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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生日花絮
 次上午十一点,凡静回到了她的‘总部‘。当霞告诉她,姬也刚刚出差回来时,她顾不得面见魏副经理汇报工作,顾不得在销售科美美地休息一下,便马不停蹄地往家里赶。

 半月多没见姬,凡静确实想得慌。回到家属院,她没进家就直接爬上了东二楼。姬家的一头沉房门半开着。凡静轻轻走进去。姬这时在家。她一个人正专心致志地欣赏着电视节目,脚上没穿鞋,整个人蜷缩在布质的短沙发里,秋衣袖子也捋起老高,两条胳膊被膝盖支着。

 凡静扫了一眼电视屏幕,她一看有泽东\朱德\刘少奇和周恩来等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就知道上演的是<<开国大典>>。国庆节即将来临,这一段时间她在郑州盛祥旅馆,只要一打开电视,几乎都是与国庆有关的内容。凡静走近姬,‘姐,回来几天了?想死我啦!‘

 姬一扭头,‘嗬,吓我一跳。我们美丽的孔雀飞回来了。‘

 凡静把皮包往姬上一扔,抓起遥控板摁了一下右上方的红键,‘啪‘地一声,电视没了声音也没了图象。‘不看了。咱姐妹俩好好唠唠,一会晌我请客。‘她了鞋,上到上,头枕着右手,侧着身子面对着姬,靠在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上,两条腿蜷缩在身前,左手很自然地夹在两条大腿之间。‘唉,这一趟跑了好多天,累死我了!‘

 ‘累点儿也值过。听魏经理说,你最近出去这两趟订了几十台。真行啊!‘姬发出由衷的赞叹。‘没遇上狼吧?‘

 ‘谁敢,还让他捂着裆跑。‘

 姬朝前倾着,用双手捂着嘴嘿嘿笑了。

 ‘你咋样,姬?‘

 ‘你说业务吧?铁丝穿豆腐__提不起来。鞋跟都被我磨破了,跑遍了许多地方,可结果呢?总共才订了七台,也是赊销,跟其他业务员差不多。我本想挂住劲儿跑它一年,回来三万五万的,把咱供电局的集资楼买上一套。现在看来,我只是想想而已。不过也好。你妹子跑钱多了,我这当姐的张张嘴借你一万两万的也方便。指望您年哥俺俩那点儿微薄的收入,省吃俭用也不知要到猴年马月才能住上三室一厅的新式楼房。‘别人不知道,姬可扒底凡静手里有子儿,况且凡静业务上惊人的业绩也是秃子头上的虱子__明摆着的。

 ‘借钱么,不成问题。不过到时候必须给我打欠条,还得由年哥打。‘

 ‘那为什么?‘

 ‘咱俩恁好,不还我咋办?‘凡静挤挤眼笑着,‘年哥打条,不还的时候我可以起诉他。姐你打条,就是不还我,我也不忍心叫你上法庭做被告。‘

 姬也笑了,‘你年哥不还我还不愿意他呢!妹子挣个钱也不容易。他若敢跟你赖帐,我就同他离。咱姊妹俩过!‘

 ‘嘻,别说了。跟年哥离了,你打哪儿再找这么好的老公?年哥整天见不着你,还对你那么信任。工作支持你,什么事都由着你的子。我要是能找到一个象年哥这样的老公,也算咱这一辈子没有白活。‘

 ‘好哇,死丫头,这可是你亲口说的?改天我跟您年哥拜拜了,把他让给你,我替你们当红娘。‘姬笑着着。

 ‘别闹了,都晌午了。走,街里吃饺子去,咱俩边吃边聊。‘凡静说着下穿上了鞋。

 ‘哎,凡静,说正经的,太实您俩断来往这么长时间,你没再谈一个?‘

 ‘想谈,但没有一个合适的。不过,我打算找个外地人。‘

 ‘可靠吗?‘

 ‘随缘吧。你出差时也给我留点心。‘

 ‘准备要啥样的?‘

 ‘大一点无所谓,关键得有钱,长相差不多,有没有孩子都可以。‘

 ‘好吧,遇到合适的,我给俺妹子介绍一个。‘

 两个人嘻嘻哈哈,有说有笑走出了家属院。

 十字街南下坡路东有一个许记饺子店,她俩以前请客吃饭没少来这里光顾。两碗热气腾腾的饺子快吃完的时候,姬忽然对凡静说:‘我昨天下午在街上买化妆品回来的时候碰见您帅帅他爸了,他对我说他刚从里边出来没多久。我问你,你不打算过去看看他?‘

