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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说什么都没用,我是不会把妍妍的记交给你的,不服气你咬我啊!”然后没多久楼上没意外的响起重重的关门声,为这一回的不而散画下句点。

 相似的景况在杜家上演,每一回的冲突争端,多半都是为了杜心妍。

 这样的情形,看得杜承霖忧心不已,一度自问:他错了吗?硬将他们凑成对,到时受苦的会是谁?

 也许,他该找好好谈谈了,他真的不希望看到惟一仅剩的女儿再受到伤害。

 夜,很深了,承载着太多愁绪的常语却无法入眠,总在入夜之后,默默的望着他的睡容。

 这几乎成了习惯,不看看他碰他,心就无法踏实。

 有时,指尖感受着他的体温,觉得他们靠得是如此的近,但心,却又有如天南海北,离得好遥远,然后她就会无声地在心底问他。“到底要我怎么做,你的心才肯让我收容呢?告诉我好吗?不论怎么困难我都会试着办到,只要你愿意给我爱你的机会…”

 每每见着他连入了睡,眉心都还是凝着深郁,她的心就好难受。

 她并不怪他冷漠无礼的态度,因为她知道他心中承载的悲苦,所以她甘心提供他一个宣的管道,如果恨她,能让他好过些,平衡心里的痛,让他有活下去的目标,那么她一点也不介意他有多恨她,真的!

 怜惜的指尖轻轻抚过他愁蹙的眉宇,这几乎成她每的潜意识动作,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她可以不必压抑真正的感觉,放任自己再无顾忌的凝望他,释放出所有的柔情依恋。

 “晚安,愿你有个宁静的夜晚。”不再期望他有好梦,心知那不可能,只但愿他今晚过得平静。

 如来时一般,她无声无息的退出他房外,不经意的视线,对上了楼梯旁若有所思的杜承霖。

 “爸…”她呐呐地低唤。

 “,你明明是喜欢他的。”

 “我从来就没否认啊!”声音干干涩涩地。

 杜承霖一时沉不住气,质问道:“那你为什么…”

 “我也知道老是招惹他,他一定很气我,但是爸,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的情况,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杜承霖不解。“这算擒故纵吗?”

 常语苦笑,反过来幽了自己一默。“谢谢爸的提醒,回头我会好好研读三十六计的。”

 “,你还有心情说笑!”

 “爸,你别替我担心,我懂得怎么保护自己,不会让自己受到伤害的。”其实,她一点把握也没有,但是为了安抚父亲,她还是这么承诺着。

 “是吗?”

 “相信我嘛!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妍妍也曾这么对他说过,可是生平第一次让他失望,却是这么地痛彻心扉…

 “,答应爸爸,如果太勉强,那就别过度执着,要放得开,才不会伤了自己。”

 “我懂。”却不确定,是否做得到…

 靶情的泥淖,只会愈陷愈深,谁又能全身而退?

 她心凄惶,不晓得这条一厢情愿的感情走到尽头,所换来的会不会是一个输尽一切、遍体鳞伤的她?

 ?

 “常、语、!”一声狂吼响起,紧接着房门被人夹带着磅礴的怒气…“砰”地一声推了开来!

 正专心埋首在书桌前的常语差点儿惊跳起来。

 “喂,姓耿的,你对我不温柔也就算了,别连我的门都待好不好?”国民礼仪没学过的家伙!

 “你少给我打哈哈!常语,你什么意思?”

 瞧他一副兴师问罪的姿态,常语疑惑地眨眨眼。“我又哪里得罪你了?”

 “你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一份刊物重重地甩到她桌前。“这是什么?你说啊!”这会儿常语终于领悟他发的是什么脾气了。

 案亲以妍妍的名义,成立了血癌基金会,期望能帮助更多的病患,别受妍妍所尝过的苦楚,减少天人永隔的悲剧,这是他们惟一能为妍妍做的,愿她安息。

 基金会每月会出一份月刊,订阅人数不少,刊费的收入对基金会来说也算不无小补,而耿靖怀之所以有这么大反应,她想,应该是上头那篇连载吧!

 看完了妍妍留下的记,她突然有股强烈的冲动,想将她这片幽柔心情公诸于世,让世人永远记得,滚滚红尘曾有过这么一朵沉静灵雅的遗世清莲。

 “说话!别以为沉默就能了事!”

 拾起桌面的月刊,她平静地仰首。“你要我说什么?”

 她不以为他听得下只字片语,那么说了又如何?

