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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不只让花养狗。

 楚天驰很快发现什么叫得寸进尺,有一就有二三四五。她是女超人,有用不完的精力。每天看诊超过十二小时,以一个身形娇小的女生,这应该已耗尽体力,她急遽消瘦的身形,是最好的证据,但她还有办法做出以下几件很无聊的事。

 譬如,在帅帅的脖子打超炫红蝴蝶结,搭着它松垮的嘴角,衬着它天生的臭脸,那跟可爱蝴蝶结配起来,就三个字,装可爱。乍见那剎,他惊愕,猛地回身,双手巴在门上,他大笑。

 “喉,你这么开心啊?”花很得意,在他失控的大笑声中,宠爱的搔帅帅下巴。“看你多人呢,他一见你就笑,你要快点把都长回来,要努力啊,要有信心,知道吗?”

 这什么对话?楚天驰笑得更失控。

 帅帅呜咽一声,窝到身后,躲进诊疗下。是说医生也看了,葯膏也搽了,这只狗还是光溜溜,一都没长,很吓人,很丑。

 “我猜它一辈子就这样,买衣服给它穿还比较快。”楚天驰清清喉咙说。

 “嘘、嘘!”花忙嘘他。“别讲气话,它会长,会帅起来,言语是有力量的,我天天都叫它帅帅。”

 帅帅可没像她那么乐观,它在底下**几声,那充绝望的哀,教花跟楚天驰一阵皮疙瘩。

 这只狗超没自信的,爱找地方藏,一见到花以外的人,不是藏桌底,就底或椅子底,很没存在感。大概当狗太久,防御心重,自信低落。

 “这么窝囊的狗,又浑身病,我想不出收留它有什么好的。”

 花不跟他争论这个,趴在边,朝里边的帅帅喊:“哈啰,怎么又躲起来了?别这样嘛,你很可爱的啊,我们都喜欢你呢!”

 竟然跟狗聊起来了,够无聊。但她的无聊不只这一桩。

 很快,楚天驰发现,她在窗台挂泪滴状的绿盆栽,桌上摆古意的熏香炉,香烟袅袅,香着诊间。没多久,黑色的办公椅背,包上黄T恤。而那张白天看诊用,晚上当睡的黑色诊疗,铺上粉红色单。还有一串串闪亮的坠珠,挂上门楣,乏味的木头地板,铺上白色料地毯。

 “这还像是治病的地方吗?”楚天驰很一致地维持冷嘲热讽的调调,对她的言行否定到底。

 “我真爱这里,这房间越来越舒适了。”她很享受环境的变化。

 “听说你们最多待到一月就回尼泊尔。”

 “嗯。”“又没有要住很久,搞这么多名堂干么?”

 “我活在当下嘛。”

 她说,笑得很甜,像一团白油,他几乎闻到油香,还是最近闻多了早晨的尼泊尔茶?害他被传染,害他呼气时,似乎也呼出香。每次花邀他品尝来自尼泊尔的茶,他总是拒绝,仿佛一旦尝了,就要暴什么,要开始出什么,或瓦解什么。

 花来了。

 楚天驰常常心不在焉了。

 常在病人跟病人间的空档发呆,有时望着窗外白云发呆,有时对着桌上的笔失神,有时撞见花在厨房烹煮茶,听她用尼泊尔话哼着七八糟的歌,拿着茶罐,舀茶叶到锅子里时,一瓢两瓢三瓢的丢进沸滚的牛里,她怕烫又要扔茶叶,自个躲来闪去,笑得很开心,她连煮个茶也像是在玩,她的生活好像是一场大游戏,到手的事物全成了她玩具。

 她的随兴和开心将他的黑暗漂白了些,而她那似乎用不完的精力,却让他担心,因为她越来越消瘦,她不该那样透支体力。

 这天,楚天驰装忙,混到很晚很晚,还不回家,想知道花究竟都耗到几点收工?直到深夜十一点半,她才送走最后一位病人。

 “你不累?”

