的模样,所以她很难想象,他也是个会生病的血之躯。

 “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我?以前我和你并不认识吧?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这是齐威心头始终存在的疑惑,自从受伤之后,他更不信任任何人。

 “这…其实我对你,也没什么所谓的好不好,我只是秉持着助人的原则,在你需要帮助时,适时伸出援手罢了。人与人互相帮助,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你也别放在心上,今天我帮了你,也许将来有一天,我就会需要你的帮助呀,你说是不是?”

 她认真子他仍存有怀疑的眼眸,微笑着地说:“目前我对你最大的期望,就是你别再喝酒了,好好振作起来,那我就安心了。”

 齐威微抿着,审视地打量她清丽的脸庞。

 齐威直觉孙函蕍想帮助他的理由,并不如她自己说的那么简单。但是除了她所说的那样,他也想不出她有任何理由执意闯入他的生活。

 图财?他没有多少财产值得她这般大费周章。

 图人?那就更可笑了!他早已不是从前的兀鹰,而是连自己都瞧不起的废人,她图他哪一点?一张骗人的皮相?

 他锐利阴冷的眸子令孙函蕍浑身不自在,她低下头,急促道:“你不要想太多,我真的只是基于邻居的情谊,才这么多事的劝你,如果你嫌我烦的话,那我回去好了。”

 她快步走向门口,齐威却突然伸手拦住她,有些着急的说:“我没赶你走!”

 “真的?”

 孙函蕍好高兴,这表示齐威愿意接纳她成为他的朋友了?

 “那…表示我可以留下来?”

 “嗯。”齐威不由自主地点点头,不忍心摧毁那么美的笑容,和她脸上的期待。

 “我也可以常常拿东西过来,和你一起分享吗?”她又问。

 齐威只能再点点头。

 “太了!谢谢你,齐威,我们一定会成为知己的。”

 孙函蕍跳着小脚,快乐地转圈圈。

 知己?

 齐威很怀疑,自己真能和她成为无话不谈的知己。只是此时此刻,他竟有些贪恋她甜美的笑容,不愿破坏她小小的喜悦。

 他哪知道,因为这一时的心软,竟为自己带来甩也甩不掉的麻烦,只因他再也没有任何借口将她阻挡在门外。

 每当孙函蕍又端着香的食物,笑容可掬的站在他家门外时,他根本无法再像从前那样,恶狠狠地当着她的面甩上门。

 于是乎,他的房子经常出现她的踪影,她逐渐侵人他原本封闭的生活,当他蓦然回首时,她不但击破他顽强的防卫,还抵达他的心底深处。

 “我不答应!”

 齐威双手环坐在重新购置的沙发上,别过头,一副没得商量的姿态。

 “齐威,拜托啦!”

 孙函蕍绕到另一侧,手上拿着一组亮晃晃的“工具”以哀求的语气喊道。

 “不行!要我刮胡子、剪头发,门儿都没有。”他将头又扭向另一边,摆明了不愿意就是不愿意。“那就为我开扇窗吧!修修头发和胡子,看起来会很有精神的。”孙函蕍又追过去,继续游说道。“我是无业游民,不需要精神!”

 齐威将头仰靠在沙发上,抓起报纸遮住脸,怎么也不肯妥协。

 孙函蕍沮丧地垮下肩膀,扁着小嘴不说话。

 四周变得宁静,好半天没有一点声响。

 她放弃了吗?齐威感到疑惑,悄悄掀开报纸的一角偷觑,看见她颓然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四周是灰暗的线条。

 她低垂着头,齐威不必看她的脸也知道,她此刻的表情有多失望。

 而他竟无法忍受看见她失望的表情。

 “你…好!好!我剪就是了。”

 他将报纸随手一扔,认命地闭上眼皮,随她宰割。

 “谢谢你,齐威!”

 孙函蕍开心地绽开笑颜,再度拿起剪刀,将报纸中央剪破一个,套在他的肩膀上,以便遮住掉落的头发,然后开始动刀,替他修剪过长的头发。

 她左手握着扁梳,右手利落地挥动剪刀,剪掉的黑色发丝便刷啦刷啦落下来。

 “你替多少男人剪过头发?”

