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汤子凯与蓝蓝在离开海边后,回到蓝蓝的摄影工作室,面对着摄影棚里一大幕海天一线的布景,继续他们肩并着肩、男人与女人的亲密Talk。
蓝蓝屈着膝盖,两手相叠放在上面,盯着前方漫着紫红色的云霞,形象生动、色彩鲜
的美景,神态轻松的说:“我其实是羡慕秋云的,她总是勇于追求自己的目标。比起她来,我太被动了,常常裹足不前!”
汤子凯不觉一笑,凝视着她调侃道:“认识你到现在,还真看不出来你是这种个性的人。”
印象里,她还是那个穿着一身礼服、汗
浃背夹着
隙里的模样,说她不具行动力,好像不太对。
蓝蓝留意到他眼里作怪的表情,指着他鼻子,警戒的问:“你是不是想到什么荒唐的事情?否则干嘛那样看我!”表情太奇怪了,令人怀疑。
他笑着摇头。“没有。”
“真的没有吗?”
“没有。
“没有就好。”暂时放过他。“总而言之,人都会有矜持的时候嘛,在感情这件事情上,我比一般人严重。”
汤子凯
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道:“也就是说你老是让秋云有机可趁,完全是因为自己的‘矜持’使然?”
很不愿意承认,她挣扎了好一会儿,才不甘心的点下这个头。
“我是不是很笨?”她问。“别人一次就学会教训,我非
到这时候才看开。人家都已经准备结婚了,我却到现在才卯起劲来抢亲,怎么看都觉得慢了一步。”
“还好啦,至少你已经觉醒,明白自己该为将来的幸福做些什么事。就这一点来看,已经比我们医院里的护理长,从年轻时孤芳自赏到现在还在孤芳自赏,来得强多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蓝蓝惊讶的瞪大眼睛看他。“真的吗?那我就是还不错咯!”
汤子凯赞许地对她竖起大拇指。“是呀,已经很不错了!”
“你呢?说说你的事。”
“结局和你半斤八两咯!”
“为什么特别说‘结局’?”
“我还没说嘛,急什么急?”他指责的念了她几句。“事情发生在半年前,那时我刚回国。在朋友起哄下,和他们一起去参加医生与空姐的联谊。我对当中一个女孩子产生好感,但到后来知道她是大哥喜欢的人,就放弃了。”
“请问…那跟我的际遇有何关系?”她想了很久,就是想不出两者之间有何相似处。
“所以我才说‘结局’嘛!”怎么有反应这么慢的人?
她立即提出问题。“既然那一次你放弃得那么快,为什么这一次变得这么执着?”
他马上说:“这是当然的!那时候她肚子里都已经怀了大哥的骨
,再抢下去,等孩子出生,到底要叫谁爸?”
蓝蓝被他滑稽的模样逗笑了,而汤子凯也跟着一起笑了,两人间的气氛,总能这么融洽。
“话说回来,你跟秋云到底进行得怎么样!”
汤子凯勾起一抹懒洋洋的微笑,说不出个所以然,也就笑而不答。‘你呢,你和忠伟到目前为止进行得顺利吗?”
“一点点咯…”她拉长音说道,久久之后,才坦白的说:“不过距离我的目标,还有一段距离!”
她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一小段空隙,表情生动而贴切。
“什么目标?”
她嘿嘿一笑地说:“让他和我身心合一,从此以后,再也逃不出我的五指山!”
他惊讶的回她:“哇!看不出来你这么
!”
“不行吗?不行吗?”
“行!行!”两人有说有笑的。
她笑得合不拢嘴。“一开始为了留给他深刻的印象,所以我投其所好,做他喜欢的打扮、说他喜欢听的话,接着便对他
擒故纵,吊他胃口,并让他感觉到我温柔的一面,你这狗头军师,戏法还真多!”
“这是当然的,不然怎么跟你做亲密战友?”