 “这么做喜欢的事,怎么会累呢?”

 花瞅着刚离开的病人,踮脚跟,凑在他耳边说:“刚刚那位小姐好奇怪,她好瘦,可是还一直问我能不能帮她掉肚子上的。可是都已经没了我怎么啊,她应该问我怎么才可以长胖吧?”

 “很多女人是宁愿瘦死饿死,也不要分。”

 “是吗?真奇怪,女孩子胖一点比较好看啊…”瞥她一眼,他以一种温暖的嗓音说:“你也知道?那你要多吃点啊,瘦这么多…”话讲一半,突然打住,惊觉到暴太多关心。

 花也感觉到话语中的关怀,她低头,盯着脚尖,长发垂落下来,遮住半边脸庞,然后,她就脸红了,一路红到耳,因为心里一阵的暖洋洋。

 他注意到她变瘦?他一直在注意着她吗?这领悟,教从来都很自在的花,莫名地躁起来。

 深夜,诊所只剩他们两个,还有爱隐藏自己的帅帅。

 空气,变得很有重量,空调好似罢工。

 她突然穷着急,想找话聊,聊走尴尬和不安。

 他也是,感到窒息,有些无措,来不及收回刚刚出口的,近乎爱宠的言语,那仿佛是对着爱人才说的话…他惊愕自己怎么会对花说得那么自然,他一向对自己很严谨,对感情很小心,刚刚却…

 他感到困窘,没说晚安就匆忙走了。

 她闩上铁门,然后摸住发烫的脸,很变态地狂喜着,甜蜜地,很白痴地快乐不已,又很混乱。

 刚刚是怎么了,她很不自在。他就站在身旁,他身体的热,仿佛穿透她的衣,她皮肤能感受到那股热,然后内在突然像在燃烧,体温飙高好几度,身体仿佛变得不属于自己,很亢奋着。

 花突然也想学帅帅,把自己好好隐藏。

 回房里,扑在上,脸埋入枕窝,心躁得、得她呼吸困难。

 转过脸,望着窗外明月,一轮润白,浮在暗空中,很幻,很魔魅。

 自从跟楚天驰相遇,她内在起变化。

 他的存在,带给她很多新的体验。

 现在,她仿佛跌入某个甜蜜又黑暗的漩涡,那漩涡,充楚天驰的体温,楚天驰的气味,楚天驰的一切…然后,她只能软弱地,被楚天驰没…

 像失去自我,身体意识不能自控,又狂喜又惑,她被裹在这陌生的体会中,尝到初恋的滋味。

 “从花身上,你学到了什么?”巴南问,一边剥花生吃。

 十月,天气更凉了一些,花已经来这儿两个多月,不知有没有带给楚天驰好影响。

 “人笨没葯医。”楚天驰一脸漠然,啜着清酒。

 深夜里,师徒俩在老地方海产店吃宵夜。

 巴南拉下脸,教训道:“我是指治疗方面,你应该也注意到了,她跟病人关系多好!”“免费按摩,谁跟她会不好?”

 “我要说的是,视病如亲,这才是重点,你要学学她。”

 “我们水平不同,不能做比较。”

 “什么水平?”

 “她是按摩师,不懂道经络,再怎么有爱心,疗效有限。注意观察就会发现我的病人几乎都是重症患者,他们信赖的是专业经络师。至于来找她的,大多是些无病**压力大的人,真正要治疗的,还是会找我。”

 “你还真自负。”

 “我是就事论事。”

 “我承认谈到治疗跟技术面,你确实比她行。你知道身体骨头多少,颈椎椎移位怎么校正,每一条经络走向,所有位跟五脏六腑的对应关系,你清清楚楚。你是我教出来的,还是我学生里面最厉害的。但是又怎样,那些被你治好的病人,一点都不感激你,有的甚至会恨你。因为你一边治他们,一边羞辱他们,你令他们难堪。他们在要来找你之前,内心就先产生了恐惧和压力…你好好一个人,干么让人痛苦?双手医人,同时又散播恐惧,你想想,好不好笑?”