 “该死的你!是谁给了你权利这么做的?你以为你懂了多少,凭什么置喙我和她的感情,凭什么…”

 “就凭我和她的心有灵犀!我了解她的内心世界,我知道她会同意的…”

 “心有灵犀?好一个心有灵犀!那么当她奄奄一息、殷殷盼你的时候,你人在哪里?当她咽下最后一口气,死在我怀中时,心有灵犀的你又在哪里!你与她若真心有灵犀,就不会放任她含着悲憾,魂归离恨天!”他愈说愈悲恨,一字一句,倾出了腔凄恸。

 “你根本就不把她当一回事,若不是你的怠忽,今天她何至于断了豆蔻年华的美好生命?今天,你光是几篇文章,就想表达什么?弥补什么?不,来不及了,她也已经不再需要了!”

 咄咄指控,得常语哑了声,语音微弱地企图反驳。“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也不希望事情变成这样啊…”“偏偏事情就是已经变成这样了!再说什么也都没用了!”

 “你不能因为对我存有偏见,就否决我所做的每一件事情啊,这对我太不公平…”

 “你跟我谈公平,那么我请问你,谁又对我公平了?我又该向要去要求公平?”

 “你、你真是不可理喻!”

 “我不可理喻?那你又高尚到哪里去?在做这件事的时候,你问过我的意见没有?你有什么资格任意公开别人的隐私?你这种任妄为的做法,只会更令人反感!”他口不择言,只是毫无理性的想伤害她,不顾一切!

 伤人的言语,听得她脸色一片惨白。

 不能哭!常语,你绝不能在他面前掉下一滴泪!

 她起脊梁,不让自己在他面前软弱,强自镇静地道:“妍妍之所以将记留给我,让我分享她的心灵世界,当然也代表认同我的处理方式,今天我将她的点滴悲,化诸完整的故事撰写,哪里错了?如果真要我说什么,那便是很不巧你刚好是故事中的男主角,如此罢了。”

 “你!”耿靖怀气得说不出话来。“我、再、说、一、次!把妍妍的出来!”

 他受够这自以为是的女人了,他绝不再任她为所为!

 “那我也再回答你一次,我不会把它交给你的,你再问几次也是一样。”

 汹涌的怒涛主宰了一切,耿靖怀一时失去理智,双手扣上她纤细的颈项。“常语!别我杀了你!”

 “你就是杀了我,我还是不给。”她神情无惧。

 他们互不相让地对峙着,急遽起伏的口,代表他狂窜奔腾的怒涛;她只是柔柔淡淡地望着他,有如弯的小河,温和宁馨,像是无言的温柔,包围住他炙疼的心…

 深沉狂猛的撼动袭上臆,只因在那轻轻浅浅的凝眸下,他读出了不经意泻的柔情与无悔,无形地将他绕,无由的悸疼,教他几乎无法呼吸…

 懊死!雹靖怀像是被什么毒蛇猛兽螫伤,突兀地甩开她。

 见鬼了!耿靖怀,你是神智不清了吗?

 不知是心慌还是懊恼,他口气更为鲁,只为了驳斥那莫名而来的情绪。“你要不是妍妍的妹妹,我早就…”

 “是啊,如果不是因为这样,你又何必忍受我?我还真是沾了妍妍的福气啊!”她自嘲地轻道,带着几许难以察觉的悲凉。

 雹靖怀并没听出她话中的酸楚,只被字面上的挑衅所惹恼。“常语,你最好别试图挑战我的修养,否则我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你知道我说到做到!”

 接着,是另一记响彻云霄的关门声,然而却再也惊动不了她。

 是啊,她一直都知道,只要一扯上妍妍,他可以狂到什么地步…

 这样一个男人,她还期待什么?明知这是一条苦难重重的情路,再走下去也只会换来层层叠叠的痛,她为什么回不了头?

 傻呀!常语,你真的该醒了!

 偏偏,她醒不来,只能痴傻执拗的跟随着他的脚步,陪着他苦,陪着他伤…

 轻轻抚上颈侧,那儿还留着他残余的掌温,两行凄清的泪幽幽坠跌。

 ?

 那天之后,耿靖怀再也不与她争、不与她斗,就算见了面也能视若无睹,不论她怎么他,他就是不吭一声,将她忽略了个彻底。

 与其如此,她情愿他吼她、骂她,再怎么冷酷伤人的言词都无所谓,就是别默不作声,像是对她厌恶得连一丁点情绪都不屑给她…

 “耿靖怀,你跟我说句话嘛,装酷不会比较帅啦!”她已经分不清这是她第几次绕着他身后陪着笑脸了。

 雹靖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手里抱着一叠资料进杜心妍房中,然后砰地一声,当着她的面将门关上,幸好她及时倒退两步,要不然鼻梁不被撞扁了。

 转动门把,才发现他上了锁。

 常语不死心,取出钥匙开门。

 一记足以穿透心骨的怒光了过来。常语吐吐舌。“你现在一定很生气对不对?想骂就骂呀,别憋着嘛!”

