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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余韵仍在体内浅浅,他们各据一方,谁也没开口打破沉默。多可笑啊!绕来绕去,最终她仍是绕进了他怀中,其实早就注定她是逃不开的,对不对?他的表情过于阴郁,那应该是懊悔吧?她苦笑。没想到最终她,仍要面对这样的难堪。

 “说吧!再难堪的话,我都受得住。”

 雹靖怀一怔,错愕地仰首。

 “别用这种表情看我,我想要的只是一句话…这一切,对你有意义吗?”

 像被利针刺了下,他微微轻颤,目光定在某一处,无力视她。“那是意外。”

 “意外…”呵,好多了,至少比她料想的答案仁慈上许多。

 她止不住地低低笑着,笑声很讽刺也很悲凉。

 “够了!你如果后悔,可以尽情的哭,也可以指责我,用不着这个样子!”

 “后悔?那又能怎样?挽得回什么吗?你放心,我很看得开,用不着这么急着用悲悯同情的眼神看我,我不需要!”见她说得这般无谓,郁怒无由地升起。

 今天,不管是不是他都无妨,是吗?她究竟将贞看成了什么?

 他气得冲口而出。“是啊!反正你早就不是处女了,我还见鬼的内疚什么!”

 常语脸色一白。这就是他想说的吗?不是处女?

 “耿、靖、怀!你真是混蛋!”她一字字悲怨地出话来。

 “我说错了吗?那么刚才又是谁存心作践自己,无所谓张三李四的提供身体让男人寻作乐?”这才是他最无法释怀的地方!只因今天如果不是他,仍然会是别的男人,那他又算什么呢?只是陪她沉沦的工具?

 她真不敢相信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够绝,也将她伤得够深了!

 “你到底还要我怎样?我挖心掏肺的对待,得不到你一丝一意的怜惜!好,我放弃、我死心,我还你自由,你却又连解的机会都不留给我…耿靖怀,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泪水汹涌地泛滥,模糊了眼前的视线,她用力抹去,绝望地喊着。“就为了妍妍、为了我的无心之过,你执意恨我,好,我认了,那么你告诉我,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你说啊!”雹靖怀浑身一震,像是挨了一记重拳,狼狈的低吼。“别跟我提妍妍!”

 这种情况下他和语是剪不断、理还,他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这个曾令他深深心痛的名字,又该怎么去面对妍妍那份愧负的情…

 然而,语却误解了,心残,念也绝了。

 她凄凉地微笑。“我现在连提的资格都没了吗?”

 雹靖怀背过身去,不愿看她。

 心太痛,分不清为了什么,是她凄绝的容颜,还是哀切的话语?更或者是为了那道无法给他答案的缥缈芳魂?

 于是,他只能残忍地沉默着。

 “好,我明白了。如果…”她停了下,再度幽幽启口,语调空寂。“我将这条命赔给妍妍,你是不是就能停止恨我了呢?”

 雹靖怀闻言骇然,震惊地转头瞪视她。见她神色平静,好似说的是一则不重要的家常琐事,他顿时气结。

 她…居然试探他?

 对,他的确是吓得差点魂飞魄散,她满意了吧?

 他懊恼又郁闷地蹙着眉,寒声道:“你真是无聊透顶!”

 一转身,他忿忿地甩上门!

 而她呆怔原处。

 再也没有什么比这个更悲哀了,她就算赔上性命,居然仍是得不到他的谅解,以及一丁点的疼惜。

 “妍妍,这条路是你指引我去走的,请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好不好?我真的爱得好累、好累了…”

 拭去泪,死灰般的面容,起了异于寻常的神采。“我来陪你好不好?妍妍,我再也走不下去了,我好想解…然后,我就能停止爱他,心也就不会再那么永无止尽的痛下去,我不想再承受那些了…”

 闭上眼,残泪未干的脸庞只剩绝望。

 ?

 回到房中的耿靖怀,心思同样波涛狂涌难以平静。

 天!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怎会…做出这么胡涂的事?

