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不要看大夫,我只要莫美人。滚!全都滚。咳、咳——”沈贵庆躺在
榻上,仿佛气若游丝,却仍旧力地推开问诊的大夫。
“儿子呀!听话,让大夫们瞧瞧你的病。”沈天富又急又忧。想他们沈家在京城数代经商,人脉钱脉是何等风光,如今却被一个莫名崛起的“诚意庄”给抢走了大半生意,就盼着这唯一的儿子能够振作家业,收复失土。可他偏偏为了一个女子
绵病榻,若真就此撒手人寰,叫他如何有脸去见沈家列祖列宗啊!
“不!除了莫美人,我谁也不瞧。都给我滚——”
沈贵庆脸色青白,显已病入膏肓的模样,偏又如此不合作,急得沈大富老泪纵横。自小他就对这独子无限疼宠,只要是他要的,他无不应允,可这回…那莫雨桐再美也已由皇上指婚,嫁作人妇,而葛家又是皇亲国戚,虽然他亦有不少权贵撑
,可惹上葛家毕竟不智,这叫他可怎么办才好。
“沈员外,我瞧沈少爷这乃是心病。”一名大夫道。“俗话说,心病仍需心药医,再好的药方也只是治标不能治本,少爷的病若想
治,还得寻到那心药啊!”“这…”沈天富甚感为难,耳听宝贝儿子疼痛地不断呻
,心口直有如千刀万剐。
“爹呀,我今生若得不到莫美人,就是死也不甘啊——”
沈天富心痛不已。这唯一的命
子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就算坐拥金山银矿又有何意义?“儿啊,你放心,你要莫美人,爹便给你莫美人。管那葛家是皇亲国戚又怎地?咱们沈家也不会怕了他,只要你养好身子,其他的有爹作主。”
“真的吗?爹…你真是我的好爹爹。”沈贵庆
下激动的泪水,心中却在窃喜。
折腾了好一番之后,一待大夫和父亲离开,沈贵庆立刻坐起身,哪还有半点病重的模样?
一名随身侍从吁了口气,拍拍心口道:“还好早买通了几个大夫,否则怕不被老爷给瞧出了端倪。”装病这等事若被看穿,少爷顶多挨顿骂,倒楣的可是他们这些做下人的。
“若不如此,爹怎会帮我?”沈贵庆洋洋得意于自己的足智多谋。“对了,叫你办的事,办得怎样了?”
“少爷的吩咐,小的岂敢耽误。只是,那莫美人嫁入葛家后,几乎足不出户,少爷要再见到她,只怕机会渺茫。”
“哼!那个葛翊,竟敢抢我心爱之人。我沈贵庆与你誓不两立!”他怒道。“还不再去监视?有什么消息立刻通报,误了我见美人,小心你的狗命。”
“是。小的这就去。”
“老三的动作愈来愈慢了。”
“诚意庄”内有一处最神秘的密院,外头写著“妄入无命”的警语,连庄中奴仆、护卫都不可接近。然而,此时密院里却
转着寒淡的语调,男子手中翻转的折扇忠实反映出主人的不耐。
仔细瞧此扇也有些玄虚,扇骨并非寻常竹
,而是
铁铸成,看来轻巧,其实重量却很沈,但这只翻转折扇的手,却似毫不费力。
二庄主“影子”赫然便是幽魅淡漠却俊逸无匹的葛翊!
