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勉强真正称得上司徒剑兰弱点的人,非司徒百合莫属。
因为她是他唯一的亲妹子、唯一的家人,也是他兄代父母双职辛苦带大的“女儿”若司徒百合有闪失,他总是会舍不得这个自己拉拔成人的宝贝妹妹。
可是这个心头上的一块
竟然失踪了!
司徒百合平时最爱去的“红杏坊”——专司出租各书肆出版烫手书册的书铺子、司徒百合嘴馋时一定要去品尝好几碗的街角豆腐脑铺、司徒百合偷懒时最喜欢窝著午寝的树上小屋、司徒百合盗抄书籍时一坐就是一整天的书房,处处都找不到她的身影。
老管家匆匆来报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的事情了。
“找不到百合!”
老管家脸上挂著泪,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司徒百合从不曾彻夜不归,司徒剑兰订下家规——当然是仅用来限制司徒百合的——头一项就是不允许晚膳时分她还没踏进家门口,那是要挨罚的。
“兰爷…有没有可能是曲无漪派人来掳走小姐?呜。”忠心耿耿老管家涕泪纵横,他
脑子演绎出太多太多司徒百合失踪的可能
,一个一个删去,最后得到最大的绑架罪犯——曲无漪。谁叫他是眼下和司徒家结怨最深、有最大理由伤害司徒家任何一个人、最可能采取
烈手段的家伙!
“不可能是曲爷,曲爷不会用这种方式。”一戒也立即反驳老管家的猜测。她虽称不上多
知曲无漪,但对他的行事风格并不陌生,对待敌手,他向来偏好干净俐落的解决方式,像这种绑个姑娘回府,还得供她吃住、每隔几个时辰就要凌
**她的麻烦事,曲无漪不会采用。
不知是司徒百合失踪的消息让人
了方寸,抑或是一戒
身为曲无漪洗
嫌疑的笃定,司徒剑兰脸上神情紧紧绷凝著,他睨著一戒,耳里断断续续仍听到她替曲无漪说著的好话——虽然一戒只是反覆澄清曲无漪不会用如此麻烦的手段,司徒百合失踪应另有缘故,然而听在司徒剑兰耳朵,那字字句句全成了刺耳的针。
“除了曲无漪,不做第二人想!”是赌气,也是迁怒,司徒剑兰根本不再听一戒的解释,更不想听她在那边吠曲无漪的好!
“对!一定是曲无漪!”老管家与主人一鼻孔出气。
一戒看着那名似曾相识、非常眼
的老管家,此时也没心情去回想她是否曾在哪儿见过他,眼下最重要的是让司徒剑兰别丧失理智。
她不是想替曲无漪做任何辩解,只是担心司徒剑兰被愤怒冲昏,做下错误的决定——
不过,她担心的事情还是成真了。
“既然曲无漪不客气了,我也不陪他再迂回拖延,他想格杀勿论,我就给他格杀勿论!”司徒剑兰脸色
霾。
“兰哥!”一戒急上前,捉住他的衣袖“你信我这一次,不会是曲爷做的,你朝他那边去,只会延误找百合的时机,
个不好,引来曲爷的反击,反而雪上加霜、背腹受敌。眼下最要紧的是寻回百合,跟曲爷的恩恩怨怨先搁在一旁吧!”硬要将两事混为一谈,不单单百合的安危无法确保,又惹上曲爷,真的没完没了。
“你为什么要替曲无漪说话!?”司徒剑兰很火大。
“我没有为曲爷说话,是伯你找错方向,白忙一场。”她认真道“当初曲爷派我来,那时他
不知道是你司徒家盗了他的书,我一直留在你这儿没回去,曲爷仍该是不清楚司徒家的存在,你想,他为什么会带走百合?再说,你以为曲爷是那种做事情静悄俏,什么也不张扬的人吗?不,他就算要绑人,也是大黥刺踹开府门,非得让全府邸的人都跑出来
接他。”或是让众人抖著四肢百骸恭
他的出现。
“你的意思是…曲无漪知道有盗印商,却不知道盗印商是何人?”见她点头,他又有疑问“那你又是如何找上门的?”他还以为曲无漪是摸透他的底,才展开行动。
“记得那只纸鸟吗?”
“那时撞向我
口,然后燃烧起来的那团书皮?”