 他或许能够拿一时冲动来解释,但是欺人容易,自欺却是难上加难。他心中比谁都明白,他之所以冲动、之所以失去理智,那是因为腹狂烧的妒恨所致,他无法忍受她躺在别的男人身下,所以他抓狂了、他失控了!

 他不顾一切的只想教训她所带给他的痛苦,完完全全独占她,阻止她再投向另一个男人怀抱…

 如果他有勇气,早就该承认,他其实是在乎她的,从一开始就是…

 闭上了眼,脑中闪过一幕又一幕的画面,语的一颦一笑、一嗔一喜…忽地,另一道影像不期然跃入脑海,那午后,巧笑倩兮的清甜佳人…那记回眸浅笑的容颜,与她重叠…

 他豁地站起身,恍然大悟的冲击,教他说不出话来。

 是她!他初遇的女孩,那个从第一眼便教他失了心的女孩!

 他居然到现在才明白!若不是下意识里逃避面对,其实他早就该正视他们之间存在的,一直都不是恨,而是…扰他心湖的幽幽情愫。

 如果一切能够重来,在他们初见时能有所延续,而不是匆匆分离,那么今天不会是这样的局面,他会爱她,疯狂的爱上她!而不是让她受尽苦楚…

 但是,时光不会倒,一切也不能再重来,在他将心交给了心妍之后,又该如何去面对他和语这段早已奠下的情缘?

 他无力地抱着头,再也理不清纠葛如麻的思绪。

 他心太,无法接受自己背叛了妍妍的事实。不只是体上的,还有沉沦的灵魂,他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自己对语那份复杂却也强烈的感情,惊悸中,只能口不择言的伤害她,盲目的逃避着。

 如今,他才恍然明白,他竟然一直都在用这种方式处理他们之间的感情!就因为隐约惊觉悸动的灵魂,所以他下意识的拿恨意当借口,催眠自己,困锁住心灵深处的渴求,不让自己深入探索。

 也因为这样,所以每当察觉到情隐隐漾,他便以更冷漠、更无情的态度来对待她,一次又一次,直到这段早就存在,却苦苦隐抑的,再也遏止不住的爆发开来,造就如今谁也收拾不了的局面…

 现下,他还挣扎什么?迟疑什么呢?她已经是他的人了,而他,也是这么地渴望拥抱她,他若再辜负她,那未免太混蛋了!

 是的,他要娶她,用一辈子来弥补她为他所受的苦楚!

 一旦有了决定,心头的疑虑也烟消云散。

 ?

 “语,语…”他敲了敲门,里头一片寂静。

 “语,别和我呕气了,我有事跟你说,快开门!”连喊了数声,仍是不见回应后,他开始猜测,难道出门去了?

 不可能,他们才刚发生这么烈的冲突,她不会有心情到任何地方的。

 如果,我将这条命赔给妍妍,你是不是就能停止恨我了呢?

 突然,一句话跃入脑中,他惊悸不已,不祥的预感包围住惶然的心…

 不,,你千万不能做傻事啊!

 他不敢多作迟疑,使力将门撞开,惊疑不定的眼眸定在内睡得安详的她。他强抑下心中的惊慌,来到畔试探地低低一唤。“…”

 她没有回应,雪一般苍白的脸庞,有着近乎透明的不踏实感。他微颤着手,正碰触,目光却让滚落一旁的玻璃瓶给吸引住,瓶内是空的,上散落着几颗葯丸,他是学医的,当然不会不清楚那是什么。

 他脸色乍变。“天哪!,你怎么这么傻!”

 不浪费一秒,他飞快的抱起她往外冲。

 原来她是说真的,她竟然安眠葯自杀!他心懊悔,当时为什么不平心静气好好和她谈。

 他早该想到的,她当时的模样太过哀伤,而他居然没能深思,还以为她只是随口说说…

 天哪!,你别吓我,我才刚决定要好好的珍惜你,你千万不能有事啊!

 ?