“最近朝廷鹰犬特别关爱他,须怪他不得。”冉诚依旧稳若泰山,将手中书卷翻过一页。
“早叫他将那把大胡子刮了,以免惹人注目,他就是不听,怪得了谁?”葛翊冷哼。
“我就等着落网之后逃难刮,现在就刮掉叫暴珍天物。”一个清朗的语调由地底回
而上。旋即,看来平坦密实的地板竟被掀高一片,他们口中的老三一跃而出,只见他身材高、
脸胡须,身后斜背着用黑布包裹着的长弓。“诚意庄”的秘密之一,就是数也数不清的地底通道。
?]抗天,两人口中的老三。他并非“诚意庄”的三庄主,而是城郊赫赫有名的“抗天寨”土匪头子。他一脸大胡子,看上去年纪比其他两人都大,偏偏年龄就是屈居最末。清澈明朗的双眸与那脸胡子十分不相称,身上的
布衣衫,质料虽
劣,却十分干净,穿在他身上丝毫无损他天生的威武,反而多了分落拓不羁。
八年前一无所有的冉诚初到京城,碰上了狂叛
的葛翊,以及遭到官府通缉的?]抗天。葛翊自小在京城长大,自然是
门
路,他虽不至于明目张胆地挑战朝廷权威,但委实看不过京官欺善怕恶的嘴脸。也许是因缘注定,冉诚是悲天悯人、济弱扶倾的少年侠士,决心拯救四处窜逃的?]抗天,而葛翊无巧不巧地助了一臂之力,从此三人便结拜为兄弟。
葛翊虽然身为“影子”这“诚意庄”的江山有一半是他打下的,可他毕竟是皇戚的身分,与一群土匪替“诚意庄”打江山之事,要是被人知晓了,不知会闹出多大的风波来。顾念家人的立场与想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情愿只是个无所事事的
子。
因此,他展开双面人的生活,暗中帮助冉诚与?]抗天,充实了他原本无目标的人生。
“那你最好尽快到大牢里走一遭,省得至京城的虬髯客无故遭殃。”官府只要看到大胡子,就非得抓回去拷问一番不可。他不杀伯仁,被他害惨的伯仁却有不少o
葛翊冷言冷语地轻讽,?]抗天的反应却是哈哈大笑。“留不起胡子就该早早刮掉,谁叫他们自不量力。老二,你是不是为了你轰动京城的大婚之
,小弟我没能亲自去给你道声恭喜,是以责怪于我?小弟这就跟你赔不是了。”?]抗天促狭地眨眨眼笑道。
“抗天这么说就缺乏诚意了,想跟那一屋子的官宦、皇戚喝喜酒,你这胡子就该先刮了再说。”冉诚悠悠笑道。“诚意庄”的主人果然处处讲究诚意。
“连老大也要我刮胡子?!”他手指抚了抚左颊,难道全天下都见不得他这把美胡吗?
“今天要你来,可不是为了谈论你那把胡子的。”葛翊将话题转到正事上,省得提及他不想谈的问题,不过?]抗天可没有冉诚的体贴。
“不谈胡子就谈谈你的新婚夫人吧!听闻嫂夫人是
冠京城、才貌双全的大美人,小弟由衷地替你高兴啊!二哥。”他清朗的笑声有十足的取笑。
“我终于明白为何官府会将你列为通缉犯的榜首了。”葛翊剑眉微拧,很不想想起家中那冷傲的美娇娘。
“你们都少说一句,今天找你们来,为的是咱们的茶叶生意。”冉诚宁静的声调打断了两人一贯的斗嘴,终于导入正题。
“抗天寨”的土匪很少做打劫寻常路人的勾当,除非情况特殊。而土匪窝近千口人的温
,部分就是依赖与“诚意庄”的互通有无。“影子”二庄主的制敌行动,背后总有“抗天寨”兄弟的大力支持,这份联系隐密却十分强韧,除了这三个灵魂人物外,没有人知道其中端倪。
“有什么问题?”?]抗天问。
“这次运到咱们这儿的茶叶只剩预定的七成,下次可能连五成都不到了,据了解,是咱们的对手“天富商行”搞的鬼。”冉诚道。
“你要我们到供应源那儿了解情况?”葛翊淡问,手指转玩着折扇。
“如果他是出高价搜购呢?”?]抗天右手指抚着左颊上的胡子,总不能跟他拚高价买吧!
“江南茶叶产量正常,出高价并不划算,我猜想沈天富的下一步可能会进行破坏,降低茶量,使茶价节节高升。”冉诚说道。他的推测很少出错。
“那就劫“天富商行”买的茶叶吧!”葛翊淡淡道。冉诚说了一半,他就能推敲出他的打算。瞥了?]抗天一眼。“这可是“抗天寨”的看家本领。”
?]抗天非但不生气,反而轻笑了起来。“不错,拦路打劫正是土匪的专长。咱们来看看沈天富有多少金山银矿,用来买拿不到手的茶叶。”
“揭发沈天富卑劣的行径须花费太多工夫,不到必要毋须去干涉,先瞧瞧他的反应再说。”冉诚的动作都是一步一步循序而为,从不躁进,用最少的力气达到目的。他瞧了瞧葛翊,沉
道:“还有一件事,葛翊你自己可得费点儿心了。”
葛翊眉一挑,难得看到冉诚的迟疑。“何事?”