一戒点头“曲爷身边有名秘术师,他擅画,在外人看来,他只是名文弱画师,实际上,他深藏不
。他拿了你们盗印的书皮,在上头画了咒,我也是由它的带领,才找到你。所以对曲爷而言,你司徒剑兰的存在仍只停留在一片空白,他没有兴致想要明白是谁盗了他的书、阻碍了他的商利,他所在乎的,只是拈除你,如此而已。”所以绑走司徒百合对他来说没有半点好处,还不如当下扭断她的脖子来得快意。
“好,就算百合失踪与他无关,也不代表他完全
罪,毕竟我家百合未与人结怨,又洁身自爱,没道理一声不吭就跑得不见踪影。”他最近也没骂过她,最多只是少花时间去关心她,将心思全搁在一戒身上,难道她是因此愤而离家吗?不可能,那丫头多能自得其乐,才不在乎他这个大哥理不理睬她。
“有没有可能她新
了坏朋友?”
“我比较担心她被人拐去卖。”毕竟百合生得还不错,漂漂亮亮的小美人胚一枚。
“有没有哪家富豪大爷看上她,又屡屡提亲不成,才使手段绑走她?”书上都是这样写的。
“提到结怨…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司徒剑兰沉
道。
怎么会在这节骨眼上猛然记起这个!
“什么事?”
“百合确实有跟人结过怨,而且是很深很深的怨仇。”
“百合那样的小姑娘,会与人有深仇大恨?”司徒百合看来像是连只蚂蚁都没胆踩死的胆小鬼,她甚至不信她会和人吵架,更遑论深仇大恨。
“见死不救。”
“什么?”
“百合曾经遇见一名身受重伤的男人,她没有救他。”因为司徒家家训第十条,不许带阿猫阿狗回家浪费米粮,如打算当成储粮,不在此限。百合或许是担心挨他的骂,所以连人也不敢救。
“可是救与不救,本来就是百合的权利,他要报仇也该去找害他身受重伤的人才是——”找司徒百合寻仇岂不本末倒置?
“那男人如果也能像你这样想就好。怕只怕他已经将仇家一个一个解决干净之后,才接著寻找当年没心没肺没天良的冷血小姑娘…”
“既然如此,我们要快些找回百合才行——”万一她落在那男人手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如何是好!
“一切只是猜测,我一直认为那个男人的尸体应该被野狗叼去啃干净了才对。百合说那时他伤得很重,只剩半口气在
。”死人会跑回来索命?怪力
神。
“若他没死呢?”一戒反问他。
“那就有人糟糕了。”
一戒明白司徒剑兰没说出口的担心,他虽然仅是淡淡苦笑,她却能看出他有多心慌。司徒百合行踪不明,最寝食不安的人就是他了。
第五天过去,司徒百合仍没回来,半点消息也没有,司徒剑兰几乎要将铜鸩城整个翻过来。
一戒知道还有一个方法可以找到人,她知道,却没跟他提,怕开口提了,司徒剑兰也不屑用。但她明白赌气不会对找人所有帮助,司徒百合的安危也不该被牺牲在可笑的坚持里。
所以她连夜赶回银鸢城,找斐知画,那名她曾向司徒剑兰提及的秘术师。
只要能请斐知画绘出司徒百合的人像图,要找出司徒百合易如反掌。
“找人?”
斐知画是个说起话来非常轻稳的人,嗓音有些沉,但不似曲无漪那般随时随地都像要开口吼人,也与司徒剑兰总是带著戏谵嗤笑的声音回异。一戒与他打照面的机会并不多,但从以前开始,她就一直觉得他的嗓很好听。
他淡淡扬眉,反问人的口吻像在
著诗句。
“若我没记错,曲爷是派你去杀人吧?”斐知画为一戒斟了杯淡茶,缓推到她面前。“难道你这些日子的无消无息,是因为你
丢了上一只纸鸟,所以没找到盗书者?现下才又跑回来要我再
只纸鸟给你?”
一戒非常不擅长说谎,如果对方不问,她还可以用沉默掩饰,可是问了,她就一定会坦白。
“我找到人了。”
“那么,是遇到麻烦?对方武功比你更强,你应付不来?”斐知画仍不急不缓问著。
“都不是…我有个朋友下落不明,我们四处都找不到人,很担心她…斐师傅,你的秘术一定有办法…”她答非所问。
“朋友?是谁?盗书者?”斐知画问得一针见血。他看似1=_温
,表现出来的处事态度也温
,实际上根本是包著糖衣的毒葯,心思没众人以为的单纯。
“…”一戒为难地抿著
,开口说了就是实话,不说又像心虚默认。
“曲爷
代你要假意和盗书者
好,取得他们信任时再下手铲除他们?曲爷什么时候
上这种费神的手段?还是——”斐知画喝茶润口,没说齐的句尾在隐喻什么,也仿佛在等她自己承认,不过一戒始终锁紧了
。
他轻笑,续道“你背叛了曲爷?”