 楚天驰缄默了会,强硬道:“我没求他们来找我,他们面对我有没有压力,恐不恐惧,都跟我无关。我只负责治好他们的病,没必要装可爱给他们看。”

 像花那样笑脸人,他做不来,就算办得到也不肯,他才懒得取悦病人。说真的,一点都不关心他们的死活,这只是工作,他不需要去讨好病人,实力就代表一切。

 巴南感到可惜。“你知道吗?你本来是可以更进的,可以发挥得更好。可是因为你在处理病人时,让病人感到恐惧,疗效也打了折扣。这就是为什么有些很简单的病况,本来一次就会好的病人,有时你治了三四次还没改善。针对紧张型的病患,你没辙,这点你很清楚吧?”这是楚天驰的瓶颈,但他却不在乎。

 “那只是少数。”

 “花也许没办法像你马上治好病人,可是她能让他们感动,每天都有人送花寄谢卡,那些被她双手碰过的病人,是活生生的血之躯,他们能分辨治疗师有没有诚意,有没有真正关心他们。那就是为什么花每天看诊那么多小时都不累,她是被病人祝福的,她每天都很快乐,工作得很过瘾,夜里睡得很安稳。你呢?你的疲惫没有停过,我知道你没一晚好睡,治好那么多人有什么用?你不快乐…你有得到任何足吗?你救的人越多,心里越空虚…你其实是个病人,心中有病,没突破这一点,你不算是最优秀的治疗师,我对你也不会满意…”

 楚天驰冷笑。“但是要我像她那样当个烂好人,我宁愿空虚下去。”

 “我是你的师父,却不能将医者的最高境界带给你…”巴南遗憾道:“但愿哪天你能自己领会我说的境界。天驰,以后我去尼泊尔养老,谁还能这样坐着陪你吃宵夜?你应该找个伴了,人都需要伴侣的,那个葛小姐一向对你很不错,她最近都没来了,是不是你又让她伤心了?”

 楚天驰脸色骤变。“师父,我敬重你,不代表你就可以干涉我的私生活。”

 “我是关心你。”

 楚天驰眼色冰冷,咬牙道:“如果你真的关心,就应该懂,我不可能接受葛小姐的感情,你比我还清楚为什么,我不奢望任何快乐。”

 “因为你一直活在过去的阴影中,怎么可能快乐?难道花没带给你任何启发?譬如学她活在当下…”

 “活在当下?”他笑了,笑得又苦又涩。“但我在八年前就死了。”

 爱心丰沛,视病如亲的花,今晚碰到麻烦了。快十一点时,从没有哪个病人会对她不,这位例外。

 “我来医病,结果你叫我听你弹琴?”芳龄二八的巫小姐,坐在软垫上,瞪着花。她有双时刻警戒的眼睛,虽然坐着,但清瘦的身躯,一直处于紧绷状态,好像随时会弹起来揍人或落跑。

 “嘘,你先听我弹嘛,别说话。”花手抱西塔琴,袅袅弹奏,神态自若,很投入的自娱自乐,突然音声错岔,因为巫小姐倾身按住琴弦。

 “你到底要不要开始治疗我的失眠?”

 “已经开始了啊,不是正弹琴给你听。”

 “我的天!”穿着黑白格纹套装的巫玛亚,覆面叹息。“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刚刚一看到你这么年轻,我就知道那些传说都是骗人的。”因为朋友极力推荐,她才拨空来的,真是在浪费时间,胡闹半天,就听她弹西塔琴,莫名其妙啊!

 巫玛亚叹息,穿回高跟鞋,拎起皮包。

 “我走了,掰。”就算是义诊,但时间就是金钱,不能再损失下去了,她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呢!

