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6
转眼间,冬天已降临。
皇城外的大草原上,架起了九个大帐蓬;黄帐居中,两旁各有四个帐蓬,以
各族的颜色标示出各族的所在地。
在游猎之前,得先有技艺竞赛,为期三天;然后拔营上路,到辽东滨海一带
开始,一路狩猎回皇城,才算是八部大人竞选过程完毕。
早来京都的这两个月,除了耶律烈去皇城观见可汗外,大多时候他会带她到
处游玩。
他呈现了他的另一面:多情、温柔、戏谑;当然,霸气依然,只是他没有再
发脾气!当他们言语间有摩擦时,君绮罗不得不承认,大多时候都是她惹他的。
而他会乾脆转身不理她,或走到外面去,等气消了再回来。然后惩罚
的吻
她,吻到她
不过气时便会看到他报复成功的笑容…老天!她已经开始忘了江
南,忘了要逃,忘了一切一切;或许“想逃”的意念仍在,但是并不再坚决,只
是形式上的想法而已…
女人会成为全天下最可悲的人,原因在于她看不破情关,冲不破情网的魔障。
一但陷入了真情。便会不顾一切的沉沦!而男人却仍可以兼顾更多的事。
所以长久以来,男尊女卑的社会体制成了运行不变的轨道。
就算冷傲如她
君绮罗,到底也在耶律烈的温柔中动了七情六
。
她仍骄傲,仍是冷冷淡淡,可是心态变了。她会偷偷看他,偷偷沉醉在他温
柔的对待中,就因为他喜欢她,也让她看到了他的真心…
她可以将一生交给他吗?她不敢问,也保守的不愿回报些甚么。再怎样甜蜜
的爱情,也冲昏不了她的理智。她仍是知道,他不能有汉人
子,他要她,但不
会娶她。再如何坚贞的爱情,仍要有名份来表示尊重的心意!她无法豁达,也不
愿一晌贪
。自幼的教养让她明白自爱、自律与尊严,以前对他深恶痛绝,根本
不屑他所给的任何东西,即使是名份她也视若粪土。
但是,现在不同了,她动了心、动了情,她爱上了这个侵占她一切的男人!
所以,他爱她一辈子是不够的,将她收为小妾更是侮辱她。如果他会如此自
私的待她,她会恨他一辈子。
她的理智不容许她苟且偷生的去希冀一个男人的疼惜,更不容许她甘愿处于
见不得人的卑微境况。
爱有多深,恨就会有多深!
当她以屈辱之心面对一个掠夺她的男人时,她不要任何东西,而且会以最具
尊严骄傲的心过完一生,因为她的心自始至终不曾失落。
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了!她是以一个女人的心去面对一个男人的心。当她奉
上了自己的一切所有,而得到的回报不是相同的真心真意,她会死!死得屈辱且
丢人…
冬银已替她著装完毕。
“小姐,你看看!相信等会儿在皇城草原上,没人比你更美丽了!”她拿著
镜子要她看。
君绮罗挥手。
“不,我不看!没甚么好看的。”
“谁说的!”一双大手搂住她纤
:“我的绮罗是全大辽最美丽的女人。”
她淡淡一笑。他喜欢看她笑;他大多时候都在想办法要使她展颜欢笑。而她,
却不是一个喜欢笑的女人。尤其她认为生活中没有那么多值得大悲大喜的事,尤
其来到了辽国,到现在她虽还得到他的专宠,但她仍无法真正快乐起来。
“一定要我列席吗?那些王公贵族会不会觉得被侮辱了?”
“他们忙著
口水都来不及了!”他将一朵梅花旧在她发上。
君绮罗让他扶了起来。轻道:“会很久吗?”