“…”一戒在思索要不要欺骗斐知画。
她若说没有,斐知画也会信的吧?
“我说笑罢了,你定当不会的。
前曲爷才同我说道,你去了那么久而没下落,不知是否遇上困难,本还想派曲练去助你一臂之力。”斐知画笑着的神情让人分不清虚实。
一戒心里揪揪的,因为背叛而抬不起头,又听到曲无漪仍挂心她的安危,觉得过意不去。
“好吧,既然你说你要找人,我就帮你找人,不过需要藉你的血来画,行吗?”斐知画也没太大兴致多采问什么,他向来不太爱理睬非关于己之事,取来纸笔。
“当然行。”不要多想了!不可能两全其美的,想留在司徒剑兰身边,势必要这样…一定要这样的…
一戒以细剑在手上划开血口,让斐知画蘸著血绘制人像。
“她姓司徒,闺名百合…”一戎补充著,尽力让自己
脑子只想着司徒百合的容颜,将司徒剑兰小心翼翼藏在心底。她见识过斐知画不少本领,虽然始终不能完全了解斐知画的异能究竟为何,但她不能让斐知画发现司徒剑兰的存在,不能让司徒剑兰暴
在危险中…
“我瞧见了。”斐知画的注意力只落在纸上,一笔一笔刺眼的血墨助他完整无误画出司徒百合的轮廓。不到片刻,画里娇美可爱的司徒百合已全然成形,斐知画以眼神询问一戒——这模样,对吗?
一戒颔首,看着斐知画将人像折成纸鹤。
“喏,给你。”他按著纸鹤的双翼,将它
到一戒手上。“你要不要包扎一下伤口?虽然不大,但包起来比较好些。”
一戒摇头,伤处早已止血,不碍事。
“一戒,我虽然和你不相
,这辈子也没与你说过这么多的话,论朋友,我们称不上,不过我还是想劝你一句——”
一戒很认真在听,因为斐知画的表情太过严肃。
“你最好乖乖的,别有任何与曲爷为敌的傻念头,好好去办他
代之事,然后回到他身边。我可不希望…哪一天必须亲手画下你的脸,再将之撕毁。”背叛曲无漪的下场,想必她比他更清楚。
她不意外会听到斐知画这么说,但她没有回答,不允诺自己绝不背叛,也不求斐知画高抬贵手。她淡淡一笑,什么也不说,那神情仿佛回应他——
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也不害怕。
风尘仆仆赶去银鸢城,又风尘仆仆赶回铜鸩城,往返之间,一天的时间已经过去,一戒回到司徒家时,是三更时分。
她不惊讶会在自己房里看到等著她
代一整
跑哪儿去了的司徒剑兰。
司徒剑兰扬眉颅她,眉下那双深琥珀
的眼里可没有他问话时的平静泰然。
“哪儿去了?”
他喝著那杯早已冷掉的茶水,桌几旁还搁著一包冷透的
包子,那是她最喜欢的铜鸩城名产之一,包子皮软绵香甜,内馅实在,一口咬下,皮香
香葱白香在嘴里混合,吃过这种
包子,都会忍不住仰头叹问:自己上半个人生吃的包子到底都算什么呀…
司徒剑兰知道她喜欢,从不吝啬为她买来。
一戒正准备拿出从斐知画那儿讨来的纸鹤“兰哥,我拿回这只纸——”
“哪去了!”司徒剑兰喀地重放下茶杯。
“银鸢城。”她没本事骗人,也学下来虚伪,坦白道。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去
山遍野找百合,你马不停蹄去找百合,你锲而不舍去找百合!你随便拿一个来谁骗我,我都会信!”
他就是知道她去银鸢城!她出城时,让老管家瞧见了,老管家见她神色有异,吃力而勉强地追了她一段路,最后确定她离去的方向只会通往一个地方,就是银鸢城!
