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回眸过往
同情归同情。
战场上的撕杀却还要继续,争夺天下本来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只要加入其中,除了胜利者与失败者外,没有其它结果。
“传令下去,有取项羽头颅者,赏三万金,晋五爵,封千户侯!”
赏赐的命令刚刚传达下去,秦军上下顿时
腾一片,任谁都看得出,项羽已是一个秋后的蚂蜍,就算现在蹦跳的再厉害,凭一己之力也无法翻动整个战局,现在有便宜可占,秦军将士岂有不勇跃之理?
“傅帅,请让我部上前与项羽一战?”彭越
着嗓门喝道。
“傅帅,我陈武还未立下寸功,请允我上马与敌撕杀!”秦猎猎作动的中军旌旗前,请缨出战的将领络绎不绝,热闹得很,他们或是出于建功立业的心思,或是经不住手下将士的鼓动,或是渴望与项羽这个无敌的霸王单挑决战,这些个私心杂念傅戈看得一清二楚,人都是有私心的,尤其是在巨大的
惑面前,能经受住
惑而不动摇的人,只怕寥寥没几人吧。
“诸将听令,项羽被困乌江,虽已是穷途末路,但我等切不可掉以轻心,以为功劳唾手可得,前方战事大家还应齐心协力才是。”傅戈和稀泥般的说道。
这种关健
感的时候,任是派谁去都是不明智的举动,比如让彭越去了,就会让陈武暗生不快,反之也一样,所以,最好的办法是什么也不说,一切顺其自然。
秦军在调兵遣将,楚军却已是无兵可调。
独守江岸的项羽背后,只有滔滔的江水,一望无涯。
曾几何时,项羽身畔的这面‘西楚霸王项,的大纛。让天下各路诸侯闻风丧胆,让秦军将士落荒而逃。
可是,不知是哪一天开始,一切都变了。
对了,自从遇到那个叫傅戈的秦国小兵开始,项羽作战就变得事事不顺,东阿一战占尽上风却让傅小贼夺路而逃,漳水再战眼见着就要将小贼一把火烧死了。却不想老天适好一场大雪,让项羽所有的辛苦努力化为了泡影,这不是冥冥中的天意,又是什么?
老天,一定是老天!一定老天嫉妒了,老天害怕了,老天与傅贼串通了来灭我!没有老天帮忙,他傅戈不过是一介小兵,有什么能力整合起危亡地秦国,并一次次的将灭秦的各路诸侯杀败。傅戈绝不会有这咋,能力的。
握着手中的冰冷大戟。项羽骄傲的昂起头,
出轻蔑的笑容,前方秦军士兵正在畏畏缩缩的慢慢靠近。他们地神色既兴奋又惊惶,很明显他们既想要项羽的项上人头立功,又害怕项羽于数十万秦军中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的气势。
“哈,有胆的家伙,过来送死如何?”项羽朗声大喝,他这一喝尤如闷雷天的一声劈雷,吓得本就惊惧于项羽气势的秦兵连连后退。
哼,这些可怜的秦狗,居然连自己的一声叱喝都经受不住,
滚
逃窜数里。就这个样子也想取我项羽的头颅?
“哈哈,秦狗都是些胆小鬼,他们连给霸王提鞋都不配!”瞧见秦军后退,剩下的二十六骑哈哈大笑起来。
他们或站立,或坐倒,甚至于躺着,个个毫无顾忌地摆出一副轻视对手地模样。既然秦军不敢上前来,那干脆先好好休息一阵,这些楚骑毕竟不可能人人拥有项羽那般铁打的身躯。为了应付接下来更加残酷的战斗,他们必须先养好精神。
冷眼瞧着天下翻滚却不下地乌云和胆怯不前的对手,项羽只感到身体越来越燥热,这是一种绝不正常的反应,撕杀了一昼夜,项羽该有的就是和其他人一样累和饿,但不知为什么,他此时
膛中燃烧起的却是熊熊烈火。
“傅小贼,可敢上前与项某一战?”项羽长声嘶吼,同时一把扯下了早已被鲜血溅
而又被冻得硬邦邦的大氅。
这大氅的镶边,是蔡姬一针一线亲手
制的,如今佳人已逝,这氅披在身上,也只能徒作感伤了。
想到垓下自刎而死的蔡姬,项羽心里不
一阵
搐。
秦狗,都上来罢!