“若是累了,我会叫咄罗奇先送你回来休息。”
她点头,不再多说甚么。
想要一个名份,除了她不允许自己是见不得人的妾之外,她开始发觉到自己
身体上的变化了。来到上京之后,她一直未曾来
,这表示得很清楚,如果她再
无法得到一个名份,那么她肚中的孩子势必会沦为像冬银那样的命运。
如果耶律烈的爱足够使他放弃一切身份上的拘束,娶她为
,那么,她的孩
子的未来至少不会太黑暗。一个族长的儿子,即便因为血统无法成为继承人,至
少,他仍可以平安的在大辽成长,而且有耶律的姓氏可以保他不受欺侮嘲
。
有了这个孩子,她更无法回到中原,因为大宋人民对这种混血儿也不轻饶。
长期受大辽威胁,活在恐惧中的中原人,一但发现了她生了个血统不明的孩
子,必定会将对大辽的愤怒尽数发
在孩子身上,然后除之而后快。如果孩子能
侥幸长大成人,也不会见容于大宋的社会。天啊!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爱她,可是她测不出他所谓“爱”的深度。
已经两个月了!她除了容易累之外,并没有甚么害喜的症状,可是这又能瞒
他多久?再一个月、两个月,她的身形将会开始有变化。到时她又该如何自处?
一但他知道他终于如愿的使她受孕,那她还有甚么资格与他谈判?她甚么都
没有!
他策马将她带至皇城外的帐篷,找到了黑色大帐,上头印著耶律族的族标。
众多别有用心的目光全向她这边看来。耶律烈搂她坐在身旁,自家族民正在
前方
练,而大贺机遥躬身在一旁向他报告这两个月来训练的结果。
“这位国
天香的美人儿可就是你掳来的女人?耶律大人?”
一个年约四旬,头发花白,
面红光的壮年男子洪声问著。他身边跟著一个
十六、七岁的红衣少女,圆圆的苹果脸,相当讨喜,正羞怯的把目光摆在耶律烈
身上。
“窟哥大人,久违了!”耶律烈起身与他招呼。窟哥延德脸上
出明显的不悦之
,把注意力放在绮罗身上。
“来,这是小女,呼娃。将来你可得多担待点,她很乖巧的!
娃,叫大人。”
“大人!”窟哥呼娃娇声低语,脸蛋通红。
“知道了!”耶律烈点了头,用了好大力气才没让双眉打结。
但窟哥延德根本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一双老眼突然瞪向由奚家帐蓬走过来的
那几人。
奚长昆眼见窟哥延德过来,立即拉住妹妹也冲了过来。
“耶律大人,这是我妹妹,叫姬秀。绝对可以为耶律家产下继承人,你多照
顾了!”
幸好绮罗听不懂!不知怎的,他不希望她这么早就知道他已有三位未婚
的
事。她是个烈
子的人,在好不容易稍软化了她的心的情况下,他得好好与她说
明原委。娶她们只为政治因素,他会一辈子只疼她一人。她也是个明理的女人,
她应该会明白。除了名份,他甚么都可以给她。
君绮罗脸上没有丝毫异状,除了一双低垂的眼眸充
了冷硬,在一瞬间,果
然成了冰山中的化石…
好可笑呵!君绮罗到底又被自欺摆了一道!居然妄想着耶律烈是真的爱她的,
并且想以这份爱来下注她的一生…原来,她真的在自欺欺人!在他的眼中,她
永远是个汉人,可以占有,可以玩
,但永远是个无法与他平起平坐的低下女人!
接下来呢?他还会有甚么甜言
语?她想,她可以一字不漏的背出他会跟她说的
话:虽然她们才是正
,但是我不要她们,我只要你!你才是我要白头偕老的人!
是的,要她,也许他真的会要她一辈子,但再也没有其他的了。
她终于
清楚他对她所谓“爱”的定义了。她是俘虏,得到宠爱就算是天恩
了。她配得到的爱就是他对她身体的
恋。很好,她明白了!
她真的让他彻彻底底给毁了!而她生命之中的甜蜜美梦,短暂到连沉
都来
不及,就赔上她曾引以为傲的一切。现在,她不仅没脸当君家的人,连自我都没
有了;而且还怀了一个注定不该有的孩子!他不会承认一个没有地位的混血儿是
他正式的孩子,顶多赏他一口饭,饿不死他…
“哼!谁是第一王妃还不知道呢!可汗说谁先生下继承人,谁就是第一王妃!”