 “等一下嘛。”放倒西塔琴,花拉住她的手。“疗程至少一小时,才过半小时啊,来,坐下,不要急,我们一起努力。”

 “小妹妹,呵呵呵。”巫玛亚端出大姊姊姿态。“就算你很有爱心,但我需要的是专业医生,光是弹琴,我的失眠怎么会好啊?”

 “因为你需要音乐的滋润啊,西塔琴是公认最有灵的声音,所以…”

 “OK,我瞭。”

 巫玛亚恍然大悟,双手抱,右脚踏在软垫上,端出世故嘴脸。“来这套就对了,先说义诊,然后一副很关心我的样子,接着是不是打算扯一堆前世今生的咚咚,再来就骗我去上心灵课程,加入什么秘密团体,再海削我的钱,放长线钓大鱼就对了,我早就知道,世上哪有这么好康的,免费义诊?呵,小妹妹,姊姊不是一般人,想拐我,门都没有,省省你那些招数吧。”

 “哇。”

 “哇什么?”

 “好厉害,你讲话都不用先想的,一下子讲那么多。”

 巫玛亚翻白眼。“懒得跟你啰唆…”抓了丝巾,回脖子就走。“啊!”花揪住长丝巾,硬将她拽回来。“你的压力很大对不对?”

 “真废话,压力不大怎么会失眠?”安眠葯已经到麻痹,西医无效,才会一时失,来这里瞎搞。

 “你知道吗?你要是愿意庆祝生命,你就会睡得很好很好。”

 “我庆你个…”害姊姊差点飙口,巫玛亚好激动,一整天囤积的工作压力,霎时全炸开来了。“要叫我庆祝什么鬼?没事跟我讲经就对了!我最不屑你们这种不食人间烟火,动不动就爱讲道的。假如你也有一个一天到晚叫你加班,随叩随到不管放假还是大半夜,只要犯错就骂到吐血,一点小事就要求开会,没人又爱榨员工又丧尽天良又脾气恶劣让你二十四小时紧张到胃发炎,如果有这样的老板,你还能庆祝生命什么鬼的,我巫玛亚跪下拿香拜你…”“你老板这么坏?”

 “他坏透了!他是个暴躁无理低级卑鄙滥…”

 铃…

 巫小姐手机响了。

 花看见正在大发飙的巫小姐,突然倒口气,慌乱地打开手机蹲到墙边边讲话,那神情之谦卑,口气之低,与方才数落老板的模样,判若两人。

 “老板…怎么啦?…对,跟王导的合约要重拟?~呃…要削价?没错没错,对极了,虽然口头上已经答应人家了,您说得对,要坚持,要要求,是,我会照你的意思办,就是喽,我也这么认为,我同意,我跟你想的完全一样,我在…在…在咖啡厅核对报价单,嗯…嗯,不不不,我不辛苦,你还要连夜出差到东京,比我辛苦呢。什么?驳回八达的估价单?这要我吗?喔,呃…好,当然当然没问题,一定准时给你,早上五点就要!是,是,当然,你赶着去东京嘛,应该的。我知道。老板再见,好睡喔,天气凉了记得行李要多带几件外套,掰…掰掰。呵呵呵呵呵,OK…晚安,姑掰。”说完,巫玛亚还活力旺地比个向前冲的手势。“老板加油啊!”演出结束,巫玛亚关掉手机,回套装口袋里,发现花正瞠目结舌盯着她看。

 “干么?”卑的表情转瞬消失,晚娘面孔重现江湖。

 “请问,刚刚那个就是你说的那个暴躁无理低级卑鄙的老板?”

 “是啊,就是那个烂人。”

 “可是,你的口气和表情很开心啊。”

 巫玛亚翻个大白眼。“他是老板啊,不然我要靠夭给他听吗?我很上道的好不好?”看看手表。“惨了,还要算估价单,真要命,我走了啊。”

 “大姊姊。”花突然飞奔过去,熊抱住她。

 “你干什么?”巫玛亚吓得倒弹好几步,但花仍像螃蟹那样箝在她身上。

 花缓缓从她前抬起脸。“我知道怎么治你的失眠症了,给我个机会,我让你今晚,一觉到天亮。”

 “真的?”