““寻馨坊”外的拦轿事件,你想必还记得吧?那带着十几名护卫的沈公子,正是沈天富的独子沈贵庆,他为了莫姑娘茶饭不思,几乎丧命。据说他已打听到那
轿中的姑娘,正是方奉旨成亲的京城才女莫雨桐。沈大富为了命
子,已经决定不择手段也要得到她,这两
京城中忽然多了不少高手。”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葛翊太清楚这个道理。虽然葛府篆养了不少护卫,但也不是铜墙铁壁。想到府中佳人随时有被劫的危险,他
口一紧,再也坐不住。
“没其他事了吧?”葛翊语调虽仍平淡,但握着折扇的手已不再放松。
“老二,你该不会真的在乎那个你不情不愿娶的
子吧?”?]抗天
畔扬起饶富兴味的笑容。呵,事情愈来愈有趣了。
冉诚微微一笑,有趣地欣赏那大反常态、愀然变
的俊脸。当葛翅眼中的杀气
向?]抗天时,他差点儿笑出来。被人看出了心事,也不用这么生气呀!
“你别看我,我也才刚得到消息。”当葛翊责怪的眸光转向他时,他的笑容更深了。
葛翊冷哼一声,拉开通往地底的石板,迅速从密院消失。
“他是认真的?”?]抗天忍不住笑了出来,却又不免感到不可思议。认识葛翊这么多年,可没见他对何人何事认真过。
“或许连他自己都不自知吧。”冉诚轻笑。
他到底在紧张什么?怕她让人给掳走,还是怕她从此消失在他眼前?
葛翊寻遍了他的宅落,甚至太君那儿也快让他掀了过来,但莫雨桐依然芳踪杳然,连可梅和太君也都不见踪影。足不出户的她究竟会在哪儿?心头的忐忑不安让他心慌到了极点,但那份难言的滋味却是那么真实。
“少爷,您回来啦?夫人陪太君到观音庙上香去了。”正在整理庭院的丫鬟见到他行
匆匆,主动说道。
“观音庙?”上回她被姓沈的纠
,不也是因为去上香吗?可恶!想到这儿,他立即旋身冲往马厂,牵出马后,策马疾驰,奔出葛府。
快马穿市过街,转眼便已来到了观音庙。
在庄严肃穆的庙宇中,可梅安静地随侍一旁,听着太君与住持谈论佛理,她只觉得懵懂不解。而小姐虔诚地跪在佛前合十祝祷,清丽的面容显得庄严。
旋即,可梅眼睛一亮。庙门外,骏马上英姿焕发的男人一跃而下,大踏步走来,她忍不住惊喜呼道:“姑爷!”
莫雨桐条地转头,见到他,脸上闪过一丝惊喜,随即脸色一沉,同过头不看他。自从她毫无效果地抱怨后,昨晚他居然过分地彻夜未归,害她一夜未能成眠,以致现在容颜憔悴。今早她才信誓旦旦地下定决心不再理他,反正他也不会在乎。
“翊儿,你怎地来了?”太君诧异地望向孙子,看见葛翊的眼睛紧盯着
子。他那是什么表情?松了一口气?
“太君。”他短暂地看了老祖母一眼,而后衣摆旁掀,挨着莫雨桐面对神像跪下。
“你做什么?”莫雨桐怒瞪他,
低声音只让两人听到。
“你说呢?跪在佛前自然是有事相求。你求什么?”他感兴趣地问,不忘欣赏着美人发怒的生动
丽容颜。
“干卿底事!”她才不介意他昨夜在何处过夜,不介意!她纤足一站,撑起娇躯,大手立即伸来帮了她一把,却遭到拒绝的拍打。“我自己会站。”
葛翊捉紧了她的手肘,
附到她耳畔道:“咱们可是恩爱夫
,这是你欠我的。”
是啊“假扮”的恩爱夫
。莫雨桐强
下心头的酸涩,注意到周围的目光,她神色一敛,而后绽出甜甜的浅笑。“相公怎知咱们来此上香?”
“为夫回府时听丫鬟说的。娇
出府,做丈夫的自然得提心吊胆地赶来护花了。”
其他人都为这理由会心一笑,但莫雨桐却知道这一切只是假象,他究竟是为哪桩事而来?
