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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受辱
 徐书不耐烦地简短解释了几句,三人这才释然。不过,灌了一肚子美酒,一夜风之后,一大清早又被人扰了补眠的兴致,他们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去,一个个青中带白的。但是,谁都知道若错过了这条线索,三天之期转瞬即至,到时不了差是铁定的事。再联想到几人领着差使却在外面这样逍遥,都不由得忐忑。

 楼下打着盹的几个奴看见徐书四人衣衫不整,急匆匆地从楼上下来,都有几分不解。要知道天下的青楼常客,没有一个是在午间前离开的,一大清早的赶路或是办事,那是苦哈哈们的命,来这的哪个不是金主?在为首的那个奴眼里,这几个人无疑和傻瓜差不多,他不又眯了眼。

 可这个倒霉的人还是没想到徐书第一个就找上了他。“昨晚那个伺候我们的奴上哪去了?”徐书一把抓起他的领子,恶狠狠地问道。

 旁边的几个奴不傻了眼,感情这几位肝火那么盛是为了这个?这些人刚才还冒出来的火气一下子都没了,奴这营生下他们都知道,可是在醉香楼这种地方,要是谁敢惹客人不高兴,或是偷拿客人的东西,那翠娘就只有一种处置办法,打断了手和腿扔出去,想到这里,他们不打了个哆嗦,不过,潜意识里还有那么些幸灾乐祸,又有一场好戏可看了。

 “徐,徐大人,小的是早上刚来换班的,不知道昨晚是哪个不长眼地没伺候好几位大人,您,您先松手好不好,小的去请夫人来。”那个被一把拽着的奴终于看清了是徐书,心里暗暗叫苦,只见他小心翼翼地看着眼前男人的脸色,颤抖着说。

 接着自然是一阵飞狗跳,待到翠娘来时,徐书几乎是把醉香楼的所有奴翻了个遍,可就是没找到昨晚的那个人,气得他直跺脚。

 “徐大人,一大清早的,你这是抄检我们醉香楼还是怎么着?”翠娘眼皮也不翻“要说是谁得罪了您,我也没什么二话,我剥了他的皮给您下酒!”翠娘狠的目光扫向底下的那些人,奴们顿时噤若寒蝉,谁都知道老板娘是说到做到,就算用他们的尸体喂狗,顺天府也只会装没看见。“不过,您刚才闹得这一出可是惊了我的客人,这该怎么算,您总该给阁说法吧,是不是啊,徐大人?”她紧接着又不紧不慢地加了一句。

 “翠娘,你也知道我徐书无风不起,那个奴没有得罪我什么,只不过他知道我想知道的东西,想让他带个路而已。闹得这么大,是我的不对,今我不得空,改我一定登门道歉!”徐书不卑不亢地说。

 翠娘面带微嗔地白了他一眼,这才转向了身边必恭必敬地侍立着的中年男子“老路,徐大人既然发了话,你把人给我找来,我倒想看看是哪个小崽子让徐大人这么记挂!”老路答应了一声,立时一帮子手下就开始清查。

 到最后,老路斥退了一众手下,走到翠娘身边,一幅预言又止的样子。徐书暗道不好,果然,老路的口中吐出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原来,昨晚的那帮乐师舞娘中,不乏一些自恃不凡的女人,其中绮霞和洛云自忖一向只伺候达官贵人,本来就对范明这么低的人也能上南风阁有诸多不,后来见他用那种醉的眼光看着自己,内心的厌恶自是不必说了。待到范明从南风阁退出的时候,早就被两人实现吩咐的打手教训了一顿,最后敲晕了不知扔到京城的哪个角落去了。

 得知了楼里的姑娘如此张狂的行径,翠娘的脸色自然不好看,但当着徐书等人的面,她还得维护着自己人的面子。“徐大人,这么着,我让人带着你去找,一个大活人,不可能就这么被折腾没了。您放心,今天的事我一定给您一个待就是。昨晚的头费用,就算我请的!”她随手一招,几个刚才还像霜打过白菜似的打手马上点头哈地凑了过来“你们听着,今天的事我暂不追究,你们带着徐大人,务必把那个范明找到。如果找不到人,哼!”她的眼中寒光乍现,自有一股威势。

 事到如今,徐书也不想完全扫了翠娘的面子,只见他略一思量,就爽快地拱拱手道:“那就劳烦了。”旁边的三人不免都有些奇怪,就看徐书刚刚还气冲冲的样子,肝火这么快就平息了下去,心里都犯起了嘀咕,当然,某些人甚至怀着恶意猜测他是为了自己留一条后路,否则下次一定会被珠莹打出来。

 几个打手陪着笑脸领几人来到了昨晚把范明扔下的地方,可四周别说人影,连个鬼影都没有。没了翠娘在身边,徐书哪会客气“你们不是保证能找到人吗?”

 打手甲看着那四个主儿快要发飚的样子和明显不善的眼神,腿肚子不由起筋来,心里把绮霞和洛云不知道骂了多少遍,要不是那两个女人装什么金尊玉贵,哪会有今天这个个苦差使?他就差没下跪了“四位大人,我们昨晚确实把人丢在这儿了。想是他醒来自己走了。”

 “那好,你们带我们几个去他家一趟,要是再找不到人,那你们就全滚回去醉香楼吧!”凌仁杰不耐烦地道。

 范明一脚深一脚浅地回到家中时,已经是天明时分了。他没想到原本顺顺当当的一天会变成这样。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个面相狰狞的打手把脚踏在他脸上时的那幅情景,还有那一句句诛心的话“小子,你也不撒泡照照,也不想想自己什么身份,居然癞蛤蟆想吃天鹅?楼里的姑娘是你能看的,就你那一辈子受穷的命,怪不得老婆都跟别人跑了!”

 范明恍如梦游般地推开房门,枯瘦得如同劈柴似的老娘马上醒了,只听她摸索了一阵,这才颤声道:“阿明,是阿明回来了么?”

 范明答应了一声看了一眼昏昏沉沉躺在上的儿子,心知肚明孩子又是饿了一宿,心中的悲苦再也忍不住了,这种像狗一样的日子,他再也过不下去了,还不如死了干净!长久以来绕他的念头,终于让范明下了决心。

 他翻开上的破稻草,终于找到了十来个黑乎乎的铜子,心中不发出一声苦笑,活了几十年,家里却只有这么一点财产,作为男人,大概没有人会比他更加失败的吧。他小心地把铜子揣进怀里,回头嘱咐了一句“娘,你和小虎等着,我去买些吃的回来。”

 捧着几个热气腾腾的馒头,范明一进房门,儿子小虎一骨碌地就爬了起来,抢过一个馒头就往嘴里。范明也不去管他,又拿着一个馒头小心翼翼地喂着自己的老娘,直到看见老娘吃了整整一个馒头,他才自己拿起一个,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他知道,老鼠葯的毒恐怕就要发作了。

 果然,儿子小虎的嘴角第一个溢出了鲜血,只见他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口,眼睛中是惊恐的光芒。紧接着,老娘也仿佛感觉到了什么,枯树皮般的脸上先是一阵痉挛,随即又变得无比安祥,老人原本就身体虚弱,老鼠葯这么一折腾,第一个撒手西归。范明见小虎还在那里蹬腿挣扎,随手又拿了一个馒头在他嘴里“去吧,做个死鬼,也比在世间冻饿强!”他喃喃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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