又一个女子介入原本已够混乱的谈话中。
“够了,请你们回去休息!目前以竞赛为重。”耶律烈冷硬的低声说著。
不是大吼,却可使一票人乖乖的各自回去。手握最强兵力的耶律烈,那火爆
脾气本就远近驰名,没人敢惹!至少,他们已成功的把未婚
介绍给他了,他们
均感到很
足了。
“累了吗?”耶律烈坐下来,搂著她问。
那一群人惹得他想杀人;他根本不晓得刚才晃在他面前的三个女人到底长成
甚么模样!一如以往,再美、再好的女子完全引不起他的注意力;只有绮罗会让
他牵念、挂心,并且随著时间的流逝,更加深刻融入他的血中、
中。他想,他
一辈子也爱不够她!
“还好!”她眼光空
的看向远方,脸色平静,几乎是死气沉沉,让人透不
过气。
但耶律烈来不及发觉;可汗出了皇城,四周已起欢呼,八部族的族长全策马
奔去
接,他也不能例外。他跳上黑马,朝城门狂奔而去。
“小姐…”冬银坐在她身边,担心的看她。
她咬了咬下
,没有看她,却问道:“告诉我,冬银,胡汉混血儿真的无法
见容于辽国吗?”
冬银哀伤道:“若不是老王爷怜悯我,我早饿死在路边了。我娘是坛州人,
被契丹人掳来当妾,曾生过一个儿子,却被浸在水中闷死了。后来还被打胎好几
次,而怀了我时,我娘才逃出那官兵的帐营,生下我之后没几年就饿死了,因为
她将捡来的食物留给我吃,她才会饿死的。在大辽国,我们孤儿寡母的倍受欺凌,
又无法谋生,遭遇之悲惨,不是一般人能想像得到的。我还算好的,有许多人生
下后,被自己的辽人父亲当成猪狗来养,尤其在那种完全是契丹人的地方,根本
活不下去…”过往的不堪记忆让她仍心存余悸。
她知道小姐为甚么会这样问,她是小姐的随身女侍,小姐的身体状况她是最
清楚了;尤其现在少主势必会娶三位公主当妃子,这么一来,纵使小姐有多么受
宠爱,她生下来的孩子都会如同自己一般…
君绮罗凄绝的笑了出来,握紧的拳头几乎将手心烙印出指痕。
“会活得很辛苦是吗?”她神情缥渺的自言自语。
“小姐…”
冬银正要说些甚么,却给咄罗奇喝住。
“冬银,住口!”怕冬银直接说出少主已有婚约的咄罗奇,以乐观的口气安
抚道:“其实在上京这一带,胡汉共处,种族歧视并不强烈;若君小姐有了身孕,
孩子可以生在上京,少主不会亏待自己的孩子。”
咄罗奇虽然还不太了解这个大宋女人的心思,但是依照以往的经验,他知道
未来的日子,少主会不好过;因为他太在乎君姑娘了!而他的婚姻必定会使得这
个大宋美人做出
烈的反应;而现在她又谈到孩子的事,一股深沉的不祥预感像
乌云似的罩上他的心头…
“少主回来了!”冬银轻声提醒君绮罗。
跟著耶律烈过来黑帐这边的,还有一个红发金眼的男子。他留了一脸大胡子,
三十岁上下的年纪,威武中闪著狰狞的残酷气息;他给君绮罗的印象一如那个嗜
杀的克力寒。
他是咄罗质洼,野心庞大,是个行事残暴的夷离董,在他的领地中有著最多
的战俘,并且以凌
他们为荣。咄罗奇曾是他麾下的统军,却因无法忍受他的残
暴不仁而
离咄罗族,改投向耶律烈;惹得咄罗质洼视为奇
大辱,将他永远除
名,不允许他再踏入咄罗族一步,否则人皆可杀之。
咄罗质洼不屑的扫了一眼咄罗奇,然后才
眯眯的打量绮罗,啧啧出声:“是个大美人,比前年各国进贡的女人还要美上十倍,看来大宋国内还藏了
不少美人没有贡献出来;只可惜身子没几两
。耶律大人,我以一百头羊换她。”
说完,他跳下马背,打算伸手抓开她的襟口,估量她的价值。
但是还没有机会沾到她的衣袋,耶律烈挥出的匕首正好钉在桌子上;刚才他
的手若再伸过去一点,只怕现在手指已断。
“不换!”