“这才是做丈夫的样子。”太君欣慰地点头,这孩子终于长大了。
当夫
俩正交流着暗
汹涌的眼神时,可梅默默地垂下头,目光瞥向寺外。不料,却见一名男子兴冲冲地
面奔来,让她条然一惊。“小姐!那姓沈的…公子…”
“可梅姑娘好眼力,正是区区在下。”大笑声中,沈贵庆大刺刺地跨过门槛,身后依然跟着数名保镳。
葛翊一眼就看出这些人脚步沉稳,显然武功不弱,与当
那些草包保镳不同。
莫雨桐连看都还未看清,面前忽然就多了把扇子,将她整张脸挡住。
葛翊走到她身前,高大魁梧的身躯将娇
完全笼罩住,彻底隔绝来人的贪婪目光。
人说
字头上一把刀,这沈贵庆当真是
胆包天。
“沈公子确是虔诚,观音佛祖必会护佑心地忠厚诚善之人。”葛翊淡淡讥刺道。
这人竟敢暗暗讥嘲于他?!沈贵庆才不理佛祖炯亮的目光。“你是何人?”他认得出这个家伙三番两次阻他好事,却不知他是何方神圣,但他自小横行霸道,不管对方是谁,他也从未怕过。
“姑爷自然是小姐的夫婿。”可梅有葛翊作后盾,说话也大声了不少。
太君冷眼旁观,莫雨桐却是秀眉轻蹙。这人怎么这般纠
不清?她不说话,任凭葛翊处理。听可梅称赞过他的功夫了得,因此对方虽然人多,她也不怎么担心。
沈贵庆心头火起。原来抢走美人的就是这小白脸!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可无论如何他也不能在光天化
之下强抢人
;更何况,对方武功高强,他是亲眼见识过的。沉
片刻之后,他抱拳道:“在下沉贵庆,最喜结
英雄好汉,葛兄英雄年少,还
不如撞
,今
有缘巧遇,就请贤伉俪过府一叙,让小弟做个东道。”
“沈公子抬举了,葛某结
不起。”请君入瓮的计谋,姓沈的使来还
浅得很。
“你别不识抬举了!”沈贵庆身后深具草莽气息的护卫们忍不住呼喝。
为了太君这几位娇客要来上香,住持特地摒退了闲杂人等,不料这几名莽汉竟然闯入。想赶人,但偏偏这沈贵庆也是得罪不起的人物,他一时也不好
口,只能由他们自己解决纷争。
沈贵庆举手喝阻了保镳的躁动,微笑抱拳道:“在下诚心相邀,万望葛兄切勿推拒才好。”
跟他讲诚意,沈贵庆还差得远。
“你我彼此心知肚明,有话不妨挑明了说,各位好汉如何才肯让条路走?”葛翊折扇轻煽,显得意态闲适,但神情傲然,像是丝毫没将他们放在眼里。
“我这几名护卫十分热中与武功高手切磋武艺,葛兄若肯指教一招半式,当令他们受用无穷。”几名横眉竖目的武功高手听沈贵庆这么说,个个摩拳擦掌、跃跃
试。这个小白脸目中无人,不教训教训他,他们心有不甘。
莫雨桐秀眉一拧,难不成他们要蜂拥而上、群起围攻?沈贵庆说起话来拐弯抹角的,教她打从心底厌恶,只想尽早打发他们走。“相公,有理说不清就手底下见真章吧!在宁静祥和的寺庙里动手,相信佛祖也会了解你我是迫于无奈。”
她柔
的嗓音听得沈贵庆晕陶陶的,真恨不得推开葛翊这障碍,好一解相思,但听她三言两语尽是站在葛翊那边,又
心的不是滋味。
“娘子有命,为夫自当遵从。”葛翊泛起森冷笑容。这些不识相的家伙让他动了真怒了。娇
不怕见血,他下手也毋须留情。
“请!”暴喝声中,方才怒骂过葛翊的莽汉飞扑而上,手指曲成鹰爪抓向他的脸,挟带劲风、来势汹汹。其他护卫离也想争功,但见了他这石破天惊的攻势,也不
为之喝采。
葛翊身子未动,脚踢对方下盘,那莽汉人跃在空中,下盘空虚,心中不由得一惊,正想闪避,手上的鹰爪跟着略缓,不料葛翊竟趁着这空隙,扇顶狠狠撞向他下巴,这一下他牙齿咬着了舌头,疼得眼泪都快
出来,背脊撞落地面,登时昏死过去…自然也可能是无颜见人而装死。
喝采声夏然而止,其他护卫面面相觑,只有葛翊身后还有清脆的鼓掌声,钦佩之情,不言而喻。护卫们万万料想不到,这小白脸不成招式的出手,只一招就揍晕了他们武功高强的同伴。
“翊儿武功小有长进啊!”太君满意地点头。不枉她疼他一场,四处给他找名师指导了。
“谢太君夸奖,牛刀小试罢了。”他俊魅淡笑,目光扫过对面挫了锐气的高手。
剩下的五个人,没有人敢贸然上前,谁知道葛翊会用几招解决他们?