 没错!他是很生气,气得想拆了她的骨头!

 这女人就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吗?她难道不晓得,他有多不想见到她!她为什么就偏要来烦他?

 但是他什么也没说,只在书桌前坐了下来,开始着手整理几份散的资料,偶尔出架上的书籍研究。

 妍妍这儿也有不少与血癌相关的书籍,这些日子以来,他接触了太多这方面的资讯,往后仍会持续。

 他和杜承霖有着相同的执着,尽管妍妍已然辞世。

 他喜欢有妍妍相伴,看不到她也无所谓,他只想感受她的气息。

 常语实在沉不住气。“叹!你到底还想气我多久?你再不说话,我就…”

 “你又想拿妍妍来威胁我了,是不是?好!不用等你说,我走!”那是一种冷到完全没有温度的音调!

 常语傻了眼,就这样看着他与她擦身而过。

 她没那个意思啊!他为什么要误解她?

 泪雾浮上眼眶,她紧咬着下,不让哭泣逸出口。

 “怎么办?妍妍,他好讨厌我…”她蹲下身环抱着自己,像个无助的孩子,低低地哭着、哭着…

 ?

 天气阴沉沉的,有种山雨来风楼的感觉,正好也是常语与耿靖怀之间的写照。

 狂风吹过树梢,卷下地的落叶,戚然而萧瑟。

 一整天耿靖怀过于沉默,沉默得近乎不寻常,常语看在眼里,有种莫名的忐忑惶然。

 她说不出那种感觉,反正…就是觉得他不大对劲。

 入了夜之后,狂风卷来了一场豪雨,倾盆雨势将大地淹没。

 一声声的雷鸣,像是敲在他心坎,当收不住雨势狂倾而落,他失神地望向窗外几乎将人噬的黑暗。

 下雨了…

 这是妍妍离世后,第一次下雨…

 外面这么暗,雨下得这么大,雷声频传…但是妍妍却只有一个人,躺在那么冰冷的地底下,胆子一向不大的她会不会害怕?

 会的,一定会的,但是她的哭泣,却被淹没在雨声当中,没有人听见。

 妍妍、妍妍…你在喊我吗?

 一记震动穹苍的雷电打了下来,耿靖怀自上惊跳而起,迅速夺门而出,融入了雨幕之中。

 ?

 一声巨雷,惊醒了沉睡中的常语

 她探手抓来头的闹钟…凌晨三点半!

 翻了个身,她本想再一次培养睡眠情绪,但是阵阵的雷声,扰得她莫名心惊,无法入眠。

 辗转了半个小时,她放弃睡眠,坐起身呆望着窗外汹涌的雨势。

 下这么大的雨,门窗不晓得有没有关好?

 她轻巧的下了,整个屋子大致巡视了一遍,在来到杜心妍的房门前,透过虚掩的门扉,她看到开启的窗户将雪白的窗帘吹得飘飘袂袂,打进来的雨水,将地毯浸得一片透。

 常语轻蹙起眉。

 对于关乎妍妍的一切,耿靖怀一向是惜之如命,怎会这么大意?

 上前将窗关上,她愈想愈不安,忧惶

 当下,她转身快步来到耿靖怀房中…

 没有!空无一人!

 她呆在门口,一时反应不过来。

 也许只是下楼走走吧!常语在心中拚命的安慰自己,一定是她在穷紧张,其实根本什么事都没有。

 她拍抚着起伏不定的心,顺着屋子绕上一圈,却仍没见着他的人时,她慌了!

 怎么可能呢?这么恶劣的天气,他不待在房里休息,还能到哪里去?

 强抑下腔的忧心如焚,她拚命的让自己冷静,端坐在客厅之中思考。

 雹靖怀最常去的地方是哪里?又有什么理由,让他非在这种时刻、这种天气出门呢?

 答案,已呼之出…

 他最常去的是墓园,妍妍长眠之处!

 她还记得,那一回他疯狂地摺完多得数不清的纸鹤后,第一件事就是直奔墓园,一只又一只的在妍妍坟前烧了它,他一直没留意在后默默跟随的她。

 妍妍有他陪,而他有她陪,虽然得不到回应,但他们都无悔。

 她还记得,他当时是这么说的…

 “妍,你在下面,一定很孤独对不对?现在有这么多的纸鹤陪你,你就不会寂寞了,它们会围绕在你身旁,飞呀飞的…只可惜,我看不到你灿烂的笑颜,听不到你愉的笑声…”

 这个男人痴到连人死了,他都还傻得拿她当有感觉的人看待,顾虑着她的心情…

 她太了解他了!谤据他的思考模式推断,会有什么样的行为,根本无需怀疑!

 她一跃而起,匆忙之中抓了把伞飞奔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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