“再加五十头牛!”咄罗质洼双手抱
,看着挡住他的视线的耶律烈,他是
这么的珍爱她,那他更想得到她了。
“除了我以外,碰他的男人都得死!”耶律烈眼中盛著二把怒火,明白表示
他再敢提一次,将会有一场决斗来开场。
咄罗质洼笑了笑,眼中却更加阴沉。一但他当上八部大人,耶律家就会成为
历史了。到时,他的女人垂手可得,得来全不费工夫!
会有那么一天!耶律家的人全会拜倒在他脚下,到时,耶律烈会是他手刃的
第一个!
见咄罗质洼走远,耶律烈才坐回帐中,轻问:“没吓到你吧?”
她漠然的摇头,已没有甚么可以动摇她的了。
“我要回去。”
“也好!咄罗奇,你护送她回去。”
“是!”接著,鼓声四起,竞赛即将开始。
天空下著薄雪,随著风向,一朵朵的雪花纷纷飘入敞开的窗口。真奇怪,她
竟不觉得冷。死后的世界,也是这般吗?听说九泉底下奇寒无比,她现在已感觉
不到冷;死后至少可以不必太担心衣裘不足以御寒!
一手轻抚著小肮,在那平坦的肚皮下,有一个小生命正在成长;她真心笑了,
幻想着他的模样,如果是个男孩,那么他会长得又高又壮,或许还会有一双蓝眼;
若是个女孩儿,那可真是好,她会是甜美可爱的,有著轻盈的身形,长成南方的
美少女…
“怎么舍得剥夺你生存的权力呢?娘会将你永远孕育在身子中,那么,一同
下九泉之后,你就不会感到冷了;而娘也会看到你真正的模样。那地方若是又黑
又冷,娘会将你抱在怀中,你不会寂寞的…”她的眼中蕴藏著悲哀,却闪著母爱
的光辉。
冬银端了一碗参茶进来,脸上的表情有些紧张。
“小…小姐,你补补身子吧!”
她告诉自己,这么做是对的!克力寒已经来了,如果她再不下手,小姐一但
落入他的手中,结局一定是被凌辱而死。而小姐又那么伤心,已没有生存的
望,
她这么做是在帮小姐结束痛苦,这杯加了葯的茶,会让她了无痛苦的死去…
君绮罗接过茶杯,捧在手中,淡道:“如果这是一杯毒水,饮后能一了百了,
那真是太好了;偏是一杯参茶,用在我身上太浪费了…”她凑向参茶,想闻那
味道,却猛地被冬银抢走,泼向窗外。
君绮罗看她。
“小姐,你…你别这样,是冬银不好…真的,请你原谅我…”冬银跪
在她脚旁,接著放声大哭。
“傻丫头!我的说词吓坏了你是吗?你不会知道,有时侯“死”是一种解
,
尤其当我处在这身不由己的境地。只是,唯一的牵念,是我那远在江南苍老的父
亲呀!”
“小姐…我…”
“下去吧!别再来打搅我,我好累。”
冬银的
言又止引不起她的兴趣,见冬银退下后,她悄悄的落下泪水。
她纺,她这屈辱的泪水并不是为了耶律烈的薄幸!而是悲伤自己终究不孝
的先父亲而去,让老父白发人送黑发人。另外她更恨自己不定的心为他而动摇,
早该料到结局是一场天大的笑话;她的理智不常在对她示警?只是她充耳不闻,
到底这一切仍是自找的呀!
而耶律烈不向她坦承他已有未婚
的原因是甚么?怕她知道后会无法接受?
不!太自恋的想法了!她摇头,嘲
的想:他必定认为这不关她的事,因为他的
婚姻本来就没有她的份。她是甚么人?凭甚么会妄想当王妃?他会以为她甘于当
他的女人,臣服于他的疼爱中,无怨的提供她的身心。
的确!他要谁已无关紧要了,也早不关她的事了。
掌灯时刻,耶律烈进来。
活动了一整天,他看来相当疲惫;沐浴饼后,他过来搂住她,亲她的粉颊。
“在想甚么?身子都冻成冰了,也不加件衣服,冬银太失职了!”他发现她
的冰冷,将她搂进怀中。
“嗯?在想甚么!”他又问。
“你不会想知道的。”她冷淡的看他,也发现自己无法再在他怀中找到舒适
的姿势;更确切一点说,她对这个
怀再无丝毫眷恋。呵!连身体也对他产生排
斥,那果真是恨得彻底了。
耶律烈终于察觉到她的异状。
“我想知道。”
她笑得虚伪。
“我够格当你的
子吗?”