 ‘我才不想见他!‘凡静把脸别过去。

 ‘一恩,百似海深。何况您俩做了几年的夫,还有个那么好的孩子!‘

 凡静想了想,‘等他儿子生日那天再说吧。‘

 十月一上午十一点,凡静骑着摩托,姬\赵年一人骑一辆自行车去南关给帅帅过生日。走到十字街的时候,他们在附近的商店里搬了一箱饮料,在法式面包房定做了一个高雅精致的生日蛋糕,然后把蛋糕放在饮料箱上,一齐捆绑在凡静的摩托股上。行至南大街与环城路叉口,三个人面碰见了王太实。姬两口都先后和太实打了招呼,凡静却好象没看见太实一样,加大摩托油门,一溜烟地朝前面跑去了。

 ‘这闺女,好象儿就不认识人家似的。‘赵年看太实走远了,一边同姬并肩骑着车追赶凡静,一边扭头对姬说道。

 ‘不是不认识,是认识得太深了。太实要不管她那么严,说不定我们早就喝到他俩的喜酒,吃到他俩的喜糖了。她现在不理人家,说明至今仍然生着人家的气。‘

 ‘我看一会儿到彭家,她搭理不搭理晓雯。‘

 ‘肯定不搭理。不信你走着瞧好了。‘

 还真让姬给言中了。三个人进了彭家,放好车子,取下礼物,朝室内室外扫了一眼。晓雯蹲在水池旁洗刷茶具和酒具。堂屋里已经坐着几位客人,有帅帅的姑父\晓雯的朋友。厨房里,彭荣氏和晓英正忙着炒菜。

 双手端着礼物的凡静又望了晓雯一眼,胡子拉碴的,头发蓬蓬的,也没有很好地收拾收拾,象昨天才从大墙里出来一样。晓雯也看见了凡静,他放下手中的活儿站起身来,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却见凡静别过脸径直朝堂屋里走去。晓雯只好很尴尬地朝凡静身后的赵年点了点头,然后很迅速地把视线转向姬,‘姐也来啦?屋里坐,屋里坐。‘

 凡静走进堂屋,与客人们一一打过招呼,把生日蛋糕和一箱饮料放到屋子里边的条几上,就招呼姬和赵年在屋中早已摆放好的凳子上坐下,自己则出了屋门去了厨房。同帅帅\晓英打过招呼后,凡静拉条围裙拽在身上,走到锅边,把勺子从晓英手里夺过来,‘砰砰啪啪‘炒起羊菜来。

 ‘帅呢?‘凡静炒一个菜,问彭荣氏。

 ‘跑他爷门市上玩去了。一会儿肯定回来。‘

 十分钟后,帅帅果然从大门外跑了回来,嘴里还不停地念着顺口溜:‘县委书记糊涂蛋,选蚌厂长吕二建,得职工没有饭。‘

 吕二建是襄汝一家有名企业的前任厂长。因为县委书记一手提拔他当厂长,经他几年‘苦心经营‘,把这家企业搞得一塌糊涂,职工工资长年拖欠,外债累累。有本事的职工调动或停薪留职走了,留下来的也大部分没有保住饭碗。不但如此,他们下岗之后连最低的基本生活费都没有着落。温问题解决不了,工人们找县委书记上访,县委书记先是躲避。实在躲不过去的时候就出来同工人们打个照面应付一下,说县财政困难,根本无力解决下岗工人的基本生活费。还说电视上公布的国家政策是针对大中城市的,我们小小的县城不在政策规定的范围之内。工人们说,经是好经,都让这帮歪嘴和尚给念歪了。但议论归议论,工人们也没有其它的办法。于是这件事就象小城近年来发生的其它有关群众切身利益的大事一样,被当权者以不是理由的理由束之高阁。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百姓的忍耐和无奈而不了了之。所以,襄汝一带的老百姓就一针见血地编了这几句简单的顺口溜,在社会上广为传。