 “没效我出去被车撞…撞到很痛但不会死。”

 还有这种保证喔,巫玛亚笑了。“我听听看,你什么办法?”

 “不能用听的,听的不会有效,你必须用心去体会,不要用眼睛判断。”

 花讲完,开始她的治疗。

 “这是什么…教仪式?”巫玛亚大惊失

 花按下音响开关,播放印度乐,节奏强烈的印度鼓,喧哗的琴音,织成疯狂的乐音,而花左跳右晃,手挥脚踢,长发甩,卖力狂舞。

 长住台北的巫玛亚吓坏了。“教,这是教!”她缩到墙角,不敢靠近,双手合十,赶紧呼唤主耶稣的名。

 “跟我跳舞,快。”花将她从墙角拖出来。

 “你这样踢哪叫跳舞?”她是在起乩吧?

 “快跳啊?”花毫不矜持,狂舞着,一边催促她加入。

 “连舞步都没有,我怎么跳?”巫玛亚很惶恐。

 “不需要舞步。”花跳到好。“也别理我跳得怎样,你也来跳,快,跳五分钟就好。”

 “我不会跳舞,我从没学过舞。”

 “别好笑了,跳舞还要学,跳你自己的舞。随便动,快,相信我,一次就好,跟着音乐狂舞,快点!”

 巫玛亚好尴尬,僵在原地,不知所措。活到二十八岁,也经历了大风大,可从没这样震撼过。呆望着花,她跳得好疯狂,一开始被她无章法的舞姿惊吓,这会儿,却发现她那么全然投入的舞蹈,热情洋溢,发飞扬如瀑,红粉脸庞,眼色自在快活,充生命力。那脚那手,花整个人跟舞蹈合而为一,融入乐声里。举手投足,行云水,那狂又恣意的舞蹈啊,舞出独特的韵味,舞出了巫玛亚眼眶,大大感动。

 好美,好特别的氛围,好像看见的不是人,好像是神在摆这个女孩的每一个舞姿。花不再邀请巫玛亚跳舞了,因为舞蹈一开始,就是花自己的事了,花跳到忘我了,全然地投入舞蹈之中,世界被抛弃了,巫玛亚也不存在了,她纯粹地享受狂舞的时刻。

 好!

 巫玛亚被感染了,踢掉高跟鞋,先动动手脚,印度音乐太昂,鼓声一下下重击着心房,手脚动作越来越大,接着也扭起来,舞姿三八起来了,后来跟花一样疯狂的舞,宛如赤子,那么自在,身心完整,全然地狂舞,每一个细胞都被乐声震动,每一神经都深深颤栗在舞蹈之中…头晕了,理智蒸发了,头脑消失了,只剩下自然又狂喜的身体。

 巫玛亚皮肤起疙瘩,突然哈哈笑了,被狂喜包围,跳得浑然忘我,世界在旋转,她也旋转,忘了工作烦恼,讨厌的老板,什么都忘了,只剩下这狂喜的一刻。丧失分裂的面目,遗忘做作的自己,活生生,跟心灵合而为一,舞到癫狂,她跟花一起跌倒,在地上大笑。

 “要是让别人看到,会以为我们疯了。”巫玛亚抹去额的汗。

 “祝你晚上睡得好。”花躺下来,闭目气。

 “希望这个治疗有效。”好妙,好久没这么快乐了,呼,浑身舒畅啊。“谢谢你喽。”

 “嗯…”花翻身起。“糟了。”突然顿住势子。

 “怎么了?”

 “我…呕…”

 “Shit!”

