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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英枭之会
 热毒毒的烈着炽光,即连往日空中,往返如织的鸟雀也懒得飞翔。今虽不是大朝会之期,玄宗皇帝却破例传达令谕,要在京的大臣们巳时临朝,在正元殿举行朝会,即连正在京师的安禄山、忠王及永王也要到朝堂。

 群臣在正元殿外山呼万岁完毕,鱼贯入朝。这时,我才发现玄宗皇帝今天穿戴特别的正规:他老人家头戴冕冠,冕冠的顶部,有一块前圆后方的长方形冕板,冕板前后垂有“冕旒”;身穿着冕服,冕服以玄为上衣、朱为下裳,上下绘有章纹,将、月分列两肩,星辰列于后背,此外还有蔽膝″绶、赤舄等,好象有什么重大事务似的。要知道,这是只有在参加祭祀或者典礼时才穿戴的礼服,如今玄宗他老人家如此郑重其事地样子,怎么不让我感到诧异!

 如今我已贵为皇太孙,也算是半个皇帝的身份了,当然不同于臣子们了,玄宗皇帝示意我坐在他下首暂设的座位上,面对着群臣。大臣们朝位站列已毕,玄宗皇帝沉声道:“朕年已老迈,早已不堪政务的繁重,现在的皇太孙棠德才兼备,朕深为欣慰!兼之如今节气炎热,朕实不堪受,便意移驾东都,朕特将国事尽委与皇太孙!前者,朕已将‘皇帝之玺’,赐与皇太孙掌管,现在朕将掌国九玺尽委与皇太孙!望诸位爱卿公体国事,尽心辅佑皇太孙!”而后,由掌管印信的符宝郎将余下的八玺献上。怪不得玄宗皇帝穿戴得这么隆重,原来是想让我监国,看来玄宗他老人家已生退居太上皇之意!当然,也含有磨练我的意思。

 闻听玄宗皇帝的意旨,安禄山环眼微眯,面含着微笑地看着我,带着一抹真诚之意;忠王的脸上则浮显出一丝不自然的表情,眼睛左右环顾;永王却在不甘之下,带着一抹悻悻之,目光扫视着地面。朝的文武大臣或喜或忧,各自思量着由此而带来的局势变化,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福祸!我却不能默然,一则,做为孝恭的表现,我必须有所言语;二则,在不及一个月的时间内,我既要实施铲灭李佞的计划,又要临近我大婚之期,怎能让玄宗皇帝独自在东都逍遥?

 当下我恭然起立转身,启奏道:“请陛下三思,一则,方今正当炎热之际,一路之上定是燥闷非常,确非陛下成行之时;二则,长安自有消暑之地。陛下兴庆宫中新建的飞霜殿以及城东南的芙蓉园,皆是避暑消夏之地,圣上何需远求;三则,陛下钦定的纳娶太孙妃之期,已不一月。届时,岂能没有陛下的祝福;四则,皇孙初掌国事,不谙政令,还需要圣上在旁提点!因此,请陛下停东都之行,止托政之言!”

 玄宗皇帝沉了良久,慨然而语道:“唉,听太孙之言也有道理。也罢,朕之东都之行暂免!不过,托政之言却要帘实行!如今,原福王府营建天策府,皇太孙暂住院东宫,文武朝臣今后勿须在议事堂议政,暂且议政于东宫,待天策府建成,可转于天策府议处朝政!好,退朝!”他老人家可真是干脆啊!把自己的意思表达完了,就立即宣布退朝,好象怕退朝晚了有事身似的。

 群臣恭送着玄宗皇帝下殿,而后,方要依照品级徐徐散去,侍立一旁的内侍却宣我、安禄山、忠王、永王以及杨国忠在飞霜殿接受皇帝的赐宴。

 我明白,这是玄宗皇帝为了我着想,意在让我与这些人亲近结好。要知道,在这几个人中,有二个亲王、一个郡王、三个节度使和一个当朝宰相,能量可是异常地巨大。假如能与他们亲近好,我今后的皇位可以说是非常巩固的了。只可惜玄宗他老人家判断错误,我们五个人绝对不会亲近团结在一起的,原因无它,只因为他们对于权力的望太大,大到足以使我们各不相容的地步!