“好了,好了,你再多帮我上点课!”她追不及待洗耳恭听。
“男人多少有点大男人主义,他不会希望一个女人表现得比他出色,凡事抢在他之前做,所以当你跟男人在一起时,尽量让他拿主意,或者询问他的意见,他会觉得自己深受信赖,而你的确需要他。”他侃侃而谈。
她垂下眉,为难的问:“我独立惯了,怎么办?”
“那就别那么独立。”他的嗓音听起来好温柔,眼神亦醇浓。
蓝蓝看得有些失神,猛一恢复神智,匆匆回答:“不行啦,我不懂呀!”
她以为自己已经很习惯他的每一个模样、每一个表情,以及蕴藏在他话语、眼神间的暖暖温柔,毕竟两人共处也有一段时间了,却没料到蓦然望进他深邃真挚的眼瞳里,她竟还是一下子就
失,不能控制。
然而她的本能还是告诉自己,两人之间没什么的…
“这不难的,比如这时候你突然和他在路上相遇,打招呼时,讲话的方式是非常重要的,语调一定要轻柔,害羞中不失镇静,还要善解人意,尽量让自己和他处在一个非常和谐的气氛中。”他说得一本正经。“试试看!”
“像这样吗?”她揣摩他所说的,在他面前展现了一抹温婉如芙蓉的笑靥。
“差不多了!”他客观的评分。“不过眼神还要加强点,你要时而直视他、时而轻轻撇开,这男人就会以为你对他已无力招架。你试试,看着我时,加人一点感情,别当我是路上的张三李四,毫无感觉。”
她用力地眨了眨眼睛,举起手抚着心脏,努力把感情加进去。“这样吗?”
“没错,就是这个样子,传神极了!”他很满意。“再来就是肢体语言了,比如你们一起坐在海边看海景,要挑起男
的怜惜,就应该把头靠在他的肩上。”
她急着移了移坐姿,略微僵硬地照做,尝试
地微微把头枕在他肩上。“像…像这样吗?”
他望着肩膀处的柔美面容。她离他好近,近到他可以清楚看见她的睫
,令他由心田深处情不自
地发出赞叹,轻声说:“你的头发好香。”
她耸肩,有些醺醉地漾起温柔笑意。“你身上的味道也很好闻。”
“谢谢。
“不客气…”她轻柔低语着。
没去多想,彼此的相处就容易多了,两人就这样亲密靠在一起,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谁也不愿意去破坏这一刻的浪漫宁静。
蓝蓝不再提起丁忠伟,而是闲聊起了眼前夕阳海景的布幕。
“这张布景就是我对PR鞋子广告的构想,跟广告公司的人谈过后,我找来这片背景,透过它,我希望表现‘现代与过去’的
错感。模特儿会穿着流行
十足的衣服,画着妖
的浓妆,做出跨越的姿势,拎着PR的鞋子,赤足站在这片旧式涂鸦的背景前。透过电脑软体,将背景适度的淡化,模特儿就成了穿越年代、从过去偷来一双鞋子的人。复古设计的主题因此明朗,这幅广告最后一定、一定会刊登在人
汇聚的地方,让每个人知道它是我的作品!”
她描述工作时,脸上那眉飞
舞的表情令他深深着
,透过她比手划脚和生动的形容,她已在他脑海里赋予那幅广告灵魂与生命。
他听得
罢不能,内心产生了一份疼宠的爱意…
夜深了,人静了,谈心依然在持续。
数天后。
时间已经晚了,路上交通正拥挤,蓝蓝的工作室今天生意比较冷清,所以决定放员工提早下班。
会计小姐拎了皮包一溜烟就跑掉了,听说是因为机会难得,所以今晚要去跳一整晚的舞。
总机小姐和几名男
员工现在才要离开。
收拾好自己的包包,小妹开了办公室的门,探进身问:“蓝姐,你不一起走吗?”
正在办公桌前看帐的蓝蓝说:“不用了,你们先走,我把这个月的帐看完再走。”帐目的数字令她几乎没空抬头。
“那好吧,再见。”
“再见。”
办公室的门重新关上,在他们一票人离开的同时,依稀可以听见他们讨论今晚的计划,总机小妹的声音是其中最宏亮的…
“你们有急着回去吗?如果没有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去吃火锅,夏天一到就忍不住让人想吃麻辣火锅。”
“夏天?麻辣火锅?只有你吧!”有人调侃地说。
“到底要不要去嘛?”