 花吐了。她面色惨白,昏在地上,痛苦**。

 巫玛亚找花手机,想联络她亲友,找了半天,只在底下找到一只光秃秃的狗,还拚命给她发抖咧。没手机,巫玛亚只好打给诊所另一位医生楚天驰。

 楚天驰很快赶来,他来时,巫玛亚刚刚把花清理好,搬上诊疗。当花缩在上发抖,神智不清痛苦**时,巫玛亚则忙着跟楚天驰解释事情经过,说完,赶着去开会了,留下楚天驰照顾花

 楚天驰检视她的状况,她蜷着发抖。去摸她额头,又拉开环在前那双汗的小手,再看她表情痛苦,直冒冷汗。

 “发烧了?”他蹲下,平视她的脸。

 “好难受…头好晕…”她苦道,伸手求助,搭到一个温热的肩膀,睁眼,又赶紧闭上。

 “病了吧?再多看几个病人啊。”他冷冷说道。

 “我的头好痛。”她缩手,又环抱自己,看起来很悲惨。

 楚天驰拿冰袋过来,敷在她的额头。坐在沿,看着她,他脸色很难看,因为愤怒。

 “你不是帮人看诊,你是在自杀。”早料到她会出事,每天超时工作,搞坏身体。

 视病如亲?好笑,八十个病人假如八十个都滥情地视病如亲,医生不崩溃就是奇迹了。他端来水盆,拧吧巾,擦去她额头脸庞颈边的汗,可是她仍不停出汗,一直打冷颤,衣服很快透,和头发一起粘腻在身上。

 她好难受,眉头揪紧,一直痛苦的哼哼咳咳,嚷好晕。

 不方便为她更衣,他打电话找师父。“花明月跟你在一起吗?”

 “哦,我们在明山,明天要跟一位师父参禅。”

 “叫她回来,她女儿病了。”

 “花病了?明月?明月!”巴南叫花明月来听。

 花明月倒是很镇定。“她这几天气就不是很好,早就劝她要休息,她不听啊,生病了吧,你让她睡个觉就好了,不用太担心。”

 什么话?到底谁是她母亲啊?楚天驰问:“你不来照顾吗?”

 “她又不是小孩子,她知道怎么照顾自己。”

 “她现在虚弱得连都下不来,你的女儿,你应该来看看吧?”楚天驰大声起来。

 花明月不温不火回道:“她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生病了就要自己负责。我有自己的事,没办法马上回去。”

 “好极了,那也不关我这个外人的事,我也有自己的事,我现在回去,她要是死了,是她活该!”

 楚天驰摔上电话,感觉脚踝热热的。低头,帅帅不知几时从底爬出来的,竟趴在他脚上,圆凸凸的眼睛,可怜兮兮仰望他。

 楚天驰惊讶着,第一次,帅帅主动来亲近他。

 接着,更惊讶是…楚天驰目光一凛,弯身,捞起帅帅,从它的头上,掐住一

 “长出来了?”

 “嘿嘿嘿…”帅帅咧嘴笑,吐着大舌头。好像在说…长喽长喽我开始帅喽!

 楚天驰楞了楞,陆续在它嘴边、脖子、背上、尾巴,发现新生的细。帅帅让他捧着,一直吐舌嘿嘿嘿笑,炫耀着新生的皮

 这些幼,几时偷偷长出来的?

 在它忙着藏匿自己时,它的外表偷偷变化了。想起花嚷着言灵的事,他瞪着它圆滚滚的大眼珠,看见自己的面目。

 他心头暖热,摸着帅帅软热的皮肤,刚强被悄悄融解了。

 他微笑地说:“好吧,我跟你道歉,你真的帅起来了。”

 放下帅帅,回花身边,觑着病瘫了的小女生。俯身,双手撑在她肩侧,凑近那张圆脸,眼里含着笑意。

 “一个大傻瓜。”低骂,却藏着无限亲昵。

 “汪。”

 楚天驰吓一跳,低头,看帅帅坐,对他摇尾巴,丑丑大脸,吐着粉红舌,得意之

 牠汪他呢!

 这只狗,长出狗,就活泼起来了?他朗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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