沈贵庆气得脸都绿了,这些不堪一击的家伙也敢称高手?!“你们这些饭桶!还不给我一起上。”
五人
换眼神,分从五处进击,虽然招式看似凌厉,其实只是虚张声势。
葛翊折扇一抖,由静而动,快速的身形卷起一阵风,只见他脚踢、拳打、扇挥,转眼间五人的际遇就跟先前那人一般,倒地不起,昏死过去。
沈贵庆连看都来不及看清楚,自己带来的人就全都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而葛翊已经回到原来所站的地方,只不过换了个方向,面对他始终瞧不见的绝
美人。
“
了娘子秀发,真是罪过。”他手指梳过莫雨桐的发。
“没关系。”葛翊潇洒俐落的出手让她不
心生崇拜,难怪当
可梅会如痴如醉。
那嫣然甜笑教他心颤不已。情忽生、意条动,葛翊突然将她打横抱起,折扇一张,遮住了娇
侧脸。
这举措气得沈贵庆几
抓狂,葛翊摆明了是宣示所有权,在在挑衅着他。偏偏自己带来的高手全昏死过去,没一个争气的,自己又不会武功,且眼前还有几名葛府护卫,形势比人强,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情敌抱美人离开。
莫雨桐凝着丈夫,任由他抱上马鞍,两人一骑疾奔过市。
景物迅速地飞掠而过,她不自觉抓紧他的衣襟,这新奇的刺
让她热血上涌,心脏怦怦狂跳,有些儿害怕,又深知在他怀中十分安全。她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就算难得有出门的机会,坐的也总是软呢大轿。以前在娘家时,连马顾中的马都没摸过,更别说是骑乘了。
她才刚适应了这份新奇,葛府已在眼前,当葛翊抱着她下马时,她只觉意犹未尽。
那娇颜上失望的表情教葛翊眸中凝聚笑意。他娇滴滴的
子不怕暴力血腥、不惧快马奔驰,并非源自司空见惯,而是有着不让须眉的胆识。
“你到底要抱我去哪里?”莫雨桐忍不住问,这男人似乎一点也没有放下她的打算。
“去一个你没去过的地方。”
偌大葛宅,她确实有许多地方未曾探索,葛翊抓住了她的好奇心。强抑着因身躯相触而泛起的悸动,她不得不承认,在他安稳的怀抱中,芳心不自
兴起
欣与眷恋。
穿堂过室的脚步愈奔愈快,葛宅末端竟然豁然开朗。广阔的草场上,一株参大巨树蜿蜒矗立,而葛翊脚步不停,往树身一踏,两人便往上攀高数丈。她屏住呼吸,感觉离地面愈来愈远。枝干茂密的树梢竟搭着简单的树屋,葛翊将她轻轻放下,她却情不自
抓着他的衣衫,手心微微冒汗。
莫雨桐双脚悬
着,往下望去几乎看不见自己的绣花鞋,视线所及只有广阔的地面以及令人惊惧的高度。葛翊挨着她坐下,手保护
地揽住她的
,她才稍稍安了心。
“怕高?”葛翊饶富兴味地瞅着她,享受着她依附地紧抓他衣襟的奇妙感受,他竟然会喜欢她对他不可或缺的依赖。
“有点。”莫雨桐也没逞强,老实承认。
葛翊无声地笑了。“你看。”
顺着他的手指方向望去,一望无际的广阔视野及天地做在她眼前展开,壮阔的景象强烈震撼了她的心,令她瞬间遗忘了登高的紧张。
“原来人在高处,竟能看得如此长远宽广,我从来不知道。”赞叹的尾音
动羡慕的意绪,她一直紧绷的身躯不自觉放松了。
“我常常在想,天地相接的那一线外,究竟是什么。”葛翊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带她来这儿,只觉突然很想让她分享一切。
莫雨桐的美眸凝睇那异常柔和的俊颜,葛翊的这一面,触着她的灵魂。金枝玉叶的千金小姐,说穿了也不过是只笼中鸟,她多么想飞离高筑的围墙,去看看天地的广阔。
可她是女人,没有男人的庇护就无法生存的身分。
“浓妆淡抹总相宜的西湖,山水甲天下的桂林风光,登峰而小天下的泰山…我好想亲眼去瞧瞧,那些
人墨客笔下的天地,究竟是什么模样。”她从未跟任何人说起这些,在他面前却自自然然地吐
,不怕他笑话,反而觉得只有他才能了解。
因为他也有着渴望高飞的心吧!而她突然发现,她好希望紧紧系着他的心,一起高飞、一起陷落…
静默的片刻,两人感受着心领神会的交流,煦风、大地静静地陪伴。
“你常常来这儿?”她好奇地审视树屋。这应该是他建的,因为天底下只怕也没几人有能力在这儿搭木棚。
葛翊点点头,怀中拥着娇躯,真实的存在感令他心安,但思及虎视眈眈的沈贵庆,又不由得拧眉。“姓沈的对你图谋不轨,我会让府中武艺最高强的护卫李强保护你的安全。”
这等争风吃醋之事,他不
以权贵
人,更不想闹得
城风雨,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话题。
莫雨桐手松开了他的衣襟,目光凝视着远方,倔强的娇颜掩去所有表情。府内的护卫没有一个武功比他高,他却将她
托给别人。
“你拿主意吧!”
