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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虽然一直很担心宋巧佳的状况不知如何,但金谨慎警告过她,宋巧佳的事只能靠她自己解决,别人硬上一脚只会让情况更混乱,所以翠袖始终不敢去探听宋巧佳的情形。

 不过金说得也对,只要宋巧佳没来找她,就表示宋巧佳的情形还不错,所以不需要来找她帮忙,于是,时过去愈久,她也就愈放心了。

 然而,就在北风开始呼啸起冬的寒瑟时,宋巧佳还是来找她了。

 “你是…贝子夫人?”宋巧佳难以置信的盯住翠袖,无法相信这项事实。

 她原是来找翠袖吐吐苦水、发发牢的,顺便看看最低层的人兵丁生活得到底有多辛苦,而身为媳妇的翠袖过得又有多狼狈,好让自己平衡一下怀委屈。

 没想到翠袖不只不辛苦,还过得好不风光,这简直是欺人太甚!

 “我…我…”

 “你的丈夫是庄亲王的大阿哥?”

 “呃…那…那是…”眼见宋巧佳的脸色愈来愈阴沉,翠袖苦着脸,快哭出来了。“对不起,我…我只是不想让你生气,所…所以…”

 依宋巧佳那张脸来看,那可不叫生气,而是火山即将爆发的前奏。

 但奇迹似的,她竟然没有当场爆炸“是吗?”不但如此,盯着她一会儿后,嘴角竟浮上一抹诡异的笑。“这不是很好吗?”

 很好?

 哪里好?

 翠袖心头有点发,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只好保持缄默。而宋巧佳则亲亲热热的拉着她一起坐下,好像两人之间并无任何不愉快。

 “真是不错啊,翠袖,竟能成为堂堂庄亲王的媳妇,难怪你能到上上签;不像我,搞了半天,那个王承先竟然早有子了,我也只好委屈作二房。既使如此,我还是比那个女人好…”那个女人?

 “蓝姊姊?她怎样了?”翠袖冲口而出问。

 “她呀?”宋巧佳幸灾乐祸的哈哈笑。“王大人一听说她是罪臣的子女,不但坚拒让儿子收她作妾,还不准她们借住在王家,当场把她们一家四口『请』走。王承先没辙,只好在外城租栋房子让她们住下,还妄想说服那位高傲的小姐做个没名没分的女人…”

 接下去宋巧佳又说了些什么,翠袖根本没听进去,脑子里只盘旋着汪映蓝的境况。

 没名没分的女人?

 蓝姊姊绝不会答应的!

 那她们一家四口往后该怎么办?就这样让王公子“养”在外城吗?倘若一直尝不到甜头,王公子又能够忍受多久?如果王公子再也无法忍受的话…

 她们不就走投无路了?

 饼天坛,再过菜市口,拐进一条不起眼的胡同里,放眼望去两旁全是京城里典型的四合院,方正的屋,小小的院子,倒也纯朴幽静。

 宋巧佳停步在胡同里头一户门前,噙着狡诈的笑,举起拳头来敲两下。

 未久,门开了,一见是她“你?”汪映蓝清丽的容颜上顿时掠过一抹惊讶。

 “别多心,我是来告诉你们好门道的!”也不等人家请她,宋巧佳就硬挤进去,不给汪映蓝机会把她关在门外。

 “你来干什么?”汪夫人一见到她,更是尖嗓门怒叫。

 “唉唉唉,你们真是没耐啊!”宋巧佳笑的挥挥手。“先听我说,保证你们满意!”

 “你到底想要如何?”汪映蓝已恢复冷静,口气更是淡漠。

 “很简单,我不想王承先再把心留在你身上!”

 对女人而言,男人的专宠只能是自己,不能是别的女人,如果是别的女人,就得不择手段赶走。

 “那可由不得你!”汪夫人得意的冷笑。

 “你们这又是何苦?明明知道王大人不可能让汪大小姐进门,更不可能到皇上面前帮汪大人说情,就算王大人肯帮忙也不太够分量,你们赖着脸皮在王承先身边又有何用?”宋巧佳双手擦,轻蔑地斜睨她们。“啊啊啊,难不成是不赖着他,你们就没得生活了?”

 汪夫人双颊漾起两抹难堪的红。“不用你管!”

 “我也不想管,只希望你们离王承先愈远愈好,所以呢…”宋巧佳踱着脚横走两步。“告诉你们一个好门道,保证你们的愿望一定可以实现,无论是赦免汪大人的罪,甚至让他官复原职都没有问题。”

 汪夫人听得腹狐疑,但仍忍不住口问:“什么好门道?”

 宋巧佳又起笑纹,诡谲的,险的。

 “你们…”

 “怎样?”

 “应该知道庄亲王吧?”