他多此一问,只想从她口中听到不一样的答案,只要她说了,他会选择相信她。可是她连骗都不骗他,率言得让他不知道该生气或高兴。
“我真的是去银鸢城。你还记得吗?我跟你提过的秘术师——”一戒没有想瞒他,想全盘说清楚,只是她忽略了司徒剑兰每每谈到与曲无漪相关的词汇——管他是曲无漪住的地方,还是曲无漪走过的街道,抑或曲无漪用过膳的食馆、曲无漪逛过的店铺——他都会丧失理智!
对他而言,银鸢城等同于曲无漪,两者
没有分别!
“我告诉过你,去银鸢城只能做一件事,就是杀曲无漪,你杀了他吗?”司徒剑兰的声音很冷。
“没有。”因为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为什么不?”
“因为救百合比杀他更急迫。”
“喔——救百合呀…”本来还在笑的
马上又抿起来,转变之快,让一戒傻眼。“救百合为何要到银鸢城?或许我该说,百合自始至终就是被曲无漪带走,即使我在铜鸩城翻天覆地也不可能寻得著她!你想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吧?”冷笑。
一戒
叠在身后的手心里藏著纸鹤,但她不认为现在拿出来是好时机,因为司徒剑兰只要一听到这是出自于“曲无漪”所在地银鸢城里那位也算在“曲无漪”手底下做事的斐知画,她敢发誓,司徒剑兰不会有雅量留下这只纸鹤,他一定会扯烂这只唯一能寻到司徒百合下落的玩意儿!
“百合不是曲爷带走的。”
“还在替他说话?”司徒剑兰的眸子都已经眯成一条细
,隐隐约约透出来的只有森冷凛冽。
“我是实话实说。兰哥,等明天你肯冷静听我说时,我再告诉你。现在我说什么你都不听…”她不著痕迹咬了咬
。没关系,等她今夜以斐知画的纸鹤找回司徒百合,如此一来不但洗
了司徒剑兰冤枉曲爷的罪名,也能让司徒剑兰因而放下心中石头,见爱妹回来,他应该就会冷静下来,也不会对曲爷充
敌意…可是她真的不懂,他与曲爷的深仇大恨是打哪儿来?明明是他去盗印《幽魂婬
乐无穷》,真正有权愤怒的人是曲爷吧?他在那边争什么先呢?做贼的喊捉贼,这种行径对吗?
“为什么你每次只要听到曲爷的名字,就变得…不可理喻?”她是真的不明所以,真的不清楚,真的很好奇。
“我不可理喻!”司徒剑兰扬声反问。
她瞅著他,他从她眸子里看到她点头如捣蒜的认同,以及他确实看到一个不可理喻的自己。
除了这四个字,他也找不到词儿来描述那个男人的行为举止叫什么——
不,或许还有一个词,就是幼稚。
他正做著最幼稚的事,听到她嘴里冒出任何与曲无漪相关的字,他就心浮气躁,讨厌听到、拒绝听到。那张漂亮可爱的小嘴里,应该只能叫出他司徒剑兰的名字!曲无漪有啥资格!他允许吗!当然不允许!那是他一个人独享的,不给任何人瓜分!
好幼稚!
他到底在做什么!
对,他只是气她偷偷跑回银鸢城,恐怕是去和曲无漪禀报什么吧!这是内
的重大工作,不是吗?不是因为他气她和曲无漪见面或是见了面之后做了什么——要是曲无漪敢对她做什么,他一定不会跟他轻易作罢啦!
怎么又想到曲无漪就发火…
“我真的很不可理喻…”冷静之后只剩下反省,还有一丁点的自厌。
一戒轻轻拨开他额际微微凌乱的发丝。
“我知道你最近为了百合的事情忙得太累了,你今夜好好睡一觉,明天…也许明天百合就回来了。”她打算今夜不眠不休,跟著纸鹤去找回司徒百合,要让司徒剑兰明早一睁开眼就收到这份喜悦大礼。
他的不可理喻,是因为百合的失踪吗?
