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币了电话,邵娉婷呈持续发呆状态。
“抱歉,那天我和委托人有约,不过我会
空带悦悦过去,礼物也会先准备好,帮我跟瑞瑞说声生日快乐。”
拒绝得很得体,说法也合情合理,但她就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这已经是第五次了,关梓群第五次拒绝她。
三个月,被拒绝五次,看起来好像没什么,他平常就很忙,时间不凑巧也是正常的,但是他们平
往来就不频密,她这三个月也不过才打五通电话,五次邀约都被回绝,拒绝率百分百,就很不正常了。
她不是笨蛋,不会感觉不出,关梓群刻意在与她保持距离。
“妈妈,关叔叔有答应要来吗?”写完作业的瑞瑞出房门,摇摇发愣的母亲手臂。
她回神,摸摸女儿逐渐留长的头发。“关叔叔那天有事,不能来陪你过生日耶。”
“是喔。”小脸掩不住失望。“可是我很久没见到关叔叔了耶,他怎么会突然变得那么忙?”
她并不是贪心不知足,也不是不体谅大人,只是因为关叔叔是她除了妈妈以外,最最喜欢的人,生日这一天,她真的好希望那些很重要的人能陪在她身边,那她一定会很幸福、很幸福。
邵娉婷轻叹。是啊,他忙得好突然,连瑞瑞的生日都约不来他。
瑞瑞研究母亲的表情,轻问:“妈妈,你和关叔叔吵架了吗?”
她微讶。“怎会这么想?”
“不是这样吗?我以为…是我或妈妈做错什么,让关叔叔不高兴…”
连女儿都这么觉得?那真的不是她多心了?
有吗?她有说什么、或做什么,让他必须做出疏远的举动?
这阵子任凭她想破头,就是怎么也想不出来,好像自从喝醉那一夜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那晚的记忆其实很模糊,从Pub出来时还有些印象,可是一直到回家那段路,脑袋一点一滴被酒
蚕食鲸
,真的不太想得起来,隐约记得她好像有吐…然后抓着他说了一些话发酒疯…
不会吧?他器量那么小?这样就生气了喔?还是…完蛋了,她不会真说了不该说的话吧?
***************
命运,真的是很奇妙的东西。
以前关梓群不相信命运这回事,认识邵娉婷后,他想不信
都不行。
第一次相遇,对这名女子全无好感,替她打赢一场辟司后,也笃信他们不会再有
集。
未料,就在他几乎要忘掉这个人时,因为瑞瑞,又将他们牵扯在一起。这一回,他们成了朋友。
然后,就在惊觉这名女子对他的态度并不寻常时,他当机立断,很理智地拉开距离,用最温和的方式,不着痕迹地拒绝她,不让一切再发展下去。
偏偏,他们之间永远无法如他的愿,如此简单地结束。
这第三回,牵扯出太多无法用理智厘清的东西,他们又会变成什么?他已经无法预料…
那一天,是他与曹品婕正式交往三周年的纪念
,他在饭店订了位,约好两人共度。
然后一通电话,她临时有事,不克前来。
最近经常如此,但他还是要她去忙,没关系。
他懂品婕对工作的责任感,当她在忙时,他会体贴包容;而他投入工作时,她也能自行安排生活,没一句怨言。
也许就是因为相似的特质,让他们十年来从朋友走到情人,如此契合。
现在想想,他们好像不曾真正闹到不可开
过,每当两人意见分歧,双方就会及时打住,分开各自冷静一段时间,消化掉那些不愉快。
这是他要的生活,不需要大风大
、爱恨纠葛,平凡朴实就已足够。
币了女友的电话后,他思考这一人独处的夜晚该如何打发,是去看场电影?还是逛逛书店?或者,到大哥家坐一下,逗逗他可爱的小侄女…
而后,上天替他做出了决定。
邵娉婷与一名男子相偕走入,显然她也看到他了,没前来打招呼,只是隔了段距离给他一记微笑。
这时走人,似乎有些失礼。
他凝思了会儿,决定喝完这杯咖啡,坐上半小时再走。
他们在谈什么,他没多留意,只是在心底默数时间,二十九分五十九秒时起身,正要结帐离去…
“啊,梓群,你也在。”她起身朝他走来,给了一记拥抱,声调略显高亢,打招呼的动作热情得夸张…
必梓群皱眉。
她平时虽然嘴上爱闹他,却仅止于耍耍嘴皮子而已,举止很懂得分寸,不会如此轻浮。
她很聪明,也很识相,要打招呼刚刚一进门就打了,何必现在才来多此一举,她在作戏给谁看?