“绮罗!”她怎么了?谁对她多嘴了?冬银吗?
“不够格,是不是?”
“杨玉环并不是唐玄宗的正
!”
君绮罗面孔上不再有任何表情,口气是冷漠的、孤绝的道:“接下来你要告
诉我甚么?历代有权有势的达官显要都是三
四妾,奴婢成群吗?”
她知道了!耶律烈咬牙低吼:“是谁说的?”
“要杀人吗?你有三位未婚
,可坐享齐人之福的事不宜宣扬吗?我该恭喜
你,为何你反倒在生气呢?”她退出他的怀抱,一步一步的退,让耶律烈清楚的
看到她全身迸发的恨意。
他向前一步,大吼:“谁告诉你的!”
“不要过来!耶律烈!我从不说契丹话并不代表我不会说!”她以契丹语一
字一字道:“如果你要杀了那个告诉我的人,你得先杀死那些族长,最后杀死你
自己,因为,就是你们亲口告诉我的。”
他一把拉住她,她恨他!她恨他…这一点已让他无法承受;而心底窜起的
恐惧是因看到她眼中那抹绝望的空茫…
她不吼也不叫,这么的沉静,沉静到让他捉摸不住!只有空虚的感觉,连现
在强搂她在怀中,他仍感到空虚,就好像,好像他抱的是一具尸体。
“绮罗!我只要你,我不在乎我娶的是谁!我只要你!你不明白吗?”
“我明白。”她冷笑。他这副暴怒又急切的模样,她该
下几滴眼泪表示感
动吗?
不,她一点也不明白!他会逐渐的失去她!
“你不要太自私,绮罗!你看我,看我!”他双手抓住她的肩,命令她看他。
“我甚么都给了你,为甚么你从来只懂得接受而吝于给予?你得明白我身为
夷离董的难处,娶她们是为了政治上的安定,我并不要她们!为甚么你自私得不
愿想想我的境况?立你为妃又能表示甚么?”
她自私?这是他的结论?
“我够格当你纵
的
女,而不够格与你站在一起接受别人的眼光,这就是
你爱我的方式吗?你太侮辱我了,耶律烈!即使你尊贵如唐明皇,我也不愿是那
杨贵妃!别再说骗人泪水的虚伪词令,与其浪费在我身上,不如开始去对待你的
未婚
们!自私的人是你!”她颤抖的控诉:“你才是真正自私的那一个!要地
位,要声名,要爱情,也要每一个女人的心!你已拥有太多东西了,却还不知足
的想要更多,这就是你的爱!你给我的是甚么?很珍贵吗?我真的接受过吗?你
去当你的唐玄宗吧!但我绝对不会是你的杨玉环!”她用力挣脱他,却敌不过他
的力气,被他搂得更紧。
“你,你真是不可理喻!你到底还想要甚么?如果也列你为正
就能取悦你
的话,我会做的!”他死命抱住她,死也不让她走。
“我不稀氨,再也不稀氨!你去给对你有兴趣的女人名份吧!我这辈子再也
不要看到你?冠了你的姓只会污辱我,你不配当我的丈夫一!”她怒吼出声,
打他的身体,一心一意只想挣脱他的身体。
“你
”他失控的扬起手要打她,不料她躲也不躲,似乎想让他一拳打死。
他怒拍向一旁的茶几,茶几裂成碎片。“你别想我会杀死你!我不会让你死!
你是我的!”
“不再是了!”
“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我已经要正式娶你了!你还想要求甚么?你赢了!
我退让了!你还想怎样?你说呀!”他将她丢到
上,又怕自己太用力会抓
伤她,他再也忍受不了她的任
,又怕自己在一怒之下会伤害她。他承担不起对
她发
怒气的后果!
君绮罗摇头,眼中的恨意与冰冷始终不变。
“你不必退让甚么,你也不必委屈的娶我,你甚么都不必做!我承受不起你
伟大的牺牲!”
