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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夜袭 (下)
 “火起了!”

 一个亲兵闯进了营帐,单膝跪地。

 高挡猛地站起身来,眼神闪烁不定,深了一口气,说:“传令下去,全军戒备,紧守营寨,不得妄动!”

 “是!”待亲兵出帐传令之后,高挡走出营帐,望向北面窦建德的大营,那里,火光冲天,映红了半个夜空,阵阵的厮杀声随风飘来。

 今晚一过,一切都将重新掌握在姓高的人手中了,想到这,高挡百感集。

 就在他浮想联翩的时候,在翠云岭的某个山坡上,窦建德和他一样一眨不眨地盯着火光中的大营。

 手轻拂下颌随风飘动的胡须,他转过头,瞧了一眼肃立在身后的诸葛德威,若非这人及时赶到,带来情报,今晚的自己,或许已经在燃烧的大火之中粉身碎骨了吧!

 诸葛德威赶到时,大军正好扎下营寨,从他那里得到大股隋军向自己这里进发的消息后,窦建德不敢怠慢,马上广派侦骑,搜寻的范围比起平时,足足扩大了二十多里,然而,并没有发现敌人的踪迹。

 就在他犹疑不定之际,他安排在东海营的细作暗地里向他报告,东海营的斥候并没有遵守他的军令,认真地搜索他们负责的范围,而只是在附近随便搜索一阵就回营了,平时,这自然是很普通的事情,不过是士卒偷懒而已,然而,在这节骨眼上,就不那么简单了。

 这事情让窦建德嗅到了危险的味道,于是,他悄悄派出精锐斥候搜索东海营负责的地段,终于发现了隋军的踪迹。

 亥时(晚上十一点左右)时分,窦建德率领大军悄无声息地撤离了大营,在此之前,在营中大量布下引火之物,准备了一份烧烤大餐接夜袭的隋军,

 为了不使隋军怀疑,他按照军师凌敬的计策,留下了一部份老弱病残在前营驻守,牺牲这些人员,换来胜利,无论怎么看,都显得很划算。

 “报!敌人已经全部进入大营了!”

 “好!”窦建德哈哈大笑,间的长剑,向着火光中的大营一指。

 “行动!”

 不一会,在大营两侧的高地,埋伏了两个时辰的虎威营将士齐齐探出头来,他们手持弓箭,在将官的指挥下,排成一排,将浇上桐油的布条绑在箭尾上,点上火,然后,张弓搭箭,将火箭了出去。

 火箭如同流星群一般划过漆黑的夜空,带着一种令人目眩的美丽,落入下面的大营,落在事前准备在营帐中的引火物上,在夜风的吹拂下,火势马上升腾起来,再也按捺不下去,一发不可收拾。

 “快!集合全军,突围!”

 慌乱之中,王辨下达了命令,然而,事情至此,已然无法挽回,军队已经散开了,在如此慌乱的情况下,没有办法收拢起来,他的命令无法下达,除了身边的这两三百个亲卫外,没有人理会他的命令。

 火光冲天,热人。

 战马受惊过度,四处窜,它们把骑在自己身上的士卒甩下身来,一心想逃出火光的包围,然而,四面八方都是火,它们找不到出路,唯有在熊熊燃烧的大营中跑,不时,有掉下马的士卒被惊马踩至重伤。

 马嘶声,惨叫声,呼喊声,呻声,像一幕响曲在火光中上演。

 “往回冲!”

 见无法挽回溃败之势,王辨只好率领仍跟随在他身后的一百多个亲卫掉转马头,向来路冲去,这个时候,只能各自逃命了。

 一路上,到处都是军和奔马,阻挡着他们,负责在前面的开路的亲兵头子在没有办法之下,只好挥动长刀,不管前面阻路的是自己人还是敌人,照砍不误,终于杀出了一条血路,来到了前营。

 这个时候,仍然跟在王辨身旁的只有五十余人。

 “大帅,救命!”

 前面一骑掉下马来,正好跌在王辨的马前,他爬起身来,火光映照中,出了高陀罗惊慌失措的脸。

 王辨没有理会他,驱马冲了过去,高陀罗忙让开身子,王辨挥动刀,一刀砍在他的面门上,将他砍翻在地。

 若非相信这个人,自己也不会落入眼下这般境地。

 杀了他虽然于事无补,不过,至少可以心头之气。

 在王辨为自己的生命挣扎求存的时候,一队骑兵出现在了东海营的营寨前,他们沿着河滩疾驰而来,蹄声震天。

 “开门!”

 负责镇守营门的百人长赵杰下达了命令。

 “开门?统领大人叫我们严守营寨,没有叫我们开门啊!”站在他身边的小队长高福贵提出了异议,赵杰瞧了他一眼,笑了笑,突然刀,向高福贵砍去,高福贵猝不及防,没来得及闪躲,被一刀砍中膛,不支倒地。

 “这就是不听号令的下场!开门!”

 赵杰的亲信拿起武器,对准了昔日的同袍,在他们的威之下,营门缓缓拉开,那队骑兵没有丝毫停顿,像洪一样涌进了大营,向帅帐直冲而去。

 “敌袭!”

 高挡的亲兵跑了过来,手拿长刀,一脸惊慌失措,跑到高挡面前,一个踉跄,摔在地上。

 “怎么回事?”

 “敌人冲进来了!”

 这时,蹄声大震,高挡的视线之中,一队手持马槊全身甲胄的骑兵从几十丈开外冲了过来。

 “保护统领!”

 他的亲兵队围了上来,把高挡挡在身后,纷纷拿出武器,准备抵御骑兵的冲击。

 怎么回事?这些骑兵是哪方面的人?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眼看自己就要成功了,就要将权利紧紧攥在手心之中,为什么会这样?

 当高挡瞧见那队骑兵为首那人的面貌时,所有的疑问全部解开了,那是一张杀气腾腾的脸,它的主人名叫阮君明。

 到底还是棋差一着啊!想算计窦建德,反倒被窦建德算计了!

 “高挡勾结官兵,阴谋谋反,奉大帅命令,取他首级,不相干的人马上放下武器,躲到一旁!”

 阮君明大喊道,舞动长槊,驱马直冲过来,几十丈的距离,顷刻即到。

 亲兵们在奋力抵抗,然而,在面对骑兵冲锋时,他们的力量过于薄弱了,就像一张纸,很快就被对方撕开了,阮君明的脸在高挡的视线中越来越近,越变越大。

 高挡闭上了眼,扔下手中的长剑,放弃了反抗。

 人生,还真是寂寞如狗屎啊!

 王辨带领十余骑快马加鞭,冲出了窦建德的大营,在他身后,士卒们被燃烧的烈火和窦建德军的箭雨所阻挡,无法冲出来。

 他不敢回头望,只顾低着头,不停挥动手中的马鞭,驱赶着身下的烈马,想远离熊熊燃烧的烈火地狱。

 然而,当他冲上白水桥头时,才发现自己并没有离险境,白水桥的那头,一队长兵手持长头笔直地对准了他们,在他们身前,是一队蹲在地上的盾牌兵,在他们身后,则是一队张弓搭箭的弓箭手。

 箭已上弦,杀气腾腾。

 “投降者免死!”

 投降吗?

 他瞧了瞧身旁的亲卫,大家都在用一种马首是瞻的眼神望着他,王辨笑了笑,大吼一声。

 “杀!”然后,高举马刀,驱动战马,向桥头冲去,在他的身后,那十余人同样高举长刀,随他一起,向可以预知的死亡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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