 雪花静静的飘落,没了叶子的树木厚厚的覆上一层银白,皑皑白雪笼罩的坊巷胡同显得格外空旷寂寥,就在这凄冷的冬日里,贝子府门前来了几个人。

 是汪家四口子。

 以汪映蓝的自尊自傲,根本拉不下脸来找翠袖,然而以汪夫人的厚脸皮,只要能达到最终目的,再丢面子的行为她都可以美其名为“伟大的牺牲”所以,他们来了。

 还刻意选在这种天寒地冻的日子里出现,使翠袖无法拒绝收留他们。

 “我们已经无处可去了,你不能不收留我们啊!”很显然的,汪夫人已经“忘了”曾经如何奚落翠袖,又是如何轻视翠袖那个“无权无势的闲散宗室”的贝子夫婿,也忘了翠袖曾经不辞劳苦的陪着汪映蓝四处奔波,更忘了袁家也曾收留过她们一年多。

 她只记得汪家曾经收留过翠袖两个月,如果翠袖胆敢不收留她们,她准备当着贝子府大门街上大哭大闹说贝子夫人是如何忘恩负义。

 不过,翠袖是不可能拒绝他们的,她正在为他们担心呢!

 “你们尽管在这瑞安心住下吧!”

 “嗯嗯,很好、很好,你果然是个知恩思报的好孩子!”

 好极了,轻易就给她们“混”进来了,只可惜金不在,没办法马上让汪映蓝表现一下男人有多么不起美的蛊惑。

 毕竟,庄亲王森森的,看上去就不太好惹,天知道何时要变脸,因此她审慎考虑再三之后,决定退而求其次,找金下手比较稳当,年轻人嘛,总是经不起美女刻意的惑。

 另一方面,她还得设法弥补当初在儿面前态度不佳的过失,免得儿扯她们的后腿。

 谁会知道儿竟是庄亲王福晋!

 “听说隔壁就是庄亲王府?”

 “是,伯母。”

 偏厅里,炉火正旺,汪夫人大刺刺的端坐在主位上喝茶,俨如她才是贝子府的主人,翠袖反倒像个陪客似的侧坐一旁,着即将临盆的大肚子,不时变换坐姿,香萍和香月看得有气,但夫人不说话,她们也不能说什么。

 “怎不见福晋来探望你,你下个月就要生了不是?”

 “这…”翠袖张着嘴,不晓得该如何回答才好。

 她能说是因为汪夫人他们住在这里,所以儿不想过来碰上她们吗?儿还特别嘱咐她,千万别让汪夫人他们过去王府那边谄媚献殷勤,她能说吗?

 二进东厢的耳房内,汪夫人神情不耐地走来走去,汪映蓝冷淡的注视着她来来回回,汪家小弟和小妹趴在窗前渴望能出去玩雪。

 “可恶!真是可恶!”

 汪夫人在火盆前顿住脚步。

 “原以为翠袖会过去王府请安,或者那个女人会过来探望翠袖,谁知翠袖不过去,那个女人也不过来…”

 她猛然转身,表情骛。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我使手段!”

 一个时辰后,翠袖搁下针线,喜滋滋的举起刚做好的幼儿服前后看看。

 “你觉得怎样?”

 “好精致呢,夫人。”香月把针线拿开一些,免得翠袖不小心刺到了。

 翠袖听得眉开眼笑。“那就麻烦你帮我拿去给额娘,额娘说要亲手给孩子绣上吉祥花样呢!”

 香月拿了幼儿服出去,恰好与香萍错身而过。

 “夫人,可以用膳了。”

 “麻烦你也去通知汪夫人一声。”

 “是,夫人。”

 香萍一离去,翠袖便伸了个大懒,然后小心翼翼的起身,离开屋子踏上回廊,循着花园走向后厅。

 自她进贝子府以来,这条路她走了不知多少回,从入秋走到入冬,向来不曾出过什么问题,虽然近几都在下雪,廊道上滑了一点,但只要谨慎些,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谁知她才刚要拐进后厅廊前,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猛烈的撞击,使她不由自主地扯出一道尖厉的惊叫,并止不住地往前趴倒。

 “啊…”这就是汪夫人的手段,以翠袖此刻的身子,只要不小心跌一跤,那个女人肯定会匆匆忙忙跑来探视媳妇,而她见到的将是汪映蓝多么温柔体贴的伺候在翠袖身边,不管那个女人来几次都一样,于是,就算那个女人再讨厌她,也会对汪映蓝留下极佳的印象。

 多么完美的计画啊!

 汪夫人如此认为,唯一的失策是,她应该派小女儿出马,女孩儿家的行为总是秀气些,再鲁也不会惹出什么大麻烦,但她却支使莽撞的小儿子出场,横冲直撞的不闯祸才怪。

 她只不过要翠袖小小滑一跤,股着地就够了,小儿子却让翠袖狠狠跌趴在地上,而且是用大肚子在下面垫底。

 当众奴仆婢女闻声赶来时,只见汪家小弟弟惊慌失措的站在一旁,翠袖则昏厥在地上,旗袍上迅速渗出鲜红的血…

 “请太医!快请太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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