 飞霜殿是在兴庆宫的龙池之中,是一座新建的水上宫殿。兴庆宫的执事董鹏将我们引入了飞霜殿。甫入殿中,只觉得身周有略异于炎夏的清凉。玄宗皇帝早已换了身日常的便装,在龙椅上就座等候我们的到来。平左右相陪的二位爱妃却失去了踪影,不知道做什么去了。当然,做为玄宗皇帝的影子,高力士依然执拂而侍。

 诸人参拜已毕,玄宗皇帝命诸人各入座中,董鹏趁拂坐侍候之际,暗置纸团于我手中,我不动声地收置起来。“今可谓是群英会呀!只可惜右相抱恙在身,不能赴宴。否则,这真是当世顶尖人物的大聚会呀!”玄宗皇帝看着眼前的武帅文臣,不想起了李林甫,感叹之余,言下对李林甫的健康颇为挂牵。

 安禄山闻言,笑道:“若是十郎得知陛下如此推祟爱护于他,他定会对圣上给予的恩遇爱护而感激涕零!”十郎是李林甫的小字,尽管安禄山心内十分忌怕李林甫,但为了显示彼此关系的亲近,安禄山常常人前人后地以“十郎”称之。李林甫倒也不以为忤,任由他如此地称呼。言谈之间,酒菜已然齐备。在丝竹声中,君臣同畅饮,把酒而言。席间却惟有安禄山住酒不饮,玄宗皇帝见状,心甚奇之,他老人家挥挥手,退了歌姬乐师,惑然问道:“爱卿因何住酒不饮,难道有什么心事吗?”安禄山跪拜于地答道:“臣身常处兵危之地,有时枕戈待旦!如今听及丝竹之声,犹然疑是刀器鸣声,不觉想及臣之部下,他们食不知味、寐不安枕地驻守边庭,一时心下百感,竟滴酒难下,还望陛下恕罪!”

 好个刁滑的胡儿,竟然见空言,时时不忘表功诉苦,以固皇恩。在座诸人在官场上都非一般人物,对于安禄山此时话语的真伪,当然心知肚明。永王隐忍不住心头的妒意,强作微笑地问道:“如若依照东平郡王所言,那阁下的便便大腹之中,放的是什么?”永王是在暗指安禄山的肚子是酒所致。

 而安禄山果不愧枭雄之才,立即口答道:“本人腹中无它,仅有对圣上的赤胆忠心而已!”永王一时哑言,玄宗皇帝闻言却龙心甚喜,当即开言道:“安卿为国劳苦,忠心社稷,虽在安乐之中,犹念国之边防,朕怎能不加殊恩以彰之?加封安卿以郡王之爵,正是应当!”安禄山连忙再拜谢恩,并开口请求道:“臣乃一介莽夫,每临酒宴之地,有时虽不能饮酒,却拙于言辞。而今,请陛下赐臣一个戒饮拒酒的圣物,以使臣不再怯惶于酒宴,也防臣因酒而误事!”看来,通过我在寺庙中毒的遭遇,安禄山已经暗起戒警之心,惟恐有人趁着酒宴之机向他投毒,便借机想了这个避免中招的妙法。

 玄宗皇帝高兴地说道:“既然这样,朕就赐卿金牌一张,上书‘戒酒’二字如何?”安禄山连忙感激地行礼谢圣上隆恩。如此一来,玄宗皇帝的兴致更高,他老人家目注着我言道:“朕将国事全然托与大郎,是相信大郎能处理好政务,你就放手去做吧!朕永远都会支持你!”玄宗皇帝虽然年已老迈,耽于享乐,却也知道权谋之术。故此,他老人家故意当着身具实力的诸人,再一次鲜明地肯定了他老人家对我的态度。

 此前受瘪于安禄山的永王李琳,心中的妒念更是难消,明知在这个时候实不宜再多发莽言,也忍了再三,却还是忍不住地考较道:“早就听闻太孙殿下自幼及长奇智非凡,却不知殿下对于政务的处理有什么看法?”诸人闻言,侧耳静听。玄宗皇帝也是全神贯注的样子,想看看我会有什么独特的见解。

 我却心念飞转间,心绪在千年来的政体结构上思量了一下,深深觉得后世所提的“三权分立”是处理政务的最佳方案。再对照大唐的三省制度,我不由暗暗吃惊,怎么大唐的三省制度本身就暗合着后世所说的“三权分立”呢?!难道我大唐的政体结构就先进到这个地步了吗?!我不由得细想起来。诸人见状,以为我是拙言穷词,只有玄宗皇帝默不发一言,目光含期望地看着我,充着鼓励和信任!我目光触及他老人家的目光,心中不由一阵感动。

 我一清嗓音,思索着说道:“我大唐备有三省处理政务的机构,中书省秉承圣意草拟诏敕,执掌全国政令法规,是决策和立法的机构;门下省则行驳正之事,校核中书省的政令是否正确而没有差失,所以,门下省也勉可称为审核监察部门;尚书省却是管理所有具体政务,负责法令的具体执行,这就是政务执行机构。所以,只要贯彻落实这三省的职能,再任用贤能清明之人为官。以三省为体,贤官为用,体用结合,如此一来,皇侄几乎是个非常逍遥自得的闲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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