 凡静听见了帅帅念的顺口溜,她掂着勺子从厨房里奔出来,站在厨房门口,用勺子指着儿子大声训斥道:‘帅帅,不许胡说!‘

 帅帅却蹶着嘴说:‘妈妈,我没胡说。这是我们学校老师编的,学生们都会背呢。‘他拉长嘴瞪着眼歪着头,给凡静做了个鬼脸,然后跑堂屋里玩去了。凡静又回到厨房。

 晓雯这时在院子里忙完也进了堂屋。

 ‘教书仙儿编这编得最美。‘堂屋里,在乡镇税务所工作的帅帅姑父听见帅帅说的话后向众人解释着。我们税务所同镇一中是隔墙邻居,虽然平时我们和教师们不怎么来往,但他们有些事还是风闻了不少。有个姓姬的四十多岁的男老师,平时不咋爱说话,但说出话来却语出惊人。他说他通过长时间的观察和思考,总结出了新时期员干部的三大优良传统\三大作风和四个坚持。你们猜猜看是什么?‘帅帅姑父脸笑容,一边喝着茶,一边津津有味地说着:‘他说现阶段员干部的三大优良传统是理论联系实惠,密切联系领导,表扬与自我表扬。三大作风是不抽烟,少喝酒,听老婆话跟走。四个坚持是:坚持大吃不大喝,坚持挣钱不贪多,坚持喜新不厌旧,坚持跳舞不摸。总结得简直极了。您别说,老师们真是聪明,虽然只见他们面对学生埋头工作,勤勤恳恳如老黄牛一般,但他们心里却装着世界,对社会上什么事一点儿也不糊涂。前些年,咱县城西关许南公路上,不是塑了个红牛像吗?红牛像塑起了很长时间,县领导才从老百姓的传言中知道原本创意为公牛的红牛下身,施工人员竟然忘了安装牛蛋。结果,县委开会一研究,又花了一点儿钱,没过几天这牛蛋就给安上了。这事儿从县委大院里传出来,传到教书仙们的耳朵里,马上就编成了一连串的顺口溜。说什么,‘为了安个红牛蛋,常委开会两天半。县长问书记,这事到底该咋办?书记表了态:交给城建局长办。局长安好水泥蛋,下来花了两三万。‘一席话,说得姬\赵年\晓雯\还有晓雯的朋友都哄堂大笑。晓英在厨房也听见了老公的侃,她在众人笑过之后从厨房里走出来,对着堂屋指着老公大声说:‘喝你的茶吧,就你那狗古古经多。‘

 彭荣氏和凡静也在厨房里嘿嘿地笑了起来。

 生日午餐期间,凡静也没有和晓雯说一句话。姬\赵年倒是和晓雯没少说。他们问他今后有啥打算,晓雯回答说,父母年纪大了,他准备帮助他们打理生意,把生意做大,搞得再红火一些。问到他今后在婚姻生活上如何打算时,他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翻了翻眼皮望了一眼跟儿子坐在一起的前凡静,他说他是县城出了名的赖皮,又蹲了五年牢狱,有这些‘光辉‘历史,谁家父母会愿意把自己的闺女嫁给他?他现在还没有考虑这件事,只想一门心思把父亲的生意打理好,把帅帅管教好,让他长大成人后别再重蹈他这个赖皮爹爹的覆辙。他说,如果非让我说出我对婚姻生活是如何打算的,最恰当的说法就是那句歇后语,宋世杰告状___走着说着。

 赵年以前没少听姬介绍过晓雯,说别看他是县城光神们的老大,别听他醉酒之后在大街上是如何如何地赖,然而没喝酒或白酒喝得很少量的时候,他说起话来也是文诌诌的。配上他高大的个头,白净的面孔,和一副诚恳实在待人如宾的神态,简直活一个文弱书生。当时赵年还不大相信,心想,一个人的性格神情哪有如此大的反差,除非是在演戏。今天亲自听了晓雯一番话,他才算真正领教。他觉得晓雯的话肯定是肺腑之言,是经过五年几乎与世隔绝的沉思之后的心声。他看着晓雯笑了一下,象看到一棵行将枯萎的树木又忽然奇迹般长出芽一样。

 凡静却对晓雯的话不以为然。她跟他同共枕那么多夜夜,深知他的爱好\秉\所思\一切的一切。她不相信一个县城的黑社会老大经过短短五年铁窗生涯会胎换骨,重新做人。她明白刚才晓雯的话是迫于父母\儿子和亲戚等多方面的压力不得已而说出的违心话。他绝不会去打理他父亲的生意,那样会耽误他喝酒\打架或者混朋友\找女人。他也绝不会去管教帅帅,他肯定还把儿子交给彭家二老管教。他认为把时间浪费在孩子们身上那是女人们的事情。他会考虑自己今后的婚姻,不会因他坐了牢就不需要女人,也不会因他坐了牢而不再寻找女人,而是和过去一样,照样我行我素,照样寻花问柳。狗改不了吃屎,驴变不了拽磨。这是再浅显不过再朴素不过的道理。她板着面孔用眼角扫了一下正同赵年吃酒的晓雯,显出一副鄙夷不屑的神情。

 ‘吃菜,喝酒啊。‘彭荣氏从厨房出来走进堂屋,用穿在身上的蓝色围裙擦了油乎乎皱巴巴的老手,然后抬起一支胳膊用手指着餐桌上的几瓶白酒和几盘香气扑鼻的菜肴劝让着客人。她见姬\凡静\晓英三人不喝白酒,就劝她们也都多多少少喝一点儿,说今天帅帅十岁生日,都应该高高兴兴,一醉方休。见几个男士光喝酒不动筷,她又劝他们品尝品尝凡静\晓英她仨的手艺。临出门又去厨房的时候还扭头对众人笑着说:‘你们都别作假,慢慢吃,慢慢喝,我这就去下捞面条。等会儿都给俺乖孙子嚼嚼灾。‘

 彭荣氏走出了堂屋,快进厨房门的时候,又回过头来朝堂屋里大声喊道:‘帅娃,吃菜,啃蛋糕都行,咱可不能跟大人们学着喝酒。小孩子家喝酒对大脑发育不好,将来影响考大学。听见没有?‘

 ‘哦,听见了。‘帅帅在凡静身旁也大声应了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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