“好啦,好啦,反正没事,—起去吧!”
“真委屈你了喔!”
办公室里的蓝蓝,由于太过专注,没有留意到在员工离开后没多久,有人开了门,走进了她的办公室。
“工作重要,但休息一样重要,小心累坏身体。”
蓝蓝的心扑通跳了一下,急忙顿住呼吸。她既期待又紧张的抬起头来,果不其然,他就站在那里——丁忠伟!
她诧异地盯着他。“是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工作室地址?”她
出贝齿,绽放淡淡的微笑。桌子底下光着的脚丫子,则忙着把高跟鞋踢回来套上。
“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丁忠伟同样对着她微笑。此时此刻的他有着沉稳的气度、干净的笑容,看来格外充
魅力。
蓝蓝并未马上回应,她镇定的考虑了一晌,回避
感的话题,只开口问:“找我有事吗?”
“找你一起吃顿饭,不晓得小姐愿不愿意赏脸?”
吃饭?蓝蓝暗自挑高了两边眉,作出她需要思考一下的表情,其实心里早已经乐得快要飞上天。许久之后,她率直地盯着他,笑容
面地道:“好呀!”
透出灯光的大厦就像排列整齐的火柴盒,由上到下透出一窗窗明亮,从汤子凯公寓往前看出的景
就是这样,天黑了。
汤子凯收回视线,拿起电视遥控器把电视机的音量关小,然后起身走进厨房,拿出他亲手煮的一碟炒鱼干及一碗汤面。
“喵…”
美国短
猫一闻到有食物味,立刻机灵地跳到餐桌旁的椅子上,坐在那里喵喵叫。
“你啊,就只有这种时候反应最快。平常除了吃就是睡,家里就算有老鼠,你也不一定会捉,养你实在是赔本生意。”
“喵…”
汤子凯看它一副嘴馋的德行,夹了一些鱼干放在它面前,它立刻就大快朵颐起来,吃得津津有味。
应付完了它,汤子凯开始一边吃面、一边看起电视的新闻报导。
政治新闻、社会新闻、医疗保健,新闻一则播过一则,时间也这样一分一秒地过去。
“喵…”
“行了,再给你一些…”
%%%%
蓝蓝把浓郁的玉米粥送进嘴里,这是道美味无比的食物。
“吃得还习惯吗?”丁忠伟问,饮了一口红酒,这是他向来偏好的酒类。
蓝蓝扬起完美的
,绽出亮眼笑容,轻声道:“习惯。”
“我本来想邀你去吃
式烧烤,东区新开了一家,不过担心你吃不惯,所以作罢,还是决定带你来到正式的饭店用餐。”
蓝蓝放下汤匙,没忘记极守礼仪地拿餐巾
了
嘴角,专心与他说话。“知道吗?在日本,男人带女人去吃
式烧烤,是别有涵义的。”
“什么涵义?”丁忠伟好奇的问,他倒是不清楚这个消息。
“那代表这对男女的关系匪浅,这女人可能是那男人外遇的对象、感情的第三者!”她笑眯了眼睛。
正喝着酒的丁忠伟,一口酒险些没
出来。“不会吧?是代表那种意义?”
真糗,他竟然准备邀她去!
蓝蓝刻意伸手摸着耳垂,汤子凯说过这个姿态特别有女人味;一方面则不以为意笑说:“因为吃烧烤时,掺杂着烤
香的烟会冲淡女人身上的香水味,所以老公回家的时候也不会被老婆发现。”
“对不起,我没有污辱你的意思。”
“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相反的,我还要谢谢你这顿饭。”怎么样,够善解人意了吧?她可是把汤子凯的话都牢牢记住了。“再说,我喜欢让对方拿主意,对方说去哪儿就去哪儿,我都乐意陪伴!”