仅仅思索三秒,他便意识到不对劲,正
推拒的手碰触到她偏高的肌肤热度,旋即配合地搂住她,栘近她耳边俏声问:“怎么回事?”
“那浑蛋…对我下葯…我快…不行了…”
要命!他暗咒。
无法多想,他低声道:“再撑一下,我想办法。”
男人朝他们走来,他当下回应:“我女朋友好像有些不舒服,你们有事要谈吗?可能得改天了。”
搂紧她的
,一毕步,男人抓住他臂膀。“别来这套。”想坐收渔翁之利?
我没你那么龌龊!
这一刻,关梓群真的很羞
于自己与他同为男
。
“请放手,如果你想进警局谈,我奉陪。”本想给个下台阶不让大家太难看,不知为何,脾气突然便失了控,从西装口袋
出名片
去。“祈祷娉婷不告你!”
很多事,她总是说得云淡风轻,直到他真正碰上,向来掌控得宜的情绪起了波动,头一回他发了怒。
凭什么!娉婷要一再受这些人渣欺凌?想起她遭受过的委屈,一把无名火冒了上来。
难怪她对男人灰心失望,这世上真的有很多败类!
他用力甩开对方纠
,轻声道:“还好吗?娉婷,我们走。”
“别…”她一手揪扯着他
前衣料。“别回…回去…我…”
“好,我知道。”他向服务生询问空房,带着她搭电梯上楼,找到房号。
一进门,邵娉婷马上推开他,直奔浴室。
不一会儿,里头传来
水声。
半个小时过去,水声一直没有停止。
必梓群不放心,上前敲了敲门。“娉婷,你还好吗?”
“我…没事了,你先回…回去…”
她的声音好虚弱。
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先走?他只是要避嫌,不让她产生更多错误遐想,并不是不关心她、不管她死活,他没那么冷血。
“娉婷,我进去喽!”他不晓得她在里面发生什么事,等不到她回应,愈想愈心急,扭开门把,她穿着衣服蜷缩在地板上,莲蓬头的水柱洒在她身上,嘴
已冻得发紫,整个人看起来好狼狈。
那一瞬间,他心房
紧,难解地产生痛觉。
他倒
了口气,赶紧关掉冷水,将她由地面拉起。“你干什么啊你!”
“你…走开,拜托…”不冲冷水降温,她就快无法保持清醒了。
早先他以为是
葯之类,现在看来怕是过度乐观了。他想…应该是很下
的那一类,难怪她不回家,她这个样子会吓坏瑞瑞。
“我知道你在怕什么,娉婷,你身边的人是我,我不会伤害你,用不着这样
待自己。”
邵娉婷凝视他,眸心泛着泪。
他不会伤害她,她知道!这男人有多温柔,她知道!她其实什么都知道,她怕的不是他,而是…而是她自己。
她怕会控制不了自己,她的人、她的心,一直很努力在压抑着不飞奔向他,所以才会那么害怕解放的情
,会饥渴失控地去强求不属于她的拥抱,她不想让他看见她的丑态…
必梓群迅速替她换掉
透的衣服,抓来架上的女用浴袍套上,过程中目不斜视,不该停留的地方不会多瞄一眼。
她一直目不转睛地凝视他,这个男人,为什么不是她的…
必梓群才刚绑好浴袍上的系带,将她抱回
上,还没来得及
回手,她无预警地收紧双臂,他没防备,跌落她身上。
“娉…”
面凑上的
,吻去余音。
她的
,柔软、冰冷,带着渴切的索求,吻得狂热又炙烈…
他惊
,用力拉开她。“娉婷,不要这样!”
蠢动的身躯,炽热而焦躁,本能地寻求慰藉。
“娉婷,你是清醒的吗?”问了也是白问,她眼神
蒙,掌下碰触到的肌肤热度高得吓人,眼前一切都是出于非自愿行为,要怎么沟通?
“梓…群…”她无意识地喃喊。
就算如此,她念的、喊的,还是他的名字。
他听在耳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对她,真有那么重要?
他一面闪躲,避开了
,却避不掉被她又
又咬的颈际,纠
中,竟被挑起本能的生理反应。
要命!他暗暗**。
她动手想扯开身上的浴泡,关梓群没办法,只能紧紧抱住她,伸腿压制,不让她再妄动。“娉婷,你乖一点!”