又不高兴了叫“你真爱闹扭。”他下结论,颇有无可奈何之感。相识以来,她没对他摆过几次好脸色,真不明白他究竟哪儿对不起她了?
这评语刺了她的心,她撇过头,嗔道:“我就是这样,没人要你忍受。”
这女人很喜欢试炼他的耐
。他用折扇强拗地勾回她的脸,冷眸微眯。“莫雨桐,你我既无新仇,亦无旧恨,无论愿意与否,咱们注定得长年相对,你何必对我如此敌视?”
她从未敌视他,可这话她说不出口。“葛爷言重了,
妾乃效颦东施、河东吼狮,叫您
夜避着,心中早已万分过意不去,怎敢敌视于您?”她愤然推开扇子,身躯微侧,不愿让他瞧见眼底的脆弱和委屈。
东施、吼狮?葛翊不觉失笑。她是自谦,还是认真的?
一只花
斑烂的
虫缓缓朝莫雨桐爬近,她发现后,尖叫一声,吓得转身投入他的怀抱。她生平最怕这种软
的东西,恐惧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身躯不自
怕得颤抖。
“虫…有
虫…”
“
虫?”目光溜向她身畔,原来不过是只小许的
虫。她七尺大汉都不怕,过人的胆识却被只小
虫给打败?!倒便宜了他得美人投怀送抱。他从末见过这样花容失
的她,一时间反而好笑。
“你快将它赶走…快点!”莫雨桐只要想到它在身后,就觉得可怖至极、如坐针毡。但是人在大树上,想拔腿而逃也没办法。
葛翊一手搂着她,随手摘了片叶子,往那
虫一弹,
软小虫立即随叶滚落。完成了她所
付的重责大任,他反而不想这么快让她知道,毕竟要她像现在这样主动地紧紧抱住他的机会,怕是很难再有。
久久不觉他有动静,莫雨桐气熬了。这可恶的男人!“葛翊!葛君谦!你到底何时才肯动手?”
葛翊挑起眉。有求于人,气焰还这般嚣张?!可他也不忍心再折磨她,于是开口道:“早赶跑啦!我还没问你要抱到什么时候呢!”
莫雨桐抬起梨花带泪的娇颜,仍是不敢松手,小心翼翼地往后瞄,直到确定果无虫迹,她才松了一口气。这时她才惊觉自己的放
,赶紧放开他,旋即气呼呼地嘟起娇
滴的红
,指责道:“你干么不早说?”
“我干么要早说?”他薄俊的
扯出一个笑,伸手轻轻擦拭她颊上的泪痕。好想印上她嘟起的
。
“葛君谦!你真是天底下最不君子、最不谦冲的男人。”她气还没消。起这名字的人肯定有与他相同的嘲讽性格,预知了他会背道而驰。
葛翊哈哈大笑。“我还道你是天不怕、地不怕呢!结果一只小
虫就把你吓哭了,你不好好跟我道声谢,等会儿要是出现另一只
虫,可别怪我袖手旁观。”
那可能
吓白了她的脸,情不自
靠向他,可怜兮兮的模样却令他涌起怜惜。
他的娇
好香啊…“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堕北风中。”他忍不住徐缓低
,倒叫她双颊赤赧。
他忽转炽热的目光,弹
了她的心律,无措取代了恐惧,羞得她低下头,偎进他怀中。莫名的安全感令她放松,
畔不觉噙着一抹甜笑。
“葛翊。”她的声音低若蚊呐。“谢谢你为我赶赴观音庙。”
他低头闻着她的发香,无声笑开了,难怪冉诚对她的聪慧赞不绝口。“应该的。”
“今儿个是我头一遭乘马、头一遭登高远望,我心中其实非常地感激。”
“只要你想,乘马、登高几次都成。”这等易事,也值得她称谢?!
