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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出 扇动的翅膀
 第六出扇动的翅膀

 次,天刚刚亮,曹化淳手下的一名小太监就敲开了徐再生的房门。不待他细问,就拉着他的手,尖声道“曹公公吩咐,快跟咱家走吧,皇上早朝结束后,就要见你呢!”

 一看徐再生却是衣冠不整,只得放手直跺脚道“快些,快些,咱家在外等你。误了工夫,惹怒皇上,可是要连累咱家呢!”

 直到那太监离去,徐再生始才淡淡一笑,摇了摇头。边不慌不忙地穿着衣服,边仔细整理着心中的细节。徐再生明白,崇祯的这次召见,才是关乎全局的重中之重,不能有一丁点的疏忽。

 乾清宫内,徐再生足足等了近一个时辰,还不听有人出声的响动。所幸,那些太监们并没有让他跪等,还颇为人地给他端了个厚厚的坐凳。徐再生则怡然自得地一边欣赏着这美轮美奂的宫廷建筑,一边暗自揣度,朱由检到底会在多大程度上,接受他的条件!救出孙元化的可能,到底有多少!

 下得早朝来的朱由检,躲在屏风后观察徐再生半晌。心中暗暗赞叹一声后,咳嗽一声,大踏步向龙椅迈去。曹化淳赶紧在后扯着嗓子,大喊道“皇上驾到!”

 终于来了!徐再生暗道一声,快速伏地跪倒。等耳边听不见脚步声,始才出声道“五回山山野之民徐再生,叩见吾皇万岁!”这些礼节,早有宦官多次吩咐待过,不至于让他手足无措。

 “平身吧!汝乃隐士逸道,不需对朕行此世俗礼节!”

 “谢皇上!”

 待徐再生站起,朱由检迫不及待道“徐隐士,汝可知朕召唤尔,所为何事?”

 “山人知道!”徐再生根本不打弯子,直接道。

 “哦,既如此,你是否真能呼风唤雨?普降甘霖施于这干涸的土地上?”

 “能!”

 朱由检情不自地从龙椅上站起,语气却更加冷静道“朕能信汝几分?”

 “七分!”徐再生非常干脆!

 “七分,为何是七分?”这可让朱由检立时有些疑惑了。

 “三分天注定,七分在人为!”

 朱由检慢慢后退几步,重坐于龙椅之上默思不语。古人对于天意非常看重,包括这皇位,也认为是承天顺命,乃是代天狩牧。其实就算徐再生说七分天注定,朱由检也丝毫没有理由辩驳质疑。但问题的关键是,朱由检怀希望,他不能容忍,哪怕半分的不可能。

 顿了顿,朱由检重新抬头道“汝何时能为朕之百姓,唤来甘霖普降?”

 “不知!”

 “大胆!”朱由检实在忍不住拍案而起“汝忽言能呼风唤雨,又言不知何时可降?汝虽为逸士,难道朕就不能治尔欺君之罪吗?”

 “皇上误解了,天雨,只可求之,不可唤至!山民千里迢迢,直奔京都,当然会为皇上求来甘霖。不过,山民还求陛下,给吾几个允诺!”

 早知你有此算,朱由检暗笑,对曹化淳一挥手。曹化淳立即手托一份题奏递给徐再生。

 徐再生不解地打开一看,原来却是徐光启的乞休奏折。只闻朱由检在上喃声道“汝之算,朕…可允之!至于孙元化…汝需告朕,何情可恕之!”

 朱由检本想先发制人,令徐再生心神大。可谁知徐再生闻听后,却丝毫没有反应。徐再生早知明朝厂卫的能力,所以他的一举一动,根本没有半分掩盖的意思。至于他的动机,相信也不会有人可以猜出。递还奏折后,淡然道“因为求雨,非要孙元化之助不可!”

 “哦?”崇祯好奇心大炽,看了眼曹化淳,又转目道“朕从未听说,孙元化还有求雨之能!”

 “山民非但要有孙元化之助,还求皇上命工部协助吾等一切事宜,调用足量火葯银钱等器物及工匠备用。另皇上还需允吾在城郊搭建高台数座,以供求雨之用。”

 “好,凡是求雨之需,朕无不允之!”对崇祯来说,孙元化是否杀之,并不是什么难以抉择的障碍。如果他真与求雨成败有关,朱由检就不得不慎而放之。至少,他怀希望,不允许任何一丝霾,遮住他渴望的视线。

 “另,山民希望,当上天恩普降大地后,皇上可以大赦天下,以谢神泽。”

 “这是当然,朕不但会大赦天下,还会登敬社稷坛,法祭太庙。”朱由检激动地道,仿佛这雨,恍然已至。

 “最后,恳请陛下御言。败,虽体解吾犹未悔。成,不可阻吾来去之自由!”

 笑容立时在朱由检脸色僵冻,他神色变幻地看着下方的徐再生,意味难言地失望道“隐师,不愿做吾之足吗?”

 徐再生明白崇祯在说什么,毫不犹豫地道“一足不可以行走,皇上需要的是,万足之助。恳请皇上允诺!”

 “好,不管你求得求不得雨来,朕…朕都不限汝之自由!”

 “谢皇上!”

 “曹如,草诏。加徐再生为太常寺奉祀,封祈雨使。凡祈雨事宜,当朝阁部,一切方便行事。另调工部匠作百人听其调用,所需银两,户部当即拨发,不得延误片刻。所为祈雨事宜,可不需通禀,直接面朕呈告!”

 “诏,朕感天慈悲,将大赦天下,释放除杀人谋逆等十恶之徒外,所有罪犯。放当途,可就地解之,允其返回故籍。”

 “诏,礼部尚书,东阁大学士徐光启,年老岁重,劳苦功高。准其乞休奏章,加太子少保,赏银千两,回乡安享晚年!”

 “诏,登莱巡抚孙元化,守疆有责,万死不能没其罪。然今国祚衰暗,当是用人之际。着收回弃市敕诏,发为匠役,听祈雨使唤用,将功赎罪,以谢天下万民!”

 …

 直到徐再生告退离开皇宫,朱由检还坐在那里盯着眼前的虚无一动不动。曹化淳草拟敕诏,发往内阁后,回到崇祯身旁侍立。见皇上还在发呆,小心地问道“皇上,皇上为何御允,求雨成与不成,都不追其诳言之过?”

 朱由检轻吁口气,收回眼神,反问道“曹如,你告诉朕,他到底,为了什么?”

 “这…?”曹化淳仔细想了想,这个徐再生似乎根本不为求官,否则他何必要求皇上在事成后不要限定其来去自由?这岂不是不愿为官的心声吗?以退为进?有这个必要吗?

 “难道是为财?”曹化淳小声地回道。

 “为财?”朱由检笑了笑,站起来道“为了孙家那一万两白银?哼,如果真正是为了银钱,朕可以给他的,绝不止这个数。况且,这一万两,他能剩下多少呢?曹如,你说呢?”

 曹化淳吓的瞬间冷汗直冒,他明白,皇上一定是知道那五千两白银的事情了。不过皇上竟然没有生气,曹化淳知道,事情就不会太严重。当下跪倒道“老臣该死,老臣知道该怎么做了!”

 “很好!”朱由检点了点头“先别说什么该死的话了,只要求得雨降,朕不会忘了,你的举荐之功!去安排吧,朕需要知道,他的一举一动!”

 “是,皇上!”

 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朱由检缓缓闭上眼睛。他觉得,他需要休息片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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