不是。心里的声音马上否认。
根本无关百合,妹子的下落不明只是让他疲于奔命地找人,并不是主掌他情绪的主因。他真正介意的是…
今天好不容易拨了空,特别去买她喜欢的
包子——她从不向他索讨什么,也不曾明白告诉过他喜欢吃这
包子,只有在头一次尝到这包子滋味时,扇骨似的长睫眨了眨,似乎它的滋味让她不讨厌,默默啃完五大颗,吃完还
了
指。而他也没漏瞧她的举动,记下了。
没料到带回了包子,却
府里都寻不著她的人,任凭他四处一戒一戒的叫,她就是不出来,那时面对自己独自站在庭子里,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多习惯随时随地能看到她。
她很安静,绝大多数的时候都是无声陪著他,但是他每回见到她,她都在笑,她的笑容让他觉得安心,通常他轻轻将她勾抱在自己腿上,她才会表现与淡然不同的羞涩,可是从不挣扎,与他一同分享著亲昵。
可是她不见了,和百合一样不见了,他疯狂地找她,甚至唤人找来梯子,爬上了府里最高楼的屋顶——因为他知道她轻功好,要跃上屋顶去也不是难事——但是仍寻不著她。
直到老管家急忙回来告诉他,说瞧见她往银鸢城匆匆而去,他脑子里想着的,却是她去了还会不会再回来…
看见她回来,他心里是很高兴的,只是压抑不住肚里的酸意,无法控制去猜测她与曲无漪的会面——
所以他不可理喻的追问,不可理喻的生气,不可理喻的像个醋坛子。
这是一个想要利用她来反制曲无漪的人该有的反应吗?
不是。
他看着她,茫然看着她。
他真的茫然了…
却只知道他想紧紧抱住她,将她
按在
口,轻轻吁叹——
你回来了。
真好。
“兰哥?”一戒不解地看着埋首在她肩窝的司徒剑兰。怎么一会儿生气一会儿又感动个半死?好怪…
“今夜,陪我。”他贴着她的颈际,
著白
肌肤要求。
“不行。”她要找百合去。
“你同我赌气?气我刚刚的不可理喻?”用这个来处罚他?
明知道她不会对他生气,也从没摆过冷脸给他贴,可是万一她真生气,他还真的不知如何安抚她。她可不像一般闹脾气的姑娘,拿些首饰珠宝就能轻易打发。
“不是。”
“那么为何不行?”他的手探滑入她的衣襟,拐她燕好的意图很明显。
“我最多只能陪著你,看你入睡,好吗?”一戒将他的手从自个儿衣衫里拉出来,轻声哄著。
“做些什么比较好睡。”尤其是将身体
累,一翻身就睡死。
“我保证你明天会更好睡。”看到司徒百合回来,悬著的心放下,高枕无忧,会睡得更好。
她替他将外褂解下,叠好搁在
边,也替他将被衾摊开,自己先
了布履上榻,掀著另一半的被衾,等待著他。
“一块睡却什么也不能做?”他还是有怨言,却随著她一并钻入被衾里,将她搂到身边。
他那种很委屈的咕哝语气让她想笑。她是很想允了他的求
,却更相信比起一时的
愉,他会更喜悦看到司徒百合平安归来。
而她,会为了他的喜悦而做任何事。;才想再出声安抚他,仰首,却看到司徒剑兰已睡去。
她知道他是真的累了,这些天寻找百合,几乎让他没有合过眼,即使放下书肆的所有工作,全心全意在司徒百合身上,有时一遍又一
不顺遂的搜索打击远比身体上的劳动所带来的疲累更多,也难怪他一沾枕就睡沉。
“真不知方才在埋怨的人是谁?看你这么倦。”一戒贴着他的心窝,说得好小声,近乎无形
语。他眼窝淡淡的黑,是长睫的阴影,也是疲惫,她觉得
口好沉,那
霾画在他脸上,却
在她心上。“好好睡吧,等我替你将百合带回来。”
离开他的怀抱,一戒跃上了屋顶,明亮的圆月,淡
的月晕,照著一方微亮,她高举双手,手心里的纸鹤扭扭纸颈,动动尾,慢慢振著翅,两翼一拂,飞上夜空。
能找回司徒百合,让人意外。
全府里没有人知道司徒百合是何时何刻出现在她自个儿的
上,除了扭著脚踝,她身上没有其他外伤,手里甚至还捉著读了半册的《幽魂婬
乐无穷》,睡得正香正好。
仆人瞧见大伙费心费力寻找的小姐竟然就躺在香闺里呼呼大睡,当下震惊一嚷,才结束了司徒家这几
的找人折腾。
“你到底发生什么事?被拐走?骗走?掳走?劫走?”
“呀呀…我头好痛喔…”
“这招你早膳时用过了。说!这段日子发生什么事!”