她抬起双目凝住他,轻柔的
嗓透着渴望。“若你不嫌弃,我渴盼你我能成为知
。”她这一生总觉无人可
心,对她而言,这份契合是多么重要。
面对这殷殷的期盼,葛翊俊脸上毫无表情,没有透
心底的不悦。他突然发觉,自己强烈想要的,绝对不仅仅只是“知
”但他若真爱上了她,就永远飞不出太君的五指山了。这样的矛盾,困扰他何只三五天?
好半晌,他在心底轻叹。“朋友是吗?倒也适合咱们。”
他淡淡地望向天地一线的遥远尽头,就如此吧!
朋友…这是她要的吗?莫雨桐眸光递向远方,心头为何如此苦涩?
忽然间,她仿佛明白了自己的心情,却害怕去面对,一任这样的友谊持续,或许才是对的。
悠扬的笛声
过了屋宇重楼,宛若仙乐自天上飘落,两颗小脑袋在拱门边好奇地窥探,眨巴着惊奇欣羡的眼,瞧着美
高雅的婶婶随心所
地吹奏出动人乐章。
“哥,咱们请婶婶教我们吹好吗?”小女孩葛蔷小声地说。
葛顺一听妹妹的提议,也是万分心动,却又不
迟疑着。“可是…”婶婶人美却有种天生的威仪,教人不敢冒犯,他不敢说。
“你怎地这么没用!”葛蔷打了哥哥一下,气他的懦弱。
葛顺瞪着她,也不高兴了。“你不是说婶婶抢走了你最喜欢的叔叔,所以讨厌她吗?”
小女孩嘟起
,脸色有点儿为难。“可是…她吹的笛子好好听啊…”“小少爷、小小姐,你们在这里作啥?”
两兄妹被身后突如其来的询问给吓了一大跳,转过头来,发现原来是婶婶的陪嫁丫鬟可梅。
“听到笛声,所以过来瞧瞧。”葛蔷
起
膛,她可是葛家的小姐,怕啥?
可梅亲切地笑了,弯下身,脸与他们平视。“我家小姐吹的笛子很好听吧?小姐以前教过我,可我吹得没有小姐好。”
“她会教人家吹吗?”两颗小脑袋上四只眼睛期盼地眨呀眨。
“如果你们想学,小姐一定会教的。她整天看书、写字、画画儿,正愁找不到事儿做呢!”可梅主动地朝他们伸出手。“来,可梅带小少爷、小小姐去。”
两人的小手一人牵住了她一手,小小的两颗心既兴奋又期待。
突然间,高墙上一个黑影冒出来,朝着莫雨桐疾冲而去,三个人见状连尖叫都来不及发生,就见一个府中的护卫也不知打哪儿冒出来,在歹人碰着莫雨桐之前拦截了那家伙,迅速地与对方动了手。
笛音蓦然而止,莫雨桐秀眉轻轻蹙起,瞧着眼前的恶斗,而后目光瞥向一旁已经吓呆了的三人。“可梅,快去找人来帮忙李护卫。”
葛翊的忧虑应验了!这些人未免也太无法无天了,竟敢企图闯入葛府掳人。
护卫李强是葛翊找来暗中保护她的,这些日子他因为不放心,所以每天都早早回来,亲自接掌晚上保护她的工作,因此这些天她睡得很安稳。
“是!我这就去。”可梅放开两个小孩,一路奔跑而去。
贼人偷袭不成,又听到可梅去找人帮忙,内心不由得生惧,想接近莫雨桐,却被这暗中保护的护卫给挡住,守护得滴水不漏。曾眼间,瞧见两个小孩躲在一旁,害怕地紧紧靠在一起,他脑中灵光一闪,虚晃一招引开李强,立刻往两兄妹那儿冲。
“保护孩子!”莫雨桐惊觉了他的意图,赶紧提醒李强,但还是迟了。贼人一把抄起小女孩,手把着她的咽喉,受惊的葛顺则逃过一劫,哭着投入莫雨桐怀中。
“住手!”贼人喝住李强。这下有人质在手,谅他也不敢妄动了。
“把孩子放下,我保证让你安全离去。”李强说道,企图安抚闯入者。而葛蔷已吓呆了,连眼泪都不敢
。
“你当我是傻子吗?”贼人冷哼。
“妹妹…婶婶,你救救妹妹!”葛顺哭道,淌着泪水向莫雨桐求助。
莫雨桐思量着,救兵似乎一时还赶不来,她不能让名无辜小女孩代她受过,于是道:“这位英雄,沈家出多少钱请你,葛家同样出得起。你若需要人质,我跟你走,别吓着孩子了。”
“夫人!不可。”李强急急地阻止,她可万万不能涉险。
葛蔷一听莫雨桐这么说“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哭得闯贼更是心烦意
。的确,他是冲着眼前这个京城美女来的,挟持莫雨桐自然比挟持小孩有价值。
“好,你过来。”
李强挡在她身前,忠厚的脸上
是焦急与自责。“夫人你不能去!”