“你…可恶!”他暴吼出声。这女人又回到初相遇时的面貌,她到底想如
何?“你不是要我给你名份吗?我现在给你了,你却毫不领情!你到底要我怎样?
非
疯我不可吗?你恨我不给你名份来证明我的真心,现在我证明了,难道你把
这份感情利用得还不够彻底吗?我已经没有任何尊严的任你予取予求了,你已经
把我变成一个懦夫了,你还要怎样?君绮罗,你不愧君家的人,一个吃人骨血
不吐骨头的大商人!你甚至连感情也可以用来做买卖,你没有心,如果你有心,
你会看到我是如何深刻的爱著你;你不会要我为了你而不忠不义,为了成全这种
男女情爱而置时势大局于不顾。接下来如果你要求我背叛大辽,我也不会惊讶,
因为你在测试我可以任你玩
的程度!你狠!”
他虱之下的指责像一把一把利刃利入她已淌血的心口,在支离破碎中再加
以蹂躏。
君绮罗狠狠咬住自己的手背,不让自己痛哭失声,强
回的泪水却决了堤。
他狠!他最狠!她要的只是一份真心的回报,不要有别的人来介入,再也没
有别的了。而他却这么深重的伤害她!在他眼中,她不识好歹,心机狡诈,
猾
又贪婪,不断的在设计他,凌迟他的心。
她再也无法忍受这一切!突然,她跳下
,奔向大门,她只想逃开他,逃到
没有他的地方。她竟然会爱上这样的一个男人,进而被他毁了一切!他不配,可
是她却已经深陷。
然而,才跑了两步,立即又被他丢回
上。
“不许走!你那儿也不许去!你既然选择撕破脸,那你就得表现得像个俘虏。
你本来就只是一个俘虏,你甚么也不配得到。你既然认为你只是供我逞兽
的女
奴,那你最好守著女奴的本份,好好伺候我的
望,这是你只配得到的礼遇!”
他撕扯下
罩两旁的布条,捆住她的双手,绑在
头,然后踹开一旁的桌子,大
步奔出房门,怒吼著要所有人看住她,便再也不曾出现。
随著马蹄声消失在夜光中,冬天的雪,下得更大,渐渐形成一股风暴…
“放开我!放开我!耶律烈,你没有资格这样对我…”她双腕被布条磨破了
皮,却仍死命的想挣脱它,泣不成声的哭号著。
她这辈子还不曾如此纵情的哭泣过,声声心碎断魂,并且完全没有尊严。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在哭泣与疼痛中,她昏厥不省人事,却仍记著一件事,她恨他!再也不要看
到他!稗他呀…
耶律烈像一头狂狮般地冲入了皇城,求见皇上。
耶律隆绪原本正与太后对奕,经人通报后,皱著眉头来到花园,见到正在大
口喝酒的耶律烈,他的面孔狂怒,情绪失控。
“来找朕喝酒吗!”
“那个该死的女人!”耶律烈一口饮尽杯中酒,并且将酒杯捏成碎片。
耶律隆绪叹气道:“你真的被她
昏头了!”
“我要立她为妃。”他咬著牙说,话语是请求,口气却是不容撼动的坚决。
耶律隆绪坐在他面前。
“接下来你不会是要告诉我,你不娶那三位公主了吧?”
“不错!”他看向耶律隆绪。
那女人已彻底控制他了!可笑的是,他为她做了一切,她对他却仍有深深的
恨意、并处处计算著他,存心让他痛苦。他必须为了她违抗圣旨的赐婚,招受他
人异样的眼光,这些他都做得到;可是,她仍不会停止折磨他的。他悲哀又愤怒
的明白了这一点,她正在利用他的感情进行报复!
她要名份,他给她;她要独占王妃的头衔,他也给她;甚至她要他这辈子只
碰她,他也可以做到。
但是,她的回报呢?除了恨,还是恨!因为他是辽人,因为初相遇的情况是
他掳了她,因为他当了她第一个男人…凡是他身上的一切特质,都是她恨他的
理由。
“你…揍了她?”
“没有!”他低吼一声。
“她知道你打算立她为妃吗?”