她的话让他有如吃了颗定心丸,对她喜爱的程度,又向前迈进了一步。
突然,宴会厅中间的钢琴飘来乐声,演奏者正以
畅的指法弹奏着。
这时,丁忠伟轻轻放下酒杯,注视着她问:“要不要跳支舞?”
蓝蓝愣住,眼睛大瞪。“啊?跳舞?”
“是啊,钢琴声这么美,让人想随着它起舞。”
蓝蓝有点不知所措地看了看演奏者,讶异地说不出来话。现在的她,跳标准舞的功力还有待加强!
她回视他,僵硬地笑道:“好呀,当然可以,不过…不过我因为最近工作比较忙碌的关系,
背…
背已经痛得很厉害!如果你硬要邀我跳舞,我会尽量把舞步踩稳,但就要请你多包涵喽!”
她舍命陪君子的扇了扇睫
,但讲那种话谁还敢邀请呢?
“既然如此,那还是不要好了,我们在这里听就好了。”
“不,没关系,我可以的!”她假意的说。
“不行,还是不要好了!”
“那…好吧,我们在这里欣赏就好了。”好险!
两人接着下来是一阵沉默,丁忠伟说要听演奏,却心不在焉地懊恼着自己今天怎么老讲错话;而蓝蓝则因为启己逃过一劫,惊魂甫定。
丁忠伟
进一口气,低头看看餐盘,再抬头时,他以充
魅力的嗓音道:“我在楼上订了房间,晚餐过后上去喝杯咖啡吧!”
她震惊地睁大眼睛看他,呛了一下。“订房间?”
“上面的夜景很美,如果可以,我想和你分享。”他轻柔地说,眼神意味深长。
蓝蓝呆掉了。
镇定依旧地离开位置,远离了用餐地点,蓝蓝一进女用化妆室,就把自己关在一间小小的厕所里。
停顿片刻,下一秒她突然手忙脚
地从皮包里掏出行动电话,拨了电话号码,等待电话接通。
铃声响了五声才被接起——
“子凯,是我,你听得见吗?”
她的声音有些抖,但掩不住兴奋的心情。
“怎么啦?中头奖了吗?”汤子凯打趣的说,难得用手机打的电话收讯这么清楚。
坐在马桶盖上的蓝蓝,喜上眉梢的说:“比中一百万还好!知道吗?丁忠伟他约我了!他约我了!不但主动到我工作室约我,而且还一副我非同意不可的样子!他让我好震惊哦!”实际上是受宠若惊。
汤子凯笑笑的说:“那很好呀,你不是一直在等待这一刻到来?”
“那当然好喽!”她的声音始终兴奋不已。“但是你绝对猜不到他对我提出什么样的邀请,他邀我与他一起共舞——”
汤子凯冲动地抢白。“拒绝他!现在不行,你的练习还不够!”
别功亏一篑!
蓝蓝笑盈盈的,讲得双眼发亮。“我知道,所以我告诉他今天我工作很累,他很体贴,没再继续要求我,然后我们各自沉默的喝起咖啡,我一直有预感他还有话要说,结果你猜怎么样?”
“怎么样?”
谜底公布。“他说了!他真的说了!他说他在饭店的楼上订了房间,邀我晚餐过后上去看看夜景!”
电话的那一头突然陷入沉默,刹那间仿佛连呼吸都消失了。
“你是我的亲密战友,我一得到这讯息,就想立刻跟你分享。”笑意染上她的
,她开心的陈述。“你同样是男人,应该猜得到看夜景是幌子,另有涵义才是真的。”
沉默持续。
“我听到时,一颗心几乎跳出来,想不到自己运气好到这种地步,但反过来想,这一切如果不是你,我绝对办不到。快祝福我吧!”
“祝福…你?”
“是啊,祝福我!”她已经开心得有点过头,连讲话的声音都听得出充
笑意。“好了,我不跟你说了,我在厕所待太久了,再不出去形象就要破灭了,拜拜!”
说挂就挂,连让汤子凯说再见的机会也没有,挂断的手机被扔进皮包,蓝蓝拉了拉衣摆,尽量抬头
、姿态优雅的走出去。
“我好了。”她漾出笑意对等在外头的丁忠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