莫雨桐放开葛顺,莲步款移,娇柔婀娜的身段几乎教两个男人瞧傻了眼。她走近李强时悄悄
低了声音道:“他不会伤我,等会儿只管出手。”
李强一怔,鼻中闻着她身上的幽香,蓦地明白了她的用意。掳她,姓沈的自然要活口,而她是沉着冷静的大人,也不会乖乖任人控制,贼人投鼠忌器,只要带不走她,迟早要投降。但…这实在太冒险了!
“你们还在磨菇什么?再不过来,我就杀了她。”贼人不耐烦地低吼。“您别生气,这就来了。”莫雨桐绕过李强,边柔声安抚着。“蔷儿别哭,一会儿你立刻跟哥哥去找爹爹,要他筹赎金,知道吗?”
只有李强能明白她这几句话的用意。她担心两个孩子在这儿会束手缚脚,万一又落入贼手,后果更不堪设想,是以先用言语支开。此时此刻她还能这般冷静布局,李强心里不
佩服她千灵百巧的心思。
贼人一把扣住了她雪白的皓腕,放下葛蔷。小女孩一得自由,立刻奔向哥哥,两人瞧着落难的婶婶,都皱着小脸又是自责、又是难过。
“你们别哭,去告诉爹爹,要他筹钱。”两人收到莫雨桐的指示,这才牵着手往外跑。
“你要多少赎金才肯放人?”李强问。
这一问,贼人才仔细沉思。同样都是钱,收了葛家的又何妨?沈家也不会知道他曾经得手,却又放人,自然就不会对他报复;再者,沈家找他们这种江湖人士,便是掳人成功了,只要他们打死不承认,到时葛家就算想报复,却也不能证明是沈家做的,莫雨桐被掳之事八成会变成一桩无头公案,沈家也必不会声张。或者运气好的话,他还可以两边的钱都收,等收了葛家的钱之后,再把莫雨桐往沈贵庆那儿送,真乃一石二鸟。
“明儿正午,将五千两送到城西“向晚亭”赎人。”他冷声指示,心里打着如意算盘,不
有点儿得意忘形起来。
“怎么小女子我就值五千两吗?”问话的是巧笑倩兮的人质,她不讨价竟还抱怨了起来。
贼人被她美
的笑容瞬间夺了心魂,就在他心神恍惚的一刻,李强奋不顾身地朝他扑击,百忙中他举掌格挡,手背却被人质狠狠咬了一口。
“啊——”他痛吼,却死也不放手,忍着痛与李强拚搏。打斗的两个人都投鼠忌器,怕伤及莫雨桐。但刀剑无眼,李强的刀被对方格开,力道过猛,他一时收势不及,刀锋竟碰着了莫雨桐,在她粉
的前臂上划开了一道口子,鲜红的血染红了衣袖。
莫雨桐忍着痛,俏脸惨白,却还不忘用上心理战术。“你若现在放开我,还能全身而退,否则待会儿其他人来了,你想跑也跑不了了。”
说实话,这可梅去得也未免太久了些,还是她感觉度
如年所致?
贼人没想到在这种情形下,李强竟然还敢抢攻,这该死的女人说得对!这下他当务之急是全身而退,别妄想带人走了。
李强一刀刺中贼人的
处,虽然只是轻轻划伤,却已让他吓出了冷汗。
“妈的王八恙子!算你们狠。”贼人破口大骂,紧扣着莫雨桐的手渐渐放松,只是仍心有不甘,舍不得完全松
。
斗中,一个迅捷的人影忽然闪入庭中,介入两个男人的打斗。扇子打中贼人的手臂,他只觉
道一痛,扣着莫雨桐的手立即酸软无力地放松,人质就此被夺,没了顾忌的李强,攻势更转趋强劲,下手毫不留情。
解救她的竟然是葛翊!他
魅冰冷的脸庞闪动著令人胆寒的冷冽光芒,但莫名的安全感却驻进了莫雨桐的芳心。
贼人见武功更高强的帮手到来,一心只想溜之大吉。
“想跑?太迟了!”葛翊轻轻将娇
放在石椅上,冷笑声中,高
俊拔的身形凌空越过李强挡下了贼子。
闯入者能到得了这儿,武功自然不弱,贼人转眼挡了葛翊十几招凌厉攻势,最后被他手中的折扇击中
前要
,口
鲜血,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