“头痛,记不起来,我可能丧失记忆了。”司徒百合抱著头,脸不红气不
地说谎。
司徒剑兰一眼看去就知道她在瞒著他某些事。
要不是看在她受惊甫归,他真想顺手再赏她一记手拐子。“你是怎么摔下山谷的?”
“就一路哎呀哎呀哎呀地滚下去的吧。”摔下山谷还能有什么方法,大概都是这种狼狈样,她不认为自己可以摔得比别人美,滚下去前还来个天女散花什么的。
“你又怎么回来的?”
“不知道,睡著睡著,就回来啦。”前几天睁开眼都是一片荒野,今天睡醒却是在自己房里,她也好感动。呜,擦眼泪顺便
眼皮。“兰哥,人家好困…可不可以让人家睡了?你说不行也没用了,我眼皮好沉,这几天都没好好睡,我摔下去的那个谷坑有好多小虫子,咬得我浑身都…
呢…如果可以…明天早上吃甜瓜好了…呼…”
司徒百合阵亡,又睡遁去了,最后头那句吃甜瓜来得莫名其妙。
司徒剑兰也不去深思她的呓语及刻意隐瞒,百合平时看起来乖乖顺顺的,可是真要拗起来不说,撬开她的嘴,她也不会吐
半个字。虽然拐她吐实也非难事,但瞧她这么累,又历劫归来,他也不忙著摇醒她追问什么。
反正瞧这丫头还会装傻顶嘴,应该没啥大碍,看来只是失踪这些日子没吃好睡好…错,基本上,他认为这丫头就算滚到山谷里,还是照样好吃好睡,这是她最大的优点。
司徒剑兰待在她房里陪了她好一会儿,半晌才离开。
在屋外看来等他许久的老管家一见他出来,马上凑到他耳边,神秘兮兮道“兰爷,我看到了。”
“你又看见什么了?”之前看见一戒往银鸢城去,这回又是啥?
“我看见小姐是怎么回来的。是那个女杀手背回来的!”
女杀手是老管家对一戒的惯称,他对一戒的印象不好,原因大概就出在他那回被司徒剑兰
著去扮刺客,却惨遭一戒几乎要打断他老骨的不留情对待,还威胁要杀他,也难怪他没办法喜欢她。
“一戒?”
“我夜里起来解手,天才刚亮,灰蒙蒙的,看条黑影咻地晃过我面前,我追上去,看到黑影往小姐房去,我躲在窗外,看见女杀手正把小姐放在
上。”
“喔?”
原来如此。他醒来时,一戒已经睡在他身旁,身子微微蜷著,缩靠在他臂膀间,而当仆人发现司徒百合而欣喜大叫时,向来最伶俐、最谨慎、最该第一个拔剑跳起来的她,却是连眸
也不睁,
角衔著傻不隆咚的笑意。
那时他没多想,以为她睡
了,正作著好梦,也不吵醒她,迳自下
查看情况,现在回想起来,才懂她为什么有那样的反应。
“兰爷,一定是她把小姐绑走,故意要我们大家慌手慌脚,她不知在打什么坏主意…”老管家善尽挑拨,不,告知义务。
司徒剑兰长臂勾住老管家的脖子,把他的老耳凑到自己嘴边“你倒是说说她把小姐绑走,又把小姐扛回来的用意是什么?拿百合来练臂力吗?老胡涂,挟怨报复不是这样做,恶意栽赃也要看情况。”眼下摆明就是一戒将人救回来,还要硬拗罪名哦?
“我、我才不是挟怨报复,也、也没恶意栽赃…兰爷,你之前不是还站在我这边…也怀疑女杀手…”被主子一责备,老管家结巴起来。
司徒剑兰放开他,长指弹了弹老管家额心,响亮清脆的叩声代表著老管家的脑子是空心的,没装半丁点聪明才智。
“我是怀疑曲无漪,不是怀疑她。”谁站他那边了?
“她就是曲无漪的人呀!”怀疑曲无漪跟怀疑女杀手有什么差别呢!老管家口快,将一戒就是曲无漪派来的人给删减成简洁有力的句子。
“她才不是曲无漪的人,她是我的——”最后那两个字马上冲到喉头,争先恐后吠出来。
“兰、兰爷…你的什么呀?”老管家怯怯问。应该在“我的”之后添上什么字吧?我的棋子?我的
脔?我的人质?我的玩物?他有没有漏听哪些接在“我的”后头的词儿?
司徒剑兰瞪他一眼。去他的什么字都不用添啦!
“我的!”断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