不管是哪个,我项羽都照单全收。
就算是战到此时,项羽也不认为秦军中有哪个将领能伤得了他,要想取他的人头,除非是天兵天将来取。
自有意识以来,在项梁地教导下,项羽这位霸王的心中都把祖父项燕作为榜样,他以为铁骨铮铮的英雄就该坦坦
,无论胜败都该在战场上见真章,至于阴谋诡计钩心斗角那只是懦夫
氓的伎俩~
“楚军已经不可能反击了,我们先围住他们,然后再一点一点耗尽项羽的力气!”风雷声中,不时传来秦军将领肆意的叫喝声。他们旁若无人,看样子一点也不担心被项羽他们听到,又似乎想用这种方式炫耀,以好让楚军失去最后的斗志。
“哼!”项羽冷哼一声,一步步走到距离秦军最近的地方,然后重重地将霸王戟深深钉入江岸边结实的泥土中,这一刻,就连大地也仿佛微微晃了一晃。
项羽没有再说话,他只是用右手握着戟杆,左手按着
间佩剑地剑柄,微叉开腿闭上眼睛稳稳站着,披散的发丝在空中飞扬。
视万千敌兵于无物。
项羽这一时的气势不
让企图围拢过来的秦军将卒胆怯后退,就连在后观战的傅戈也开始在心中赞叹起来。
古往今来,能当得起天下第一战将的只能是项羽一人。
“傅帅,项羽勇悍如斯,莫如
箭取了他的性命,也可避免众将士死伤!”在傅戈身后,张良低声谓叹道,傅戈心中在想什么,他已经猜测到了。
“子房,项羽这样的英雄人物若是以
箭终结他的性命,岂不成全了他的威名,若让后人知晓这一战,只怕人人都会想,是我秦人无法战胜项羽,才想出这
箭制敌的卑劣招数。”傅戈摇了摇头,沉声道。
相比张良,傅戈对于惶惶千百年青史留传的认识可要深刻得多,他可不希望由自己主导的这一战在那些
中有着英雄情结的刀笔吏笔下,变成赞颂项羽英勇的篇章。
“这——,这倒是良思虑不周了!”张良点头道。
“这不怪你,传令全军,勇猛作战者,赏百金,畏惧不前者,杀无赦!”为了彻底结束乌江畔的战斗,傅戈再一次颁下了重赏的命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为了对付项羽,傅戈可算是下足了血本。
江岸上,凉风徐徐,吹动了项羽披散的黑发,中间夹带着几缕银丝,项羽也是人,也一样有疲惫的时候,只不过这疲累旁人看不出罢了。
世人言三十而立,这一年项羽正好三十岁,只不过他的辉煌生命似乎已经走到了终点。
难道是我错了吗?
在棘原,我不该坑杀掉那些投降了的秦卒?不该瞧不起那些朝秦暮楚背信弃义的诸侯?不该气走精明冷静的亚父?
不,绝对不是因为这些。
我杀降卒,因为这些灭亡了我楚国的秦人该杀,是他们
迫我祖父战败自杀,是他们使我楚人成为亡国奴,他们都应该去死。
至于诸侯,那帮只会见风使舵的墙头草,项羽打心眼里瞧不起他们,什么六国后遗,其实说白了就是一群打着复国旗号的自私鬼,若不是我项羽一力击破秦军,他们早就被秦国大军给赶到海里喂鱼虾去了,给他们好脸色他们还不配。
亚父,只有在想到范增的时候,项羽心头才震动了一下,亚父范增之死是他唯一感到内疚的一件事。
不过,内疚归内疚,项羽却并不后悔。
一个时时在自己身边指手画脚的长者不是他项羽所期望的,他需要的是服从,需要的是象始皇帝那样把天地万物视为刍狗的霸气。
早在少年之时,项羽就不止一次的想象着,如果他能早生几十年,函谷关门会不会在他麾下西向而开?
“彼可取而代之!”自当见到秦始皇巍峨森严的仪仗之后,在项羽的潜意识里,他就把嬴政当做了唯一的敌人,他狠狠蹂躏大秦的山河,看着弱不
风的六国后裔重新衣冠着在自己脚下,他高高在上接受诸侯感激涕零的膝行膜拜,这一刻,项羽心中拥有的是一种把不可一世的始皇帝踩在靴底的豪迈。
始皇帝,你能统一六国,驾御天下,我项羽又何尝不能?
一切本来尽在掌握之中。
可是天知道怎么会出现傅戈这样一号不可思议的人物。
老天,你告诉我。
我项羽怎么会失败,是你不公,是你在帮他!这人世间已经变成了懦夫们的乐园,无赖们的战场。
也许,属于
世英雄的时代该结束了!想到这里,项羽只感到彻骨的孤独和一种前所未有的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