 急诊室外,耿靖怀坐立难安地漫漫苦候着,千疮百孔的心早让悔恨绝的情绪给啃噬得面目全非。

 他不敢思考,深怕太多的可能,会将他入发狂的境地。

 那恍如灵魂割离身躯,鲜血淋漓、天绝地灭的狂痛,一次便够!如果…如果这一次,他再度失去衷心所爱的女子…不,他根本连想都不敢想,他会发疯,他会崩溃,这一回,他会再也没办法活下去!

 …我知道,是我太盲目,是我的错,我让你受了太多的屈辱,你别拿这个惩罚我,我再也无法承受又一次的失去了…

 他闭上眼,脆弱的泪倾出了腔的悲绝与痛悔。

 一直到现在,他才发现原来她对他而言,是那么的重要,是在妍妍死后,惟一支撑着他活下去的力量,她已融入他的灵魂,那是死亦相随的浓炽狂情呀!

 为什么得到即将失去,才发现他早就不能没有她呢?

 啊,求你一定要撑过来,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告诉你,我爱你…

 像是回应他的呼唤,急诊室的门在同时打开。

 “爸,呢?她还好吧?”他冲上前去,忧惧地抓住杜承霖的手。

 杜承霖瞥了他一眼,声音很冷。“你也会在乎吗?”

 几乎失去爱女的杜承霖,怪他是必然的。耿靖怀无法反驳什么,因为连他都不能原谅自己。

 “爸,你想怎么惩罚我,我都没话说,我现在只想知道,的情况到底如何?”

 杜承霖沉默了下,最后仍是道:“没有生命危险了,只是需要住院观察几天。”

 悬浮的心终于落实,他松了手,整个人虚地跌靠墙面。

 感谢上苍!这一回,她没夺去他以生命全心热爱的女孩…

 ?

 “还是不见他吗?”杜承霖审视着女儿平静的面容。

 常语别开脸,以沉默作答。

 自从她离险境后,一直到现在,耿靖怀没有一天不往医院跑,但是,醒来之后的语,从未见他一面。

 她很清楚他只是内疚,她为了他差点送命,他之所以探望她,为的也只是一分道义责任。

 其实没必要的,感情的事,爱得起就要有勇气承担随之而来的苦难,一切都是她的选择,是她不够勇敢,所有的后果也都是她该承担的,没有谁该怨谁。

 所以,他真的不欠她什么,她不要他的同情、不要他的怜悯,可他懂吗?

 醒来之后,她也想通了,不再去奢求他给不起的情爱,受那根本受不起的伤害,那代价过于惨烈,她再也付不起了!

 一切…就这样吧!无言的结局,或许正是他们所需要的。

 “爸,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

 “你说。”

 “替我把这个交给他…”

 ?

 杜承霖出了病房,耿靖怀并未上前,仍是默默地站在一角。

 “她仍不肯见我,是吗?”

 “她要我将这个交给你。”杜承霖递出手中的物品。

 看着手中的牛皮纸袋,他沉默着,不发一语。

 “靖怀…”杜承霖思忖了一番,最后仍是开了口。“就这样算了吧!”

 雹靖怀抬起头。“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很爱妍妍,感情的事没有谁对谁错,是太痴,不怪你。我承认,一开始我是有些许私心的,妍妍太孤独,我心疼她,为了让她无憾,我并没有顾虑你的心情,不曾想过你是否能承受。所以对你,我一直有一份歉疚,而的出现,让我天真的以为,这是对你最好的补偿方式,却没想到…

 “我只剩下这个女儿了,见她如此,我这个当父亲的,心里头是说不出来的疼啊!我只想保护我的女儿,你既然不能真心对待她,那就别再招惹她了吧!”

 雹靖怀静静地听着,神色戚然。

 “似乎我并没立场再说什么了,是吧?”将伤得不得不以死解的人,是他;得她万念俱灰,一心只想断情的人,也是他!而今,他还能再说什么呢?

 一步步,他转身离去。临走之际,他停下步伐,却没回头,只低低地留下一句。“如果我说,我对的感情并不比妍妍少,你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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