 她的技巧并不生疏,想必有过不少“临实验”对象!齐威有些不是滋味。

 “我只替我爸爸剪过头发。”

 “你爸爸?你爸爸是做什么的?”她很少提到她的家人,他不有些好奇。

 “我爸爸呀…”她仓促地一笑。“他只是个普通的上班族而已,因为他很讨厌上理发院,所以我常替他剪头发。”

 “原来如此。”他心里总算舒坦了。

 孙函蕍不再说话,专注地替齐威修剪发型,十分钟后,她剪下最后的一刀,然后欢呼道:“完成了!”

 她后退一步,歪头欣赏着。“不错!看起来有精神多了。”

 孙函蕍点点头,很满意自己的手艺。

 “接下来就剩胡子了。”她放下剪刀,改而拿起刮胡刀,齐威看到久违的理容工具,又开始皱眉头了。

 “能不能不要剃?”

 “不行!”她手,挥动手中的刮胡刀,笑咪咪地问。“你要自己剃,还是由我来?如果让我动手的话,我可不保证不会刮伤你的脸喔!”

 “我自己来!”

 齐威气闷地夺过她手中的刮胡刀,掉头走进浴室。

 这是传统式的刮胡刀,万一不小心,他可能连脖子都会被她割断。

 他起码有半个月不曾刮过胡子了,这一刮足足刮了二十分钟,才把脸上的胡子全部刮干净。

 齐威扭开水龙头,把脸上的胡碴和刮胡泡沫冲掉,然后顺道洗了把脸,他一面用巾擦干脸,一面走出浴室嘀咕道:“这下你总满意了?”

 “我当然…”孙函蕍微笑着转过头,手上削到一半的水果立即砰地一声掉在桌上。

 “我…太…太满意了!”

 这是齐威吗?她瞪大眼,完全收不拢自己张大的嘴。

 “怎么了?很丑吗?还是很怪?”

 齐威有些不自在的抚摩着自己的下巴,他也很久没瞧见自己的真面目了,每次照镜子都被一大把稻草胡子遮住,像个山林野人似的,难怪连他都觉得自己的脸庞陌生。

 “不!不是…”她缓缓摇头,还是震惊得难以一言语。

 这就是齐威的真面目吗?他不但不丑、不怪,而且还非常的…帅?

 不,说他帅太浅了!“帅”无法形容他出色的相貌,他的瞳眸深邃黝黑、鼻梁俊有型、略薄的瓣总是半讥讽地扬起,浅褐色的皮肤带着人的光泽,像在引她的碰触。而她也真的那么做了!

 她看见他惊讶的表情,才发现自己竟然大胆地用手抹去他脸上未干的水痕,孙函蕍面颊一红,想缩回自己的手,却被齐威一把握住。

 “函蕍…”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有些陌生,却又十分熟悉,毕竟他们已经相处了十几天,他却从没喊过她的名字。

 “齐威,你放开我啦!”孙函蕍面颊泛着瑰丽的桃红色,身体微韦动着。

 “我想吻你…函蕍?”

 齐威抱住她的,将她搂到自己前,默默凝视她娇羞的粉脸片刻,然后缓缓低下头,准确地找到她微启的颤抖樱

 他先张嘴含住她小巧红润的瓣,然后逐渐加深这个吻,他撬开她的牙齿,钻入她的口腔中逗,与她滑的粉舌嬉戏。

 “不行…齐威…”

 孙函蕍的理智告诉她应该挣扎,但她的身子却软得像团泥,无力地依靠在他身上,任他火热绵地吻着自己。

 孙函蕍无法拒绝齐威的热吻,因为她早已爱上齐威了!

 早在第一次敲开他的大门,看见他那双被全世界遗弃的悲愤双眼,他就深深停驻在她的心底,再也无法拔除了。

 她知道自己不该爱他,但她还是义无反顾的爱上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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