被困锁在他怀中动弹不得,她双手揪扯着他的衣服,泪水无意识地掉,将脸埋在他
膛哭得像个孩子似的,委屈又无助。
“乖,我知道你很不舒服,但是我们不可以这样,明天早上你会后悔。”
她不断、不断地哭;他不停、不停地安抚…
大半夜过去了。
不知是他的安抚起了作用,还是她终于哭累了,沉沉地在他怀中睡着。
必梓群松了口气,看着天花板,无声叹息。
好的交往三周年纪念
,这么特别的日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是他和品婕的情缘太浅,还是他与娉婷的缘分太深,避也避不掉?明明该是与女友共度的浪漫夜晚,为什么最后会
成另一个女人睡在他怀里?
这一切,都荒腔走板得离谱。
他曾经试图避免与她发生这方面的纠葛,但是现在看来,好像更加扯不清了。
他从来不宿命,一直以来,他是最相信人定胜天的,自从遇到她后,他一直有种奇异的感觉,仿佛有条无形的线在拉扯着他与她,每当他几乎要走远时,又会不由自主地绕回她身边。
“这到底是什么孽缘哪…”他轻叹,对着沉睡的她喃喃自语:“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们之间注定的,究竟是笑还是泪?喜乐或痛苦?彼此珍惜抑或…互相伤害?”
他有一种…很不妙的预感。
***************
准七点,生理时钟自然运作,让关梓群由睡眠中醒来。
被枕着的左臂仿佛不是自己的,麻得失去知觉。昨晚他几度试图
身,但是只要一有动作,她马上不甚安稳地蹙眉,怕她醒来又没完没了,他不敢轻举妄动,撑到最后竟也不知不觉睡着了。
将右手自她
间移开,打算以最不惊动她的方法起身,偏头审视她的动静,才发现她一直睁着眼子前方,漾着薄泪的眸底,有一抹凄伤。
“你还好吧?”他关心地探问。
“没事。”声音平平。
“呃…”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什么。“昨天…没发生什么事,你不用担心。”
“我知道。”还是轻得没有起伏的声调。
“那你…在想什么?”
“在想…为什么我总是在相同的伤害中轮回?七年前如果我遇上的人是你,也不会发生那些无法弥补的遗憾与伤害,这些年也不用受那么多苦,更不会有瑞瑞。”
心脏有那么零点零一秒,紧缩疼痛,他震惊地望着她。
瑞瑞…是这样来的?
他无法呼吸、无法移动,无法言语。
口很闷,像是以往经手那些家暴的案例,看见被
待得伤痕累累的孩子时的心情,却又不太一样,多了点更深层的痛。
那时的她,也不过才十七岁,是什么样狼心狗肺的男人,竟做得出来!
未成年少女?这男人,比昨天那个更禽兽!
“为什么你不早点出现…”她喃喃埋怨,泪水滑落眼眶。
他已经无法思考,本能地张手,将她拥入怀中。
“我曾经好恨。十七岁那年的伤害,几乎毁了我的一生,我一直不愿意再去回想,讽刺的是,瑞瑞却是那一年留下来的,无法抹灭。因此,我曾经连瑞瑞都一并恨了下去。她出生时,我连抱都没有抱过她,我怕我会失控地掐死她…很可怕吧?我竟然会这么想。”
“我将她丢给阿姨,不敢多看她一眼,怕自己真的会做出伤害她的事。偏偏,她又是我抛不掉的责任,这种矛盾的心情,一直到瑞瑞学走路那时候,我送生活费过去,看见她跌倒哭得好可怜,忍不住饼去扶她,然后她就紧抱着我不放,哭着喊妈妈。”
“是那一声妈妈,让我整个人醒过来。我问自己,我究竟在做什么?这是我的女儿,无论她的父亲是谁,无论她的父亲做了多可恶的事,一个牙牙学语的小孩知道什么?我却在怨恨自己的女儿…”
“那个男人,我依然恨他,如果再见到他,我还是想狠狠甩他一巴掌,但瑞瑞,我会将她和这件事情分开来看,我努力在过我的生活、爱我的女儿,不让过去再来影响我,但是为什么…为什么那些男人要这样对我?我没有伤害过谁,他们却一直在伤害我…”说到最后,她语带哽咽,泣不成声。
从头到尾,他安静聆听,不说一句安慰,他知道她要的,也不是安慰,只需要有一只臂膀,在她哭泣时,供她依靠,收纳她的泪水…
然后,哭过之后,她依然是那个坚强的邵娉婷,对所有人绽放美丽笑容。
他认识的,就是那样一个她,脆弱时也能佯装坚强、想哭时还是笑得出来、对讨厌的人也可以谈笑风生、面对喜欢的人反而爱得毫无痕迹,若无其事当朋友的那种人。
倔强、勇敢,却教人格外怜惜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