“知道!并且将它视若敝屣!”他不懂!她之前就是计较这名份而与他决裂
的,为甚么他最后依了她,却惹来她的恨意?既然她说不稀氨,为甚么又硬来争?
争到了却仍不
足?
天杀的!而他居然为了她的眼泪,她那 痛他的心的哭泣声而丢盔弃甲,心
神不定,只求她不再哭泣!
她个性中的倔傲不容许她哭泣,但她哭了!到底他要怎么做?他又是那里做
错了?
“既然她不重视,你仍要娶她?”
耶律隆绪并不是那么反对胡汉通婚,毕竟十数年来他倡行汉化,颇得绩效。
而且,在统合兵权之后,他的计划便是通婚政策,也许由他这个堂弟来起头
也不错。
两人自幼一同成长,他还会不了解耶律烈吗?他火爆、易怒,却又睿智聪颖,
任何时候都以国家安危为第一孝忠。他的忠心是不容置疑,但一旦碰上爱情,他
就败得冤枉。
他心中早已有底,这个向来不注重女人的堂弟,若不是完全的无情,就必然
是绝对的痴情。一但对某个女人动了心,将会完全的无法自拔。到底是甚么样的
女人
得耶律烈颠颠倒倒?想必她有甚么特质吸引住他吧?但也可能是那特质导
致成这不可收拾的局面。
大宋的女人不是比契丹的女子更为柔顺吗?他们对女人的规范比牛
还多,
照理说一个被掳来的女人,能受到恩宠就该感激不已了,为甚么会
到现在这种
情况?还不惜与烈反目成仇?话说回来,有胆子与烈顽抗的人,想必也不凡了。
还没有人,不论男女敢惹怒他,更别说面对他的怒气了。
耶律隆绪微微抚著自己的左膝;那儿有一道疤,是十八年前被耶律烈所打伤。
他们兄弟一场,虽亲昵知心,却也难免有磨擦的时候。而自己又身为皇太子,
人人礼让他,不敢违抗他,连比赛马上
箭都不敢表现得比他好;而事实上,同
年纪的玩伴,也没几个比得上他的技艺。而其中,耶律烈就是与他不相上下的杰
出好手,小了他二岁,却大出风头。当时被娇宠得任
又心高气傲的他,因在一
次马赛中败给耶律烈而打了他一鞭,换做别人,顶多痛哭失声,敢怒不敢言,但
是耶律隆绪却在十岁那年得到了第一个伤口。
耶律烈被惹
的怒气是吓人的,根本不管他是皇太子,扑上他就是一顿没命
的狠打。身高体形比不上人,打法也没个技巧;两人扭打到大人来拉开才算终结。
从此,他们俩居然成了好哥儿们!耶律隆绪才真正有了一个知心的玩伴,也开始
学到了一些待人处世的道理,更深深知道千万别惹
他这位堂弟。虽然近几年他
已收敛不少,但并不代表一但被惹
,他那火力威猛的脾气会转弱。
君绮罗,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女子?
耶律烈烦躁道:“反正她非得在我身边不可!不管她有甚么把戏,也不管她
要不要,我都要立她为妃!至于那三位公主,你自己接收或安排嫁人,随你!”
“好像不答应不行哪!幸好还没正式下诏书,否则成命难收回。”耶律隆绪
顿了顿道:“她是君家的人吧?”
“她还是个经商谈判的高手!”
“那么,一但她成了王妃,不会介意把缧丝的制造技术传入大辽吧!”
这话的意思,就是代表大辽皇帝已应允了这一桩婚姻,并且乐观其成。
“谢谢!”
“回去告诉她这个消息吧!你总不希望一直跟她这样耗下去!”
耶律烈起身,单膝跪地,正式的向他答谢,拱手道:“属下告退。”
立即快步出了皇城。
要是他不允许,这会儿只怕他得找片城墙来抵挡烈的怒气了。他那还会记得
他是可汗?还这么有礼的告退?耶律隆绪摇首低笑:“祝福你了,兄弟!希望未
来的数十年,那女人不会
疯你。”
拂开身上的雪花,他漫步回寝宫,心中想着改天一定要去会一会那君绮罗,
看看她有何魅力让烈这般失魂!
情字这东西哪!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